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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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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明显是皮笑肉不笑,悠悠然道:“当年你进考场时,便是我替你搜的身。因将你全身摸了个遍,知道你是个女子,但见你长得漂亮,便也没说破,放你入了场,你不记得了吗?”

我气得一脚踢过去,狐狸大笑着闪开,摇着折扇,施施然远去。

我回转房中,和衣躺下,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当年真是狐狸搜的身?不对啊,当年负责搜身的人明明是秀才爹的同窗好友,他颇赏识我,连让我冒名试考的馊主意也是他老人家出的,自然也没搜我的身,便让我进去了。

狐狸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隐密的事情呢?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我嘟囔了一句。

真是一只狐狸。

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我坐起,这才发现,身下压着的竟然是狐狸那件青色长袍。

我突然想起昨夜忘了对他说一句话。

六叔如此口才,不去说书太可惜了。

番外…………思念如毒

道边的石榴花开得娇艳动人,与满城的红绸彩灯一起,将永嘉府装扮得喜气洋洋。

五月初八,永嘉府倾城而出,观礼江二公子江文略迎娶青陵府大总管罗弘才的女儿罗婉。

人们都在议论着罗家小姐的贤惠温婉,也羡慕着这桩婚事的门当户对,更庆幸江罗两家联手,保永嘉府和青陵府在乱世的一份平安。

很少有人提起江二公子曾娶过的一位妻子,那出身寒微的野丫头,如同空气中的小小水珠,不过三个月,便散发得无影无踪。

即使有人不慎提到,也会被别人厉声喝止。谁都知道,那个淫妇是江府和整个永嘉的耻辱。也幸好她在大火中烧成了灰烬,才能令这耻辱略略消减几分。

韶乐悠扬,琴瑟和鸣。

凤冠霞帔的新娘如一朵娉婷娇兰,被丰神俊秀的新郎用喜绸牵入喜堂,观礼者报以热烈的掌声。

新郎江文略珠冠束发,俊面含笑,向嘉宾一一致礼。

他的笑容带着满足的意味,与这喜庆之日十分相衬的满足。

只是每当他的目光掠过屋檐外湛蓝的天空,便会浮现些许的茫然若失,但一旦收回到喜堂中,又立刻恢复湛然神光。

江府张灯结彩,就连最下等的仆人也面泛红光,显然,这是一桩受到所有人祝福的好姻缘。

最高兴的莫过于坐在双亲座上的江太公与江夫人,看着最钟爱的儿子将最理想的媳妇牵进喜堂,江夫人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司礼官高声唱喏:“一拜天地!”

喜娘正指挥新郎新娘并肩站在一起,有人急速奔进喜堂,在江文略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文略猛然抬头,将喜绸一丢,喜形于色,连连挥手:“快快请进。”

喜堂内嗡嗡之声议论不绝,能让新郎连拜天地都要推后的客人,是何方神圣?

看着一个青衫修儒的身影从容而来,江文略踏前几步,拱手道:“杜兄。”

青衫公子温雅抱拳:“江兄,恭喜恭喜。”

江文略有些不同寻常的激动,握住青衫公子的手,道:“就怕杜兄不来,自上次一别,时刻想着要与杜兄痛饮几杯,这回杜兄可得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青衫公子微微一笑:“杜某也正有此意,就怕江兄府上的酒不够喝。”

二人相视大笑,江文略引道:“杜兄,请上坐。行完礼后文略再与杜兄叙话。”

青衫公子却笑得温文如玉,摆手道:“不急不急,我家大嫂还有贺礼,要我在婚礼之前,将这份礼物亲手交给江兄。”

江文略一怔,眸光闪烁片刻,低声道:“嫂夫人?”

“是。”

青衫公子接过随从手中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竹篮。竹篮编得很精美,红布上也绣着喜庆的花,但红布下却似在什么东西,在不停向上顶。

喜堂内,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这位品貌毫不逊于江文略的青衫公子,要代他的大嫂,送上一份怎样的贺礼。

青衫公子将竹篮递至江文略面前,似笑非笑:“大嫂说,这份贺礼,烦请江公子亲手收下。”

“那是自然。”江文略含笑接过竹篮,却犹豫了一阵,才慢慢揭开红布。

红布甫一揭开,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窜出,直窜入江文略怀中。江文略慌忙丢了竹篮,将那白影紧紧抱住。

然后,他抬起头来,打了一个极响的喷嚏。

还未等众人看清那白影是什么,江文略又连着打了数个响亮的喷嚏。

这时,喜堂内的人才看清楚,从竹篮里窜到新郎官怀中的,竟然是一只满月不久的小白狗。此时,它正不停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在江文略怀中扭来扭去,还不时舔上他的手。

所有人都看呆了。虽然怪事年年有,可大婚之喜,送上一只小白狗作为贺礼的,大家伙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眼见江文略还在不停地打着喷嚏,江太公使了个眼色,管家忙赶了过来,向青衫公子赔笑道:“真抱歉,我家公子天生对狗啊猫啊的敏感,一碰着这些有毛的东西便会不停地打喷嚏。杜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罢,他便要接过江文略怀中的小白狗。

江文略却忽伸手,将他的手格开,语气很坚决地道:“不用………………啊切!”

青衫公子满面讶色地看着,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待江文略稍稍停止喷嚏,他面带歉意,道:“还真是…………唉,我家大嫂只道罗家小姐喜欢小动物,让我们送一只小狗来,谁知………………”

江文略左手抱着那小白狗,右手直摆:“不碍事,我很喜欢,啊切!”

管家急得附在江文略耳边,轻声道:“公子,还要拜堂。”

江文略却怎么也不肯将那小白狗放下,道:“继续拜堂。”

于是,喜堂内的上千宾客再次目睹了怪事的发生:新郎官抱着一只小白狗,不停打着喷嚏,与新娘完成了拜堂成亲的壮举。

“一拜天地………………”

“啊………切!”

“二拜高堂………………”

“啊………切!”

“夫妻对拜!”

“啊………切!”

直到婚礼结束,新郎官端着酒杯向满园宾客谢酒,他的左手,仍紧紧地抱着那只小白狗。

此时,他那挺秀的鼻子,因为打了数百个喷嚏而变得通红。

*********************************************************

“杜兄,承让。”

“江兄棋艺高超,杜某甘拜下风。”

江文略抿了口清茶,笑道:“杜兄不是藏拙吧。”

青衫公子一笑:“我杜凤若是能藏拙到江兄都看不出来,岂不是天下第一国手?”

江文略点头:“确也是,若说这天下有谁能藏拙到令我都看不出来,恐怕只有当年淮王府的小王爷才办得到。唉,我与小淮王神交已久,无缘一见,可惜天妒英才………………”

杜凤低头拈了棋子,淡淡道:“小淮王就是太过聪明了,所以才遭了天忌。”

江文略面上却浮现出一丝伤感,这丝伤感在茶雾的映衬下,更显得有几分锥心之痛。

他走向窗前,推开茜萝纱窗,望向远处,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低低道:“是不是美好的东西,都会遭天忌而无法长久?”

杜凤也站起,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窗前,与江文略并肩而立。

窗外,正下着细雨。斜飘的雨丝象珠帘般在空中挂着,这么多重珠帘无边无际,形成雾濛濛一片,一切皆在灰色的雨雾中模糊起来。

江文略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双眸已恢复了一贯的神采,笑道:“杜兄,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好生商议一下,如何将黄家寨彻底剿灭,不让他们死灰复燃。”

杜凤一笑:“正是,虽然是来喝江兄的喜酒,可这正事,咱们也不能耽误了。”

二人回转棋盘前坐下,江文略叹道:“只恨与杜兄相见太晚,不然永嘉府也不会与鸡公寨时有冲突。我们早点联手,也不致让黄家寨贻患至今日。”

“现在联手也不算迟。”杜凤悠悠然道:“大哥虽不在了,但我们的当家大嫂也算得上是一位巾帼英雄,寨中兄弟更是齐心协力要为大哥报仇。这黄家寨………………”

“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杜凤在棋盘中落下白子,声音清决,目中也有精光一闪而过。

有人在笃笃敲门。

江文略将视线从棋盘中那欲破云而去的长龙之势上收回,借回头之机掩饰眼中的一抹惊讶,道:“进来。”

丫环抱着小白狗进来,递给江文略,犹豫着道:“少爷,少夫人说,您最好………………”

江文略挥了挥手,丫环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江文略轻柔地抚摸着那小白狗,闷声打了几个喷嚏。他伸出右手,揉了揉鼻子,过得一阵,又再打数个喷嚏。

杜凤看得呆了,好不容易才收回放在棋盘上的手指,道:“江兄,你这是………………”

江文略一笑,道:“杜兄,你听说过吗?如果你在打喷嚏,证明是有人在思念你。啊………切!”

杜凤看着他这样子,忽觉自己的鼻尖也痒了起来,只得伸手揉着鼻子,笑道:“倒曾听人说过,只道是无稽之谈,江兄莫非还信这个不成?”

江文略微笑道:“杜兄,这世上,可有人时刻思念着你?”

杜凤愣住,过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也许………有吧。”

“我也不知道。”江文略低头看着怀中欢快摇着尾巴的小白狗,再打了一个喷嚏,淡淡道:“因为这世上没人思念我,而我又很好奇,于是便想这样子打上几个喷嚏,试一试被人思念到底是什么滋味。”

**********************************************

“大嫂做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不但要吃下去,还要夸赞几句,方显咱们对大嫂的一番诚意。大嫂若是问起,就说我将于五月十六启程回去。”

杜凤将纸条折起来,塞进小竹筒中,又将小竹筒绑到信鸽的腿上。

看着信鸽冲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杜凤唇角的笑意已经不可抑制。

“杜公子,请这边走。”

转过数道回廊,清风徐来,琴音淙淙。

水榭中,江文略临波而坐,膝前一张五弦琴,古朴质雅。

杜凤在水榭外站定,凝眉听了片刻,忽从腰间取下竹笛,按宫引商,和着琴音吹出一缕欢快的笛音。

琴音微微一滞,又如行云流水般接了下去。

琴笛之音婉转相和,似有两只春莺在枝头雀跃跳动,对着春风欢快歌唱。可狂风忽起,暴雨袭来,春莺被打得天各一方,枝头哀哀啼鸣,呼唤同伴的归来。

似是应着这琴音,水面上又开始泛起雨点打出的波澜。

江文略右手抚住琴弦,看着丝丝细雨,长久不语。

杜凤将竹笛负在身后,慢慢走到他身侧,叹道:“春光难久,相聚后总有别离。江兄,寨中有要事,我需赶回去,此番与江兄一聚,实是相见恨晚。”

江文略站起来,微笑道:“我想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永嘉府和鸡公寨,也定能结为友邻。”

杜凤点头而笑:“确也是,来日方长,等灭了黄家寨,再与江兄痛饮几杯!”

江文略举起右手,笑道:“一言为定!”

杜凤慢慢击上他的右掌,二人相视大笑。

笑罢,杜凤转过头来,忽见遥对着水榭,有座小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咦了声,道:“江兄,那是何处?”

江文略望向那座小楼,笑容慢慢僵在嘴角,许久,才低声道:“那是我死去的发妻住过的地方。”

杜凤愣了一下,忙道:“抱歉,江兄,在下不知…………………”

江文略苦笑道:“不知者不怪。怪只怪在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

他的眼神,似乎随着细雨而迷蒙起来。

“方才那曲《春莺儿》,就是她教我的。”

杜凤微怔,道:“我还正在奇怪,江兄是永嘉人,怎么会弹奏这首武定、洪安一带的民谣。因为奶娘是武定人,所以我自幼便会吹奏这首曲子。难道、嫂夫人……………她是武定人不成?”

江文略面露惆怅,微微摇了摇头:“她是洪安人。”

“哦,那就难怪,洪安、武定本就只有一河之隔。”

江文略望着远处的小楼,声音也似掺了雨雾一般飘渺。

“她爹是洪安的秀才,从小把她当儿子一般教养。她五岁进学,七岁便有聪慧之名传于洪安,因为文章写得好,被她爹的同窗好友赏识。这位长辈是县里的学督,还突发奇想,让她在十四岁那年,冒充族兄之名去参加乡试,因为这学督负责搜身查验,所以她顺利进了考场。结果,她以乡试第一名的成绩,中了秀才。

“暴民杀死哀帝那年,她一个弱女子,埋葬了她娘,装扮成麻风病人,千里迢迢,穿过黑州和熹州这两座人间地狱,从洪安找到永嘉。才………………”

他似是说不下去了,整个人象痴了一般,呆呆地望着雨雾中那座小楼。

杜凤默然听着,许久,轻声问:“后来呢?”

雨渐大,水珠哗哗地砸下来,天地间一片混沌。远处的小楼,也被这混沌吞没,只能隐隐看见小楼一角,无语地指向苍天。

江文略慢慢闭上双眼,声音带着几分疲倦:“后来…………………烧死了。”

被挖坟了

第二日戌时,狐狸果然依诺前来,邀我去山顶赏月。

因为打定主意要让他吹笛子吹到嘴皮发麻,我吩咐阿金阿聪带上竹躺椅、竹踏脚、茶壶、茶水、瓜子及茶叶若干。

就着清风明月,喝着香茗,磕着瓜子,听着绵绵不绝的笛音,真是十分惬意。可惜阿金阿聪两个小家伙竟然不知道欣赏狐狸这当世无双的笛音,听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都东倒西歪地依着松树,睡着了。

茶能提神果然不假。我越来越精神,每当狐狸吹完一曲,都会及时鼓掌叫好。

于是,狐狸的眼神越来越迷蒙,象月色一样迷蒙。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子时,反正月儿已过中天,狐狸终于放下竹笛,满面无奈地看向我:“大嫂,山顶风大,你还是………………”

“不怕不怕。”我放下茶杯,弯腰从竹躺椅下揪出狐狸昨晚披在我肩头的那件外袍,摊开来盖在身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山顶确实风凉,幸好我早有准备。果然人做事考虑周全一点,是不会吃亏的啊。”

又看向狐狸,笑问:“六叔,下一曲是什么?”

狐狸看着他的那件外袍愣了一瞬,微笑答道:“春莺儿。”

这回轮到我愣了一瞬,摇头道:“这首曲子太过悲切,有负今夜这清风明月、绿树松岗,不好不好。”

狐狸看我一眼,浅浅地笑:“若是大嫂觉得春莺儿天各一方太过悲切,不如我将这曲子改一改?”

我来了兴趣:“如何改?”

狐狸但笑不语,笛横唇前。首先吹奏出的仍是我十分熟悉的旋律,幼时娘拍着我入睡时,经常哼着的便是这首《春莺儿》。丽日和风下,春莺儿成双成对于枝头婉转歌唱,偶尔交颈依偎,春光无限。

我刻意不去想曾经与某人在柳下唱这首曲时的场面,只微眯着眼,专注地看一袭白衫的狐狸站在松树下动情吹笛的潇洒模样。

笛音渐急,显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随之而来的将是两只莺儿被打得天各一方。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以为这样便可以听不到后段惨虐的笛音。

就象以前偷看秀才爹私藏起来的艳史稗闻,若遇那等好人被冤、爱侣分散的桥段,我便会跳着看过去,拼命翻到沉冤得雪、破镜重圆的那一页。

以为真正的人生也是那样,即使好人被冤、爱侣分散,只要翻上几页,便会沉冤得雪、破镜重圆。

从北上投奔江府到今日站在这鸡公山的山顶上,两年时光,终于让我明白,戏文真的是演来哄人的。

风雨一波狂似一波,偶尔有春莺儿的啼叫,那是它们被打得羽毛尽湿,凄惶地鸣叫。

烧吧。

烧吧。

我禁不住要掩耳而奔。忽然间,狂风息止、暴雨消散,一缕阳光悄悄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照在柳梢上。

笛音渐转欢快愉悦,还有着熬过暴风雨后的明净与清爽。

春莺儿用喙嘴梳理着湿透的羽毛,然后,欢快地、苦尽甘来地啼叫了一声,在阳光中振翅而飞,飞向绚丽的彩虹。

“这个、真是你临时改的?”我不可置信地望向狐狸。

“大嫂觉得怎样?”狐狸用修长白净的手指将竹笛拨得滴溜溜地转,含笑问我。

我看不得他这种得意的笑容,便道:“若能将词一并改了,就更妙。”'网罗电子书:。WRbook。'

说完我打了个呵欠,掩着嘴道:“虽然很困,但总得等六叔改了这曲词,我再去睡不迟。”

话音刚落,狐狸已浅声吟道:“骤雨泼柳,乌云蔽日,惊破春莺梦。伤心独唱,恐是孤残身。劝莺儿、却凄惶,待风止雨歇,绿柳蒙翠,独向长虹,一笑览乾坤。”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狐狸,狐狸却微微一笑,欠身道:“大嫂困了,少寨主肯定也困得不行。为了让大侄儿不难受,我只有拼了命做出这曲词,大嫂可还满意?”

我无语,站起来,面无表情道:“六叔对侄儿倒真是体贴。”

狐狸一笑,轻轻踢上阿金和阿聪。两个少年揉着眼睛站起,阿聪打了个呵欠,背起竹躺椅,絮絮叨叨道:“以后大嫂若要来听六当家吹笛子,可别叫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笛子声,总以为是鬼哭狼嚎,吓得我做了一场大大的噩梦。”

我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狐狸用竹笛敲上他的头,骂道:“改天我把你丢猪圈去睡,你会以为那猪哼的声音是仙乐!”

阿聪这话倒听懂了,嘟囔道:“六当家,你想骂人猪头直接骂便是,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阿金作跳跃状:“原来你是猪头啊,我可得离你远一点,免得人家说物以类聚。”

阿聪背着竹躺椅就追了上去,阿金大笑着闪开,两个少年一路追打着奔向山寨。

这样清澈纯净的笑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

不经意间转头,见狐狸也在望着少年们远去的方向微微地笑。他此刻的笑容,浑没有了狐狸般的狡猾,如今夜的月色一般单纯。

虽然有点困,但这样的夜晚倒也不错。我又转头,对着远处的山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回到小木屋后,我着实后悔了一把。

一来后悔忘了仔细看看,狐狸的嘴到底有没有吹笛子吹到发麻发肿;二来,茶能提神确实不假,只是我没想到,这茶叶的提神效果会如此之好。

邓婆婆养的鸡已经开始对着阳光打鸣,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可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狐狸居然来敲门:“大嫂。”

我欲不理,可敲门声更响了。

待我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六位寨主一字排开站在外面。狐狸将脸掩在折扇之后,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大嫂早。因为屈大叔说,您得早睡早起、适当动一动,少寨主才会长得健康聪明。所以从今天起,我和几位寨主,会轮流来陪大侄儿做晨起锻炼,兼给大嫂请安。”

日子就这样悄悄地过去。

六位“叔叔”每天早上轮流来请安并陪我散步,上午我则和邓婆婆在菜园子里适当地忙碌一下,下午睡上一小觉,看看狐狸为我找来的书,再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做小衣裳,晚上则伴着清风明月,欣赏一番狐狸的笛音。

因为肚子开始微微隆起,狐狸送来几件宽松的衣裳,式样却很漂亮。我穿上后,既能遮掩一下“挺得太早”的肚子,更显出几分慵懒与飘逸来。真是不得不佩服此狐狸的眼光,听说新建的议事厅中那幅豹子头的画像也是他亲笔所绘,啧啧,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他不精通的。

狐狸更是命人接过了为野狼们洗衣煮饭的事情,邓婆婆便专心照顾我一个人。老七还时不时打来野味,请邓婆婆煮了为我补身子。

这样的日子,再舒服惬意不过。

只是,哨兵们和阿金阿聪这帮孩子,再也不敢吃我做的饭菜,令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很是惆怅了一把。

这日实在手痒,见轮到老七来请安兼陪散步,我对着朝霞伸了个懒腰,叹道:“六月了啊。”

不知是不是朝霞的原因,老七秀气的脸红得十分灿烂:“今天六月初六了。”

我面露微讶,兼有几分惆怅:“原来已经是六月初六了。唉,在我老家,今天可是吃水芹煮无鳞公子的日子。俗话说得好啊,小暑黄蟮赛人参。黄蟮在小暑前后吃,配上香香的水芹,再美味不过。”说完,我对着朝霞,微眯着眼,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

老七明显地咽了一把口水,悄悄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将目光移开,脸却更红了。

我再漫不经心道:“不知在哪本书上见过,说黄蟮特别适宜身体虚弱、气血不足、营养不良之人食用,也不知是真是假,得找个时间问问六叔才行。”

未到巳时,我还在菜园子里和邓婆婆一起捉虫,老七拉着狐狸还有阿金阿聪一干少年来了。

“大嫂,我们去捉黄蟮,您去不去?”

真是一点就通的聪明孩子。

和风细细,我们一行人在上百名野狼的护送下,拎着竹篓和木桶,浩浩荡荡向山腰处的几亩水田进发。

我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捉黄蟮,着实有些兴奋。

在江府时,因为要做一个符合名门闺秀气质的儿媳妇,我大多时间都被禁锢在那小楼之中。江文略初始还经常带着我出去游山玩水,可江太公夫人十分看不惯这种行为,狠狠训了数回,加上外面形势越来越乱,他便很少再带我出去。

若不被“捉奸”,十多年后,我很可能会象江太公夫人一样,穿着厚重深暗的衣裳,坐在阴森昏沉的阁楼里,日夜想着的便是如何绑住丈夫的心,然后顺带折磨一下看不顺眼的儿媳妇。

哪能呼吸到这么清新的空气,见到这般明媚的阳光。

如此想来,福不是福,祸不是祸。

我狠狠地叹了口气,又对着灿烂的阳光挤着眼睛笑了笑。没成想,脚尖磕上了一团土疙瘩,往前一扑。

眼见就要摔个狗吃屎,所幸有人眼急手快,手臂急伸,搂住我的腰将我揽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狐狸已瞪着眼,怒意隐隐:“大嫂,你摔着了不要紧,咱们大侄子可不能摔着。”

他一直走在我身边吗?岂不是将我波澜多彩的表情都收在眼中?

我正尴尬地笑,走在前面的野狼们忽然叫了起来:“六当家快来看!有坟被人挖了!”

我气喘吁吁地跟着狐狸挤上前,只见山路不远处的松树林里,一座土坟被人挖开,坟内空空,未见尸骸,却有一股恶臭依稀飘散在风中。

我一阵恶心,扶住松树呕吐起来。狐狸忙扶了我走开几步,又回头问道:“这是谁的坟?”

野狼们想了想,有一人叫了起来:“唉呀,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该死的妓女紫烟的坟!六当家那天不是让我们好生将她埋了吗?就是江文略上山致祭的那一天,我们就把她埋到这里了,对,就是这里没错!”

狐狸怕什么

一干人围着坟坑议论了很久。

说是山里的野兽扒的吧,看着又不象,野兽若能将坟扒得如此美观齐整且富有技巧,鸡公寨的野狼们早被吃得一干二净;说是人挖的吧,一具烧焦的尸体有什么好挖的,就是黄二怪想念情人,也不是这么个想念法吧,当初他没将情人的尸体带走,怎么这时反倒情意绵绵念焦尸了呢?

再说了,这坟在山腰处,又埋在松树林里,比较偏僻,若不是我们要到山腰处那几亩荒了许久的水田去捞黄蟮,也不会发现这坟竟被人挖了。

还有,若是人挖的,这人又是如何潜过鸡爪关哨寨的呢?

狐狸的面色有些凝重,大家的议论声便慢慢低了下去。我发现,自从豹子头死后,野狼们更愿意听狐狸的话,似乎他已逐渐成了寨子中的主心骨。便是最蛮横的二寨主和三寨主,现在也不敢轻易向狐狸挑衅。

狐狸却又微笑道:“没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吧。等会阳光太盛,我们晒黑了不打紧,大嫂晒黑了可不好。”

野狼们一阵欢呼,继续往水田进发。

这几亩水田应当是以前居住在鸡公山的乡民开垦出来的,因为野狼们的到来而荒了。但鸡公山山清水秀,即使没人打理,水田里居然还长出了野稻子。

看得出,野狼们都是生于山间长于山间的好孩子。

他们在田埂上不停奔跑,然后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你挤我搡地将手指捅进田埂上的洞眼里。过得一阵若是大笑,便是捉到了一条黄蟮,若垂头丧气,黄蟮自是溜之大吉。

我早有准备,拿了邓婆婆用来挂熏肉的小铁钩,又悄悄请老七帮我挖了些蚯蚓。老七显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索性蹲在旁边,脸不时红上一红,但眼睛却专注地看着我忙乎。

这等摸鱼掏蟮之事,向来是我至爱,此刻得以重操旧爱,我得意地哼上了小曲。

将蚯蚓穿在铁钩上,我便让老七拿着铁钩,找到田埂上的小洞处,将铁钩微微伸进洞内。老七趴在田埂上,我则蹲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不过一会,老七欢呼着将铁钩一扯,一条拇指粗的黄蟮挂在铁钩上拼命挣扎,我笑嘻嘻地接过来。

将黄蟮放进竹篓时,我眼角一瞥,似是不见了狐狸,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他人,便问老七:“六叔呢?”

老七张眼找了许久,才指向田边的树荫下:“那里。”

我举目望去,狐狸正躺在树荫下,翘起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他的腿晃一下,那狗尾巴草就晃两下,十分的有节奏感。

老七笑了出来:“六哥倒悠闲,等会输了看他怎么办。”

因为事先怂恿老七去和狐狸打赌,比赛捉黄蟮,输了的要在脸上画王八,我自是乐得看狐狸变成王八,便向老七窃窃笑:“别叫他,让他睡。”

老七看着我,脸又是一红,却没说话,扭过头继续趴在田埂上钓黄蟮。

老七这孩子真是实诚,太阳将他的脸晒得出了油,他还尽职尽责地趴在田埂上。可不知是不是野狼们太过兴奋将黄蟮吓跑了的原因,田埂里可钓的黄蟮越来越少。

我看了看竹笼中的黄蟮,虽然不太多,但再看看远处仍在晃着狗尾巴草的狐狸,立时大乐。

再捉得一阵,我热得受不住了,道:“算了,太热,不捉了。”

老七抬头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跑向田边,飞快地折了一杆棕树叶子,又飞快地跑回来,用棕树叶对着我用力扇了几下,道:“好些不?”

我正享受这难得的清风,狐狸嘴里叼着那根狗尾巴草,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过来。

他看了一眼老七,又瞟了一眼我,眉头微皱,因为叼着狗尾巴草的关系,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刚出大汗就扇风,小心风寒入骨,对孩子不利。”

老七吓得一哆嗦,我忙道:“别听他的,他吓你。他输了赌局,找你撒气呢。”

狐狸却吐掉狗尾巴草,望天轻哼了一声。

众目睽睽下,他踱到最下方的水田边,弯腰在田埂处掏了一阵,哗地从水田里提出一个竹篓来。

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时在那里埋下一个竹篓的,齐唰唰围了过去。狐狸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端着竹篓,极潇洒地将竹篓在我们面前转了一个圈。

竹篓内,一大堆黄蟮正在拥挤翻腾,白沫滚滚,十分壮观。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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