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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朴归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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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受伤害。 
“你应该让他们面子上过得去,这样他们也好原谅你的过错。我深信,你是个非常勇敢的人,而众所周知,勇敢的人是宽宏大量的。” 
四个警察走进办公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看见泰山,他们脸上都现出惊讶的表情。 
“我的孩子们,”警长亲切地说,“这就是昨天夜里你们在摩尔街见过的那位先生。他主动投案自首来了。我希望你们注意听迪阿诺特讲话。他要告诉你们这位先生生活中的一些故事。这些故事会解释昨天夜里,他为什么会对你们采取那样的行动。讲吧,中尉。” 
迪阿诺特对四位警察讲了半个小时。他叙述了泰山在原始森林中的生活,向他们解释,与兽为伍使他学会为了自卫像野兽一样的搏斗。他们渐渐明白,这位泰山袭击他们的时候,完全出于本能,并没有经过理智的思考,没有弄明白他们的意图。对于他来说,他们和他在故乡的丛林里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生命现象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那种种动物,实际上都是他的敌人。 
“你们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迪阿诺特最后说,“大概最使你们难堪的是,这个人赤手空拳打败了你们。这没什么可耻的。如果把你们和一只非洲狮,或是丛林里的大猩猩关在一间小屋里,你们就不会因自己的失败而害羞了。 
“而昨天夜里,你们碰上的这个人曾经跟那块混沌大陆上凶猛的动物搏斗过无数次,而且每次都以胜利告终。因此,被力量超人的人猿泰山打败并不是什么耻辱。” 
四个警察站在那儿,看看泰山又看看他们的上司,正不知如何是好,泰山做了一件消除他们之间最后一点介蒂的事情——伸出一只手向他们走了过去。 
“我很为自己的错误难过,”他直截了当地说,“让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桩事就这样完满地解决了。不过,泰山成了警察局营房里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他呢,在朋友中又增加了四个勇敢的人。 
回到迪阿诺特的住处,中尉发现一封英国朋友写来的信。与信人正是威廉·塞西尔·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珍妮·波特被巨猿特冈兹劫持之后,在寻找她的那次倒霉的苦征中,迪阿诺将和克莱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从那以后,他们一直通信。 
“两个月之后,他们在伦敦结婚。”看完信,迪阿诺特说,不用解释这个“他们”是谁,泰山便知道是指克莱顿和珍妮。他没有答话,但是整整一天,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去看歌剧。泰山被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搞得心里沉甸甸的,台上演的什么,他都无心去看,只觉得那个美国姑娘美丽的倩影在他眼前晃动。他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有一个凄婉而甜蜜的声音在说,他的爱已经得到回报,现在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他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自己从过些不愉快的想法中解脱出来。与此同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他。多年来的训练已经使他具备了这种“特异功能”。他抬起头,直盯盯地望着那双闪闪、笑盈盈的眼睛,原来是德·考德伯爵夫人——奥尔加。她向他鞠了一躬,泰山还礼时,看见奥尔加目光中暗含着邀请,乃至乞求的神情。 
幕间休息时,泰山已经出现在她的包厢里。 
“我非常希望能够见你一面,”她说,“一想到你给我和我的丈夫那么多的帮助,我却没有对你就这件事做恰当的解释,心里就十分不安。你也许觉得我们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不听从你的劝告,采取适当的措施,阻止那两个人对我们继续迫害。” 
“你错了,”泰山回答道,“一想到你,我就觉得非常快活。你千万不要以为应该对我做什么解释。他们又找你的麻烦了吗?” 
“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骚扰,”她悲伤地说,“我似乎必须跟谁讲讲这桩事,我觉得再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听我的这番解释。你一定要赏光让我这样做。我的话也许对你有点用处。我太了解这个尼古拉斯·茹可夫了,也知道你还绝对没有看透他。他一定会设法报复你。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也许在以后对付他的报复时,能帮你点忙。可我不能在这儿对你讲。明天下午五点,在我家里,泰山先生。” 
“哦,明天下午五点,我简直有点等不得了。”泰山说,然后向她道了晚安。 
剧院一个角落里站着茹可夫和鲍尔维奇。他们看见泰山先生站在德·考德伯爵夫人的包厢里,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胡子的人按响了德·考德伯爵府邸供仆人出入的那个小门的门铃。一位男仆打开门,认出了站在门外的这个男人,不由得扬了扬眉毛。两个人低声嘀咕了一会儿。 
一开始,男仆似乎对那个大胡子提出的什么要求表示反对。可是等大胡子把一样东西塞到他手里之后,仆人便回转身,领这位来访者绕了一个大弯,走进与伯爵夫人下午用茶的那间与客厅相连的、用帘于隔开的小屋。 
半个小时之后,泰山走进客厅,不一会儿女主人便走进来,微笑着伸出一双手。 
“你能来,真让我高兴。”她说。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我来看你。”他回答道。 
他们谈了一会儿昨晚看过的歌剧;又谈起时下巴黎人爱谈的那些话题。彼此倾诉了在那样离奇的环境中偶然相识,现在又重逢的喜悦,然后两个人谈到此刻最为关。心的事情。 
“你一定纳闷,”伯爵夫人说,“茹可夫为什么要这样无休止地加害于我们。其实事情很简单,伯爵掌握着国防部许多重要机密,他经常带着外国列强不惜重金希望得到的秘密文件。为了得到这些文件,那些国家的特工人员宁肯采取谋杀或者比谋杀更为残酷的手段。 
“现在伯爵手里掌握着一件机密,任何一个俄国人如果能把这件机密搞到手,提供给他的政府,都会名利双收。茹可夫和鲍尔维奇是沙俄帝国的间谍。为了得到这个情报,他们不遗余力。轮船上那件事——我是指牌桌上的那场阴谋,目的就是借此对我丈夫讹诈。 
“如果大家认为,他玩牌的时候都在骗人,他的政治生涯就会蒙受很大的损失,他就得被迫离开国防部,而且被排斥于各种社会团体之外。他们企图以此为把柄,要挟他。于是,伯爵成了敌人阴谋的牺牲品。他们企图估污他的名声,得到他们迫切需要的那些文件。 
“他挫败了他们的阴谋,他们就策划了一个损坏我的名声的计划,妄图以此为代价得到那些文件。鲍尔维奇直言不讳,今我那间小屋里把他们的阴谋和盘托出。他说,如果我能提供情报,他们就再也不打搅我了。否则,站在门外的茹可夫就要去报告轮船上的事务长,说我在反锁着的舱房里和别的男人胡搞。而且,还要把这件事讲给船上所有的人听;上岸后还要向新闻记者一一披露。 
“这岂不是太可怕了吗?可是我碰巧知道那位鲍尔维奇的秘密,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圣彼德堡的警察一定会把他送上俄国的绞刑架。因此,我量他也不敢玩弄他那套鬼把戏,便向他俯过身,悄悄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就这样,‘啪’地捻了一下手指,发疯似的掐住我的喉咙。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准得死在他手里。” 
“这些畜牲!”泰山喃喃着说。 
“他们比畜牲还坏,我的朋友,”她说,“他们简直是魔鬼!我替你担心,因为你已经得罪了他们。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告诉我,为了我,你要处处留心!倘若你因对我的一片好意而遭他们的暗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怕他们,’季山回答道,“比茹可夫和鲍尔维奇更厉害的敌人我都见识过。”他看出,奥尔加对摩尔街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便只字未提,生怕她越发为自己担忧。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继续说,“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两个流氓交给政府当局呢?他们很快就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她犹豫着。 
“有两个原因,”她终于说,“其中之一是伯爵自己就不愿告发他们。另外一个原因,也就是我害怕揭露他们的真实的原因,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讲过。只有我和茹可夫知道。哦,真奇怪……”她停下话头,用热切的目光看了他好一阵子。 
“奇怪什么?”他微笑着问道。 
“奇怪为什么我要把连对丈夫也不敢讲的事情讲给你听。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你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我相信,你对我的评判不会太苛刻。” 
“我真怕事实将证明,我是个非常无能的‘评判官’,太太。”泰山回答道,“假若你是个有罪的凶手,我会说,牺牲者将因为处在这样一个甜美的人儿之手而感恩戴德。” 
“哦,亲爱的,不,”她用劝戒的口吻说,“事情还没有糟到这个地步。首先让我告诉你,伯爵为什么不愿意告发这两个人;然后,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就把我不敢揭发他们的真实原因讲给你听。你绝不会想到,尼古拉斯是我的哥哥。我们是俄国人。从我记事以来,就知道尼古拉斯是个坏蛋。他从前是俄国军队里的一名上尉,被开除了。这桩事成了轰动一时的丑闻。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把这事儿淡忘了。我的父亲便又在间谍机关给他谋了个位子。 
“尼古拉斯真是坏事做绝,但他总能设法逃脱当局的惩罚,最近他又因捏造事实,证明几个受害者反对沙皇,而得到俄国警方的赦免——要知道,沙俄警察最喜欢给人横加这种性质的罪名。” 
“他对你和你的丈夫的种种罪恶行径不是足以证明他早已不顾兄妹之情了吗?”泰山说道,“你虽然是他的妹妹,但他想方设法损坏你的名誉。你没有庇护他的义务,太太。” 
“啊,可是还有别的原因。即使我不必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就非得庇护他,也还是不能轻易解除我对他承担的责任。因为我生活中的一段插曲,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总对他怀着深深的恐惧。 
“但我可以把这桩事从头到尾讲给你,”她停了一下又说,“因为我觉得迟早都要告诉你的。我是在修道院受的教育,受业期间认识了一个男人,我以为他是一位很有教养的先生。那时候,对于男入我知之甚少,或者可以说一无所知,至于爱情更别说了。我傻乎乎地认为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在他的一再要求和催促之下,我跟他私奔了,而且准备结婚。 
“其实我跟他在一块儿只呆了三个小时,大天白日,而且是在公共场所——火车站和火车上。到达我们准备结婚的目的地之后,刚下火年,两名警察就走到我的那位旅伴面前,将他逮捕了。他们自然把我也带走了。不过听了我的申辩,没有扣留我,而是派一名女看守把我送回了修道院。从他们的介绍看,那个向我求婚的男人根本不是一位有教养的先生,而是一个开小差的逃兵、正受通缉的逃犯。欧洲每个国家都有他犯罪的记录。 
“修道院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就连我的父母也一无所知。可是尼古拉斯后来碰见了那个男人,从他那儿听说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现在他威胁我,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办,就把这件事告诉伯爵。” 
泰山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孩子!你刚才讲的这件事怎么会影响到你的名誉?如果内心深处不是个小姑娘,你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晚上就去找你的丈夫,就像刚才对我讲的那样,把这桩事都告诉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的这种恐惧大加嘲笑,然后马上采取措施,把你这位宝贝哥哥送进监狱。那儿才是他的是归宿。” 
“但愿我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她说,“可我还是害怕。我从小就怕男人。起初怕父亲,后来怕尼古拉斯,再后来怕修道院的神父,我的朋友几乎都怕她们的丈夫,我怎么能不怕呢?” 
“我觉得女人不应该惧怕男人,”泰山说,脸上现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我对丛林里的种种动物都比较熟悉,它们的情形可与此相反,只有黑人例外。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文明社会的女人要怕男人。在我看来,男人就是为保护女人而生的。如果有哪位女人怕我,我可真受不了。” 
“我想,没有女人会怕你的,我的朋友。”奥尔加·德·考德轻声说,“这话说出来也许很蠢,我虽然认识你不久,可我觉得你是我有生以来碰见的唯一一个用不着害怕的男人。这可真怪,因为你那么壮,本来应该让人望而生畏。那天晚上,你在我那间小屋里收拾尼古拉斯和鲍尔维奇时那么轻松自在,简直妙极了。” 
泰山又呆了一会儿,分别时,奥尔加紧紧握着他的手,坚持要他答应第二天再来看她。秦山心里不禁有几分纳罕。 
分手时,她站在那儿深情地望看他。整整一大,她那以秋波盈盈的眼睛,红润丰满的嘴唇,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奥尔加·德·考德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人猿秦山是个非常孤独的小伙子,他那心灵的创伤只有一位女人才能医治得了。 
送走泰山之后,伯爵夫人转身回屋,一眼看见尼古拉斯·茹可夫正站在她面前。 
“你是多会儿来的?”她叫喊着,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你的情人没来之前,我就来了。”他斜睨了她一眼,嘲笑着说。 
“住嘴!”她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你怎么能对我——你的妹妹说这种话?” 
“好了,亲爱的奥尔加,如果他不是你的情人,我道歉好了。如果对于女人他有我十分之一的经验,此时此刻,你早在他的怀抱里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奥尔加。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对他赤裸裸的怂恿,可他却视而不见。” 
奥尔加用手堵住了两只耳朵。 
“我不想听!你说这种活简直太恶毒了。不管怎样威胁我,你心里清楚,我是个正派女人。从今天晚上起,你就不敢再打搅我了。我要把什么都告诉罗尔。他会理解我的。然后,尼古拉斯先生,你就当心点儿吧!” 
“你什么都不会告诉他,”茹可夫说,“我现在又掌握了你和泰山先生私通的秘密,一旦需要,不费吹灰之力,我就可以让你的某位仆人向你丈夫提供一大堆证词。先前那件私通案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现在又有一桩证据确凿的案例可以继续为我们服务了,奥尔加。一件真正的私通案。你可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妻子。不害羞,奥尔加!”这个混蛋哈哈大笑着。 
伯爵夫人果真没敢对丈夫吐露真情,结果事情越糟了。她原先心里那种模模糊糊的恐惧之感现在似乎多得可以触摸了。也许是道德感加大了这种恐惧的比例。 

5、阴谋败露

整整一个月,泰山是美丽的德·考德伯爵夫人的“神殿”里的一位颇受欢迎,常来常往的忠实“信徒”。他经常碰到经过奥尔加精心选择的那个小圈子里的朋友,下午一起喝杯茶。不过奥尔加总会想出办法和泰山一起呆上个把钟头。 
有几天,尼古拉斯含沙射影说的那些话把她吓得够呛。以前对于这个大个子年轻人,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把他当作普通的朋友。倒是哥哥那番恶毒的话使她重新以审视的目光看待这件事情,思索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把她拉向这个灰眼睛的陌生人。她不希望自己爱上他,也不希望他爱她。 
她比她的丈夫年轻许多。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她一直在同龄人中寻找友谊。因为一个20岁的人羞于和40岁的人倾心交谈。泰山只比她年长两岁。她觉得他能够理解她,而且他那么体面,那么正直,那么富于骑士精神。她一点儿都不怕他。她一开始就下意识地感觉到,他是可以信赖的。 
茹可夫暗中窥视,看出他们俩日渐亲密,狠毒的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欢喜。自从知道泰山已经清楚他是沙俄间谍之后,他对他越发恨之人骨,生怕有朝一日泰山把他告发。他现在只能等待命运之神“画龙点睛”的得意之笔。他想把泰山永远除掉,痛痛快快地报旧恨新仇。 
自从被放逐到海滩上的波特一行打破丛林里的安逸与恬静之后,泰山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满意足。 
与奥尔加的朋友们愉快的交往,给他带来了欢乐,而他与美丽的伯爵大人之间的友谊更是无限欢乐的源泉。这种友谊驱散了他心头的郁闷,慰藉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有时候,迪阿诺特陪他一起去德·考德家作客,因为他早就听说过奥尔加和伯爵的大名。德·考德偶尔也陪他们坐坐,可是他身居要职,公务繁忙,经常很晚才能回家。 
茹可夫对泰山的跟踪几乎从来没有间断过。他等待泰山深夜造访德·考德府邸,可总是大失所望。有几次歌剧散场之后,泰山倒是陪伯爵夫人回家,但他总是送到门口就告别而去,这位煞费苦心的哥哥气得七窍生烟。 
茹可夫和鲍尔维奇发现很难引泰山自动上钩,便又设下一个“证据确凿”、使他完全陷入被动的圈套。 
他们好几天翻着报纸注意德·考德的行踪,同时继续监视泰山的一举一动。后来终于如愿以偿:一张晨报上报道了一则简单的消息。消息说德国大使将于第二天晚上举行一次只有男宾参加的非正式聚会,德·考德是应邀出席的宾客之一。如果他出席这次聚会,那就意味着,直到午夜之后才能回家。 
举行宴会的那天晚上,鲍尔维奇在那位德国大使府邸前的马路边等候着,从那儿看得见出席宴会的每一位宾客。他没等多久,就看见德·考德伯爵从汽车上下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就足够了。鲍尔维奇赶快跑回他的住处,茹可夫正在那儿等地。他们一直等到11点,然后鲍尔维奇拿起电话听筒,要了一个号码。 
“是迪阿诺特中尉家吗?”电话接通之后他问道。 
“找泰山先生,劳驾请他来接一下。” 
有一会儿,小屋里一片寂静。 
“是泰山先生吗? 
“啊,您好,先生,我是弗朗西斯……德·考德伯爵夫人的仆人,先生也许想起弗朗西斯了吧,啊,荣幸之至。 
“当然,先生,有件事告诉您,急事。伯爵大人请您马上来这儿一趟,她不舒服,先生。 
“不知道,先生,不知道她哪儿不舒服。我可以告诉夫人。先生马上就来吗? 
“谢谢,先生!上帝保佑您。” 
鲍尔维奇挂上电话,转过脸,朝茹可夫好笑着。 
“他走到那儿得花半个小时。如果你在15分钟之内赶到德国大使的公馆,德·考德可以在45分钟之内回家。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个傻瓜在发现上了圈套之后,至少必须在那儿再呆15分钟,我们才能大功告成。不过奥尔加肯定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放他走,除非我的判断完全错误。这是给德·考德的信,快去!” 
鲍尔维奇及时起到德国大使的公馆,把那封信交给门房的一位男仆。“这是给德·考德伯爵的,十万火急。你必须马上亲自送到他手里。”他边说边把一枚银币扔到那个仆人手里,然后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德·考德便撕开了那个信封,然后向他的主人道歉,表示要先行一步。他边走边看了下面这封信,气得脸色煞白,双手发抖。 

德·考德伯爵先生: 
一位想挽救您名誉的人警告您,此时此刻,您 
的家庭的圣洁和尊严正受到玷污与侵犯。 
几个月来,您不在家时总上您那儿去的那位 
常客现在正和您的妻子在一起。如果您马上去您 
夫人的化妆室就会亲眼看见他们俩正在一起。 

  一位朋友 

鲍尔维奇给泰山打电话20分钟之后,茹可夫挂通了奥尔加的专线电话。电话安在伯爵夫人的化妆室里,听电话的是她的女仆。 
“夫人已经上床睡了。”女仆说,因为他要找她说话。 
“这是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而且只能让伯爵夫人亲自听电话。”茹可夫回答道,“告诉她,她必须起来,随便鼓件衣服就来接电话。五分钟以后我再要她的电话。”说完,他便挂卜电话。不一会儿,鲍尔维奇走了进来。 
“伯爵收到信了吗?”茹可夫问。 
“现在他大概正往家走呢!”鲍尔维奇说。 
“好!我们那位夫人此刻一定正坐在化妆室里,很可能只穿一件睡衣。过一会儿,对我们忠心耿耿的雅克就会把泰山先生领到她的面前,事先决不会通报他的到来。泰山和奥尔加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来解释这件事。穿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奥尔加一定非常迷人。如果紧束腰肢的浴衣半遮半掩她的娇媚的话,这件睡衣可是把她的迷人之处暴露无退了。奥尔加会大吃一惊,但决不会生气。 
“如果那位泰山还算个男人,伯爵在15分钟之内一定会撞上一幕动人的爱情‘小品’。亲爱的阿列克塞,我们安排得简直无隙可击。走,去老泼兰肯的酒店渴一杯无与伦比的苦艾酒,为泰山先生的健康长寿干杯。不要忘记,德·考德不但是巴黎最好的击剑手之一,还是全法兰西最好的神枪手!” 
泰山到伯爵府邸时,雅克正在门口等他。 
“从这儿走,先生。”他边说边领他爬上宽大的大理石台阶,然后打开一扇门,拉开一道厚重的丝绒幕帐,躬着腰,十分殷勤的朝间灯光昏暗的小屋指了指,便溜走了。 
泰山看见奥尔加坐在屋子那头的一张小桌旁,桌上放着电话机。她正用手指不耐烦地、轻轻敲着光滑的桌面,没听见泰山进来的声音。 
“奥尔加,”他说,“出什么事了?” 
她转过脸望着他,惊叫了一声。 
“约翰!你来这儿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泰山大惊失色,立刻猜出其中定有蹊跷。 
“这么说,你没有打电话叫我来,奥尔加?” 
“半夜三更叫你来?天哪!约翰,你以为我疯了不成?” 
“弗朗西斯打电话叫我马上来,说你身体不适,想马上见我。” 
“弗朗西斯?哪个弗朗西斯?” 
“他说是你的仆人,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应该想起他似的。” 
“我雇用的人里根本就没有个叫弗朗西斯的人。一定是谁踉你开玩笑呢,约翰?”奥尔加笑着说。 
“恐怕这是一个非常恶毒的玩笑,奥尔加,”他回答道,“除了幽默,这里面还有别的背景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 
“伯爵在家吗?”他打断她的话。 
“他到德国大使那儿去了。” 
“又是你那位宝贝哥哥干的好事儿。明天一早,伯爵就会听说这件事儿。他会向仆人们查问。查问的结果只能使伯爵按照茹可夫设下的圈套,去看待这桩事情。” 
“这个无赖!”奥尔加叫喊着。她站起来,走到泰山身边,拾起头望著他那张英俊的脸,她非常害怕,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猎人在可怜的、吓坏了的母鹿眼睛里看到的那种迷惑不解、充满疑问的神情。她颤抖着,为了镇定下来,把两只手搭到地宽阔的肩膀上。“我们该怎么办?约翰。”她轻声问,“太可怕了。明天整个巴黎都会从报纸上看到这件事情。他也会看到……” 
她的神情,她的态度,她说的那番话,是从古及今毫无防御能力的女人对天然的保护者——男人,最有感染力的呼唤。泰山伸出结实有力的大手,握住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温暖的小手。这个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同样,完全出于保护她的本能,他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膀。 
事情的发展真有点惊心动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挨近过她。他们突然那样热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奥尔加·德·考德在本来应当坚强的时候,变得那样软弱。她越发紧紧地偎依在泰山的怀里,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泰山把那个心儿激烈跳荡的姑娘搂在两条强壮有力的胳膊里,热烈地吻着她那滚烫的唇。 
罗尔·德·考德读完管家交给他的那封信后,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离开德国大使的官邪。以后,他一直也没想起来,当时他到底编了个什么理由。直到站到他家的门槛前,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混饨一片。可是后来,他突然变得非常冷静,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他刚爬上楼梯,没走几步,雅克就“未卜先知”,替他打开化妆室的门。当时他并没有看出这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有几分蹊跷。 
他踮着脚尖儿,无声无息地上了楼,穿过走廊,摸到妻子那间化妆室的门日,手里拿着一根很重的手仗,心里埋藏着杀机。 
奥尔加先看见他。她害怕地尖叫一声,从泰山怀里挣脱出来。人猿泰山回过头,刚好来得及用胳膊挡住德·考德照他脑袋打下来的手杖。那根沉重的手杖一次、两次、三次,闪电般地打在他的身上,每打一次,似乎都把人猿泰山往原始状态中赶一次。 
他终于发出巨猿低沉的咆哮,向这位法国人猛扑过去。他把那根结实的手杖夺过来,像折火柴棍似的一折两半儿,往旁边一扔,宛若一头愤怒的野兽,去抓敌手的喉咙。 
奥尔加·德·考德站在那儿被这可怕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然后,向正往死掐她丈夫的泰山扑过去,像一条狗摇晃一只老虎样,使劲儿摇晃他。 
她发疯似的掰开那双大手。“天哪!”她叫喊着,“你在杀他!你在杀他!哦,约翰,你在杀我的丈夫!” 
泰山气昏了头,根本听不见她嚷嚷些什么。突然他把伯爵往地板上一推,一只脚踩着他的胸膛,扬起了头。蓦地,德·考德伯爵的府邪响起巨猿杀死猎物后表示挑战的可怕的叫l声。从地下至到楼顶,这叫怕的叫声惊动了所有仆人。他们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奥尔加跪在她丈夫的身边,不停地祈祷着。 
慢慢地,泰山眼前那团红雾消失了,周围的东西又都开始恢复它们的“本来面目”,他自己也又回归为一个文明人。“奥尔加。”他轻声说。她抬起头,以为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杀人犯狂乱的凶光,可是她看见的是悲伤和悔悟。 
“哦,约翰!”她悲伤地说,“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你却把他给杀了。” 
泰山把软绵绵的德·考德伯爵抱起来,放在张长沙发上,然后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了听。 
“拿点白兰地,奥尔加。”他说。 
她拿来一瓶,两个人掰开伯爵的嘴,往里灌了一点儿。不一会儿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一口气来。德·考德转了转脑袋,呻吟了一声。 
“他死不了,”泰山说,“谢谢上帝。” 
“你为什么要掐他,约翰?”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打我,我就发疯了。我曾经见过我的部落里的那些猿这样发疯。哦,奥尔加,我还从来没有对你讲过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知道,可能更好一些,至少眼下这件事不至于发生。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我所知道的唯一的母亲是一只丑陋的母猿。直到15岁我才第一次看见人,到20岁才看见第一个白人。一年多以前,我还是非洲丛林中的一只赤身裸体的野兽。 
“不要对我过分苛求。白种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完成的进化,试图让我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完成,这期限无疑是太短了。” 
“我压根儿就没有对你苛求什么,约翰。都是我的错。你现在必须赶快走。一定不能让他在恢复知觉之后看见你还在这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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