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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珠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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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长命百岁……”

  马氏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唏嘘叹道:“姨母定要多活几年,往后还听你娃娃叫我姨婆……”

  “三娘子,你嫁给卫大人,那不就成官夫人了?真正的大官夫人?比咱们州府里州官的夫人还要威风?”

  春芳在一边见缝插针地插嘴,三人里唯独她兴高采烈。正嚷嚷着,前头衙门的一个弓兵跑了过来,喊道:“老太太,谢大人一早就吩咐我等着卫大人来,他果真来了,在门口呢。”

  马氏慌忙擦了下眼,站起来道:“快请他进来。”

  ☆、第 27 章

    仍是昨天的那个厅堂;来客也是昨日的那位。但不过一夜之隔,场景却是迥然。昨日的求婚者;今日已成新娇客,为避嫌;马氏没让温兰陪着;只是自己独会卫自行。

  外甥女的这桩姻缘,虽然来得太过突然,马氏起先有点措手不及。但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出于疼爱外甥女的心思,与再次登门的卫自行说话时;与昨日自然大不相同了,少不了一番详细询问。卫自行也是有问必答。唯独听她问起自己的家世时;并未多说别的;只是简略道:“我祖上曾在朝为官,至我时家族已没落,这些年我一直居于省府。娶了三娘后,她随我到那里定居,离此并不是很远。来去也就半个月的路程。”

  马氏的心这才放下了些。又与卫自行说起婚期。卫自行道:“一切都以三娘的意思为准。我这几日回去后,便会遣媒前来细议。”

  马氏觉着满意。送客之前,又一番叮嘱,卫自行一一应下。马氏亲自起身送他至厅堂外,卫自行请她留步。马氏忙叫春芳送他出去。

  卫自行出了巡检司府邸,回头看一眼已掉漆的黑色大门,刚转过身,便见温兰从侧旁的巷口现身。面上并未露出讶色,反朝她微微点头,随即向她而去。二人到了边上一个少有人往来的偏僻处,站定脚步。

  卫自行笑道:“方才见你姨母了,说了些话。老人家很是和善,问起咱们的婚期……”

  温兰见他此刻见到自己,绝口不提为何她会突然改变主意,心中也佩服他的大度,微微一笑,打断他话,道:“卫大人,实在对不住,我等在这里,是要跟你说件事……或者说,想请你帮个忙。”

  卫自行看她一眼,苦笑了下,随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会应。其实我也料到了,你忽然肯应下我的婚事,其中必有缘故。”

  温兰由衷道:“卫大人,你果然胸襟海量,配得吞吐风云之志。你既这样利索,我便也不扭捏了。实话跟你说吧。谢大人已经知道我不是他表妹了。他虽仍开口留我,让我继续住他家,我却没这脸再继续充他表妹留下了,且迟早,我也是要走的。以你耳目,想必也知道谢家真正的表妹已经亡故。老太太一直对我深信不疑,我若径直离去,怕她知晓了实情悲痛,所以须得有个妥当的理由离开才好。想到你昨日来求亲,这正是个现成的契机。我若以出嫁之名离去,老太太那一关便能过去了……”

  温兰说到这,见对面卫自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立刻道:“本来,我也不敢这样烦扰你的。只想到你并非一般的流俗男子,且咱们先前也有过那样一个协议,这才厚颜想请你帮个忙……”

  卫自行忽然插道:“谢原也以为你是真的要嫁我?”

  温兰没应,只略微点了下头。见他神色略显僵硬,便道:“我晓得这样把你卷进去不厚道。昨夜本是想先找你商议的,只是不巧被谢原拦下要代我传话,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他。你若是不方便……”

  “你误会了。”卫自行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这于我来说完全没什么不方便。我只是觉着……”

  他踌躇了下,终于看着她道,“你以出嫁之名被我接出去,却又不是真的嫁我,恐怕于你名节……”

  温兰笑了起来,两颊露出一对梨涡,道:“卫大人你只要没有不方便,我更没什么不方便。我不是答应了帮你下海找秘匣吗?这事不同于下水采蚌。老实说,别的事情,等我带了匣子上来后再考虑也不迟。”

  她神情很是轻松,只话里的意思,卫自行自然听了出来。下到深海漫无目的寻找一艘只有大概方位的一百多年前的沉船,还要找到与沉船一道眠于海底的一个不过手掌大的匣子,个中的艰辛和危险,不言而喻。

  卫自行望着她笑盈盈一双明亮的眼,这一刻忽然有一种冲动,竟想开口对她说,他宁可永远得不到那张图,也不需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寻那个匣子。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像是梗在了喉,竟无法流畅出言。想了下,终于只是道:“你随时可以取消这个约定的,我绝不会勉强你。先前答应你的那些也照旧。”

  温兰再次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神情怡然。

  “卫大人,”她清晰地道,“和你达成的这桩交易,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愿。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果我不想做这件事,除非脖子上被刀架着,否则谁也无法勉强我。而如果哪天万一我改了主意,哪怕就算和你有过先前的这个约定,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照着自己的新想法而行。所以卫大人,你真的不必有任何不安。”

  卫自行微微吐出口气,压下心中随了她这话而生出的淡淡失落,郑重道:“你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我也还是那句话,你哪天若真改主意了愿意嫁我,我必定以大礼相迎。”

  温兰凝视着他,终于轻声道:“卫大人,你极出色,女子面对像你这样的男子的追求,很难不动心。但正如你先前所言,能做你妻子的女人,须得能够与你比肩而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觉得我能够准备好这样了,而你也仍没改变主意,那么,我会嫁给你的。”

  卫自行自嘲般地轻笑了下,道:“如此我便等待你口中的这日了。”

  ~~卫自行当晚便追赶钦使一行人离开白龙城,而随了他的离去,谢家却忙碌起来。马氏请了懂婚仪的相□人来帮着替外甥女置办嫁妆,等小半个月后,家里迎来卫自行遣自广州府的媒人,一番繁文缛节后,媒人提出下月中的婚期,马氏吃惊,连连摇头,说太急了,嫁妆还没备好。

  媒人自然照先前被吩咐过地说话,一张巧嘴如簧道:“亲家姨母,下月中的婚期,说起来原是有些急。只是你外甥女婿年纪本就不小了,如今终于要当新郎官,若非怕人笑话,恨不得明日就能接去新娘子成亲。这便罢了,更是因了前些日有个京中的消息下来,说要调他入京做官。姨母你想,朝廷调令便如军令,要你去,你手头便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赶过去的。何况这还是入京做官的好事?故而须得紧着把婚事办了。否则万一哪天这调令下来了,卫大人急要走,你外甥女却还在家,这不是干着急么?咱们这到省府是近,那也要来回半个月了。若卫大人到了京城,从这送新嫁娘入京,路可就远了,如今这世道又不大太平,岂不难走?”

  马氏一听,也有道理。正踌躇着,忽听堂外有声音传来道:“娘,表妹婚事既定,一切便以表妹意思为上。她若无异议,下个月不打紧。”

  马氏听是多日外出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还这样开口了,便照他话转向身边陪坐着的温兰问她意思。

  自从那夜过后,谢原便一直早出晚归,前几日甚至接连数日没回,对马氏说是外出公干有事。这好像是多日来她第一次与他打照面。匆匆一瞥,见他远远立在门口没进,正看向自己,瞧着比平日更沉默了,只目光却很平和,且她若没看错的话,甚至像是带了丝温柔。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自然越快越好。这本就是温兰自己的意思,卫自行不过照她话叮嘱媒人行事而已。

  温兰很快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双手平静地交握放在膝上,对着马氏道:“一切听凭姨母做主便是。”

  马氏心想她年岁也不小了,婚事既定了,婚期紧便紧些,万一真不凑巧那卫自行被调去京城,耽误了不好。心中虽还有些不舍,却也点头道:“既这样,那便下月吧。”想了下,转头朝着还在门外的儿子郑重道:“原儿,前次你表妹过来的时候,你不在家,没去接她,害她在路上吃了这许多的苦。如今她要嫁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你便是再忙,也定要亲自送嫁,总归是表兄妹一场,人离情分在。”

  谢原终于跨入堂屋里,对着马氏恭敬道:“无须母亲说,儿子自己也知道。”

  马氏再次转向温兰,“三娘,那便这样定了,可好?”

  温兰终于看向谢原,站了起来,启齿笑道:“如此多谢表哥了。”

  她的目光清畅,笑容坦荡,一如他一贯印象中的她,仿佛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可爱人儿。

  谢原怔怔凝视着她这张脸,一时竟无法收回目光。直到她忽然微微歪头,含笑俏皮地问了一句:“表哥,你怎么了?”这才骤然惊醒,急忙避开她的注视,摆摆手道:“没……什么。不必谢,本都是我该做的。”

  一边的媒婆见大事已成,男家那边赏银多多,便欢欢喜喜地站起身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月十六,男家来迎亲,女家去送亲,天作之合,大吉大利!”

  ☆、第 28 章

    转眼;温兰的送嫁之日便迫近了。

  照了本地婚俗,女家与男家若相隔路远;新郎是不必一定要亲赴女家的,只需早一日遣人代自己抵达女家迎亲便可。陆终早已出了广东;另被人护着踏上回京献珠的路。卫自行原本是想自己来接温兰的;只正不巧,准备出发的前一日,收到一封发自京师七政门指挥使的密令;令他即刻火速入京。

  七政衙门里,等级森严;下属对上令,唯有服从与执行四字。密令中虽只字不提召他入京的目的;只他却隐约有所猜想;因事关重大,不敢耽误,细密思虑过后,立刻动身北上。温兰这里,因她不仅是自己心仪之女子,更是极其重要的合作者,为保路上万无一失,便遣凌烈和手下的另个得力百户徐霄,叫他二人一道前去迎接。

  凌烈和徐霄不早不晚,正好于前一日的傍晚到达白龙城,送消息去了谢家。温兰得知卫自行有事不能亲自来接自己,自然不会在意。

  她既已做了决定,心里原本是希望能尽早离开。只现在真到了这一刻,想到明日便告别这个庇护自己这许多安稳时日的地方,想到马老太太的慈祥和善,想到春芳的天真可爱,甚至想到卧房前院子里自己打理过的那些花花草草,心里禁不住又有些不舍难过。当晚把自己先前收拾出来的到这里后添置的一些衣物和首饰送给了春芳,叮嘱她往后继续好生照顾老太太后,干脆又与同样舍不得她走的老太太睡一屋,陪她一直絮絮叨叨到了半夜,倦极正要睡去,朦朦胧胧仿佛听见她自言自语叹道:“……他是我自小带大的,虽一直都是只闷葫芦不大说话,只心里头快活不快活,我一听他走路声就知道……只怪没这个命……”

  温兰没有应,只是睁开了眼。过了一会儿,听见耳畔传来老太太轻微的鼾声,知道她终于睡了过去,这才轻轻朝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次日便是送嫁。

  早几天前,寨里的珠民们便得知了这消息,等到今天她要被送嫁出门,大早纷纷赶了过来相送,巡检司宅里,一反平日的静悄悄,十分热闹,众人都面上带笑,议论着“三龙女”和她的“龙女婿”。等快到吉时,温兰已经一身红妆,听到门外响起鞭炮声,知道是催动身的意思,自己走到正坐堂中的马氏跟前,向她拜别。

  马氏起身,笑着摸到温兰的手,道:“我的乖乖外甥女儿,今日你嫁得如意夫婿,姨母十二分地高兴,往后要和外甥女婿好好过,得空了记得来看下姨母,别嫌路远难走……”话没说完,竟是哽咽住了,忙掏出帕子,一边笑一边自己擦眼睛。

  温兰也是鼻子一酸,极力压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低声道:“姨母放心……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好,好。那姨母便等着了。大好的日子,耽误了时辰不好,来,姨母亲自给你盖上盖头,叫你表哥背你出去……”

  马氏接过边上相帮妇人递来的红头巾,笑着道。

  温兰微微背身侧脸,正要举衣袖擦眼睛,却撞见刚外面进来的谢原,与他刚四目相对,立刻避过脸,低头下去让马氏替自己盖盖头。觉到视线被一块红布遮挡,这才吸吸鼻子,站定不动。

  也是此地婚俗,女儿出嫁离开娘家时,要由家中兄弟背负出门,若无亲兄弟,便由堂表兄弟代劳。谢原与李三娘是表兄妹,今日背她出门的重任,自然便落到了他肩上。

  “原儿,送你表妹出去吧。”

  马氏吩咐儿子。

  谢原站在离温兰十几步远的门口。方才一进来,便正撞见她侧过脸抬手正要擦眼睛的一幕。他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素颜浅妆,今日却第一次见她面施艳丽颜色。那一幕虽则飞快便中断了,只这匆匆一瞥间,瞥见的那张明媚鲜妍的脸和那泪光闪烁的目,强烈的反差便如一柄重锤,直直击他心脏,他忽然觉得连气都有些透不出来的感觉。这些天为了避开与她碰见所做的努力,在这一刻忽然显得如此无力。

  他望着不远处那个静静站立盖了盖头一身红妆的女子,微微发怔。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一旦背她跨出这座宅子的门,便会失去她,真的永远失去,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耳边鞭炮声声炸响,声声催逼。他又听见母亲在叫他,边上的人在看着他,而她就在那里,头盖红盖,双手自然垂着,安静地等着他过去。

  他终于朝她迈开了第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到了她的面前,慢慢转身站定,然后屈膝矮下身子,低声道:“上来吧。”

  他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双肩上,后背一沉,她已经上来了。虽然看不到,他也立刻感觉到了她在自己背上的那种矜持,不敢多想,屏声敛气将双手轻轻往后搭在她腿上,力道适宜,不至于背负不稳,更不会让她觉到有什么不适。

  她不重,被他负在后背上时,他丝毫没觉压力。但是背她到大门外的这不算长的一段路,竟是他生平所走过的最最甜蜜却又最最沉重的一段路了。他想走快些,好早一点结束这对他来说像是折磨的路程,却又想背着她慢慢走,甚至希望一直就这么走下去,永远都没有尽头才好。

  只是路终究还是到了尽头。预先停在门外的那辆马车就在面前了。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围观人群的噪杂声中,他微微抬高背上的人,正要将她放上马车的踏脚,忽然觉到后背一暖,两团柔绵的盈软竟毫无防备地压了上来,就在他浑身僵硬之时,脸上皮肤微痒,原是她的红盖撩擦了过来,耳边已听到她低声道:“谢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隐情,但我知道,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除了会远远看一眼我,别的你什么也不会。至少在这一点上,卫自行比你好得多。”

  她说完,也不用他送,自己离开了他后背,踩上了踏板。

  这一瞬间,他胸中血液沸腾,全身从头到脚似有无数细细密密的针在扎,猛地回头,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抓,手心却只碰到她的一片裙角,柔软的裙料如流水般滑过他指掌,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已转身,弯腰迅速钻进了马车,关上了门。

  耳廓边她耳语时留下的气息还在回荡,后背背负她时余下的温软还在,她人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他一人立着,一只手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马车慢慢启动,很快加快速度。温兰在一片“三龙女走好”的欢送声中离开了这个刚刚熟悉却又不得不走的地方。直到出了白龙城,她扯下头上红巾,一个人坐在车厢里的时候,还在托腮发呆,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忽然会心血来潮,竟在他送自己上马车的前一刻,忽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在换了好几种托腮姿势后,最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自己得出了结论……其实很简单。说到底,不过都只是浮浅的好感,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深沉浓烈而已。就像卫自行对她,她对谢原,或者,还有谢原对她。相比于各自人生里的种种繁冗和无奈,那些浮光掠影只能是锦上添花般的好感和爱意,自然也就如无根的飘萍,无足轻重了。

  温兰这样一想,便觉释然了。稍稍抬启车窗,见凌烈和徐霄与随从正骑马分列在马车前后左右,送亲的那个人却头覆一顶遮阳笠,挡住了大半张脸,远远独自在后打马而行,看了一眼,便闭了车窗。

  ~~行路顺利。当晚投宿于途中驿馆。次日起身,温兰便换回了平日装束。出来时,见谢原和便衣打扮的凌烈徐霄等人已经等候在马车旁,径直到了凌烈面前,道:“稍等下可否?我有话与我表哥说。”

  凌烈恭谨道:“请便。”

  温兰走向谢原,示意他随自己来,等二人到远处站定,抬手拂了下被晨风吹得稍乱的鬓发,朝他莞尔一笑。

  初升的朝阳射在她身上,他看到她亭亭立于面前几步之外,裙衫随风拂动,如一枝修竹风中摇曳。

  昨夜整整一夜,他几乎未眠。白日里她在临上马车时附他耳说的那一句话,在他脑海中翻腾不停。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蔑意,这让他心如油煎。他又反复回想着自己当时回头伸手去捞她裙摆时的一幕,一遍遍问自己,如果那时,她真的随他动作而停下脚步,他又会对她说什么?

  现在,当他再次看到她在朝阳里朝自己露出那种熟悉的笑,胸中的血液再次奔腾起来。他凝视着她,手掌紧紧捏住刀把,手背青筋已然微微迸起。

  “小兰……”

  他微微张嘴,这个曾被他心念过无数次的小名,此刻就在他喉咙里回转,呼之欲出。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便决定了,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如果不鄙视他和他的那些不足为人道的所谓秘密,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那么,哪怕她现在已经在送嫁的路上了,他也会将她从另个男人的手上夺回,用他的一生去守护她那令他一见便再难忘的明亮笑容。

  ☆、第 29 章

    温兰微微抬了下眉。

  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此刻脸色涨红;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她心中的悔意更浓。

  自己对他;本也就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种好感而已,何来的底气;竟要求他摒弃一切以自己为上;昨日更不该刻薄至此,冲动之下便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便朝他再次笑了下,随即客客气气地道:“谢大人;我是向你真心道歉的,昨天胡言乱语;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千万别放心上。”

  谢原一怔;方才酝酿出的满腔激动和那“小兰”二字;好似被当头浇了水,顿时梗在胸口。迟疑了下,微微张了下嘴,刚想说没关系,却听她又道:“其实我寻你,是还有别话……”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凌烈和徐霄等人,继续道:“后面路上有他们护着就行,不用再麻烦你了。”

  凌烈徐霄都是训练有素的七政门百户,对上命执行不渝,必要时完全能做到以命相护。这一点,谢原自然看了出来。只是这一刻,他却不想就此与她分别,所以定了下心神,道:“不算麻烦。我本就应过我母亲要将你送到。”

  温兰摇头,道:“我不是你表妹,你没必要这样。再这样麻烦你,我真的过意不去。我想自己求个心安,所以请你答应。况且,”她一咬牙,又道,“你并非真的是我表哥,我怕万一他知道了,会不方便……”

  她只是含混地提到了“他”,虽没明说是谁,谢原却立刻明白了过来。瞬间,浑身那原本滚烫的血液慢慢地冰凉了下来,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握住刀身的手却捏得更紧,僵硬着声音道:“也是,不好叫他……误会……”

  温兰继续低声道:“恐怕我也不能与你一道去为三娘收骨了。你只要到双屏县,去柳庄找一户范姓的人家,他们就会带你到先前安葬三娘的地方。还有,你母亲为我办的那些嫁妆,我到了那边后,会折成现银托人带还给你……”

  “表妹,”谢原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抬眼望着她,神色瞧着已经平静了下来,道,“你不需要我再送嫁,无妨,我照你意思办便是。也谢谢你跟我说三娘的安身之处,我会去寻的。但是归还嫁妆,真的不必了。我记得你先前曾玩笑说,我应当感谢你的,因为你的到来,我母亲才免于得知三娘的凶讯而伤心。你说得确实没错。不管你此刻怎么想,在我母亲看来,你永远都是她的外甥女,所以容我还像从前一样叫你一声表妹。嫁妆不算殷厚,却是我母亲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若连这也不要,便真的轻视了她对你的一片心。”

  温兰咬唇,终于道:“那我便收下了。谢谢。”

  谢原微微点头,低声道:“如此我便走了,你往后保重。有任何需我相帮之处,尽管传信过来,我……”

  “我必定倾力。”

  最后,他这样轻声说了一句。说完了,最后望她一眼,便朝凌烈徐霄大步而去。

  温兰看着他与那二人说了几句后,相互抱拳辞别,上马便往双屏方向而去了。起先那马蹄还有些缓凝,渐渐越来越快,背影终于缩成了黄尘泥路上的一个黑点。

  ~~谢原离去之后,温兰随凌徐一行人在路上又行几日,渐渐靠近广州府。这日傍晚时,一行车马到了个小集镇,停在驿馆前。

  “温娘子,今夜在此歇了,明日再半天的路,便能入城了。”

  温兰下马车的时候,徐霄对她这样说道。

  凌徐二人对温兰都很恭敬,但比起来,徐霄显得更温和些,有什么事,温兰也大多找徐霄问。凌烈自然看出这一点,所以这种传话的事便都归了徐霄。

  马车里虽阔,行路也并不赶,但连日这么在路上,确实乏了。听到这消息,温兰还是挺高兴的,点了下头,便往里头去。

  一路行来,她对这种专供路上行走的政府官员落脚过夜的驿馆已经很是熟悉了。刚过照壁,便有驿丞迎出,看见徐霄出示的七政衙门腰牌,立刻将一行人迎了进去,道:“东客舍还空着,屋子也都好,只住了一个办事路过的千总,姓胡。大人们随我来。”

  驿丞安排了一溜空房,温兰自然住最里的那间。正准备进去,忽然听见斜对面一间屋里发出一声女子仿佛被殴的痛叫声,门开了,扑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瞧着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女子,随即出来个三四十岁武官打扮的男子,想必便是那胡千总了。只见他伸手便揪住了女子的头发,死命把她往里捉,嘴里骂道:“你这贱货,敢不听我的话……”忽然看见立在对面走廊上的温兰等人,一怔,手却不松开。

  这女子很是年轻,容貌也极秀美,瞧着像他小妾。温兰见他如此凶暴,心中不忿,正要开声阻拦,凌烈已不动声色地靠近,挡住了她的去路,低声道:“温娘子,不相干的人和事不要多管。”

  他说话的声,便和他人一样,冷冰冰透出丝凉气。

  温兰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对于凌烈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疑心更重。便皱眉道:“那你们叫那男的住手。”

  凌烈不动。徐霄看她一眼,终于到了那个还在满口骂骂咧咧的千总面前,伸手便捏住他手腕,低声喝道:“你身为朝廷官员,这样公然殴打妇人,成何体统!”

  那胡千总觉着手腕便似被铁钳钳住,哎哟一声,回头见是个寻常打扮的年轻男子,正要骂回去,忽然看见他朝自己一晃手,定睛一看,他手上那面腰牌上刻着“广东七政衙门缉事百户徐”的字样,顿时矮了半截,知道自己惹不起,慌忙陪笑道:“她是我的小妾,不听话,我就随手教训几下,往后不敢了……”

  徐霄冷哼了一声,放开他手,看一眼他那小妾,见她一边脸颊上还有巴掌留下的红痕,正低头怯怯看着自己,目中泪光闪闪,我见犹怜,微微摇头,转身往回走。

  胡千总推着小妾回屋关门,院落里安静下来,这边的人便也各自入房安歇。

  温兰觉着赶路疲惫,所以吃饭洗漱后,早早便闭门睡觉。睡到半夜时分,正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着火了”的叫声,猛地惊醒,看见窗上果然透出红色的火光,慌忙裹了件衣服,夺门而出。刚跨出脚,便见凌烈如风般地卷到了自己跟前,大声道:“快走!”

  火似乎是从对面的客房里烧起来的。火势借了风力,已经很大了,皮肤都能感觉得到火力灼人的阵阵热烫。温兰正要跑,忽然看见对面的门开了,那个胡千户衣衫不整地出现,小妾跑出来时,脚下一绊,惊叫一声,人便摔到了地上,那男人却头也不回地夺路而去。

  温兰见她抱着肚子挣扎着爬不起来,朝自己这边大喊救命,暗骂一声男人狼心狗肺,推开凌烈便朝她快步跑去,到了跟前,一把抓住她手,道:“快起来!”

  她刚抓住那女子的手,便觉被她反手一握,手腕处似被蚊子叮了一口,半边身子便酸软了。还没回过神,原本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女子竟一跃而起,将她整个人如面袋般地甩上了肩,同时,另手也展开了一张巨大的湿布,飞快盖住自己和肩上的温兰,负着便冲进了火海。

  变故转眼而生。凌烈大惊失色,怒喝一声,立刻拔刀追了过来,到了跟前,却和随后追来的几个校尉一道,被滚烫的火势给逼退了,急忙拐向去追,却哪里还追得上,眼睁睁看着那女人穿过已成火海的走廊,朝着前院如飞般而去。

  那女子转眼到了前院,甩掉湿布,迎面见驿馆的人提水拿盆地冲去客房救火,闪身隐在暗处。等避过了人,暗提一口气,正要冲出去,面前忽然多出一把雪白的长刀,顺着刀锋看去,见是傍晚过来阻拦过胡千户的那个七政门百户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徐霄冷冷道:“放下她。”

  女子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我。”说话之间,只听一声砰地爆响,所站之地立刻布满大片白色烟尘。

  徐霄一惊,忍住刺目流泪的感觉,飞快探手伸向那女子方才所站之地,却抓了个空,等烟尘稍散目力能视,面前早空空如也,暗道一声不妙,立刻转身追赶出去,见街面上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影?

  “竟会如此失手!”赶了过来的凌烈恨恨顿脚。忽然想了起来,立刻命人去把那姓胡的武官抓来。

  胡千总很快便被拎了过来,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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