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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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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像平常那样完整弹上一曲。

    不过文笙并不在乎,只要还能弹琴,她就很满足了。

    她学的又不是妙音八法,就算左手从此变得不够灵活,也不见得就做不成乐师。

    所以听了李承运这话,她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叫他们懊恼的,呆会儿我肯定会尽全力一搏。等结果出来,他们会庆幸投钱在我身上。只是国公爷押的是状元,我怕力所不及。”

    只文笙知道的,李承运便先后在她身上押了一万六千两银子。

    丝桐殿就在前面了,两人需得分开,李承运这时候方道:“你尽力而为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可以帮你向圣上进言。”

    文笙承情:“多谢国公爷。”

    今日是大比的最后一天,基本上能脱得了身的权贵大臣尽数到场观看。

    等建昭帝带着两个儿子在谭老国师等人的陪同下到来时,文笙发现今天人还真是齐啊。

    杨昊御、杨昊俭、李承运以及凤嵩川,除了谭瑶华没来,其他有恩的有仇的全都在场,这等一会儿自己向建昭帝告御状,不知会多么热闹。

    甲等学徒统共一百二十人,经过这几天,相互间都混了个面熟,文笙伤了手,包扎得严严实实,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异常,大家频频往文笙这边看,就连站得颇远的钟天政都注意到了,目露诧异,望了文笙一眼。

    今天的考题名曰“对乐”。

    竟是由谭老国师和他的两个儿子亲自出马。

    学徒们有幸聆听到传说中妙音八法的最高境界,而这三位大梁最顶尖的乐师也将倾听学徒们的演奏,并根据众人的表现,确定今日的成绩。

    说白了,就是谭家父子要为建昭帝的钦点做最后筛选。

    这些年,随着老国师年纪越来越大,在家里颐养天年,很少出来走动,众人已经很难再听到他亲自抚琴了。

    现在听说他要露一手,非但是这些还未进到玄音阁的学徒,就连在场的乐师们也都是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玄音阁的老乐师亲自服侍,为谭梦州安好了桌椅,摆上古琴。

    当谭梦州由两个儿子陪着自丝桐殿里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他坐下来,丝桐殿前几百号人更是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老人家望着众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低下头去起手开始弹琴。

    琴声响起,“铮”的一声,文笙心弦便随之一颤。

    她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本来当她听说谭老国师要亲自演示妙音八法,只是想着,便知那指法该是何等华丽,正好她离着又不远,还想着仔细观察一下,谁知道谭老国师才刚一起手,她眼前便出现了幻觉。

    丝桐大殿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万仞高山,云雾迷离,其下有沟涧深不见底。

    而在最高峰上,矗立着一座金顶大殿。

    那是乐师技艺的巅峰,无数人为了触碰到它倾尽一生,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倒在了中途山道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文笙站在那里,眼前幻象连连。

    直到谭老国师的琴声结束好一会儿了,丝桐殿前仍然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文笙回过神来,但见左右的人都跟自己差不多,一个个心神恍惚,怅然若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妙音八法。

    不要说文笙,场上所有的乐师看着都对之毫无抵抗之力。

    谭老国师弹完琴,没有起身,两个儿子随侍左右。

    而在谭老国师的身前丈许,添了一桌一椅。

    按照考试的要求,学徒们要依次坐过去演奏,什么曲子随意,只是要体现对刚才这一曲的理解。

    演奏完了,会由老国师的某一个儿子当面指点两句,直接给出成绩。

    众目睽睽之下,几百双眼睛牢牢盯着,其中有一双还属于谭老国师,上前考试的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因为人多,考试进行得很快,只是半个时辰,就有三四十人拿到了成绩,这一场的优等要明显多过前两场,排在文笙前头的项嘉荣和杨兰逸全都拿到了优等。

    项嘉荣拿到优等的时候,人群有轻微的骚动,第一个连续三天都拿到优等的人出现了。

    看得出来,谭老国师的次子谭睿德很喜欢他,公布成绩的时候着意多勉励了几句。

    很快轮到文笙上场。

    她抱着琴过去,恭敬施过礼,谭睿德看到了她的左手,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手怎么了?”

    文笙答道:“昨天出了点意外,不巧受了伤。”文笙由第一天的考试知道此时同她说话的是谭瑶华的父亲,语气不由地格外尊敬。

    这时候谭老国师开口了:“还能弹琴吗?”

    “回国师,能。”文笙回答得十分坚定。

    “那就开始吧。”

    文笙放好琴,坐下来,定了定神。

    她其实还没有想好眼下这一曲应该怎么弹。

    但既然说是随意发挥,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左手?

    文笙决定还是弹一段散音。

    她弹高山厚土,大殿煌煌。

    琴出于心,虽然只有寥寥七弦,文笙右手的指法也没有什么花巧,但丝桐殿前余音袅袅,这一段琴曲,因为昨日她感悟了《行船》的关系,听上去隐隐带着些许特别。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但这一丝不同若不是凝神倾听仔细辨别的话,又很难察觉。众人只见文笙因为左手受伤,当着谭老国师的面,单以右手抚了一段琴曲。

    这最后一场大考,她准备只靠着一只手来和大家一较短长么?

    文笙弹完了,谭老国师的两个儿子竟是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当即做出评价。

    隔了一会儿,谭老国师开口道:“睿博,睿德,你俩不打算说点什么了?”

    谭睿博回道:“不瞒爹您说,儿子很想再听她弹一次,否则这会儿不知该给她个优等,还是直接给个差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奉旨较量

    参加大考的学徒们听了这话,顾不得再保持肃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情况?优等和差等相差可太大了,这顾文笙怎么可能两者皆可呢?

    她若是再拿一个优等,可就是连着三天都是优等了,若是只拿个差等,成绩一落千丈,也就意味着退出了前十甲的角逐,谭大先生真是会吊人胃口,究竟如何您到是给个准话啊。

    谭老国师笑了:“我看他们都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详细说一说吧。”

    谭睿博应了声“是”,这才解释:“她因为左手不便,这才弹了一段散音。丝桐殿大考,由圣上亲自坐镇,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既然有志成为乐师,不管遇到什么意外,都不该叫自己的手受伤。若换作是我,哪怕毁掉容貌,瞎了双眼,也不敢叫自己伤到手。这是其一,再者,这一段散音与妙音八法的要旨并不吻合,甚至有南辕北辙之意。所以我很想直接给她判个差等,以示惩戒。”

    谭老国师“嗯”了一声。

    众人见文笙起立,抱着琴神态恭谨,对谭睿博这番话毫无辩驳之意,尽皆暗忖:“此女真沉得住气啊。”

    文笙却知道谭睿博作为主考官之一,说出这番话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谭睿博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又觉着这段琴曲并不寻常。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些玄妙的乐义,它们在琴曲中若隐若现。难以触摸,我想再仔细听一听。”

    谭睿博这话叫一众参加大考的学徒骚动更甚。

    谭老国师微微点了点头,他见二儿子谭睿德没什么要补充的。方道:“若是小五在这里,他便不会有这等犹豫。”

    说了这话,他和颜悦色地示意文笙归列:“记入优等。”

    谭老国师亲自发话,文笙这优等自是板上钉钉,名至实归。

    而且看起来他父子三人对文笙这一只手弹出来的琴曲评价都颇高,一连三个优等,这等成绩叫一同参加大比的很多人又羡又妒。

    文笙施礼退回队伍当中。考试继续进行。

    文笙暗暗庆幸。今天这场大比若是可以不用左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久之后便轮到钟天政上场。

    他这一次到是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当着谭老国师吹了一段箫。

    待他吹完。偌大的丝桐殿前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钟天政的箫声与前几日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旋律更加婉转多变,其中好似多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韵味,引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谭家两兄弟面露惊诧之色。连谭老国师看着都有些意外。

    隔了一会儿,谭睿博才问:“你以前可曾学过妙音八法?”

    “回谭大先生,学生并没有学过。”

    “我想也是。可怕的悟性啊。”谭睿博感叹了一句,直接给了钟天政一个优等。

    妙音八法是目前乐师们所掌握最高深的法门,玄音阁里就有不少乐师潜心学习了很多年,仍然困在前三重,他们也曾有机缘听到谭老国师弹琴,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钟天政这样。连法门诀窍都不知道,就隐约窥到了门径。

    听钟天政适才的箫声。同真正的乐师已经相差无几。

    考试虽然进行得很快,这一百二十名甲等学徒全部考完也用了两个多时辰。

    天将正午,丝桐殿内传出来建昭帝的旨意,考试暂停一个时辰,叫大家休息吃饭。

    而建昭帝父子和伴驾的文武大臣们则留在大殿内用膳,今日宫里的御膳房和玄音阁这边早有准备,酒菜流水般送上来。

    建昭帝由两个儿子陪着,又特意把谭老国师和李承运都叫到他这一桌,道:“御医不让朕饮酒,国师那里也是一样,你们兄弟三个多喝两杯。”

    李承运沉声道:“是。”坐下来也不先吃点东西垫垫,拿起面前的酒杯,仰面一饮而尽,而后自己又将空杯子斟满。

    建昭帝见状扫了两个儿子一眼。

    二皇子杨昊俭赔笑道:“表兄真是好酒量。来,大哥,咱们也把这杯酒干了。”

    杨昊御应声,兄弟两个把酒喝了。

    李承运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吃了两口菜,复又拿起杯来,这一次到是冲两位皇子举了下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腕冲外,向着那两人亮了一下杯底。

    两位皇子只好又满饮了一杯。

    李承运将空杯子往桌案上一放,招呼一旁的侍者:“给我和两位殿下换大杯来。”

    杨昊御酒量浅,闻言登时吓得脸色发白:“表兄,还是不要了吧,当着这么多人,喝醉了失仪不好看,再说呆会儿父皇还要钦点前十甲,你难道不想看看热闹?”

    建昭帝望着他们三个,好似全未发觉三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笑对谭老国师道:“承运性子直爽,酒量也大,这点到像朕年轻的时候。”

    谭老国师笑眯眯地附和道:“万岁说的是。老古语说‘外甥像舅’,这都是有数的。”

    一顿饭下来,李承运酒意微醺,杨昊俭满面通红,杨昊御最为不济,被李承运和弟弟联手灌得两眼发直。

    建昭帝看大儿子脚步踉跄,话都快说不清楚了,笑骂了一句,吩咐来人将他送去休息。

    李承运带了一两分的醉意,脸色到不像先前那么紧绷着了,和杨昊俭陪在建昭帝左右,间或着也能说上几句笑话。

    建昭帝用完了午膳,又稍稍休息一阵,叫谭老国师去安排接下来的大比,他站起身。

    李承运和杨昊俭一起来扶,建昭帝就着李承运的手站稳了,往殿上正中的座位走去,临坐下的时候还在他胳膊上就势拍了两下。

    这一幕,叫与延国公等人坐在一处的凤嵩川微微变了脸色。

    一连三日大比成绩都是优等的学徒只有六个人。

    按说这六人都应该被点为前十甲,但既是建昭帝钦点,总要给他做决定的余地,谭老国师得建昭帝首肯,将成绩在两次优等往上的二十三人全都挑了出来,此次大比的三甲、十甲都将在这些人中产生。

    接下来的比试将在丝桐殿内当着御前进行。

    比试的题目是建昭帝定的。

    他命全优的六人出列,其他的人若想争先,可在这六人中间选择一人挑战。

    建昭帝也学过琴,虽然最终没有成为乐师,乐师的道道他心里却很明白,题目也是他这几日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自觉十分合适。

    七情当中最易用音律来表达的莫过于悲和喜,他这题目便是叫比试的两个人以抛掷铜钱来决定哪一方发悲声,哪一方发喜声,两人一起演奏,相互影响,看最后是哪一方占到上风。

    文笙原以为自己伤了手,又是女子,必定有人不服,来挑战自己的人怕是很多,结果不然。

    其余那十来个人多是绕开了钟天政和她,就连挑战项嘉荣的人都不少,最终只有杨兰逸一个人不怕死地选了钟天政,而选她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其实这很好理解,入选甲等的一百二十人只有文笙一个女子,坊间都传她背景深厚,得到了程国公和谭五公子的鼎力支持。

    就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文笙的琴声也显得高深莫测,她连正经的乐师都淘汰了,众人对于战胜她实在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再者御前较量,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建昭帝和谭老国师眼中,挑战个女子本已是胜之不武,偏她还受着伤,输了丢人,赢了难免会给大人物以趁人之危捡软柿子捏的印象。

    所以综上几点,傻子才会选了文笙来挑战呢。

    文笙就站在一旁,看别人两两相斗,争得不亦乐乎。

    那杨兰逸对上钟天政,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败下阵来。

    项嘉荣也是连胜了几场。

    到后来,出来挑战的一一都比试完了,建昭帝歪着身子,同一旁的谭老国师商量了两句,突然点了项嘉荣和钟天政:“你们两个来上一场。”

    众人见状尽皆神情凛然,两个状元的大热门奉旨较量,这看上去像是建昭帝想要据此来确定头名的人选。

    钟天政和项嘉荣听命上前。

    建昭帝已然发现了,他二人的乐器都是洞箫,忍不住冲谭老国师笑道:“国师猜猜他们两个谁会获胜?”

    谭老国师心里属意钟天政,面上却不说破,道:“两个都是好苗子,且看谁发挥得出色吧。”

    建昭帝点了点头,示意内侍代抛铜钱,又道:“他们两支洞箫较量,朕看选到‘悲’的一方要占大便宜,不如这样,若是相持不下,那就算‘悲’的一方输了。”

    谭老国师对建昭帝这说法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没有辩驳,只冲着上座微一躬身,道:“陛下圣明。”

    此时结果出来,项嘉荣拿以的是“悲”,钟天政拿到的是“喜”。

    对战项嘉荣,钟天政举止颇为从容,文笙在旁看着,甚至有一种感觉,他根本未曾将这对手放在心上。

    两人分立殿下,一起吹响了洞箫。

    项嘉荣的箫声抢先出来,如江南的细雨,明丽秀雅,婉转而又忧伤。(未完待续。。)

    ps:  晚上还有一章。

    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逍遥游(粉105+)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大约都不一样。

    项嘉荣的箫声干净、伤感,还带着一点点脆弱。

    彩云易散,美梦易碎。

    所有的欢乐都像气泡一样,转瞬即逝。

    任你为了生活辛苦奔波,为了权势汲汲营营,不管你是天之骄子还是王侯将相,有一件事对大家是绝对公平的,每个人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死亡。

    这箫声似是诉尽了你能想到的一切凄苦。

    生离、死别、失败,以及深深的绝望。

    旋律听上去柔美哀怨,却又带着谜一样的空虚,叫人生出一种没着没落的不安来。

    只听这段箫曲,项嘉荣距离真正的乐师,亦不过相差一步之遥。

    这时候,钟天政的箫声加入。

    他没有去和项嘉荣纠缠这悲与喜的思辨,上来便是以技巧以节奏将对方营造出来的意境打破。

    钟天政的这段箫曲节奏很快,转折很多,曲调的起伏变化活泼如一阵“噼啪”疾雨。

    文笙在他的箫声中感觉不到多么欢乐的情绪,但他却用技巧补足了,听他的箫声,只觉着生活是如此地繁忙,人们为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四处奔走,没有空闲去伤春悲秋。

    他这么靠着技法以快打慢,硬生生割裂着项嘉荣的箫声,令那些悲伤的情绪变得支离破碎,诡异地。在这种凌乱中却生出一滑稽诙谐之感,叫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只是这么听着,文笙便轻易判断出来。这一场比试毫无疑问是钟天政赢了。

    他以丰富的技巧,克制住了项嘉荣。

    钟天政走的正是谭老国师的路子,他太适合学习妙音八法了,甚至自己就触类旁通,一旦他拿到真正的秘法,必定如虎添翼,实力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项嘉荣仍在坚持。

    钟天政的箫声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不知道为什么。项嘉荣甚至觉着这种干扰比昨日玄音阁那位真正的乐师来得还要厉害。

    他的心“砰砰”跳得甚疾,胸口有些烦闷,直到后来。他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挪开了洞箫,弯下腰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钟天政停下了箫声。

    胜负一目了然。

    这种反噬,不但是由于项嘉荣情绪过于饱满。结果无法施展淤积在心里。更是因为钟天政已经有了乐师的手段。

    一众学徒望向钟天政的目光,情不自禁带上了钦佩之意。

    状元,大概就是此人了吧。

    文笙一直没有人来挑战,这会儿对于自己能排在个什么位置也有些不确定,她甚至想若是建昭帝这会儿宣布钟天政为状元,那就意味着大比结束,她再不进言,估计着就需随着众人退出丝桐殿。从而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文笙悄悄地往李承运望去。

    李承运若有所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便在此时。建昭帝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文笙身上,他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你们大家都畏惧她的实力,不敢向她发起挑战么?来,你们两个比上一场,叫朕瞧一瞧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他说话的语气颇为和蔼,所指两人正是文笙和钟天政。

    一旁的凤嵩川闻言脸色微变,依他对建昭帝这么多年的了解,老皇帝突然说出这话来,明显流露出了抬举之意。表示他不但没有瞧着这众学徒中唯一的女子不顺眼,甚至还颇为欣赏。

    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李承运向老皇帝说了什么?

    大皇子下去休息了,二皇子面色红润,带着明显的酒意,这会儿是李承运站在建昭帝的身旁服侍,他脸上虽然鲜少欢容,动作上却透着亲近。

    文笙奉命出列。

    建昭帝注意到了她受伤的左手,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询问。

    内侍抛出铜钱,那枚铜钱划出晶亮的弧度,掉落下来,在大殿的青砖上发出一声脆响,震了几震,静止不动。

    这一次钟天政是“悲”,而文笙是“喜”。

    初看起来,两个人都分到了自己擅长的,这结果应该是皆大欢喜,其实不然。

    钟天政已经显露了他在“喜”上的实力,若这一场他仍是吹“喜”,文笙便是有备而战,相当于占了大便宜。

    而且依文笙此时的状况,表达喜悦也有着很大的困难。

    因为音乐不管旋律如何千变万化,细微处又有什么样的创新发展,从节奏上讲,其实只有四种,即轻而快,重而快,轻而慢,重而慢。大原则也是一定的,轻而快表示快乐欢欣,重而快表示兴奋勇敢,轻而慢表示和缓闲适,重而慢表示庄重严肃。

    音律是与心灵相通的,人在快乐的时候会笑,会血流加快,举止轻盈。

    所以喜悦这种情绪不管怎么表达,节奏都必定是快的。

    而一支琴曲节奏要快起来,左手的指法必是重中之重。

    不但要频繁地完成吟猱绰注、上下进复这些基本指法,还要掺杂着撞逗等诸般技法为装饰,出指要灵动,过弦要干净,才能使得琴曲听上去不至失了韵味。

    文笙复杂的指法虽然没有过多涉猎,但这些最基本的却下过苦功,颇得微、妙、圆、通之精髓,若是左手没有受伤,来上一段自然不在话下。

    文笙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即将派上大用场,心中也有些没有底。

    她坐下之后将手虚放在琴弦上,五指做了个屈伸的动作,只是这么一活动,便扯得掌心伤处一阵锐痛,使得她不由地深深吸了口气。

    文笙弹琴,其实与项嘉荣吹箫差不多是一个路子,都是注重于心境,只是文笙因为王昔的教导和《希声谱》的关系,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钟天政将洞箫对到唇边,临吹之前,偏过头,望了文笙一眼。

    恰逢文笙等他起箫,两人目光一触,钟天政狭长的凤目随之闭合了一下,文笙拿不准他这是在同自己打招呼还是又在表达傲然不屑之色。

    不管怎样,这小子看起来是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文笙唇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右手中指向外剔出,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钟天政按孔发声,上来便是一个长滑音,似一场征战拉开序幕,“吐苦”,那是铁马金戈,颤音,那是生死离乱,他的“悲”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与项嘉荣的缱绻伤感大不相同。

    文笙只得应战。

    所幸左手用来按弦的四根手指中,受刀伤影响最轻的大拇指用得最频。

    文笙忍着痛,曲起手指,上,下,进,退,掐起,推出,因为受伤,这些指法明显不如以前弹来自如灵动,但她这一曲,立意非常高远,却是出自于前世战国的琴曲《逍遥游》。

    《逍遥游》,取意“以神驭气游燕于广漠之墟。与天地俱化。与太虚同体。斯乐非庸夫俗子之所能知也。”

    龙翔于九天之上,那是何等得潇洒自在。

    文笙在领悟了《伐木》之后,再弹这种曲子,那种心无所累,气逸神远的状态几乎是跃然琴上,显露无疑。

    钟天政的箫曲听来仿如苍茫大地哀鸿遍野,而文笙的琴声却好似天籁,休养生息,接引众生脱离苦海。

    钟天政修长的手指在音孔上下快速抹动,是谓飞指,口里连续碎吐叠音,将诸般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文笙没有像方才钟天政那样以快打慢,她的左手还偶有艰涩,但右手滚拂打圆,七弦之上声声有情。

    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建昭帝神情专注,好似听得十分陶醉。

    谭老国师长眉跳了跳,比试进行到这般程度,不管是钟天政还是顾文笙,都叫他大大地意外。

    殿内一众学徒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正在进行的十九就是状元之争。

    人不可貌相,伤了手的顾文笙,和有一张精致面孔的钟天政,这两人此时显露出来的实力将众人吓到,就连方才刚比了一场的项嘉荣听着都不禁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原以为钟天政和自己那一场已经是超水准的发挥,没想到,他还可以更强。

    可更强的钟天政,却奈何不得伤了手的顾文笙。

    最关键的,他在顾文笙的琴声里面,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令他熟悉又向往的东西,只是这么听着,就激动到忍不住心生颤栗。

    两下僵持,文笙的左手四指屈伸越来越困难,她的额头出现了晶莹的汗珠。

    疼痛尚可忍耐,可受伤的经脉在不断地拉扯之下渐生麻木之感。文笙觉着由无名指和中指开始,左手渐渐失去控制,这股酸麻扩大到她左臂,脖颈,连她左侧的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地疼。

    文笙只得大量缩减左手的指法。

    文笙的前世,道家祖师丘处机曾作《青天歌》,歌中言道:“我家此曲皆自然,管无孔兮琴无弦。得来惊觉浮生梦,昼夜清音满洞天。”

    这几句道尽了人若是超脱俗世做回真我的快乐。

    文笙手虽然伤了,但她的精神十分健旺,甚至于引起了她手下那张琴的共鸣。

    就是在她手完好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能够将心中所想通过七弦这么清楚地传达给其他人。(未完待续。。)

    ps:  这章写了一整天。

    希望大家满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状元谁属

    文笙和钟天政的这场比试足足进行了两刻钟。

    文笙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衣裳,但由她的后背已经隐隐能看出湿痕来。

    大冷的天,坐着弹琴不会累出汗来,这汗,自然是因为手伤疼出来的。

    建昭帝听着两人斗乐,不由由何时起,两眼发直望着虚空,竟然走神了。

    李承运和谭氏父子都觉出不妥来,这么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了结?难道要真将顾文笙的手弹废了不成?

    便在这时候,箫声突然飘高,渐渐地弱不可闻,钟天政在收尾了。

    他停了箫,恭敬地站起身来。

    钟天政一停下来,文笙那里自然也停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顾不得去看钟天政此时是个什么表情,抱着琴站起身,等着建昭帝来判令胜负。

    这一战,在谭氏父子看来,无疑是非常精彩的,虽然听着似乎是势均力敌,但叫他们这些内行来判断,获胜的人应该是顾文笙。

    但建昭帝可算不上内行,他只会看热闹,看到文笙强忍伤痛弹琴,因为左手不够灵活,没能发挥得十全十美,琴曲听起来还偶有凝涩。

    更何况他连这热闹也没有看到底,到后来竟还呆坐着魂游天外,不知想什么去了。

    就连谭老国师也拿不准,建昭帝会心血来潮,点了谁做状元。

    这场比试一结束,建昭帝便回过神来。他显是失去了再看别人相斗的兴致,连这一局的胜负都没有提,便叫两人退下去。

    他站起身。在坐椅前踱了几步,打定主意,回头冲谭老国师道:“行了,朕看此次大考的前十名就这么定下来吧。”

    他能记住名字的,便直接说名字,记不住的,就抬手向众人中间一指。自有玄音阁的乐师唱名,一旁内侍挥毫记录。

    建昭帝是从第十名说起的,一连提了七个。停了下来。

    这七人同大伙估计得差不多,只是其中漏了钟天政、项嘉荣和文笙。

    到这时候,大家已隐约猜到,这三个人估计就是前三甲了。

    凤嵩川可没有胆子给皇帝脸色看。他死命低着头。目光阴鸷,脸上涨得通红。

    建昭帝没有往凤嵩川那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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