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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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管张骏有没有听到，又慢慢和门走出房间。

　　　　此刻在张骏的意识中，他正站在一片青天之下，脚下是干裂纵横的黄土高原。他不断推演着那迎天一拳。

　　　　某一刻，原本伸展着的手指慢慢曲了起来，慢慢握紧成拳，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鼓了起来。

　　　　张骏很想抬起手，很想握着拳头仰天一击，一拳挥出，但此刻手臂重若千金。他咬着牙，用尽浑身的气力，挤压着肌肉中每一个细小的力量，汗水一颗一颗从肌肤中渗了出来，他的手臂往上挪动了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已经榨干了他所有力气。他的身子往下压，腿部和腰部的力量也汇聚，脚下的木板被踩的嘎嘎作响，最后砰的一声裂开，张骏拳头又往上移了一点。

　　　　张骏不断坚持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他的手臂已经移到颈部，张骏弯着腰，浑身的肌肉不断震颤着，牙齿在嘴里被咬的嘎嘣作响，他想努力往上再移一点，只是一点。

　　　　啊——

　　　　张骏终于吼了出来，然后那颗拳头蓦然以雷光般的速度一拳打出，仰天一击，一个硕大的拳影轰的一声炸开屋顶冲向苍天，然后……消失在白云下。

　　　　这时，屋外正好走来一个中年人，闲庭细步。

　　　　他仰头看着前面屋顶飞出的拳头脚步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他转头对旁边的少女道：“很不错。”

　　　　少女身材娇小，仰着脑袋看着那只拳头慢慢的消失在云层之下，然后笑道：“爹，这叫飞天拳不叫裂天拳。”

　　　　少女正是易书。

　　　　中年男子道：“他只是境界低了点，拳法的jīng髓已经已经掌握了第一层了，很不错。”

　　　　这是中年人第二次说很不错了。

　　　　易书有些奇怪，父亲很少会赞叹一个人两次。‘很不错’在父亲嘴里是个很高的评价。

　　　　中年人接着道：“境界，只要慢慢来终究会提上来的，拳法就不一样了，理解不了，又不能吃丹药。裂天拳乃先祖根据自身百战经验所创，若想悟的深透也必须是个好战，多战者，没有这点勇气和毅力是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天之内悟透第一层拳法奥义的。”

　　　　中年人说着扭头看着易书问：“你懂吗？”

　　　　易书眨着眼，然后赶紧点头道：“我懂。”

　　　　中年人道：“不错。”

　　　　易书一愣，今天父亲嘴里的不错似乎不怎么值钱了。

　　　　中年人走到小屋前，推开门，他看着躺在地上张骏点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没有屋顶的屋顶，这才缓缓道：“你要做交换。”

　　　　地上的张骏动了一下，只听咔喳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张骏不动了，他头背着中年人，嘴对着地板说：“对，但我现在又想加一个小小的条件不知道可不可以？”

　　　　中年人严肃，深思熟虑后问：“什么条件？”

　　　　张骏虚声道：“我已经饿了三天了，能不能给我一盘包子。”



………【第十五章：我可以喂你】………

　　　　张骏看着眼前盘子里的包子咽了咽口水道：“我的手臂断了，没法拿。”然后他看着易书青sè的裙角和声细语道：“能不能劳烦姑娘帮个小忙。”

　　　　易书低头看着张骏眨了眨明亮的眼，看向父亲易无语，易无语表情顿时变的严肃，他走到张骏面前，蹲下，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张骏嘴前道：“我可以喂你。”

　　　　张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但他的眼皮和嘴角还是明显的抽动了两下。

　　　　易无语这时另一只手慢慢放到张骏的背上，说：“又或者你应该自己起来吃。”随着他这句话，他的掌心浮出一层迷蒙白光，白光如rǔ般顺着易无语的掌心流淌过张骏全身，只见张骏身上的伤痕一点点被抹掉。

　　　　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张骏道：“现在你可以站起来了吧。”

　　　　张骏感觉了一下身体，原本断裂的骨骼竟全好了，而且体内有一股淡金sè的元气流动，不断修复强化着原本拉损坏的肌肉骨骼。张骏握了握拳头，他想在很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然后吃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一甩衣袖，豪气顿生，双手抱拳感谢道：“小子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此生无以回报，唯有……”

　　　　下一句‘唯有一身相许’差点脱口而出，这让他顿时无比痛恨茶馆说书那老头，听得多了，副作用竟如此大。

　　　　易无语背起手淡然道：“交换吧。”

　　　　张骏看着易无语恭敬问道：“前辈真有办法送我离开？”

　　　　易无语说：“你不信我？”

　　　　张骏道：“我自然是愿意信的。”

　　　　这句话其实还是不信。

　　　　易无语看着张骏突然严肃道：“你想走，但其实你那里不太平吧？”

　　　　张骏此刻jīng力充沛正无处宣泄，一听提到自己那个界面顿时神情激昂如打鸡血，茶馆说书人附身道：“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那里有无穷尽的国家，那整天打来打去，杀手整天杀来杀去，那……”

　　　　“我是问你坠月森林现在怎么样？”易无语平静地打断道。

　　　　张骏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们那个界面的事。”

　　　　易无语叹息一声道：“其实有些事你并不知道，还是赶紧交换吧。我只是提醒你，你那里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为什么？”张骏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们这里不是很好。”易无语回道。

　　　　张骏想着这句话的逻辑，因为这里不是很好，所以自己所在的那个界面就也不好。这似乎没什么逻辑。

　　　　易无语没再说话的意思，张骏也懒得再问，因为那个世界本来就不好，即使再不好一点也没是无所谓的。

　　　　这时易无语伸手在易书背上一点，顿时从她身上飞出一个黄豆般的小球，小球刚一飞出他一抓握在手中，掌心一动小球飞快的旋转起来，接着他用两根手指隔空虚捏住飞速旋转的小球放到张骏的眉心处。

　　　　张骏立刻感觉到眉心处有一股庞大的吸扯之力，只见从眉心出飞出一缕缕黄sè晶体没入中年人指间的圆球中。片刻，小球变大一些，易无语见不再有晶丝飞出，便一握手中，准备把圆珠收回。

　　　　正这时，张骏突然感觉胸口一热，从他的怀里飞出一粒珠子，珠子通体洁白只在中心处有一点血墨，正是他在蕲水城得到那颗圆珠。

　　　　圆珠飞出后一个旋转，中心出那团血墨顿时扩散开，原本洁白如玉的圆珠顿时变的乌黑发亮同时圆珠产生一股更强的吞噬之力反朝那个中年人指间那个黄珠吸扯而去。

　　　　中年人在圆珠飞出的那一刻就注意到，此刻见此，眉毛一掀，伸手一根手指朝圆珠点了过去。

　　　　黑珠似乎知道中年人厉害，在空中一个停顿后珠体表面忽地冒出一股股黑烟，黑烟在圆珠旋转之力的带动下形成一个黑环。

　　　　中年人指头并没有停，依然毫不犹豫的朝珠子点去。

　　　　他的手指碰到珠体外层的黑环，黑环一个扭曲顿时如蛇般围着的他的手指一缠，那根手指变的漆黑如墨。中年人眉头一皱驱动法力，下一刻手指上金光大放，金光如丝般一根根刺破黑气透出，隐隐可以见到黑气中那根金sè的手指。但正这时小球中突然shè出一根黑线，黑线一个扭曲后凭空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直shè易无语指间的小黄球，黑线围着小球一缠，如黑sè的舌头般一个翻卷吞进了圆球内。

　　　　易无语的表情终于变了，原本微微上倾显得有些骄傲的头颅慢慢放平，他平视着张骏，一握拳头，指端的那股黑气在金光的照shè下再也无法支撑终于破散。

　　　　一个能从天境强者手中夺走东西的人只有一种人，天境强者。

　　　　易书也瞪着大眼看着张骏。心里自语道，果然是这样啊，我猜的果然不错。

　　　　张骏愣愣地看着浮在半空的墨球，蓦然惊醒，他的目光由易书脸上转到中年人脸上，然后目光下移，他看到中年人越握越紧的拳头。

　　　　“给你。”张骏指着小球，一副它跟我无关，我不认识它的样子。

　　　　易无语一愣，拳头松了一下，他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张骏，沉默一下道：“你把他给我？把自己的本命法宝给我？”

　　　　张骏看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小球，沉默了更长时间，然后认真地看着易无语道：“什么是本命法宝？”

　　　　易无语听了这话彻底沉默下来，半响才道：“道友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张骏注意到易无语现在对自己称呼的改变，这表明他已经开始把张骏做平辈看待。

　　　　张骏扭头看向少女易书。

　　　　易书看张骏看她，恭敬一笑，一副果然是我猜的那样，你果然是天境前辈，我真是聪明伶俐啊。

　　　　张骏无奈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本命法宝。这东西呢也是别人非送给我的。”

　　　　这句话刚落地，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圆珠一个旋转，珠体内的黑气一聚化成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珠子变的透明如玉，下一刻圆珠突然一动朝张骏激shè而去，不待张骏有所反应小珠直接穿过他的胸膛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张骏一愣，下一刻他发现圆珠出现在自己的气海之中。张骏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曾经试过使用圆珠，但自己不但不能cāo纵，甚至无法把圆珠收到法镯之中，但现在竟突然发生这一幕。

　　　　易无语看着这一幕很是平静，他背起手看着张骏道：“先前家父用族内秘籍和道友交换了始源之力，现在道友既然全部收回，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个解释。”

　　　　张骏点点头道：“我看能不能把那珠子从身体内给弄出来，我身上值钱的也就这一个。”。

　　　　张骏神念深入气海，念丝围着圆珠一转，顿时脑子传来一阵刺痛，在这一霎那张骏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漆黑的空间中有一扇高百丈的漆黑铁门，铁门上凸出两个巨大的狮头，狮头怒目圆睁如将破门而出。

　　　　张骏身体一颤，蓦然惊醒，额头满是汗水。

　　　　张骏喘息着，道：“那小球我控制不了。”

　　　　易无语看着张骏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既然道友不愿意再拿出始源之力作交换，那我也有一建议不知道友能不能接受。”

　　　　不待他说完，张骏抢答道：“我能，我能接受。”

　　　　张骏很接受这个第二选择了，因为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易无语点点头道：“其实这件事对道友来说倒也不是很困难。我这里有两样东西，道友出界之后把它们送到空音谷的祭天盘上即可，当然为了做个保证，道友需要以自己的心魔起誓。”

　　　　接着易无语一伸手，掌上霞光一闪出现一个圆环和一把拇指大小的小铁剑。

　　　　张骏看着这两样东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易无语看张骏不语，一笑解释道：“不瞒道友，空音谷确实有些小危险，但只要道友实力回复到天境，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道友只需将这两样东西放到谷中心处的祭天盘上即可。”

　　　　张骏依旧沉默。

　　　　易无语眉头一动，接着道：“其实，我族人因有些原因不能离开这个空间，所以才恳求道友。只要道友以心魔起誓答应这件事，我这就送道友回去。这是两利的事情，还希望道友仔细考虑一下。”

　　　　张骏看着易无语惭愧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以心魔起誓是个什么情况。不太懂。”

　　　　易无语顿时表情一僵。易书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的更大，好奇地看着张骏。

　　　　张骏尴尬一笑说：“你们解释一下我就知道了。人，总会有第一次的。”

　　　　易无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把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仔细过一边。

　　　　半月前，他正在石门闭关，突然感觉到北域处一阵波动。这种情况易无语很熟悉，定是在外界坠月森林有人被吞噬过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被吞噬过来的人在经过界面空间的时候就会被积压化成血雾，因为即便是天境强者也不一定能通过经过特殊布置的空间道，据说那里散步着始源之力。

　　　　易无语本也没有在意，神识随意的朝北方一扫，他突然站了起来，隔空朝北域的反向看去，那里竟有一个人，一个穿越界面没有死的活人，虽然他的境界从表面上看起来只有人道境一劫，但能穿越界面成功过来之人怎么可能只是表面这些实力。

　　　　易无语沉思片刻把女儿易书叫了过来，一阵吩咐。

　　　　……

　　　　易无语缓缓睁开眼，眉头皱了起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穿越界面，经受住始源之力的压迫，能从自己的手中夺走始源之力，这些事实加起来只有一个结果：他是天境强者，只是……

　　　　易无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他终于明白了。

　　　　易无语往法镯上一拂，手中出现一个小瓶，然后看着张骏笑道：“道友，这个是治疗神识方面的丹药，虽说算不上什么珍品，但对于神识受损却是有一定的作用。”

　　　　易无语终于想通了，眼前之人一定是在渡过界面的时候被伤到神识，成为轻微的神经病了。

　　　　易无语继续循循善诱道：“至于以心魔起誓嘛，这个其实也简单，道友只要真心起个誓就行，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我修道之人，到最后修的便是心境规则，如有心魔，自然是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碍。”

　　　　张骏终于明白了，然后他手指青天大义凌然道：“我以自己的心魔起誓，我定将把这两样动心送到空音谷祭天盘处，如果不达成，以后自己修为永无寸进。”

　　　　易无语很满意。

　　　　张骏看着易无语脸上满意的神情，也很满意，他心中暗道：以自己的心魔起誓？心魔是什么？真心没听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