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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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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曦云站起来道谢,微屈侧身,行礼犹如行云流水,幽静娴雅。姿容娟好。

林锦楼站起来,招手对香兰道:“过来。”

香兰只好起身走过去,林锦楼把那坠子的绳儿提在手里,递上前道:“给你,拿着罢。”

香兰略一迟疑,抬起眼看了看林锦楼,他已有些不耐烦,伸手将香兰的小手拉起来,把坠子塞在她手心里,道:“拿着,你诗写得好,应得的。”

香兰亦屈膝行礼。

一时诗已评出,林锦楼告辞往前头待客,姜母和秦氏皆因方才那一闹没了兴致,各自携人散了,留下谭露华指挥丫鬟们收拾残席。待姜母和秦氏走远了,香兰正要转身离开,便听有人道:“香兰姐姐好气度,不但诗写得好,做事也妥妥帖帖的,我真是赶不上了。”香兰扭头一看,只见姜曦云正站在她身侧,脸上挂着团团的笑。

此时夏风习习,绿树浓荫,蝉声声鸣着,满架蔷薇一园子的香,一旁的鬼脸大缸里养着一丛莲,含苞欲放,翡翠的大叶迎风摇曳。

香兰静静看了姜曦云一回,微微笑起来道:“曦姑娘缪赞了,其实曦姑娘乖巧聪慧,千伶百俐,我这样傻傻笨笨的,才是比不上的。”

两人皆是水晶心肝,知道对方试探,故而都按兵不动。丫鬟们瞧见她二人站在树荫下,三三两两指指点点,不敢靠前。

姜曦云挑了挑眉,忽然正色道:“香兰姐姐才是个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长辈们是什么意思,想必香兰姐姐心里也有数。”

香兰没料到姜曦云竟然是个痛快人,不由诧异,面上仍淡淡笑着,并不说话。姜曦云深吸一口气道:“平心而论,香兰姐姐貌若天仙,才高八斗,我见过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们能与你一般的,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姜曦云故意先捧了香兰几句,用眼去看她,只见香兰神色谦和,微笑说:“曦姑娘这样赞我,我倒真惭愧了。”

姜曦云见香兰仍一副笑笑的模样,便道:“只不过,香兰姐姐是差在了出身上,倘若姐姐也是官宦人家托生,那比起我们也不差了。只是出身上差了一层,故而任凭大表哥如何宠爱,也难以为正。这是老天爷安排,也是万般不由人的。”

香兰淡淡道:“前生今世,因果轮回,有人天生大富大贵,有人天生贫贱孤苦,出身下贱,这是我的命,我从未抱怨过。”

姜曦云小心翼翼的看着香兰的神色,道:“既然香兰姐姐明白,也该知道如今长辈们的意思就是冲着‘议亲’这两个字来的,香兰姐姐如此珠玉在侧的,倘若依我本心,是万万不愿意嫁进来的,只是家中风雨飘摇,我受父母之恩多年,如今当用女孩儿的时候,表舅母又相中了我,这事成与不成还另当别论,仅此而已。”

香兰抬眼去看姜曦云,她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也正直直看着自己,白嫩的一张脸,艳丽如三月春桃,原本满腮的娇憨慵懒已全然不见,脸上全然的坚定和精明。香兰顿了顿道:“曦姑娘有何见教?”

姜曦云叹道:“我们女孩儿命运本身不由己,香兰姐姐又何必要事事压我一头?即便没有大表哥这一层,‘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们姜家也是要脸面的人家。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罢了,倘若此事不成,我同香兰姐姐也做个手帕交的密友,倘若成了,亦能平和相处,何必彼此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你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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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这几天更新不给力,抱歉,因为实在太忙了,昨晚熬夜,今天又挤时间写一章稍微肥一点的,因为下周是不是很忙,能不能保持更新节奏真的不确定,只能有时间的时候多写点了,请大家多多包涵,再次鞠躬感谢!

感谢cyn_vio桃花扇,老萱萱、shmilyaw的香囊,qian20051978五张平安符,kmtk11011101、格林童话1、lola1618平安符,也谢谢诸位的粉红票。

276不甘含yalleo和damuduck和氏璧加更

香兰直直看着姜曦云的双目,两人目光胶着片刻,她忽又品出姜曦云绝非仅仅误会自己与之争锋,而是别有敲打试探,姜曦云神色平静,目光却复杂,泄出心底的弦外之音。

香兰笑了笑说:“曦姑娘,还是我方才说的那句话,你是大学士之女,我最初只是个家生奴才的女儿。即便姑娘是庶出,可也是锦衣玉食,金阁银楼里娇养的鲜花,我不过是溪涧丛生的野草,单这一件,你我不知差了不知几重山,姑娘又何须自寻烦恼呢?”

姜曦云一双眸子平静看着香兰,缓缓道:“香兰姑娘,你美貌多才,又何必如此自谦。”神色淡然,却隐有咄咄逼人之势。

香兰往后退了一步,垂了眼帘,意有所指道:“曦姑娘,丫鬟们还都在呢,你素来是个天真烂漫、可亲讨喜的女孩儿,太太格外喜欢你。”

姜曦云一怔,立刻明白香兰这是在警告她收敛些,展眼一看,只见却有几个丫鬟在不远处收拾残席,谭露华正站在亭子里,时不时往这里看一眼。她的气势不知怎的弱了下去,亦往后退了半步,道:“我与表舅母也确实投缘。”

忽听林锦楼喊了一声道:“还在哪儿愣着干什么,不知道爷等伺候呢么?”

香兰一激灵,扭头看见林锦楼正站在曲径尽头,便对姜曦云道:“大爷唤我,就此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姜曦云转开头,只见香兰提了裙子,小跑到林锦楼跟前,林锦楼拔腿就走,走几步又停下来不知问了些什么,香兰从袖里摸出个东西,林锦楼拿过来,展开璎珞五彩绳便套在她的脖子上,姜曦云凝神望去。只见那东西正是方才的玉兰坠子。林锦楼又说了几句,香兰只垂着头听着,林锦楼转身走几步回头看看,似是嫌香兰走得慢。一把拉了她的手腕,大步的去了。

微风又起,只是这一遭吹在脸上,只让姜曦云觉着燥恼,若晴走过来,抻着脖子看了看,见林锦楼的身影早已消失了,便轻声道:“姑娘,咱们回罢?”

姜曦云长长出了一口气,此时只觉得精疲力尽。一阵憋屈从心里涌出来,她悄悄用袖子掩面,将眼角的泪拭了,同若晴一并去了。

梦芳院内,姜母住的正房门窗紧闭。屋中只剩姜母、姜翡云和姜曦云三人。姜母咳嗽愈发厉害,姜翡云忙在一旁伺候顺气,姜曦云正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

姜母咳嗽一回,面上早已涕泪横流,姜翡云用帕子替她擦脸,姜母一把推开。颤着手指着姜曦云道:“你个给家门抹黑的混账东西,谁让你写诗作弊,谁又让你去找林锦楼的小妾!”

姜曦云神色木然,道:“孙女知错了。”

姜母眼泪簌簌滚下来,喘了一回气,道:“写诗也就罢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调弄风月的东西不精通也算不得错,只是那小妾是什么东西!奴才种子出身,任凭颜色再美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竟上赶着去找她,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姜曦云顿了顿道:“她不光生得美,也确实有才华,绝非一般的小妾可比,实话说,孙女还有些钦佩她。”

姜母冷笑道:“你怕了她了?”

姜曦云朗声道:“我怎会怕她?任她千伶百俐,手段了得,也终究是个上不得高台盘的妾!”

姜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曦丫儿,你素来是个最伶俐稳重的,怎么今儿个竟如此沉不住气?”

姜翡云连忙端来一盏茶,服侍姜母吃了一口,道:“祖母消消气,五妹妹也是一时没忍住方才发作了,今日林四姑娘和谭氏确实太落人脸面,那个陈香兰又从中充了好人,着实让人气恼。”又柔声细语对姜曦云道:“大姐姐跟你透个底,你这个事,九成九是成了的,听说林家正物色合适的官媒呢。妹妹你也太心急了,陈香兰又如何,日后还能漫得过你去?嫁进来再慢慢收拾了便是。”

姜母又用力咳嗽一声,姜翡云连忙捧来痰盒,姜母吐了痰,又吃了一口茶漱口,方才道:“凡事都有长辈出头做主,还轮不到你亲自去动口舌。你莫要忘了,祖母还在呢,莫非是个摆设不成?林家纵是个高门第,我也不能让他们委屈了你!只是你独自去找陈香兰是大大的不该,万一传到林锦楼耳朵里,林家岂不是认为你不贤良?”

姜曦云脸上慢慢现出苦笑,膝盖往前蹭了几步,上前握住姜母的手,道:“祖母,孙女儿知道你疼我,只是如今这个情形,我纵有千万的委屈,也还是要嫁进来的。”

姜母一怔,心里也发沉,绷着脸道:“嫁到林家就让你如此委屈么?”

“不,我不委屈。”姜曦云神色冷静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让林家看中,决计是高攀了,况林锦楼乃人中豪杰,年轻有为,难得他这个年纪,膝下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后院里只一个宠妾,祖母起先选的人家,都比不得林家,不是么?”

姜翡云忍不住开口道:“既如此,那你怎么还。。。。。。”

姜曦云深吸了一口气,道:“起先我只以为表舅母因为林锦楼宠爱美妾,唯恐日后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才相中我,日后我嫁进来把内宅里的事料理周全。后来我才渐渐发觉不对,林锦楼事事抬举陈香兰,表舅母虽不喜,竟也未曾反对!原本我只道她是不愿违拗儿子,后来听畅春堂里的丫鬟春菱说,似是陈香兰于表舅母有救命之恩!”

姜母和姜翡云一惊,异口同声道:“什么?”

姜曦云摇摇头道:“事情究竟如何,那个叫春菱的也不得而知了。只是这几次三番的事故,我便知晓,原来林家对我属意,并非单只让我治住陈香兰,而是让我容得下她!陈香兰生得美貌,手段了得,竟有林二奶奶和林四姑娘两个刺头为其张目。绮姐姐也对她满口称赞,更勿论林锦楼竟为了她把姬妾都遣散了,至今还留她宿在正房里。祖母,日后我嫁进来。兴许便只能做个傀儡,做个摆设!”

姜母同姜翡云心神剧震,二人皆说不出话。

姜曦云言语哽咽道:“我知道祖母疼我,事事想要为我料理周全,只是如今势比人强,林家我又不得不嫁,难不成日后嫁了人,也时时抬出娘家来撑腰不成?况我心里也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议亲之前就得认命,日后甘心情愿去做那个傀儡。那个摆设!”

姜曦云神色陡然坚决,双眸明亮如燃烧的烛火:“人非草木,哪个女子不愿夫唱妇随,锦瑟和鸣,又何必故作清高。佯装贤良,林家是希冀我做个贤惠大度的妻,对上孝父母,伺候夫君,对下照拂妾室,看顾庶子庶女,一生锦衣玉食。看着丈夫左拥右抱,娇宠姨娘,在内宅里熬白了头。纵为了家族前程我不得已为之,我也。。。。。。不甘心!”

屋中两人目瞪口呆,姜翡云结结巴巴道:“五。。。。。。五妹妹,这话只好关起门来在屋里说说。说出去可就打嘴了!”

姜曦云泪滴下来道:“女儿家在世上活得太艰难了,家里看着这桩婚事风光,可里面甘苦自知,我好的时候,家里跟着沾光。日后我有委屈,便只好一个人往肚里咽了,祖母是疼我,可谁能管我一辈子呢?家里生我养我,如今该出一份力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不该如此坐以待毙,方才林锦楼把那个玉兰坠子给陈香兰的时候我就已捏定主意了,趁着婚事还未订下,我怎么也要为自己挣一挣,故而我去找陈香兰,她几次三番盖我一头,必是心里也存了敌对之意,她把我这番话告诉林锦楼,正好可以瞧瞧他的态度。林家对这亲事也八成是认了的,所以也该敲打林锦楼,倘若真心想要结这门亲,就不该把小妾举到这样的地步,日后该摆出个姿态来。我们姜家虽是有求于他们,可也不是可任意揉圆搓扁的。这门亲事再如何难得,也不该把自己地位放得太贱才是!”

姜母颤着伸出手,将姜曦云拉起来揉到怀里,哽咽道:“好,好孩子,你这样勇敢果决,不输个男子了,祖母豁出老命去,也得给你做这一回脸。你说得是,凭什么咱们要退到如此地步,事情未定,总要先争一争的。”

姜翡云迟疑道:“倘若。。。。。。倘若争不成呢?”

“那我也就认命了!”姜曦云靠在姜母怀内,眼中一片清明,“只是不试一试就退让,要我如何甘心!他林家是尊贵,我们也有求于人,可姜家的女儿,也不该就这样自轻!”

正房外,清芬躲在帘子后头探头探脑,见门口有流苏和若晴两个丫鬟守着,只好转回来,姜丹云正坐在外间的炕上,拿着靶镜懒洋洋的照着自己,清芬在她耳边低声道:“门口有人守着呢,说什么听不到。”

姜丹云冷笑道:“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防着我跟防贼似的,有什么用?今儿还不是让人家打了脸?屋里说什么我还不乐意听了,走,咱们出去逛逛。”言罢起身,带着清芬出去了,想了想,林家也无甚好去的,倒是今日谭露华排揎了姜曦云一回,反倒暗暗的给她出一口气,便往康寿居去了。不在话下。

话说这两人刚走,梦芳院正房外便传来敲门声,流苏在门口道:“老太太,林大爷差人送东西来了。”

众人听了慌忙将眼泪拭了,整理仪容发饰,拽平衣角,姜母忙道:“快请!”门一开,春菱带了两个小丫头子走了进来,手里都捧着料子。春菱先满面春风的问好,又道:“大爷一回去就先吩咐把礼物给梦芳院送来,这两匹缎子是给姨老太太裁衣裳的,这三匹是给三位姑娘的,另还有两匹,是给没来林家的那两个姐儿。”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捧出一个掐丝珐琅小盒,递上前道:“这是戒指,单只五姑娘有,旁人可不曾有呢!”

姜母接过来,打开一瞧,只见是个赤金镶珠的戒指。珠光圆润,极有文采。姜母笑着递与姜曦云,道:“快瞧瞧,这可是个好东西了。”

春菱忙接话道:“可不是。大爷出手虽阔绰,可这样的好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就能让他送出手去的。”

姜母心里好过了些,淡淡的笑开了,又一叠声命人给春菱打赏。姜曦云将人亲自送到门外,将众人回避了,轻声问:“大表哥回去怎样了?”

春菱道:“没怎样,吩咐了香兰几句便往前面去了,又吩咐让张太医再来一趟。”

姜曦云奇道:“张太医?府上谁病了?”

春菱道:“嗐,没人病,就是香兰。总不见喜,大爷就专门请了个太医给她瞧瞧,药吃了几十副都没动静,大爷不耐烦了,要把太医请来再换个方子吃吃看。”

姜曦云紧拧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拍了拍春菱的肩膀道:“我知道了,还得谢谢你,倘若不是你说要做护膝,我也做不了那么讨巧的东西。”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封红包给她。

春菱笑道:“我也只是顺嘴这么一提,是姑娘冰雪聪明罢了。”又悄悄把红包推了回去。

姜曦云笑道:“别见外,日后有的是地方要仰仗你呢。”

春菱听了方才将红包收下,笑道:“姑娘不愧是大家出身的。行事就是大气,比不那些小鼻子小眼睛出来的,跟着姑娘办事,我心里头痛快。”说罢方才带了人走了。

回到畅春堂,春菱回过书染,将要进屋时。只听屋内画扇道:“春菱姐呢?奶奶刚刚找她,让她把两盒鲜果子以大爷之名给太太那屋送去,这可是个巧宗,太太欢喜了还指不定赏下来什么呢。”

小鹃嗤笑一声道:“你找她?方才刚抢了灵清的活计,领了尺头狗颠儿似的给梦芳院送去了。人家如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打算攀高枝儿去了!”

灵清叹了一声道:“也不知她想什么,姨奶奶待她好,体面的活儿大都让她去,她还成天嘀嘀咕咕的。要我是主子,见她这副德行,早给赶出去了。”

灵素道:“她心里不痛快呗,原先她多风光,简直连姨奶奶的主都能做了,如今谁还拿她说的话当令箭。”

春菱气得满脸通红,用力一掀帘子跺着脚进了屋,屋中顿时静下来。春菱冷笑着环视屋中之人,众人皆不理睬她,只埋头做事,连原先能同她说两句的雪凝也不吭声了,只用小银镊子剔核桃。

春菱沉着脸回到里屋,先前她同哪个丫鬟拌嘴,只要一甩手闹性子,香兰皆会从中调停,好言相劝,只是后来香兰便不再管了,只交由书染料理,让她没白受了好几顿教训。她渐渐明白,香兰已不是当初那个初进林家战战兢兢又心灰意冷的小女孩儿了——她真个儿成了自己头上的主子,只是自己却再难弯下这个腰。

香兰虽说打赏从不亏待她,也常找她拉拉家常,可这一套她瞧着无非都是惺惺作态,倘若真念及旧情,就该知道她心里图的是什么,合该让她统领大小事务,凭什么让小鹃之流爬到她头上!

直到姜家来了,她方才看到指望。姜曦云出身名门,甜美可人,厚道老实,对她从来都是甜甜的一汪笑,打赏给的极丰,又爱说笑话逗趣,尤其她身边的丫鬟,也远比小鹃、画扇之辈讨喜得多,对她总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她渐渐的同姜家走得近了,还同雪凝和几个小丫头子说姜曦云有多少好处。

孰料书染得知大怒,罚她顶着水盆在廊底下站了一下午,来来往往的小丫头无不指指点点的,连雪凝自此也远了她。这事乃奇耻大辱,她自此后索性愈发投靠了姜曦云——众人皆知,姜曦云是秦氏看好的儿媳妇,良禽自然择木而息,待日后姜曦云嫁进来当家做主,她升为亲近心腹丫鬟,便要好生整治书染、小鹃几个,让她们都好好瞧瞧!

春菱这边如何暂且不提,却说谭露华忙了半日方才回康寿居,进屋瞧见林锦轩正在书案前写大字,便道:“二爷别总站着,写一时坐一时,回头熬精神,晚上该睡不好了。”

林锦轩笑道:“我哪里这般没用了,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字哪个好。”又问她诗社之事。

谭露华皱了眉道:“别提了。都让姜家来的小蹄子败了兴。”口中一长一短跟林锦轩说了,又道:“大哥真要同姜家结亲不成?”

林锦轩道:“这都是长辈的主意,咱们做不得主,横竖咱们过咱们的。他们过他们的,短不了你我就是了。”

谭露华哼道:“要是她才要了命了,就那个不吃亏的心性,保不齐跟大哥吹什么枕边风,回头挑唆你们兄弟不和。”

正说着,彩明进来道:“二奶奶,丹姑娘来了。”

谭露华奇道:“她过来作甚?”起身出去迎接,命丫鬟摆细茶果。二人落座,姜丹云也正想同谭露华交好,刻意说些好话。谭露华对其也并无恶感,二人一时也聊得投机,谭露华特特命丫鬟将她娘家陪嫁的琴抬出来请姜丹云弹奏。

两人说笑一回,愈发融洽。谭露华吃了一口茶,忽然叹一声道:“丹妹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可别过意。。。。。。算了,还是不说了。”

姜丹云笑道:“没关系,二表嫂你说罢。”

谭露华语重心长道:“我瞧着妹妹是个挺知书达理,挺端正贤淑的人,怎么偏偏有个那样的小妹?啧啧,都是一个爹生养出来的。也差得忒大了些。我倒宁愿妹妹当我的嫂子呢!”

这一句正撞在姜丹云的心坎上,她一下红了脸,佯装嗔怒的看了谭露华一眼道:“二表嫂说什么呢!”又叹一声道,“我哪有五妹妹得人意儿,表舅母这般喜欢她。”

谭露华道:“说句不该说的,婆婆也是昏了头。把石头认成金。”

这一句又撞姜丹云心上,她叹了一句道:“我就猜二表嫂是个见识不凡的,我那小妹,瞧着厚道,可从来不吃亏。从小到大我受多少委屈就不必提了,如今连好亲事都紧着她。可光你火眼金睛管什么用,如今这亲事,是要订下了。”

谭露华冷笑道:“也是丹妹妹太好性子,换做是我,即便这好亲事轮不到我头上,也容不得她这样得意!”

一语未了,忽然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华、丹二人骇了一跳,只听茜罗声嘶力竭道:“我就知道,你个缺爹少娘,烂屁眼的贱人,你嫉妒二爷信重我,非要害死我!”

彩凤大喊道:“松手!松手!”又尖叫起来。

旁人劝架道:“别打了!别打了!”

谭露华皱眉,强笑着对姜丹云道:“妹妹先坐,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起身出去了。只见彩凤和茜罗正在院中厮打,发散钗落,衣衫不整,几个丫鬟婆子正在一旁拉架。

茜罗一行哭一行道:“你个贱人嫉妒我和二爷情意,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今日抱你同归于尽,到阎王老爷那里去分辩清楚明白!”又去抓打彩凤。

彩凤边躲边道:“胡说八道,满口喷粪,你栽赃陷害,姑奶奶跟你没完!”

谭露华怒喝一声道:“都给我停手!有没有规矩了!”

这一嗓子如同“一鸟入林百鸟压音”,众人皆安静下来,全跪了下来。

原来这事情确有一桩缘故。话说这谭露华自从跟戴蓉有了首尾,二人便如胶似漆打得火热,谭露华本就是个易为情所动的女子,戴蓉又是老手,几次三番下来,谭露华便死心塌地,对戴蓉言听计从,她自己生性贪吝,却舍得拿大笔银子给戴蓉花销。戴蓉从她手里套了不少银钱,又回赠些不那么值钱的钗环、胭脂水粉给她。谭露华看做至宝,只觉得戴蓉对得起她一往情深。

赵月婵便命戴蓉把断绝子嗣的药给谭露华,让她下给香兰吃,许诺了种种好处。戴蓉便哄谭露华去做,不曾想谭露华却是有几分仗义的,跟彩凤道:“我自从嫁到林家,从主子到奴才,个个狗眼看人低,背地里风言风语的踩我,唯有香兰高看我一眼,接连不断的送东西来,还总用好话劝我,这药我怎能下给她,回头你替我扔了,赶明儿个我回戴郎,就说那药已经下给香兰吃了,横竖她肚子如今也没个消息。”言罢就把那裹着药丸子的小缎子包给了彩凤。

这彩凤心里也打着个算盘。原来谭露华一心一意爱着戴蓉,倒不愿让林锦轩近身了,便同彩凤说,等再过一阵,她便做主给彩凤开脸,抬她做林锦轩的姨娘,彩凤自然乐意。可林锦轩先前屋里却有个叫茜罗的贴身丫鬟,甚得尹姨娘欢心,尹姨娘时不时同林锦轩吹风,要他将茜罗收房。

一时间彩凤同茜罗便别了苗头,二人都是不肯吃亏的泼辣性子,几次闹得不快,彩凤发了狠,背地里便同彩屏道:“茜罗那小蹄子忒可恶,我这儿有个断子绝孙的药,赶明儿个给她吃了,即便二爷抬举她,也让她下不出蛋,生生受一辈子揉搓!”还把那包药拿给彩屏看。

偏那彩屏乃是口蜜腹剑之流,装作同彩凤要好,实则嫉妒她受谭露华信重,扭过头便挑唆两舌,将此事告与茜罗知道。

茜罗性子鲁直,哪里肯吃亏,这厢便闹了起来,见谭露华来了,便跪在地上扯着谭露华衣角大哭道:“二奶奶可要给我做主哇!彩凤那小蹄子黑了心肠,竟要给我吃断子绝孙的要哩!”

彩凤亦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道:“二奶奶休信她胡说八道!”

茜罗哭道:“我怎么是胡说的?”把那包药丸从怀里掏出来,递到谭露华面前道,“这是从彩凤枕头底下摸出来的,她还敢抵赖,彩屏姐早就告诉我了!”

谭露华一见那小缎子荷包,头上的太阳穴立时“噌噌”跳了起来,怒得一把将茜罗手中的荷包打飞,狠狠瞪了彩凤一眼,彩凤知自己行错了事,瑟缩着低下头。

彩屏万没料到茜罗竟如此沉不住气,她一招没拦住竟闹成这样,不由吓得浑身乱颤,慌忙跪在地上道:“没有这回事,二奶奶,这都是茜罗满口里胡吣!”

茜罗扯着嗓子道:“我句句实情,是不是这回事,请个大夫来验一验这药就知道了!”

姜丹云趴在窗台上瞧了个一清二楚,她虽还想在这儿瞧热闹,可也知再待下去不合仪了,遂跟绿萝打了招呼出来,带着清芬悄悄的顺着墙根走了,行至一半,忽见前头有一个小缎子荷包,凝神一瞧,正是方才茜罗口口声声喊的“断子绝孙的药”,谭露华伸手打飞,落在一处院内一处石凳旁边。

姜丹云本想装作没瞧见,可不知怎的,耳边竟想起谭露华那句话:“也是丹妹妹太好性子,换做是我,即便这好亲事轮不到我头上,也容不得她这样得意!”仿佛鬼使神差,她慢慢弯下腰,佯装去捡掉在地上的扇子,悄悄把那包药攥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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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很肥吧?^_^再铺垫一下,后面就是主角大片的戏份了。

下一章更新时间。。。我也不知道,看完成情况。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更新,我有时间一定会写的!

打赏的各位下章在集中感谢,感恩各位的粉红票^_^

277府宴(一)

话说林锦楼拉着香兰回了畅春堂,丫鬟们本聚在一处说笑取乐,见他二人进门,连忙团团围上来,林锦楼径自走到次间,微微扭头,见香兰正同画扇低声吩咐,命把他见客的衣裳备好。

林锦楼边走边将腰上束着的织金宽腰带解了,随手递给小鹃,灵清连忙递茶,灵素递毛巾,雪凝奉了一盘时鲜的果子。香兰跟着走了进来,在贵妃榻上坐了,林锦楼也跟着过去坐在榻上,拉过香兰的手笑,用下巴点点香兰胸前挂着的坠儿,问道:“喜欢么?其实就是特地留给你的。”

恰逢书染进来听见这一句,她惯是会凑趣儿的,笑嘻嘻道:“哎哟,这坠子可好,又温润又精巧,最妙的是一朵兰花儿,暗合了奶奶的名字,就没这么再能对人心思的东西了。这心意就值它黄金万两。”

香兰抬起头,见林锦楼正对她笑呢,她不知该如何说,又把浓长的睫毛垂下来,林锦楼道:“黄金万两,白银千两的,就是哄你图个趣儿。”

香兰眨了眨眼,又微微抬起头,对上林锦楼那双笑眼。书染见这阵势,心想,得了,有什么要紧的话也等这位爷腻乎之后再说罢,跟一旁几个丫鬟打眼色,几个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林锦楼看着香兰秀美的脸儿,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道:“喜不喜欢?爷问你话呢。”顿了顿又问,“或是你有什么想说的?”

香兰抬头看看林锦楼英气的眉目,不知怎的又想起方才姜曦云同她说的一席话,她心里忽然就变得沉甸甸的,也不知是委屈还是伤感,她只觉林锦楼握住她的那只手又滚又烫,她把手抽回来,没有吭声。

林锦楼眉头微皱,刚要问话,便瞧见画扇抱着一叠衣服。一行走进来一行道:“奶奶,那套墨绿的今天早上洗了还没干,箱子里还有几套相仿的,您瞧瞧。。。。。。”瞧见林锦楼朝她瞪过来。吓得“咯噔”一下,后面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这句话倒救了香兰,她起身迎上去道:“放在这儿,我瞧瞧。”

林锦楼不悦,心说:“香兰从家带过来的丫头就是没有林家养的有眼色,还有个膈应人的名儿,叫什么画扇,他爹的,不就因为宋柯那小白脸送过她一柄扇子么。就这么巴巴记着,赶明儿个就给这丫鬟把名儿改了,就叫玉坠儿,要么就叫屏风,最早爷还送过她一扇孔雀屏风来着。她不是也喜欢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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