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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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包里拿出买给她的裙子，那是我在商场里精挑细选的一件稍微职业点的套装，我想这适合做教师的母亲。

　　母亲穿起裙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到她美丽的笑容，我小时候母亲就这般迷人，只是岁月无情在她脸上刻蚀了皱纹。母亲脱下裙子，穿起围裙去厨房，我在一边帮手。我很少做饭，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母亲微笑着劝我慢点，不着急。我又看到她那么温暖的眼神。回家真好。饭间，我跟母亲说起报社的事情，我说报社同事都很好。她说，那就好，但是也要注意处事，人到社会上就要多注意点了，不比在学校。我点点头。母亲说今年她带的班级考的很好，在县里排到前几名，学校奖励老师让她们在十一左右去旅游。我为母亲高兴，她在学生们身上花的工夫比对待她的女儿要多很多，虽然我也埋怨过她，但是我在心里是支持她的。看到她开心我就放心了。

　　晚上躺在母亲身边，她摸着我的手，我感觉她有话要说。终于她又提起我的个人问题。

　　程程啊，妈不说你也知道，妈希望你以后幸福的生活。妈妈当年选择了军人有过快乐，但是二十多年里妈吃的苦你不会知道。军人的妻子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苦啊。

　　妈，我明白。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也许是一时冲动，妈也年轻过，当年要不是不听你外婆的话，现在也有三口之家幸福的生活了。母亲陷入了沉思，边说边回忆。

　　我想听听你和老爸的故事。

　　恩，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你爸一直都在为我们娘俩祝福呢。

　　父亲他，我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其实我早就应该有此反应，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看到过父亲，所有的印象都是母亲描述过的。我不希望父亲只能出现在我梦里。

　　母亲不说话了，她要睡觉。

　　我看这她侧着的背，心里有酸苦，我知道她肯定比我还要苦，她的二十年是独自青春的二十年，我的二十年是只有母爱的二十年。

24。北上2
和母亲终究没有达成共识，我浮光掠影般地答着她的话，她第二天便也不再提起。母亲重新回复到她以前的温柔，她叫我起床，做早饭给我吃，因为我回家她也特地请假在家陪我，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以后也不会多了。我将电脑里的照片给她看，她笑着看完，她说你有那么多的朋友真好，年轻真好。她眼角的皱纹随着她的笑一紧一松的。

　　我承认我在乎秦鹏，他那天在网上说的话我始终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的玩笑话，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轻松就忘记了曾经陪伴过他的人呢，怎么那么容易就向寂寞或者孤独妥协呢。我反复想着秦鹏说的话，话是玩笑，我相信那只不过是他找的借口。在家里，母亲看不到我的颓废，看不到我心里的东西。在前段时间我还有那样消极的思想，现在回到母亲面前我也是全新的自己了。

　　回去南京之前，母亲拉着我的手不放，直到我最后一个上车，她才缓缓松开让我走。这一走，我不确定何时再回家。而我答应母亲的是有空就回来看她。

　　我联系秦鹏，电话直接联系。他说他在外面。我追问做什么，他说他在逛街。他不主动说话。我不放弃，依然追问，他表现出反感。我说，我抽时间去看你。他叫，你来做什么？我说，我去看看你。他不说话，电话断了。电话断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断了帆的船，在汪洋里飘着不知道向哪里驶去。

　　秦鹏的反常让我思绪万千，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反复琢磨半天。直到我最后决定要去看他。他依然不知道我去的时间，就如同第一次我奔到他那里一样。我想这次应该不会与第一次一样吧，这次我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就算他哄我回来我也要说服他。我满怀着希望踏上了北去的列车，我又是请假，这次领导批假不那么爽快，我从他话里听出点意思。我顾不上那么许多只管北去。

　　我讨厌坐车，讨厌坐长途车，但是自从上次去过秦鹏那里，我确定我可以适应颠簸的生活。火车上我时睡时醒，外面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回旋，我却听不进半句。忍不住发信息给秦鹏说我快到站了。他没有任何回复。我压抑住内心的反应，等着下车改坐汽车去他那里。

　　秦鹏的战友接待了我，他说秦鹏有事出去了，我说我等。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等。他出去打电话，虽然声音压的很低，但是我确信那是打给秦鹏的。几分钟后他进来说带我去吃饭，秦鹏尽快赶回来。我想是我的坚定感动了他。他说第一次看到我就知道我和秦鹏肯定有故事，我点头，我笑不出来。他说秦鹏最近在忙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秦鹏经常会出去上网。我说，谢谢你告诉我。他说，不用谢，你也不容易。

　　饭还没吃完秦鹏就来了，他进门看到我那表情虽然显的镇定，但是我感觉到他在故意克制。秦鹏的战友拔腿就出去了。我感谢他，真的，他的战友很义气。而秦鹏呢，他的畏缩让我突然很失望。我说，我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他说，我很好。那表情冷漠的就像陌生人。我说，我跟母亲商谈过了，她不是很强烈的反对。他说，是吗。我找不到话说，我在勉强自己继续说。胃里刚吃下的食物此时在翻滚着，有说不出的难受。我找水喝，喝完水还是感觉难受，我奔到卫生间去。也许几天来的心情压抑所至，加上旅途的劳累，我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

　　等我出来，秦鹏一把抱住我。我感觉到他心跳的厉害。就这样我们抱着彼此，我希望这样的拥抱永远都不要停止。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这次的泪水半酸半甜，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夏天的烈日里我奔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在心里喊秦鹏的名字，可是他不知道；我把酒灌进自己胃里的时候我也在喊着他的名字，他依然不会知道。

　　和秦鹏一起走在部队的院子里，院子里来往的人都会看着我们，我幸福地走着。我们保持着距离，但是我愿意，只要心里没有距离就好。不用说话，我感觉到他眼神也是那么温柔。我开始做梦，梦到一些和秦鹏开心的画面。　txt小说上传分享

25。我要赚钱
秦鹏问我要怎么和母亲谈起他，我冷静地说，我们两个人找时间一起去见她，我相信我们可以感动她。秦鹏握着我的手，我心里暖和着。秦鹏在这里还要呆上几年，他说会找机会调离，但是并不那么简单。而我的工作灵活性大些，只要我愿意放弃在南京的一切，我在南京有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了秦鹏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回到单位时发现自己的工作有人接替，短短的几天时间后我就发觉无聊起来。接替我工作的也是新毕业的学生，手脚并不利落，但是听说是领导推荐来的。我长舒了一口气，到办公室找领导。脾气竟然还没变，早已不使的牛脾气再次使起来还是那么熟练。

　　与领导虽然没有争辩，但是我感觉到他对我的不满，他说新来了个实习生跟你一起工作。我问，那我的工作呢？他说，你还做以前的工作，你带带她就是了　。我带带她，我感觉到有人要来侵袭我的领地。只不过是一两次的请假，我就失去了信任。秦鹏问起我，我说领导如何如何。秦鹏说你做的不开心再考虑另外的工作吧。

　　我依然出现在报社里，做我自己的工作，那个实习生生的小巧玲珑的，面目清秀，我发觉自己并不讨厌她。她叫我学姐，叫的我立刻觉得年长了十岁，成熟点也好，我没有推辞。我会抽出一些工作给她，她交上来的东西会有偏差，因为刚接触社会，对一些事物的理解会片面，我一边改稿子一边跟她解释，她在一旁点点头，仿佛我是老师她是学生。讲完后她道谢。我觉得不自然起来，不用谢，你做的不错的。她去忙其他事情，在办公室里其他人也会间或给她点指点。单位的氛围我一直以来还是喜欢的。

　　同事们吵闹着让我们组请客，因为我们的访谈路得到的报纸评比的一等奖，这是报社里的大喜事。有人提议去酒吧，我向来不喜欢那种地方，但是满足大多数人的要求，我们一干人等还是奔酒吧去了。去酒吧之前我就关了手机，我怕秦鹏打电话来不好讲话。酒吧里很热闹，幽暗的灯光，舞动的人群。我们没有人跳舞，只坐在一处吹牛喝酒。音乐时而变的激烈起来，就有人奈不住迈进了舞池。同事拉我进去，我摆摆手。看他们高兴地玩乐，感觉自己有时候与社会脱节了。

　　昏暗的酒吧里，有人靠我坐着，问，小姐不去跳舞吗？我摇摇头。他说话时喷出浓浓的酒气。我不理会他，打开手机。手机里有秦鹏打来的几个电话。正当我拨通电话的时候，身边的人一把将手机打落到地。我急忙蹲下来捡手机。那人还不依不饶的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破手机吗。我把电池装进去，又重新拨了电话，电话幸好还能用。在嘈杂声里我告诉秦鹏我晚会会联系他。旁边那个男人醉熏熏的不肯走，我闪到一边，他又跟过来。我终于忍不住了，你想做什么？我声音很大，正在近处跳舞的同事忙走过来。我，我不想……想……做什么。就是看你闷的慌，找你聊聊天。他一边说一边往我这里凑。同事把他拉开，他吵嚷着，说什么倒是听不清楚。正当他酒话连天时，有两个人过来拉他，并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看其中一个人穿着军绿的裤子。

　　回去后，我没把事情告诉秦鹏，我不想让他担心。他说天气冷了多注意点，以后晚上早点回家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我答，知道了。其实在酒吧里看到那身打扮的年轻人时，我立刻想到了秦鹏，大家都是相似的年纪，在部队里有这样的人和我们过着同样的生活，生活方式并不单一。比如泡吧，比如网络。我的秦鹏不会有这样的消遣吧，我竟自私地担心起来。

　　我的花费不多，以前我没拿工资的时候就知道要省着花，因为那是母亲的辛苦钱。现在拿了工资了，我又想着攒路费去看秦鹏。若是在一个城市就不需要这样的奔波，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我没想过要放弃吗，似乎没有。在秦鹏说一些丧气话的时候我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爱。去看秦鹏的时候，他说你瘦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我说，瘦了就不用减肥啊省事。他摸着我的脸，一句话不说。

　　为了多攒些钱，我写很多的稿子，在网上投来投去，有时候会中个几篇，这就有额外的收入。我想老天也是公平的，既然我们经历了磨难就应该让我们走些平坦。同事们看到别家报纸有我的稿子发表时纷纷过来祝贺，我谦虚地说，写的一般了。领导经过的时候，我们都各自忙事情去了。我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果然他的表情验证了我的猜测。他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在忙于写其他报社的稿子。我说只是随便投过。他说，你最近的稿子质量没有以前好了，要把心放在正事上啊。我说，是是是。毕竟这是我的本职，虽然写稿子与报社工作不冲突，但是也会有轻重。

　　但是拿到稿费的时候我仍然开心地想着如何能中更多的稿件，拿更多的稿费。

26。真相
我反复琢磨着如何把秦鹏正式的介绍给母亲，我答应过母亲不再牵扯与秦鹏的感情，我反悔了，我要怎么请求她的原谅。直接把秦鹏带回家，告诉母亲我死心塌地。或者让秦鹏与母亲通电话，让他说服感动母亲。或者慢慢的让母亲接受秦鹏。我想了很多很多，没有哪一个办法可行。母亲是温柔的，她对秦鹏的态度却是坚决的，那就是反对。

　　母亲生日那天，她收到我寄去的礼物。她在电话里说，你这孩子又花钱了。我说，给老妈买的，就算是不吃饭那也值得。我又试探着问，老妈过年想要什么礼物啊。她说，不用了，家里什么都不缺。我说，那让秦秦鹏送你点什么呢？她说，你这丫头又想做什么了？声音由高兴转做严肃。

　　老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确定我们之间的感情。对女儿的爱也不能让你接纳秦鹏吗？你和老爸也年轻过吧，你们当时也爱的轰轰烈烈啊，这样美好的感情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拥有呢。你问问老爸他后不后悔与你相爱。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后悔。

　　母亲不说话了，她静静地听着我说，我想象不到她的表情。等我说完，她说你早有了主意了是吧？你要跟他一生一世了是吧？你不要妈妈了是吧？我为你担心就是因为他是军人，你父亲多少年没回来你知道的。母亲开始抽泣起来。

　　我知道父亲，我虽然没有多问过你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合格的军人，值得尊敬的军人。父亲在或不在我都爱着你，我替父亲爱着你。听到我说这些，母亲的哭泣声强烈起来。我料到有这么一天她要告诉我关于父亲所有的事情。

　　你的父亲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他十六岁参军，考军校，成绩一直很好，领导也很重用。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刚军校毕业。当年的人都很单纯，我们身居两地，都是靠写信联系。他从不因为要见我去跟领导请假，他说他不能那么做。我们在信里互诉相思。几年里我们见面的次数少的有限，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要一生一世要等的人。这一等就是几年。等到结婚了，我们还是两地分居。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不在身边。他给你起的名字，他说我的女儿比我们要有更好的前程，不要再过我们这样的日子。

　　你根本不会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因为你第一次见到他时才两岁。他那次离开家后，很长时间也没有了消息。我把你放在外婆家，一个人跑去部队，那时才知道他因为一次任务意外牺牲。我当时哭昏过去，战士们拉着我的手喊我好嫂子。我回来以后跟家里提起都说你父亲工作忙，没时间回家。我知道这样的谎言最终会真相大白，但是我还是要把它继续下去。你知道的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到的，希望能够给你精神上的支撑。没有父爱的孩子也一样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边听边哭，母亲的过去让我吃惊和佩服。我性格里一定遗传了他们的坚韧，我与秦鹏注定要一路走下去。我擦了擦泪水，告诉母亲，现在的部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和秦鹏都会为对方好好的工作和生活。母亲说，你们看着办吧。我听出无力和失落。但是这句话也让我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我告诉秦鹏关于父母的事情，秦鹏竟然也在电话里哭了，他说，你父母都是伟大的！我真想和他抱在一起哭。温柔的母亲用坚强撑起了这个家，用毅力照顾我成长。

27。终于理解
母亲主动打电话给我，让我把秦鹏带回家去。我叫着，谢谢你老妈。我们沟通的太少，不然不会等到这时候我才获得通行证。我感谢我的母亲如此大义，感谢她的宽容。

　　秦鹏有二十天的探亲假，他到南京与我会合然后我们一同回家。回家的那天，天空飘着雪。我们拖着沉沉的行李，老远看到母亲在家门口张望。我把秦鹏介绍给母亲，她微笑说，进屋吧。秦鹏热情的叫阿姨，热情的帮忙做这做那。母亲笑盈盈的。我看出她对秦鹏是满意的。吃饭的时候，母亲问秦鹏，你能受得了我们家程程的脾气吗。其实在母亲面前我一向都很乖巧，她这次随意说说看秦鹏如何答。秦鹏笑着看看我，阿姨你放心再大的脾气到了我这里就没有了，我什么都能接受。母亲接着说其他的问题，秦鹏都真诚地做答。第一天见面我感觉到母亲对秦鹏是欣赏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秦鹏陪我们过了年，大年初六就要赶回家里，他说要回去陪陪父母，多些日子不见了。母亲说，那是那是，应该的，孩子们啊应该多回去看看。母亲往秦鹏包里塞了好多的家乡特产，还给他预备了路上吃的东西。我看母亲忙前忙后的，比伺候她家女儿我还勤快。我朝母亲眨巴眼，哼，你偏心，给他那么多好吃的。母亲还是不停的往他包里塞东西，并嘱咐说问家里好。秦鹏拉着母亲的手说，放心吧阿姨，我会好好待程程的，不会让你失望。

　　送走秦鹏，母亲说，这孩子不错，很诚实，也很善良。我说，就是，你女儿的眼光你放心。我和母亲的矛盾好象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父母对子女的爱可以融化一切也可以包容一切。

　　春天又来了，我告别了母亲重新回到单位。心情是如此阳光，我憧憬着和秦鹏美好的未来。秦鹏在单位有出色的表现受到嘉奖，他也会有机会重新返回南京读书。能否一切如愿，我相信我们的坚持可以让上天感动。

　　我在梦里梦到父亲时，我记得说，放心吧，我和母亲生活的很好。我继续攒钱，继续奔走在与秦鹏相见的路上。秦鹏笑话我说，你是飞鸟啊，整天飞来飞去的，小心天上的老鹰。我说，我是天使，我就要飞，哈哈。你挡也挡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