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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皇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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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瑶与她并肩而行,曼儿乖巧的跟在二人身后,一行三人,向内城走去。

    一路闲聊,墨瑶听着蓝磬将战场上的遭遇见闻讲给自己,听到她生病患难时真是又心惊又心痛,一阵嘘寒问暖,直到确定了她已无大碍才算罢休。

    说着话,便到了白玉轩后门,墨瑶仿佛无意道:“蓝大哥府中可还有事情?”

    蓝磬道:“我的一位义兄,他夫人在战争中刚刚过世,我要帮他好好将夫人安葬。不过这事也并不急,现在还没有过头七,想来我叔父也已命人去操办了。”

    墨瑶秀眉一皱,悠悠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离死别太过哀痛。”她微一停顿,依恋的看向蓝磬,声音悠扬而柔和,直抵心底:“你没事就好。”

    蓝磬怔了一怔,随即在她白皙俊秀的脸上泛起慢慢洋洋的笑容,“你总是惦记着我的。除了叔父,没人比你对我更好。”

    墨瑶身子徒然一抖,心中如敲开核桃露出果实时一般,任由青涩又甘甜的柔软香味迷漫整个荒凉的内心。

    “蓝大哥待我,也很好。”她的声音是那般柔和又带着喜悦。

    蓝磬依然微笑,只是眸中却闪过一瞬的哀伤,“我父母亲朋都已不在身边,叔父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你……”她诚挚看向墨瑶,“是我在这边最重要的朋友,你对我发自真心的关怀,我都看得到,你待我如此真诚,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你。”

    墨瑶摇摇头,“墨瑶待蓝大哥出自真心,并非为了一句感激,蓝大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蓝磬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温和:“墨瑶,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墨瑶微微迟疑,最后缓缓而道,语气温软如同此时春阳煦煦:“因为你待我出自真心,我也想以真心回报于你。”

    蓝磬玩笑,“你如此才貌双全,身负天下第一才女盛名,追求者自是不在少数,又怎会缺少殷勤之人呢?”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墨瑶倏然抬头,凝视着蓝磬的双眼。

    蓝磬微一怔仲,清澈的眼中似有流星划过,嘴角带笑,眼中满是诚挚:“刚才是我唐突了,只是玩笑而已,并非有意而言。以色侍人,总有一天会色衰爱弛,此种虚情,你又怎会看的上。”她突然退后一步,一鞠到底,“你待我如此真心,我感激至深。今日,蓝磬在此起誓,此生纵然尽负天下,也定不负墨瑶情谊。”

    墨瑶闻言,一颗心被感动包裹,她双眉舒展,眉眼带笑,仿佛冬日阳光,温暖美好。

第五十二章 府中诸事

    蓝磬回到家里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心里惦记着楚信和杨清,也就没有同墨瑶在白玉轩吃饭,此时已经饿得有些发昏了。

    懒儿惰儿知道她今天会回来,一直候在门口,此时见了她便开心的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咱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蓝磬向府内看了眼,乐道:“这不是回来了,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对了,楚大哥和杨兄是不是已经回来?”

    懒儿点了点头:“是!楚公子和杨公子都到了。”

    蓝磬听她们称呼自己少爷,想必是纪纲已经先一步嘱咐了府中上下,在楚信与杨清在的时日要注意对自己的称呼。

    满意的点点头,蓝磬心道小纪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懒儿惰儿,“看你俩气色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对我的称呼千万要注意,切莫叫错。”

    懒儿惰儿对视一眼,迟疑道:“是,纪护卫已经嘱咐我们了。可是……要一直这样叫下去么?”

    蓝磬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挥挥手随意道:“挺好玩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目前先这样。”

    懒儿惰儿看着她快步走向内院的身影,不禁面面相觑。去那战场上走了一遭,这大小姐却还是那副贪玩的样子,再说了这到底哪里好玩了……

    蓝府的内院很大很清静,空房有很多,蓝玉命人将两处清静雅致的园子分给楚信和杨清暂时居住,算上以蓝磬的护卫身份住在这里的纪纲和蓝磬本人,蓝府内院已经住了四个人了。

    蓝磬先回房吃了点东西,换了身白色的素衣,又着下人交代了些事情,这才奔楚信居住的容沁园去。

    容沁园是蓝府内院中最清静的所在,此时由于楚信亡妻凝竹的丧仪而衬托的更加幽静。

    蓝玉本想令全府上下为凝竹守七,但楚信却认为此时正值北伐胜利之喜,不宜劳烦蓝府上下操办白事,于是便只在容沁园摆下丧仪,以慰亡妻在天之灵。

    走至正堂便见到守在灵柩旁一身孝衣的楚信,而杨清也一身素衣的陪在他身旁。

    蓝磬先在凝竹的灵柩前祭拜了一番,又与楚信交换了礼节,然后才对杨清说:“杨兄,我明日会告诉我叔父,请他着人北上寻找你的弟弟妹妹,你且安心就好。”

    杨清感激她的细心,弯腰一鞠到底,道:“多谢蓝兄相助。”

    蓝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怎么没见着小纪?”

    杨清低声回答,“他还是很不舒服,回来就睡下了。”

    蓝磬微微一愕,皱眉道:“请过大夫没?”

    杨清摇头,“还没呢,纪兄执意说只是长途劳累,没有大事。”

    “嗯,我明日吩咐人去叫大夫来瞧瞧。他这样有些日子了,不瞧过大夫我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用我去请吗?”

    蓝磬微微一笑,“府里人那么多,哪用得到你的大驾。”

    她瞥眼看见楚信站在一旁愣神,不禁劝道,“楚大哥,节哀……”

    楚信嘴角挂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放心,我没事。”他看向蓝磬,诚挚道:“只是劳烦贤弟替我照拂安儿几日……”

    蓝磬见他言语中并无大悲大痛,也心知他是看的开的人,心中便一片释然,“这个自然,大哥尽可放心。”

    “哎,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会照看安儿的!”杨清也拍着胸脯保证着。

    蓝磬哧的一笑,“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杨清撇嘴不服,“天下义父人人当得!我也要当!”

    楚信摇头笑道:“是是是!多谢兄弟!”

    凝竹的遗体是过了头七下葬的,蓝玉从头至尾帮着楚信料理,楚信感念蓝家的恩德,与蓝磬更加亲厚。

    为了照料刚满一岁的楚世安,蓝磬请了一大堆的ru母保姆,也许是母子连心,凝竹丧仪这两天小小的世安一直断断续续的啼哭,还发起了热,急的蓝磬手足无措,忙的一众ru母手忙脚乱。

    这种情况直到凝竹下葬后方才好转。

    *********************世安的情况稳定了,纪纲的病却越发重了,整日高烧不退。

    蓝磬问起原由,大夫神色微微凝重,道:“纪护卫寒气侵体,又一连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积寒太重又劳累过甚,纵然是铁打的身体也是熬不住的。”

    蓝磬神色一凝,她不由的想到在雪原中大病醒来后看到纪纲赤着上身蜷缩在火堆旁,心中便已明了。在她昏热之中,是纪纲脱掉衣服加在自己身上,又在冰天雪地中紧紧抱着自己。

    她定一定心思,缓缓问道:“可容易治么?”

    大夫眉头微皱,道:“蓝少爷放心,老夫已开了方子,很快便可好转,只是……”

    “只是如何?”蓝磬急问。

    “只是……恐怕会落下病根,若想痊愈是难上加难……”大夫叹了口气便去抓药,留下蓝磬独自发呆。

    纪纲居住的凝云堂此时被药味弥漫,蓝磬走至床前见他兀自睡着,病容憔悴支离,一身素白寝衣,他眉头微皱,连在睡中也不见些许快乐神色。

    纪纲的病一连拖了几日,这期间蓝府召开的庆功宴蓝磬也都没有出席,只在床边照看着纪纲,直到他醒转过来。

    纪纲双眼睁开视线清晰的那一刹那,眸中迸发出浓浓的惊喜,照亮了他整张因久病而黯淡的脸,他挣扎起身,道:“小、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蓝磬见他醒来心中也很高兴,她把纪纲按回床上,含笑道:“你病了好几日都不见好,我来看看你。”

    “属下昏迷了好几日?”

    蓝磬道:“是有几日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她站起身,“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去唤大夫过来瞧你。”

    不待纪纲做出回应,蓝磬已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心的将房门关好,蓝磬活动了下肩膀,对守在门外的懒儿低声道:“药熬好了便端过去给他,吩咐膳房给小纪做些清淡的食物。还有,不要对他说我这几日都在照顾他。”

    懒儿微微犹豫,道:“可是,若纪大哥知道您在这里照顾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蓝磬笑了笑,道:“你在这里照顾,他也会开心的。”

    虽明知是蓝磬无心的玩笑,懒儿的脸上却还是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大条的蓝磬不会注意到懒儿的情绪,她只是叮嘱了几句便回房休息了。

    纪纲的病都是因她而起,她几日来不辞辛劳的照顾他,只为回报他的好,并不为让他感恩。

    蓝磬为人豪爽,但真正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却是少数。她最好的朋友叶羽是一个,此时纪纲也算一个。

    在蓝磬心中,她与纪纲是生死患难的情谊,所以无论她与谁交好,她在这个时代内心中最信任之人,都是纪纲。

    ********************这样辗转几日,纪纲的病慢慢好了起来,蓝磬见他精神恢复了些,凝竹的头七也过了,就提议几个人一起出去散心。

    “清韵林”是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里面大多是些有头脸的人物来这里附庸风雅,更设有最著名的赌场。传言这里挥金如土,能在清韵林赌一场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不堪,反而是一件极其值得自豪的事情。

    蓝磬平日里是不来这地方的,但今日有楚信杨清和纪纲跟着,便想着带他们三个来这全京城最大的赌场转转。

    迈进赌场前,楚信笑着拍了拍蓝磬的肩膀道:“蓝兄今日鸿运当头,是大吉之兆。”

    蓝磬哈哈一笑,她并不很信,道:“借楚兄吉言了。不知楚兄可知咱们四人谁的运势最好?”

    楚信只道:“蓝兄的赌运最好,是好兆头。但若是纪兄,想必会是逢赌必赢。”

    蓝磬对他神棍般的发言愈发好奇,迫不及待走进赌场。

    刚刚进去,却惊讶的发现何以彻正带着墨瑶在掷骰子。蓝磬微微一愣,隐在人群后观望。墨瑶是第一次掷骰子,她虽不喜,但碍于今日受邀于何以彻,也不得不赌上几把,但她赌运不好,已连输几把。

    不耐烦的皱了皱秀眉,墨瑶瞥眼间就看见在人群中的蓝磬,蓝磬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也莞尔笑了起来。

    墨瑶放下手中的筛盅,道:“何公子,我真的不会,还是算了吧。”

    何以彻却眼角一弯,笑道:“再来一次吧,我保证你赢。”

    蓝磬歪头问楚信,“怎么样?”

    楚信摇头,道:“必输无疑!”

    蓝磬带着楚信等人挤到墨瑶身边,笑着说:“何兄,这么好的兴致?可惜却是带着美人来赌钱,有些煞风景了。”

    何以彻见她出现,白皙的脸上露出难掩的失落,他讪讪笑了笑,只说:“蓝兄兴致也很好。”

    这时,人群中有人狠狠的闯到了前面。蓝磬等人诧异地看过去,那人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少年,两个人都是一身锦衣华服,他有些挑衅地看了何以彻一眼,笑道:“来,陪小爷我赌一把。”

第五十三章 小赌怡情

    何以彻因少年时便帮助家里料理生意,早已养成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

    他此时见这少年年纪不大却很有气派,便知定是来头不小,他笑道:“我只是跟几个朋友随便玩玩。”

    那少年扯着一副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开声一笑道:“本……少爷听说清韵林都是一掷千金的大手笔,随便玩玩有什么意思?来,要赌就该赌大的!快说!怎么个赌法?”

    只见他边说边叫跟随的随从拿出百两黄金悉堆桌面。

    何以彻毫无办法,只得掏出一叠银票,道:“还请这位公子指教。”说罢,拿起筛盅摇了起来。

    蓝磬冲楚信挑了挑眉,楚信会心一笑,道:“输。”

    何以彻被他的预言弄得很不服气,道:“你说我输,这把我肯定赢!”说着便将手中的筛盅放在桌上,打开后低头一看,那点数也确实还对得起他的期待,不禁喜道:“该你了。”

    谁知那少年的骰子像有魔力似的,恰好大他一点。

    何以彻尴尬愣在原地,他在墨瑶面前失了面子,迁怒楚信道:“都怪你这乌鸦嘴!”

    那少年一局得胜,得意的对何以彻道:“这位兄台,可愿再来一局?十三领教。”

    何以彻不禁犹豫了起来,那自称十三的少年却笑得愈发得意,便向何以彻道:“算了,你怕在这位漂亮姐姐面前出丑,那不赌也罢。”

    何以彻听了这话,顿觉有东西闷在胸口,憋得脸也红了。

    他只觉有一口气再也咽不下去,沉声道:“好,我赌!我赌这所园子!”情急之下,他竟把房契摆了出来。

    清韵林正是何家在京城的财产,一向由他接手打理。

    这一下满座哗然,听得要决定这所宅子的归属,众人都不肯放过这热闹,一时把这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蓝磬瞥眼见楚信频频摇头,问道:“又是输?”

    楚信点头,沉声道:“是,必输无疑。”

    蓝磬虽依旧对他半信半疑,却不禁问道:“那怎么办?”

    楚信看了看她,道:“蓝兄可以代他试试。”

    蓝磬微微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她自告奋勇提议由自己代替何以彻赌这一把,反正输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玩儿一把呗。

    十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屑笑道:“你不会是期望我因为你的美貌而放水吧?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也是奇事了。”

    蓝磬嗤的一声笑道:“小弟弟别瞎说了,哥哥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你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家的。”

    十三涨红了脸,刚要发作,他旁边的少年却奶声奶气的劝道:“十三哥,沉住气。”

    十三哼了一声,拿起筛盅摇了起来。

    这局结果又被楚信说了一个准。十三掷出的点数已经不小,偏偏蓝磬的还比他大。

    蓝磬这下是真的服了楚信,只听她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了小弟弟,我今天就是手气好!”

    十三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他身后的少年道:“这位兄台,可否与小弟赌一把?”

    十三拦了他一下,道:“老十七,你就别添乱了。”

    十七却笑道:“十三哥,就让我试试吧。”

    蓝磬觉得自己运气正好,也根本不把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得意地挑眉道:“来吧小弟弟,大哥哥陪你赌一把!随便玩玩而已,输了可别哭鼻子哟。”

    十七淡淡一笑,点头道:“兄台先请吧。”

    蓝磬随意拿起筛盅甩了两下,笑眯眯地打开,她运气确实不错,掷出了很大的点数。

    她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说:“我今天就是运气太好了。”

    十七身后跟着的随从上前两步将筛盅拿给他,他也只是很随意的摇了摇,然后边打开边笑道:“兄台太过自信了,难道不怕乐极生悲么?”

    他的筛盅打开后,里面的点数竟然是三个一,蓝磬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七摇出来的点数,惊诧地指着他道:“你确定你没出老千吗?”

    十七向他抱了抱拳,拉住十三道:“十三哥,回去吧。”

    十三顺手拿起何以彻放在桌上的房契,扫了他们一眼,哼了声道:“本少爷想要的东西,不可能拿不到!”

    清韵林有着京城最大的赌坊,是一颗硕大又强壮的摇钱树,可以说没有人不想得到它。只是十三这样的少年竟然对它这样感兴趣,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何以彻完全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想要阻止十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这次在墨瑶面前丢尽了面子,只觉得泄气极了。

    眼看两个少年就要走出赌坊,却听得一把笃定沉稳的声音道:“慢着!再来一次!”

    十三回头看去,见是蓝磬,不耐烦道:“你已经输给我十七弟了,还要纠缠什么?”

    蓝磬撇了撇嘴,她一把拉过身后的纪纲,道:“不是我,是他要赌!”

    纪纲微微一愣,杨清凑过来低声问道:“姓楚的,这局输还是赢?”

    楚信点头道:“赢!”

    只见蓝磬对十三笑道:“我要赌这所宅子,外加所有的黄金银票,你敢不敢赌?”

    十三一愕:“赌便赌,只是你拿什么和我赌!?”

    蓝磬笑嘻嘻地说道:“命。”

    众人看向她,只觉得她事事出人意料。插手管这闲事也就罢了,若是因为这一赌,好好的一个俊秀少年就这么没了,多可惜!

    墨瑶更是担忧的拉住她的衣袖。

    蓝磬只是微笑着应对众人的惊讶,接着说:“我这位兄弟代我出场,倘若他输了,我的命,任你宰割。”

    十三似也为她这番言行大骇,恨恨道:“我不宰你,也不剐你,若你输了,你给我当奴才,叫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十七弟!”

    十七听到兄长唤他便走上前,他的目光越过蓝磬打量着楚信,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站在蓝磬身后一脸笑意的男子才更加可怕。

    纪纲对十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七也不客气,叫随从拿过筛盅,又是随意的摇了摇就放在桌上打开。

    众人在看到点数的一瞬间都不禁倒吸了口气,又是三个一的豹子。

    就在所有人都为蓝磬的性命忧心时,纪纲却伸手拍了下桌子,筛盅竟然腾空飞起,他的手抓住筛盅随意挥动几下,只听得筒子里骰子哗哗直响,稍微懂得赌术的人都能从这两手里看出此人定是赌中好手。

    众人只见他忽的一点手中的筛盅,筒子便像得令的将士一般朝着十七的方向去了,骰子却留在了桌上,凑近一看:三粒骰子竟叠在一起,朝向完全相同!怎么看都是比十七单一的豹子更加难得。

    胜败自然一目了然,十七诧异地看着纪纲,十三却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这么多人都看着,只得将房契往桌上一扔,恨恨道:“你们给本少爷记住!”

    一片哄笑和叫好中,纪纲将房契递给何以彻道:“物归原主。”

    何以彻尴尬的接过房契,连连道谢。

    纪纲只说:“不必谢我,我只是听从我家少爷的指示。”

    何以彻冲蓝磬笑笑,说:“在下还要送墨瑶姑娘回白玉轩,就先告辞了。”

    蓝磬看了看墨瑶,见她并无异议,也笑道:“告辞。”

    墨瑶冲她点头示意,蓝磬趁何以彻向别人交待事情的机会,低声对她道:“以后这种地方还是少来。”

    她虽然只说了这短短一句话,但在墨瑶听来已是胜过千言万语。墨瑶感动于她的心意,点头回应。

    蓝磬目送墨瑶离开,心里却盘算着别的事情。纪纲在赌、偷、造假上面的本事她早就知道,楚信对星象占卜之上的造诣今日确实让她大开眼界。

    这几个人果然个个身怀绝技,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加高兴,有他们几个帮忙自己简直无敌了啊。

    ******************************白玉轩在京城实在是太有名了,这里标致的姑娘最多,老鸨莫千金教出来的姑娘个个都不是一般俗物,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天下第一才女’墨瑶。

    平素出入白玉轩的都是有身份的风流名士、达官贵人,在这样的风尘之地,逞一时兴致而来,也绝无败兴而归。

    今日的白玉轩照常热闹,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真叫人眼花缭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忽的,一把浑厚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手持描金小扇,正笑嘻嘻的立在白玉轩的门前。他身着紫色长袍,腰束锦带,头戴金冠,一派风流。

    如此华贵风流的男子送上门来自然吸引了大多骚首弄姿的青楼女子,她们一个个贴了上来,殷勤之至。

    那男子手中小扇刷的一合,道:“你们谁是墨瑶?”

    众女子一听他开口便问墨瑶,不禁都冷淡了下去,有的甚至阴阳怪气的说:“哟,原来是来找墨瑶的啊!”

    “瞧公子这话问的,墨瑶那样大的派头,哪儿能在这门口随意让人看了去啊?”

    “就是就是!别说不能在这门口让人看,就是公子您想看啊,人家还不一定会让您看呢!再说了,向她那样假清高的,有什么好玩的啊!真不如找我们呀!”

    “就是!平日里找墨瑶的,出手少则千两多则万两,公子您啊,有那把子银子么?”

    几个女人一人一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公子也只是站在那里听着,面上依旧带着笑容,过了良久才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交与其中一个女子,柔声道:“劳烦姑娘,将这个交给你们妈妈,她看到以后,自然会来见我,其他的事情,不劳烦姑娘们操心。”

    那女人半信半疑的接过玉佩,与几个姐妹对视一眼,才转身走了进去。那紫衣公子只是静静站在门外,重新打开手中小扇,微微摇晃着。

    须臾,一个穿着浅红色衣衫的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迎了出来,老远的就笑嘻嘻的道:“贵客啊!真是贵客啊!不知道李公子您驾临,千金我真是有失远迎了呢!”

    这妇人便是白玉轩的老鸨莫千金,她虽然四十多岁,但皮肤白白嫩嫩,脸上只有细微皱纹,一双灵活的媚目秋波荡漾,仍颇具动人风韵。

    紫衣公子笑看向她,手中扇子轻摇,神态是雍容的,语气尽是轻挑,“莫妈妈才是贵人,忙死了。”

    莫千金一脸赔笑,娇笑连连,“哟哟哟,李公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您来了,我这哪还能有旁的事情要忙呢?快快,里面请里面请!”她仰头冲里面喊着,“快!腾一间雅间出来!再准备上好的膳食!”

    那紫衣公子大笑着随莫千金走进白玉轩,留下身后的几个窑姐儿。

    “哎,这人谁啊?我可是头一次见妈妈对一个人这么殷勤诶。”

    刚刚送玉佩进去的女子喟叹道:“恐怕,是个咱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人呢!”

第五十四章 白面书生

    “谁啊谁啊?”她这么一说身旁的人就更好奇了。

    那女子深吸一口气,神秘兮兮的说:“那玉佩上面,写着‘曹李’两个字……”

    “难道他是……不会吧……”

    内室雅间,莫千金令人将膳食摆好,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她和紫衣公子两个人。

    过了片刻,莫千金才轻笑道:“也不知我这小小的白玉轩是添了什么光,竟还有机会接您曹国公的大驾哟。”

    “哈哈哈,莫说是京城,就算是放眼全天下,白玉轩也不是泛泛之地,景隆今日有幸目睹,也是不枉此生了。”

    那紫衣公子,正是曹国公李景隆。他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的儿子,世袭曹国公爵位,掌左军都督府,家世显赫,甚得朱元璋信任。

    身为大明开国六元勋之一的李文忠,是个绝对的军事天才,但他儿子李景隆却是个迷恋风花雪月的风流公子,整日与一帮自命风流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还被起了个“白面书生”的外号,李文忠在世时为此十分头痛。

    后来李景隆娶了妻子袁氏,李文忠本以为总算有人管管这个儿子了,谁知他却变本加厉,紧接着便纳了几房侍妾,袁氏根本说不上话。如今李文忠辞世,他也更加无所忌惮,竟无视大明律例,跑到这烟花之地。

    “呵呵呵。”莫千金又是一阵娇笑,“国公爷实在是抬举了,奴家这里不过风流场所而已,能入的了您的眼,那是咱们的福气。不知国公爷今日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李景隆嘿嘿一笑,调侃道:“莫妈妈真会说笑话,来你这地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寻花了。”

    莫千金掩嘴笑道:“哎哟!我这小地方还能有什么名花把国公爷您给吸引过来了?”

    李景隆手中扇子敲了敲桌面,低声笑道:“白玉轩若是小地方,那还有什么地方敢称大地方?莫妈妈,景隆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日来此,是为了那天下第一才女——墨瑶。”

    莫千金面色不变,只拿起桌上的茶杯,笑道:“什么第一才女,都是来往客人们谬赞而已,墨瑶哪有这样的本事呢。”

    李景隆闻言,知道她有推脱之意,忙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银票置于桌面,缓缓道:“景隆可是认真的。”

    “哎哟哎哟!”莫千金瞟了眼银票,道:“国公爷真是大手笔,只是不知您是看上了墨瑶的哪项技艺呢?奴家也好为您安排。”

    李景隆笑着摇摇头,“不瞒莫妈妈,景隆哪项技艺都不为,只为墨瑶其人而来。”

    莫千金不以为意,只笑道:“哎呀,呵呵,国公爷说笑了,谁不知道咱们墨瑶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的。”

    李景隆刷的打开扇子,笑道:“清倌儿,也是可以赎身的嘛。”

    莫千金微微一怔,随即把桌上银票向李景隆那边推了推,道:“国公爷真是太抬举了,咱们墨瑶只是寻常清倌儿,有几分姿色和才气,哪值得国公爷如此大手笔呢?您要是想见墨瑶,咱们按照规矩来,奴家为您安排。”

    李景隆确定她有意推托,挑眉道:“莫妈妈定是嫌少了!你放心,这不过是订金!待事情定下,礼金和聘礼,我定是不会薄待了你们。”

    莫千金连忙陪笑道:“哎哟,国公爷误会了。只是……”

    李景隆并不想让她把话说完,抬手拦道:“莫妈妈,有句话我得明说了,我李景隆看上的姑娘,从来没有到不了手的!今日为了一个墨瑶,景隆亲携订金而来,难道,你白玉轩真要拂我曹国公府的面子么?”

    “这……”莫千金心中着实为难,她在风月场中打滚了半辈子,墨瑶如今才十八,将来能为她赚回多少银子,她心中明镜一般,此时若要将这棵摇钱树早早卖了出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的。

    莫千金神色为难,道:“奴家哪儿敢拂了国公爷您的面子呢?只是……墨瑶在我身边这许多年,怎能没有一点感情?日后就算是她要许人家,那也得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才好啊。”

    李景隆嗤笑一声,“既如此,那便请墨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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