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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树干上的结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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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她的鼻子说:“你等着吧,我们将来还会读同一所大学的。”
深北当时喷血,对我哭诉起来:“苍天呀,大地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然后我们开始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这样快乐的时光以后不会再有了。因为,深北已经离开我了。我抽筋一样地在想她。回到家,我把书包一扔,就冲我妈吼开了。
“我要转学,要不我不念书了!”
我妈把筷子把一摔,同样不甘示弱:“不念拉倒!”
晕,她比我更绝。
她和我爸吵架了!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的最高梦想就是,呵呵,说起来有点不意思,就是十分希望我爸和我妈离婚。因为他们天天吵架,吵来吵去的,一吵就把我吵到外婆桥。我知道这种想法看起来是非常离奇荒谬的,可按照我当时的逻辑却再正常不过。
他们就这样吵了几十年,我在他们制造的叮叮当当的吵架声中茁壮成长。
等晚上我妈气消了,一脸葵花般的笑容向我嘘寒问暖的时候,我的嘴还撅得老高,仿佛能拴上一头驴。
我妈说:“都是我不对还不行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转学,要不我不念书了!”
晚上缩进被子里的时候,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离开深北,那样太孤单了,真的太孤单了。于是,偷偷摸出来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发短信给她说:“深北,你要记住,永远记住我。”
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我把被子一蒙,咧着嘴巴哭起来,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老师调来一个新同桌给我。一个学习特勤奋的女生,笔记总是做得工工整整,眉毛永远皱起来,似乎有重大的历史任务等着她去做一样。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总是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金属的味道,宛若一台机器。学习机器。真是无聊透顶。所以,更多时候,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我都习惯把头向南扭去,透过窗户,我随时都可以看见操场上那些生龙活虎的男孩子,其中就有我一直暗恋的一个男生。他叫twins(反正足球队里的人都这么叫他;奇怪啊,照理说twins应该是两个人啊,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twins的另外一半。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没发现简直是天才的证明,可惜历史往往以天才的悲剧收场)。是实验班的。这个男生,跟抽风了一样,平时有点沉郁,球场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狂地跑动,像是一片呼啸的云,裹挟着我的目光,牵引着我的情绪,一路飞奔。老师不动声色地不点名批评,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便很不好意思的拉回视线,把头埋下去,沉默不语。宛若一条鱼。生活在海底的鱼。——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我现在如此安静。
中午的时候,我站在操场边上,一个人头顶着张牙舞爪的毒辣的大太阳,看男生踢足球,再说得较真一点,就是看twins。我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汉堡,一副钢铁少女的形象。可是,你知道吗?我做梦都在想啊,像电影或者小说里写的那样吧,twins一脚大力抽射,把球踢到我的脑袋上吧。那样,我就可以应声倒地。他跑过来,将我抱起,我可以躺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一直一直那么温暖……
倒,不是中邪了吧。我对自己说。
我恶狠狠地又灌了一口可乐。没等咽下去呢,我只觉得一阵凉风从耳根上飘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啪”的一声,同时我也发出了细长而尖锐的叫声,——我中招啦!一只足球果真像我幻想的那样敲在了我的头上。可是,一点也不美妙,我坚硬的小脑袋仿佛被小锥子锥开了一个洞,疼得厉害。倒下去的时候,我还在埋怨自己,这张乌鸦嘴啊,念叨来念叨去的,果真中招了,不过想到一会twins跑过来,我就很开心。我倒在地上,阳光七手八脚地覆盖下来,纠缠在我身上跳舞,我懒洋洋地躺在操场上,眯缝着眼睛等待着……
我听见脚步声了。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像是我的心跳。啪嗒啪嗒。多么美妙!
“对……对不……起啊!”瓮声瓮气的,像是一只冬瓜发出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我当时都快哭了。我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了。
“对,真的对……不起……呀,你没事吧!”
男生的呼吸声清晰可辨,我能感觉到,他弯下腰试图将我抱起,我一声尖叫,像个机器人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我还没修炼到真正的钢铁少女的地步,我像是被风吹打的麦子,东摇西晃,在眼前一片金色的星星中,又倒了下去,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刚好托住了我。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我挣扎着脱离那双手的控制。“走开!”我老虎似地瞪着眼睛,“讨厌,走开!”我又强调了一遍。
然后我看见站在我面的男生说:“你……你会后悔的!”
这时候,在我们身边已经围拢过来一群人了。我有点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否则你会后悔的。”他很郑重地重复着。在他身后,是足球队的人,一张张脸看过去,似乎所有人都在场,除了twins。我有点沮丧。其中一个男生捅咕着他说,“twins,嘿嘿,你的计划失败了袄!”
我再看看地下的球,再想想这飞来横祸。我在看看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被其他人叫做twins的男生(天啊,他就是另外那一半twins啊,天,叫我去死吧!)我一下子就全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一场蓄谋以久的阴谋。我觉得我再不释放的话,就会立刻爆炸,把我的心肝肺啥啥啥地都炸成了零碎。我大声叫着冲这个叫twins的男生扑过去。
那一幕简直滑稽死了:防备不及的twins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像一块门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摔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而我,因为用力过度,止不住脚步,踉跄着扑倒在他的身上。于是,让人笑破肚皮的景象出现了,在偌大的操场上,一个女生骑着一个男生狂殴,不仅如此,这女生占了便宜还卖着乖,像是被欺负了一样鬼哭狼嚎。狼狈不堪的我们引来了操场上所有人的侧目。不过最最倒霉的事是,恰好教导主任经过。
耷拉着脑袋跟在教导主任的屁股后去主任室的时候,我看见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操场上的twins(备注:那个帅帅的家伙)。他坐在球上,将一瓶矿泉水从头上倒下来,淋湿自己。目光忧郁。我的心又疼了一下。可是,我知道,他已经不属于我了。至少,中学这段时光,我们将要各自度过了。想到这,我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哭啥哭?还有脸哭啊!”主任训话说。
“……”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这个变态男人!!说话尖声尖气的,很像个刻薄的女人。我曾亲眼看见,他在大街上被一个女人劈头盖脸的骂祖宗。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呀!……给家长挂电话!”
我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你给我办退学吧。”
“啥?你说啥?”他肯定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要退学。”
当我出现在一中当我站在深北的教室门口时,她那张皱巴成一团的脸渐渐舒展开来,还开了一朵花。她冲我摇手,我也冲她摆手。
老师说:“先给同学们介绍一下你吧。”
我说:“大家好,我叫杜小米。很高兴有缘分和大家成为同窗。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掌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我径直走向了深北旁边空下的位子。当我坐下来的时候,她上前捏了我一把。我“哎呀”一声叫出来。
老师说:“你干啥?”
我急中生智:“一只小强。不过大家别害怕,我已经将其就地正法!”
大家稀离哗啦地笑起来。
这里感觉是那么美好,只是再朝窗子往外看的时候看不到那个又瘦又高的男生了。
深北还没有从幸福的梦幻中自拔,一个劲地问我:“为啥袄为啥袄?这不会是梦吧?”
我说:“当然不是梦了。不信你再掐掐你的屁屁。”
深北就抬手去掐她的脸,掐完了说,“还真的疼呢。”
“我没骗你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孤单。所以就叫我妈帮我调到这来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嘿嘿,这个班的班主任,也就是刚才把我介绍给全班同学的女人,她,是我二姨。
转过学来这几天,因为屡次被罚站,我也就认识了那个叫做范文希的男孩。我张口闭口都是范文希。包括他的生日他的星座他的血型他的鞋子尺码他喜欢什么颜色他的偶像是谁等等等等,只要能和范文希挂上钩的东西,我一概狂热,像个激动到晕倒的追星族。
深北摸摸我的脑袋:“没事吧,你?”
我一把打开她的手:“喝!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不许百姓什么来着?”
深北嘿嘿哈哈地笑起来。
“没有啦。我可没说不让你点灯!”她说,“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吗?”
其实,对范文希,那个走廊上撞见的男生,还是陌生得要命,虽然他和我是一个班的。除了知道他家非常非常有钱之外,就知道这个人很孩子气很简单很纯澈。我把这么一大堆的美丽的形容词用在范文希身上的时候,深北对我说,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我就花痴一样地依旧坐在台阶上盯着远处的他看来看去的,并且笃定地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只是爱看帅哥而已。——我真的没有喜欢他,不过他真的像是小弟弟,可爱着呢!
深北比我更花痴地说:“他是很好看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我喜欢沉静的冷峻的有艺术家气质的男孩。比如说肖子重。我不知道他懂不懂音乐,要是懂的话,就太完美了!他简直是一个天才的艺术家。”
我斩钉截铁地说:“他懂个屁!”
深北瞪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我,“小米,你刚才说什么?!”
初恋·深北
初恋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估计除了小米会这么侮辱我的初恋之外,没人会做出这么有水准的诗来。她厌恶并且仇恨出现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男孩,总是不遗余力地诋毁他们。我总是笑吟吟地说:“像你说的,我们的友谊与日月同在,永垂不朽!”她挥挥手,挥斥方遒地说:“妈呀,都永垂不朽了!那怎么得了袄?”
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乖孩子,父母和老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很少做出格的事,小米却和我截然不同,她就像是一个男孩子,整天风风火火,一点淑女的形象也没有。人家好心的告诉她要笑不露齿,要不多不雅观啊多不文静啊多不像女孩子呀,你猜她怎么着,她冲着人家的鼻子挥舞着拳头,大呼小叫地说文静个屁,装啥啊装,我这是让牙齿多见见太阳,这叫好,你整天闭着嘴巴绷着一张脸像死了亲爹亲妈似的,丧气不丧气呀。那人当时一声没有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怕再说的话,小米把人家祖坟都给掘出来骂一通。
小米这个人浑身有不少毛病,比如说是个懒虫,厌学,再比如比较花痴,爱站在操场上看帅哥,常常是把一些小男孩看得一塌糊涂。她就哈哈大笑,仿佛武侠小说里的江湖高手。后来她说,看那些小孩子没意思,我们去看成熟一点的男人吧。于是拉上我跑去高中部那看帅哥,看得一些男生故意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摆起了漂漂的Pose,或者大声冲我俩吹口哨。小米就会大声叫着滚开,你挡着我看帅哥的眼睛了!那不要脸的男生就说,难道我不是帅哥吗?小米说,问问你自己的大拇脚指头吧。然后一阵狂笑。最夸张的一次是她把一个空的饮料罐扔在了一个高到有些玄幻的男生的脸上,那男生也许是体育特长生吧,足足有一米九零开外。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想着:这可怎么得了,这个男生要是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我和小米两个人立刻就会被他撕得粉碎。我站在那浑身发抖。小米说,TNND!今天你要敢过来动你姑奶奶一下,我就让你废了。那男生不动声色。我告诉你世界上什么最恐怖,沉默不语最恐怖,他阴蛰的眼神,紧闭的嘴角,黯淡的脸色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我觉得他的头顶不断地喷出火焰,就像是动画片里的霸王龙,他一会就会磨刀霍霍向猪羊。我小声地问小米咋办。小米说,要以动制静。话一说完,小米就冲着那男生冲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放声大哭,那哭声跟狼嚎似的,我觉得她特别夸张,还把自己的头发都给扯开了,弄成一副谁见了都得怜悯一番的样子。等她快要冲到那男生面前,我看见从我们身后的教学楼门口冲出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来。他们大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就走上前去说,有人欺负我们。一说完这句话,我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我们的表演多天衣无缝。那男生想要辩解,开口说话。他一说话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结巴。他说话的声音也比较搞笑,像一只鸭子一样嘎嘎的,他说,“不……不……是……”小米就抢白说,“不是我欺负他,是他欺负我们的,他仗着自己长得大长得凶就想欺负我们俩。”那老师脸色很难看,很严厉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过身去,对着那男生沉默了起来。我说过的,沉默最可怕。还有一位写字的爷爷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觉得说得也特对。那老师在沉默中爆发了,那男生在沉默中死亡了。那老师暴跳如雷,他上去吧唧一下就甩了一个耳光给那男生,补充一下,是那老师跳起来甩一耳光给那男生的,因为男生个子高嘛。同时他气势汹汹地说:“不要脸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净给我丢脸。你还在学校跟女生……”男生结结巴巴地说:“爸……”
“我倒!原来是他老子。我说他打得咋那仗义呢。”小米说。
我们走的时候,听见那男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我说:“小米,以动制静这招从哪学的?”
她说:“昨天看电视连续剧,那里面的人就这么演的,我和我老妈在一起看,她的悟性以及功力都远远超过我,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她一边看连续剧一边讲解,我当时还纳闷呢,我老妈可真能扯。不过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敌情,你像我们的地点比较好,一动起来,紧挨着我们的教导室的老师就会听到,并冲出来制止。所以我们不会有危险,只要制造一个假的现场,也就是我们是受害者的样子给他们看就好了。”
我说:“高啊,真是高!”
小米说:“以后多学着点吧。”
“这个还是比较适合你!我就歇菜了吧。”
“为啥?”小米沾沾自喜地等待着答案,她以为我会说出什么漂亮的话去表扬她呢。可是我说完了一句话,她立即愤怒得像头母狮子。
“那都是泼妇爱用的招数!”
然后小米伸手过来打我的脑袋,当时我没注意,正好抬头,非常不幸地被打中了脸,鲜血像是水龙头一样刷刷地从鼻子里流出来。我郁闷了够戗。小米给吓坏了。她摇晃着我的手说:“深北,你没事吧?”
暑假我照旧去补习外语。
补习班里新来了一个男生,坐我的前桌。
夏天,很热,热得天都要裂开了,白花花的阳光像棉花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汗水像是自来水一样从身体里呼呼呼地冒出来。我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聒噪的教室里,听着老师叽里咕噜的口语以及头顶风扇单调无聊地发出苍蝇一样的嗡嗡声。偷偷拿出手机,藏在桌子下,给跑到天津去的小米发短信:“来陪我一起上外语补习班吧,我自己在这挺没意思的。”按发送键之前,我觉察到有些异样,抬起头来,发现坐在我前面的男生正回过头来,狠狠地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犀利,像是一把刀子,刷拉一下就切进人的心脏,好疼。
很小的却沉稳的声音:“深北,请把按键音消了。”
我狠狠地又按了一下发送键把短信发出去。并且白了他一眼。心里想,哼,凭什么管我?这又不是在学校,你又不是班长。——咦?奇怪,这是来补习班上课的第一天,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简直太奇怪了!不会是我的脸上写着我的名字吧。我掏出小镜子来照来照去,我的脸是清清白白的,看不出破绽来。
教室里依旧是老师的絮叨和风扇的嗡鸣,我没法大声讲话,否则就要被老师叫起来,贴着墙壁去站着去。教室里有台饮水机,谁要是乱讲话,那个老师就会让讲话的人站到饮水机旁边,并且摆出各种荒唐可笑的造型,充当饮水机的形象代言人。有一次,一个很肥很肥的很像是电视演员肥肥的一个女生站在那里,笑咪咪地看着全班同学,那造型巨逗,全班前仰后合地停不下来,就连老师也笑了起来。结果是那女生,哭了。
汗,我怎么说起这些没用的了。
总之,这是一个乱糟糟的补习班。
我要说的是,前面这个男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课是没法听下去了,我就坐在那里琢磨。后来,我从课本上撕下来一小条纸。
开始在上面遣辞造句:
“你好,对不起,我有一个疑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By:你后坐的女生。”
写完了我皱着眉头看了看,觉得似乎缺少点什么。就又在下面加上了一句话。
“PS:你很酷,冷酷的酷!”
然后我捅了捅他的脊背,他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被我一捅,激灵下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看讲台上的老师,然后又回头来看我,眼睛瞪得很大,听不出他口气里的任何感情:“你搞什么?”
我把手中的纸条给了他。这会,手机又发出“滴答”的声音,是小米的短信,简直把我气爆了,她说:“不去!听外语我头都疼。”
可他转过身去,那张纸条迟迟没有传回来。我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这下丢人可丢大了,还不被这个男生当笑话,到外面讲来讲去。
那我岂不成了一个下贱的乐于勾引男孩的女生,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不过要是小米在,她肯定有好主意对付我前面这个伪君子。
我坐在那委屈了半天,今天我真倒霉,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窗外依旧是白花花的阳光,恨不得把柏油马路烤化了。这个沉闷的夏天,也许是需要一场暴雨来洗涤吧。老师突然喊到了我的名字,我木然地站起来,垂着头,说:“Sorry……〃他正好回过头来,冲我吹风,看上去似乎是善意的。
于是我勉强结结巴巴回答上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天真是体谅我。——放学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雷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连老师也走了,走之前嘱咐我们俩记得把教室的门锁好,并且冲着我们俩莫名其妙地笑着。我知道老师的想法。
大雨落下来的时候,教室里一片空旷的安静。只有头顶的风扇还在老掉牙地唱着单调的歌。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体,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我在那一刻呆掉了,估计要是排成动画片,我肯定是两只手抱着嘴巴,口水仍然像是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流下来。
“怎么是你?”
“对,是我。你是深北,我没有说错。”他笃定地说,并且看着我。我忽然就觉得他的表情连同语气温柔起来。
他踢踢桌角,问我,“你没带伞?”
“……”等于废话,带伞我就不在这了。
“你家离这远吗?”
“……”调查户口袄?靠。我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我是一个很坏的男生?”
我仰起头冲他笑,他有点疑惑。那样子真的很好看。
“对了,你的手机为什么不调成震动的?你是不是不会?我来教你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猜的。”他抓着头发,“我班上有个同学,背着家长偷偷地买了一个二手的手机,不敢打电话,只是用来偷偷摸摸地给女朋友发短信。他就不会调成震动的,结果被抓到了。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你以为我也是那样?”
他不说话了,很傻气地看着我。
“我没有男朋友,所以不用偷偷摸摸地发短信。”
他说:“袄。”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为我拉开教室的门,“应该是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叫肖子重。”
“名字很好听。你爸爸是个知识分子吧?”
“呵呵,”他傻笑起来,“我们做好朋友吧,以后我教你踢球。”
“我才不学呢。女孩子踢足球,太夸张了吧。”
“你家在哪?还没告诉我呢?”
“干什么?”
“送你回家啊!”他指了指车棚底下的蓝色的单车。
我说:“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雷阵雨,一会也许又会下起来的。”
被雨淋过的城市,到处都在散发着湿漉漉的味道。连阳光在雨水之后也变得透亮而美好。我紧紧地搂住肖子重的腰,说不出一句话。他简直不是在骑车,而是在玩命。车子骑得跟飞起来一样,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我大声喊着:“你慢点!”
他说:“别怕,搂紧我的腰!”
——就是这样,肖子重成了我的男朋友。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觉得很幸福,因为他很善良,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孩子,干净,明亮。
于是,我做出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决定:转学。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心惊肉跳了好半天,对着镜子揉了揉鼻子,我小声地问自己,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深北,你是不是疯掉了。可我这样问自己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依然不能忘记肖子重的那张脸。挂在网上火拼俄罗斯的时候,他忽然敲过来一句话:“深北,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说:“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他说:“我要天天都能看到你!”
“什么意思?”
“你可以到我的学校来读书吗?我知道,你家里在教育局有人,调动一下学校应该没有问题的。”
“你……”
“对不起,我只是说说。”
然后,不等我说话,他匆匆找个借口下线。看着各种形状的积木从屏幕上刷刷地落下来,我也抽抽搭搭地哭了。我起身冲出网吧,结果被一双大手抓住,死死地抓到,抓得我的肩膀都要被卸掉了,疼得我呲牙咧嘴。我来不及回头就从嘴里溜出一个不雅观的字。
“靠”
“靠什么靠?你还没交钱呢!”
原来是网吧的老板,一脸的凶样子。我赶紧眼泪汪汪地把钱交了。转身再次冲出去。冲过了斑马线,冲过了交替闪烁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冲出来跑,我一路狂奔,气喘吁吁。等我终于站稳的时候,才记得掏出手机给肖子重发短信,也是那时,我才记得他压根就没有手机。我们俩除了每天放学之后义无返顾甚至冒着被父母毒打的危险冲进网吧就没别的联系方式了。对于我们来说,爱情更像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该如何进行下去是好?
我茫然。
把电话挂到他的家里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他出去打篮球了。你是?”
“哦,我是他同学。”
“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没,我问他作业。”
“他学习有那么好吗?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人向他请教问题!”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在冷嘲热讽,我真是受不了他的语气。
“嘿嘿。”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非常突兀地笑了两声,之后一顿掩盖和寒暄终于挂掉这个电话,我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的寒冷冬天一样,浑身发冷,却汗流浃背。心里想着,他家干啥啊,安排一个女特务啊?说话冷得像冰茬子一样。
见到肖子重的时候,他在那抽烟,依靠着树干,理着整洁而干净的短发,穿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天啊!我几乎叫出声来,他竟然在那抽烟,那样子很酷。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是挺像……”
“像啥?”
“像个民工呗。”
他一听,立刻掐掉了烟头,我们俩穷打在一起。打累了的时候,我们俩安静地坐在大树下,天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没我才赶过来见他的时候那么炎热了。透过公园的栅栏,我们可以看见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的大卡车和公交车,将尘土带起来,——这样一个聒噪而肮脏的城市。我们很安静地躲藏在公园的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里。
他教我亲吻。
第一次.
那么仓促并且不安,却充满了甜蜜。
后来他眼泪汪汪地说:“深北,过来陪我吧。别说一天见不到你,就是一分钟一刻钟见不到你,我都不安心,我看不进去书写不进去字,满脑袋里只是你。你就调到我们学校吧,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还可以照顾你。”说完,他低下来,一长串的眼泪滑下来。
他,是第一个为我流眼泪的男孩。
我的心都快碎掉了。
就是那时,我决定一定要陪在他身边,像个真正的天使那样。
于是我决定转学。
从这开始,我和肖子重的爱情故事拉开了序幕。我们俩都属于那种安静而胆小慎微的孩子,尖下巴,狭长而发仄的眉眼,看上去乖巧动人。我们的爱情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除了小米和我一起分享着初恋的喜悦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
和肖子重在一起的日子幸福死了。我发誓,若有谁来破坏我的这些幸福,宁可鱼死网破,我也要和他战斗到底。
小米在电话里听了我的战斗宣言后半天没发出任何声音。
伤·范文希
到第三天凌晨3点钟的光景,我终于坚持不住了,头晕目眩,眼球酸痛,眼前的电脑屏幕一片模糊,退出了CS,挂上了QQ,我想看看上面是否有熟悉的可以投靠的网友,我记得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叫“温暖的拖鞋”的家伙,还视频过呢,长得很安静地,在和他偶尔的交谈里,我多少觉得这个人很可靠,如我身边的朋友——可“温暖的拖鞋”不在,其他的人也不在,也就是说,我想找一个地方去睡觉的梦想破灭了,还有迫在眉睫的肚子问题,我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可身上又没钱,倒,真是倒霉死了。
我舔了舔嘴唇,冲我对面的杨泽、张锡和、谷飞大声呻吟:“我觉得我快死了,求你们了,我们找地睡觉去!”
谷飞最先从屏幕前把脖子伸出来,面部扭曲成一团,对我大吼大叫:“TNND!你瞎叫唤什么?靠!我都被‘爆头’啦!”
“可是,我,我真的挺不住了!”
杨泽也抻出脖子说,“你能行不了?是男人就坚持到天亮。”
“可,可我……”
“可什么呀?坚持不住就去死!张锡和像扔一枚炸弹一样恶毒地冲我喊,面部狰狞。我给吓了一跳。”
三个人都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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