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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水东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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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掺杂了几许复杂而悲哀的神色。可还未等我看明白,他已然又递给了我一杯酒,淡淡说道:“若有来生,我不做皇帝,只愿成为一个闲云野鹤、山野村夫,与你平淡度日,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好,”我点头,接过酒喝了下去,微笑着说:“再也不理什么朝堂纷争、只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头有些昏昏沉沉,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却还是越来越迷糊。软软的靠在他怀里,我只模模糊糊地听到:“来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便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去。
死别
“陛下呢,陛下在哪里?”我咆哮着,抓起手边的一切东西向外砸去。
醒来时,宿醉的疼痛依旧在脑中残留。抬眼却不见了协的踪影。扫视了一圈寝宫内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问守卫却只得来一片沉默,于是我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之中。
“告诉我,陛下在哪里?”
“你们说话啊!”
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之后,我终于疲软不堪的缓缓瘫坐在地上。皇宫内外的守卫早已都被换成了曹丕的人,从他们那里我是绝对得不到答案的。
门忽然打开,我迎着刺目的亮光抬头望去,却见到了一张令我深恶痛绝的面孔。
“你来做什么?”我不屑地瞥过头去,冷冷说道。
“今晨你大喊大叫了那么长时间,这皇宫内外都不得消停……”曹丕的脸上露出得意而嘲讽的笑容,“你不是想知道刘协的下落么?朕来告诉你,如何?”
“‘朕’?”我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自称‘朕’!”
他却不愠不火地缓缓道:“朕已经刚刚接受了刘协的禅位,登基称帝了……至于刘协嘛,朕已经赐了他山阳公的封号,让他离京了……”
协交出了玉玺?!那可是能维系他生命的最后一件东西啊!
“你把陛下怎么了?”我“腾”的站了起来,激动地冲到他面前,厉声质问:“你把协怎么了!”
“既然已有封地,自然就不能再留于京中了。”他邪气地笑着。“其实不用我说,你该猜到的……”
身体的力量忽然全部被抽走,我听到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从我的胸腔中迸发出来,却仿佛来自天外:“你……杀了他?”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他一脸得意地转身离去,我却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明明发黑,可身体却像受了某种奇异的力量的支撑,强撑着不肯倒下。
协死了……协死了……
这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回旋、放大,几乎要把我逼得窒息!
我凄凉的一笑,喃喃自语道:“协……你不守信用,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竟然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我要去找你,我要你跟我说个明白……”
洁白的绫缎顺着屋梁柔柔地垂了下来,我悲伤的一笑,闭上眼睛,缓缓踮起了脚尖……
“郡主、郡主……”恍惚间,有人不断的摇晃着我的身子,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清风一脸泪痕的叫着我。
我木然的看着她,任凭她在我身旁哭得一塌糊涂,却犹自无动于衷。
“陛下呢?”良久,我低低问道。
清风忽然停止了哭泣,朦胧的泪眼惊恐的看着我。我注视着她躲闪的目光,耳边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陛下……已被送往封……封地了……”
我不语,固执而锐利地盯着她。她怯懦地低下头:“外面都说……其实,其实陛下在前往封地的道路上……已经被暗杀了……”
其实,我根本不必多此一问。按照曹丕的性格,又怎会容忍一个毫无用处却充满危险的敌人留在这世上呢?
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叹着气说:“那你,又何必救我呢?”
清风的晶莹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郡主,您一定要节哀……就算您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您肚子里的孩子啊!”
“你说什么?”我“倏”地睁开了眼睛,声音也变得尖厉:“你不是骗我的吧!”
“奴婢怎敢欺骗您呢?刚才奴婢救郡主下来的时候,为郡主把了脉,发现……发现您有了喜脉!”
我突然坐直了身子,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泪水毫无征兆的从眼中滑落下来,我却在苦涩的泪中尝到了一丝酸涩的甜。
协,你知道吗,我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
惊喜过后,心中的伤痛全都转化成了坚定的信念。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
“郡主,您一定要出去!奴婢有办法让您出去。”
“你?”我看着清风,严重闪过了一丝戒备。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更不知道是否还能相信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奴婢知道您已经不再信任奴婢了,可是如今,您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我呼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清风,的确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我决定,无论如何我要赌上一把。
见我点头,清风迅速的脱下身上宽大的披风罩在了我的身上,又用帽子遮住了我大半个脸,低声说道:“一会儿您只管往宫门外走便是,外面的守卫是不会查的……到了宫门外,自然有人接应……”
我点点头,将披风裹得严实了些,忽然抬头道:“那你呢?”
清风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从此刻开始,我便是您了……”
“你……”我怔怔的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郡主不必怜惜奴婢……只当是奴婢欠您的吧。”说完,她催促道:“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点点头,缓缓拉开了门,最后凝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满眼不舍地看着我,正无声的冲我做着口型。
我狠狠心,扭头向外走去。可清风刚才那句无声的话语却如空谷回音般,在我的脑海久久不去——“无论何时,都要顾惜孩子……还有,对不起。”
出了宫门,意外地见到三哥正坐在一辆马车上笑望着我。
我快步走了上去,低声道:“是你安排的?”
他从我点了点头,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上马车。”
我顺从的上了车,他长鞭一扬,马车便飞奔起来。
到了城门口,遇到了些阻碍,可是守城的卫兵见到三哥,总还有些顾忌,并不敢多加阻拦,便放我们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软禁了?”出了城,我问道。
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昨日了曹氏兄弟受了伤,逃到我府上,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今日在封禅大典上并没有看见你,山阳公……陛下的车队里也没有你,我便猜到,你是被软禁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么陛下他……”
“大哥表面是将陛下送走,可是外面早已风传,陛下刚出京城便已遇害……这也的确是大哥的风格。”
我疲软的靠在了车壁上,不再说话。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探出头,只见前方曹氏七骑正齐齐站在我面前,见了我,都松了一口气。
我下了马车,忽然听到三哥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后面的路,由曹坤他们护送你。过了前面那座山,便到了汉中。我想来想去,如今也只有刘备才能护得你周全。你们毕竟有兄妹之情,你又是大汉皇后,他定会善待你。”
“那你呢?曹丕若是知道你放走了我,必不会饶你。”
“我不放你他便会饶了我么?”三哥温润地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他虽忌恨于我,却也不敢随便加害于我。即便他要加害我,我也自有办法应对。”
见我一脸的担忧,他笑道:“好了,快上车吧。不必担心我,只小心你自己便是了。”
扶着我上了马车,他突然低声问道:“妹妹,你能原谅三哥么?”
我愣了愣,凄然一笑,“协终究还是离开了我,如今说原不原谅,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可随即便被一丝勉强的笑意取代:“好,我知道了。”
车外曹坤吆喝了一声,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
我挑起车帘回头凝望,飞扬的尘土中,我恍然看到那俊逸如仙的白衣男子,正立在那落英缤纷的桃树下,一如当初般淡泊宁静,在悠悠的余音中,温润的回首笑道:“妹妹……”
归蜀
恍如梦境般,我站在兄长的官邸门前。
府中的内侍引着我向里面走去,我只觉得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是本能地朝前迈着。
“兄长……”我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我再次看见兄长的第一眼时,却仍是止不住哽咽落泪。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一脸欣喜地抬起头,荡满笑意的眼角显现出丝丝细细的皱纹。
“湘儿。”他微笑着走到我面前,一如从前般亲密的抚摸着我的发丝,厚重的大手轻轻地拍在了我的肩上。
“兄长……”仿佛一个失去了宝贝的孩子,在强忍着悲伤之后,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一般,我忽然失声痛哭起来,“曹丕篡位,陛下……已经遇害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兄长有一刻的失神,可是下一刻却将我温柔的拢在了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脊背说道:“别怕,都过去了……兄长在这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在他怀中哽咽着点点头,却听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难道是天要灭我刘汉?”
我抬起头,急急说道:“不,上天并没有要亡刘汉……我,我有了陛下的孩子!”
“真的?”兄长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唇边止不住荡漾着笑意。
“是。”我微笑着点头,心里有些酸,也有些甜。
“好,好,真是太好了……”兄长喃喃说着,眼光飘忽不定。
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主公……”
我全身僵硬的定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慢慢转过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他。
子龙的目光与我的胶着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最终,他仍是低了头,恭敬地行礼道:“末将拜见皇后娘娘。”
我心知他仍是忌恨着我当日在军营中对他的冷淡和伤害,只得扯了扯嘴角,淡淡笑着说:“赵将军请起吧。”
兄长似乎看出了我俩之间的尴尬,连忙笑着说:“是我糊涂了,湘儿如今已经是皇后,我不该少了应有的礼数。”
“兄长,您千万不要如此。”我急忙阻止,下一刻,却一脸暗淡的说道:“再说,我如今还算是什么皇后呢?无国无家,无依无靠……”
子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旁兄长却已经开口说道:“湘儿,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我心中有些感动,抬头时,已是泪眼朦胧。
兄长将我安排在他府邸,曹氏兄弟则负责守护我。
如今我每日都呆呆的站在窗前发愣,只是偶尔叹息一声,缓缓抚上微隆的小腹,才让旁人知道我还是一个有生气的人。
曹巽每日都会守在我的窗前,他为人木讷,不善言辞,见我叹气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是本就严肃的脸上,又增加了几丝皱眉的痕迹。
有的时候,我会在墙角瞥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可是每次当我再想看仔细一些时,那道影子便一闪就消失了。虽然如此,我却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他的关心——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之间又能说些什么呢?
“宝宝,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啊——你如今是娘唯一的希望,也是娘在这个世界上对你父皇思念的唯一寄托了。”我拭了拭脸颊上的泪水,低头说:“娘是为了你,才要活下去的。可你不知道,娘有多么思念你的父皇啊……”
“宗主,”窗外的曹巽忽然一改平日里的沉默,突然出声道:“您看今天天气晴朗,您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到附近的寺庙为小皇子祈福?”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触到我的,忽然脸一红,忙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是见您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所以……属下多嘴,属下多嘴……”
我本来是愁眉紧锁,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禁不住展颜一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难道我平时待你很严苛吗?”
“不,不是……”曹巽嗫嚅着,脸颊上的一片绯红已经蔓延到了脖根。
我不禁又是一乐,道:“好了好了,去准备吧。我想出去走走。”
“真的?”他忽然抬起头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似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笑着点点头,他忙不迭的便跑出去准备了。
出了府门,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今日天气很好,天上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我心中积聚多日的阴霾也被这晴朗的天气一扫而空。多日紧锁的愁眉终于微微舒展开来。
到了城外的寺庙,我叫曹巽停了车,从车上走下来,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求签祈福。
缓步迈上了寺门口的台阶,却忽然见到正上方一双紫色的丝履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望去,不由得一愣。
“郡……主?”明月看着我,神色中有一丝恍惚。
我呆愣在原地,就那么直直的面对着她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夫人?”明月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见她发愣,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却只是盯着我,恍若未闻。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纯粹礼节性的笑容,颔首道:“赵夫人。”
她忽然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郡主”,敛衽便要下拜。
我急忙扶住她,略有些惊慌地说道:“你做什么?将军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我下拜,成何体统?”
我虽然名义上还是大汉的皇后,可是在蜀地,我实际上毕竟只是寄人篱下。而且我回来的消息极为隐秘,一般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而过路的百姓见到将军夫人在我面前低声啜泣,皆不由得好奇地停下脚步,纷纷驻足观望。
我受不了周围人的注视,急忙拉她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以躲开他人的围观。
“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将军并没告诉过我……”好不容易她停止了啜泣,一边拭泪一边问我。
“刚回来不久。子龙……赵将军并非有意瞒你,我身份特殊,不好大肆张扬。”
她点点头,忽然看到我微隆的小腹,脸色一变,颤声问:“您……”
我下意识的抚摸着腹部,轻声说:“是陛下的孩子……陛下虽然不在了,可总还是给我留了个希望……”
没想到刚刚止住了哭泣的明月忽然又哭了起来,眼泪比刚才淌得更凶,一边哭着一边抽抽搭搭地说道:“郡、郡主,我、我对不……对不起你……”
我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手忙脚乱的拍着她,说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不能怪你……”
在我一番劝解之下,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迟疑着开口问道:“清风……”
我愣了一下,随即对她讲了这些年清风的点点滴滴。最后,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履行对你的承诺,没有照顾好清风……”
“不,”她摇摇头,“是我们姐妹对不住你才是……”顿了顿,她忽然问道:“郡主,您恨我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她的眼神一震,片刻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郡主,我曾说过,若有来世,我会做牛做马补偿今生欠您的恩情;可是如今我们姐妹都欠了您,恐怕等不到来世了。”
我淡然地笑了笑,说道:“不,你不需要内疚——因为我从没后悔过。如果要我重新来过的话,我依然会走同样的道路。”说完,我轻轻地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她一脸的迷茫和困惑呆立在原地。
滑胎
自我归蜀,因着心情不好,再加上怀有身孕,所以极少外出走动。除了去寺庙上香那回,我基本未曾在外露过面。这样一来,蜀地官员基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事,我的身份也一直隐晦模糊。这期间,兄长几乎每日都遣人送些安胎养神的药来,且每日必来探视一次。我知道我的身份问题让他很是头疼,有几次我提了这个话头,可是话一出口他便微笑着打断我:“你只管安心照顾好自己,其余的由为兄来处理,你不要担心。”他温和的笑容如同阳光,总能驱散我心中的疑虑,让我倍觉安心,于是我也不再管此事,乐得清闲。
这日,曹巽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一脸凝重。
“怎么了?”我笑着放下手中针线,笑着问。
“宗主,我刚刚打听到,汉中王欲尊您为皇太后,若您诞下皇子,便拥立为君,只是他下面的许多官员不但竭力反对,反而奏请汉中王自立为君,属下只怕……”
“曹巽!”我打断他,平静的说道,“你不相信汉中王么?”
“不是……”他低头。
“那么,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看着他,说道:“况且,当不当皇太后又能怎么样?我的孩子是不是皇帝又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
曹巽皱了皱眉,“可是……”
我笑着摇头说道:“你该清楚的,这些虚名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我尚且不在意,你又何必执着呢?”
他凝神看了看我,轻轻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我笑了笑,正要说话,忽觉腹部一阵剧痛。我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裙裾已被血染红了一片。我心下大惊,几乎要大叫出声,可是意识突然昏沉起来,出口的声音也不过是几声轻微的呻吟。凭着最后残存的一点神智,我抓住大惊失色的曹巽,艰难地说道:“救……救我的孩子……”
仿佛游离在九天之外,我的意识飘渺不定,恍惚中,我看见了协正在前面朝我微笑,我急急忙忙欲上前拉住他,可他却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我的身后。我回头一看,我们的孩子正蹒跚着朝我走来。我急忙回身去抱他,可是再回头却见协已离我千里之遥。我拼了命的去追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忽然我的双臂一沉,低头时孩子竟然也不见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忽然从九重云端跌回凡间。我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慌乱的声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我想伸出手去保护我的孩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样了?”是兄长的声音。
“请王爷恕老臣无能,大人和孩子……老臣只能保一个。”
我心里一紧,头脑中已经大喊道:“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无奈任我怎样着急,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听兄长沉吟半晌,终于艰难地说道:“保大人!”
“不!”我内心急声呼喊,“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可是旁边的人却只是恭敬地答道:“是。”
我想呼喊,想大叫,想立即站起来击退一切要牺牲我的孩子的人,可是我却只能更急促的呼吸,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终于,一碗汤药被送到了我嘴边。我紧紧咬住牙关不想喝下一滴,可是当唇瓣被撬开的时候,我竟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苦涩的药汁流进我的口中。我感觉到,一滴泪,正从我的眼角滑落。
没过多久,我的小腹便疼痛起来,可是我却麻木地毫无感觉。我只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正从我的肚子里渐渐地滑落、消逝……
当疼痛终于消失的时候,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周围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很久,终于开口说话,声音竟是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沙哑:“孩子呢?”
兄长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说道:“湘儿,别太难过了。忘了那个孩子吧,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没有孩子,我还有什么以后?”我冷笑一声,定定地看着兄长,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锐利:“为什么要舍弃我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么?你难道不知道,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甘愿随陛下而去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这个孩子受一点伤害吗?你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我,我恨你!”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一口气突然卡住,不禁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湘儿!”兄长见状,急忙过来替我捶背。良久,我终于平静下来,抬头时却已是满脸的泪痕。他看着我,轻叹一声,“湘儿,兄长心里又何尝好过?那……毕竟是我大汉的希望啊……”
“那不是什么大汉的希望,那是我的孩子!”我激动地大喊,“我的孩子,不是你们手中的政治工具!”
兄长凝视我片刻,沉声道,“湘儿,你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情绪也不稳定,我知你所说多出于意气。你先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吧。”说完,他起身叮嘱周围人好好照顾我后,缓缓地走了出去。
脸上的泪痕已经冰冷,可是却丝毫比不上我内心的寒冷。我冷冷地注视着御医,厉声道:“说,怎么会这样?”
御医哆嗦一下,颤声说到:“是……是您吃了人参的缘故……您吃的安胎药中,有人参,而人参……”
“别说了!”我大喝一声,捧住头大声喊道:“你出去!”
我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除了兄长,没有人知道我在此养胎,也没有别人送过药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的泪水不住地流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像兄长这样仁厚的人,终究有一天也为了权势而去牺牲无辜的生命,而且是我的孩子!
泪水渐渐干涸,眼中恨意陡现:
孩子,不管害死你的人是谁,母亲都会为你报仇!
反目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里,映得兄长伏案而书的身影愈发地瘦削而细长。我站在门口,定定的盯着他的身影看了很久。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我,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湘儿,你怎么来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他扶着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昔日挺直的腰背如今微微的有了些弯曲:“你身子还虚,应该在床上多躺些时候的。”说罢,便要伸手来扶我。
我侧身避过他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害死我的孩子?”
“什么?”他愣住。
“为什么让人拿掉我的孩子?”我咬着牙问道。
他佝偻的身影摇晃了一下,闭了闭眼睛,他说道:“当时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孩子和你……我只能保一个。”
“那为什么不保孩子?”我漠然地问道。
“为什么难道还用我说吗?”兄长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显然不愿再提此事。
“是啊,”我冷笑一声,“还用得着说吗?我活着,顶多是个皇室的遗孀,对你称帝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可是我的孩子,却是大汉正统的继承人,是你通向皇帝宝座最直接的障碍,所以你就除掉他!”
“湘儿,你……”
“别叫我!”我厉声道:“刘皇叔、汉中王,亏得我如此的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假仁假义的真小人!”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湘儿,你的丧子之痛我能理解,我权当你刚才的话是神志不清……孩子的死,我也很痛心……”
“你闭嘴!”我咄咄逼人地说道,“你少在这里假情假意!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就绝对不会原谅你——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兄长!”
“你混帐!”他大喝一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愣住,所有的恨意顿时化作了惊愕和无措。刚才还声嘶力竭的我此刻只能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你……”他气得浑身颤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着我,却半天也发不出来声音。忽然,他猛地一阵咳嗽,昏了过去。
我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全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却突然冲进来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兄长抬进了内室。
“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人群离开,我才发现子龙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见我神志仍有些恍惚,刚刚在门外侍立的奴婢轻声回了些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见似的,眼睛只是愣愣地盯着人群离去的方向。
待我转回了目光,却看见子龙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已然铁青一片。那奴婢的话音刚落,子龙突然像只暴怒的野兽般,双目赤红着推开了面前的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仿佛预感到什么不妙的事情,急忙跟了出去。刚出门,一直守在外面的曹巽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宗主,发生何事?”
我顾不上多解释,只是急忙道:“快驾车来,跟上赵将军!”
曹巽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却并未多问,只是利落地赶过一辆马车,小心地将我扶了上去。
子龙疾走出门,翻身上马,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急忙催促曹巽跟了上去。
一阵颠簸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掀帘一看,却到了子龙家门口。
子龙径自跳下马,不理会迎出来的下人,直接走了进去。曹巽搀扶着我下了车,也紧紧跟了进去。
一进大门,我顿时觉得周围被一种诡秘的气氛包围着。步入正堂,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眼的缟素,明月一身白衣站在正堂中央。
我与曹巽奇怪地对望一眼,跟着子龙走了进去。
子龙大步走到明月面前,挥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堂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有些眼色的下人纷纷退了下去,我和曹巽惊得面面相觑,就是子龙自己也是呆呆地举着那只手,定在了原地。唯独明月,竟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的目光越过子龙,直接落到我的身上,冲我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郡主也来了?今日正好把事情都了结了。”
我顾不上探究她话里的意思,急忙上前将子龙犹自举着的手拉了下来,又拖着他后退几步,恼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子龙看了看我,几次欲言又止,暴怒的神色渐渐转换成了为难之色。
最后,明月缓缓地开了口:“没错,人参是我送的。”
“没错,人参是我送的。”
明月的声音依旧温婉柔软,然而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响亮。我怔怔地看了看子龙,他却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随即艰难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她?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月,身边的曹巽已经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向明月。
我慌乱地压下了曹巽手中的剑,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到了明月面前,颤抖着问:“为什么害死我的孩子?”
明月的笑容渐渐敛去,脸上渐渐被一抹凝重取代。
忽然她跪了下来,泪水决堤而出:“郡主,是我对不起你……”
“你……”我一时愣住,呆呆地任由她抱住我的裙裾。
“我知道,郡主心里一直都深爱着将军,而将军的心里……也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郡主。将军本来是郡主的,是奴婢痴心妄想,抢了郡主的心爱之人。当年,若不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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