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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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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大吃一惊,忙央求道:“我爹刚刚回来,浑身没一处好的地方,我想在家伺候两日……”说着眼泪已掉下来,“求你了……”

“啧,啧,你怎么总哭,好像爷要吃了你似的。”林锦楼说着伸手给香兰擦眼泪。

香兰想躲,却忍住没动。这样垂着脸儿乖顺的模样却让林锦楼心里舒坦,捏了捏她的小下巴。笑道:“行了,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念你一片孝心。就在家里伺候你爹三天,爷再打发人来接你。”

“大爷,再让我多呆几日罢,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家来……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家里只有老娘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子……”

林锦楼摸了摸下巴道:“成。爷回头派俩人过来。”见香兰张口欲言,便用手指点住她的唇儿,半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最多五天,小香兰,再跟爷唱‘哩哏儿啷’爷可就要恼了。”说着从腰间把那赤金黄玉的小马腰坠儿解下来,挂在香兰的腰间。道:“去伺候你爹罢,当完了孝女再好生想想怎么报答我。”说完便登上马车走了。

香兰默默回转身走进屋,慢慢将大门关上。一扭头见薛氏站在院里,红着眼眶,抖着嘴唇叫了一声:“兰姐儿……”便说不出话,显见是全明白了。

香兰走过去强笑道:“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爹爹是囫囵着回来了,大爷的脾气虽不好。可林家是个富贵所在,过个一两年兴许我就能回来了……”

薛氏忍不住大哭。一把搂了香兰,跺着脚道:“我的闺女,你好个伶俐清俊的人儿,合该有正房太太的体面,命怎就这么苦……”

这一哭引得香兰也哭起来,又忙用帕子擦干了泪儿,反倒劝慰薛氏,暂且不提。

却说韩耀祖因得罪了林家心中难安,一夜未曾好睡。第二日一早,韩耀祖亲自备了一份厚礼登门去了陈家。陈氏夫妇不由诚惶诚恐,韩耀祖对陈万全嘘寒问暖,又取出一封五十两的银子,送上前道:“陈掌柜受此牢狱之灾,实是本官受小人蒙蔽,听信谗言所致。还请陈掌柜万毋放在心上,本官定然给陈掌柜一个交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眼睛却不自觉向四周溜去,寻香兰的身影。

陈万全听了这话,只觉脸上有了天大的光,万没想到那公堂上威风凛凛的县太爷竟然会和他这般和颜悦色的说话,话都快说不出,一叠声道:“不敢,不敢。”

却听旁边屋中传出一声冷笑。韩耀祖立时知道香兰就在隔壁,连忙道:“这事本就由夏家小妾而起,夏芸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容妾室玷污清白女子声誉,口出恶言,实是暴殄轻生,有辱斯文,乃轻佻狂徒,从今日起,罢黜其九品官职,另外,我已奏请金陵学政、呈报吏部革除其举人功名。”

香兰隔着帘子听见登时一怔,夏芸丢了差事在她意料之中,可因此革除功名惩罚也太重了些。文人科举历来赚尽人间白头,夏芸年纪轻轻便高中举人,本有大好前程,此番革了功名,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考中。夏芸虽有可恨之处,到底不是大恶之人,不过他一家子亲戚。

只听陈万全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小民一家做主哇,我们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家,从不招灾惹祸,夏芸看中我女儿,我跟她娘不答应,他就辱我女儿名声,他小妾还要抓打我女儿……”

薛氏又道:“后来我跟兰姐儿去夏家央求,前前后后送了六十两银子,夏芸他娘、他二嫂还有小妾逼着兰姐儿给夏芸磕头……”说着声音哽咽,顿了顿才道,“这往哪儿去说理,明明他们作恶,却让兰姐儿下跪赔礼。结果兰姐儿磕了头,他们也没上衙门撤状子,我们上门去问,反倒白白挨了一顿辱骂。”

韩耀祖大怒道:“竟然有这样放屁的事!夏家实在可恶,此事本官定要管到底的!”

陈氏夫妇口中连称“青天大老爷”不止。

一时韩耀祖走了,陈万全臀上腿上疼得厉害,如同针扎刀削,又发起烧来,昏昏沉沉。不多时又有人来叫门,原来是书染亲自送来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又拿出一封五十两银子,笑道:“这是大爷让带来给陈掌柜买些吃食补身子的。大爷可把姑娘放在心上,让我从库里挑几匹上好的贡缎,说要给姑娘裁新衣裳。”

薛氏连忙道谢,香兰却瞧着心烦,只站在一旁不说话。书染见香兰那模样便知她心里不乐意,不由暗暗吃惊,却将话头扯了,说了些旁的,便告辞而出。

一时无事。

却说韩耀祖回了衙门,第一桩事便是将夏芸的官职拿了,又打发人去问学政,金陵学政听说夏芸得罪了林锦楼,又是个无甚根基靠山的,哪有不答应的,立时将夏芸的功名革了。

消息传来,夏家上下如同被焦雷劈了一般,夏芸先是懵了,不顾头晕,从床上爬起来便要去了县衙。韩耀祖见了他,便道:“夏芸,你是狗胆包天,不打听打听陈家的背景就让小妾上门去闹,打量闹坏了人家姑娘名声,人家就能嫁给你怎的?且闹了就闹了,人家也认赔了银子,为何不肯撤状?如今惹恼了陈家,请了林锦楼出手……唉,这也是你的孽障遭遇,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也委实做过了些。”

夏芸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心凉,喃喃道:“我早就让家里人过来撤状了……况我根本就不曾告状。”

韩耀祖道:“是你那小妾银蝶来衙门里喊的冤。”

夏芸仍是愣愣的模样,一时有人传报有客来,韩耀祖便端茶送客,打发夏芸去了。

夏芸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家老小俱围在门前,见他回来呼啦啦全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夏芸仿佛迷迷瞪瞪还在梦里,直眉瞪眼的只管往屋里去。

银蝶正举着一面靶镜左照又照,见夏芸进屋,忙放下镜子,起身上前道:“老爷,你可回来了,韩知县如何说的?”

夏芸怔怔的抬起眼,只见银蝶涂胭脂摸粉儿,一脸的浓艳,忽然暴怒起来,抡起胳膊狠狠打了银蝶一掌,怒道:“你这贱人做的好事!谁让你去的陈家!谁让你去衙门告状!”

这一掌扇得银蝶倒退几步,栽在炕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金氏和夏二嫂悄悄在门口守着,听见动静慌忙推门进来,夏二嫂一叠声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莫非是陈家那小贱人搞的鬼?叔叔的差事功名怎的就丢了?”

金氏撸胳膊挽袖子道:“倘若是他们弄鬼,我定要闹他个鸡犬不宁!”

夏芸气得浑身乱颤,指着金氏和夏二嫂问道:“我让你们到衙门撤状,你们为何不去?”

金氏和夏二嫂对望一眼,夏二嫂不肯吱声,金氏却满不在乎道:“陈家有的是银子,才赔六十两怎么够?你是没瞧见他家住着多大的房,屋里多少古董玩意儿,你是堂堂的举人老爷,朝廷命官,金贵着哪,依我看,不赔个二三百两的,这事都不算了结。”

夏芸的脸气成猪肝色,抖着嘴唇跌足大骂道:“糊涂!糊涂!我的身家前程就是让你们断送的!”骂完不由泪如雨下,头痛不止,腿一软就栽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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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报应(四)

众人大惊,忙七手八脚的把夏芸抬到床上,金氏扑到夏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道:“我的儿,你若不中用了,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哇!”

夏芸喘着粗气道:“我寒窗苦读十几载,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名全被你们折腾了去,你们这是……这是要我的命罢了!”

金氏和夏二嫂大眼瞪小眼,对望了半晌,夏二嫂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问道:“叔叔,你那功名真的被……被……”

夏芸暴怒,挣扎着要坐起来,兜头啐了夏二嫂一口,骂道:“都是被你们这黑心的无知妇人害的!”

这厢金氏已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天抢地道:“哎哟喂!老天爷你不开眼,眼睁睁要时来运转,竟被陈家那奸倭的小淫妇算计,天打火烧妖里妖气的下流婊子,如今老娘豁出这条老命,要跟她撕个鱼死网破!”一骨碌爬起来,将门口站着的人扒拉开就往门外跑。

屋里人一时怔住,夏芸先回过神来,怒吼道:“还不赶紧将她拦住!”

夏二嫂如梦方醒,跟着追了出去。

夏三姐儿只觉有趣,咬着手指倚在门框上吃吃发笑,那笑声只震得夏芸脑仁儿发疼,他用尽气力掷了一个茶碗过去,“当”一声砸在门框上摔了个粉碎,夏三姐儿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跑了。

却说金氏一溜烟儿跑到陈家门前,“咚咚”捶门,口中乱闹乱嚷,不多时,林锦楼送来的婆子前来应门,将金氏堵在门口,金氏撒泼大闹,满口秽言。夏二嫂赶来拉拽金氏,却怎么都劝不住。香兰在房中听见,悄悄打发那小厮前去衙门报官,又命那婆子关上门不必理睬。

不多时,衙门果然来了两个捕快,二话不说便将金氏和夏二嫂拿了,押到县衙各打了二十大板,将这二人双腿齐齐打断,才让夏家过来领人。金氏吓破了胆,她本就年岁大了。又伤了筋骨,抬回家里当天夜里便断了气。

夏家愁云惨淡,夏芸的父亲是个没主意的。两个哥哥都是无甚见识的庄稼汉,金氏一去,夏芸卧病在床,夏家更是群龙无首。偏那夏二嫂是个身体壮的,竟熬了过来。将老公叫到身边来,低声道:“如今叔叔的功名被革了,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发达起来,只怕还要受几年精穷,他得罪了林家,兴许这辈子就完了。咱们可得留个心眼子。别跟着受罪。”

夏二哥本就跟夏二嫂一路货色,忙问道:“你想如何?”

夏二嫂道:“陈家不是给了六十两银子么?如今娘死了,你去拿银子办丧事。买口薄皮棺材,蜡烛纸牛的操持,有个十五两银子就顶了天地了,你悄悄多昧下二十两,那银子留着咱们自个儿用。”

夏二哥觉着此计甚妙。又踟蹰道:“方才小三儿还嚷嚷着要把银子还给陈家……爹也答应了,还说好生央求一番。兴许陈家心一软就能恢复小三儿的功名。”

夏二嫂“呸”了一声道:“放屁!收下的银子哪还有还回去的!我这身上的打白挨了不成?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家里不是还有那个叫银蝶的小贱人么?倘若没了银子,让叔叔把银蝶卖了还债!”

夫妻俩密议了一番。夏二哥便去讨银子给金氏办丧事,因家中无甚积蓄,夏芸只得拿出四十两银子。夏二哥依计,用去十五两操办丧事,偷藏了二十两,剩了五两银子交予夏芸。夏芸卧病在床,不知当中的事,只得听他二哥夫妻摆布,又担心倘若这银子不归还陈家,要招来更大的灾祸,左思右想不得法,夏二哥便撺掇他卖了银蝶。

夏芸原先因林家赏赐奴婢之故,怜惜银蝶,又爱她美貌,如今这事一出,先前那点子恩情早已付之东流,当下点头便应了。

夏二哥当下便去找人牙子,问了几家,因银蝶是失贞之妇,大户人家全然瞧不上,中等人家又出不上高价,唯有一家娼寮肯出一百两银子,讨价还价又添了十两,那夏二哥本就是个心狠贪财之辈,知道夏芸厚道心软,便骗说将银蝶卖与大户人家。

却说银蝶也有自己一番计较,眼见着夏芸没了功名,夏家一大家子人仅靠几亩薄田过活,又要精穷下去,且上上下下都是张牙舞爪不好相与的,又有好些邋遢肮脏口不能言的毛病儿,自从夏芸丢了官,家中人对她非打即骂,恶言相向,无一日好过。银蝶自幼不曾吃苦受穷,又在林家富贵之地长大,对夏家十分鄙视轻贱,这厢听说夏芸要将她卖了,心里虽忐忑,却还有些窃喜,倘若对方肯花高价把她买了做婢做妾,她便又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她虽不舍夏芸年轻清俊,还有个多情的性子,可一想到每日吃的糙米烂饭,这点子好处也全化成了天边的云。

故而夏二哥哄她说:“有个乡下的大地主要买你做妾,赶紧收拾东西过富贵生活去,在这里跟着我们挨穷作甚!”

银蝶便立时收拾了东西,进屋给夏芸磕头,跪在地上眼泪汪汪道:“我虽不舍官人,奈何家中遭大变故,需要银钞,二哥将我卖了,还能换几两银子回来度日。”

夏芸头伤未愈又添了新症候,正躺在床上,听了银蝶之言,心里也有些发软,暗想着到底恩爱一场,这般将人卖了也确实无情。可扭过头一看,却见银蝶穿了一身压箱底的粉绸绣牡丹蝴蝶的新衣,桃红挑线的罗裙,衬得柳腰窈窕,精心盘了个头,插着两三支儿珠翠花簪,一张脸儿上涂脂抹粉,艳丽非常,哪有依依惜别的模样,分明是迫不及待要离去了。

夏芸气得头又晕了一晕,想到如今种种皆因此女而起,遂冷笑道:“但愿姑娘再攀高枝儿,当什么有钱人的小老婆,也不知他可否嫌弃捡我穿过的鞋!”

这一句将银蝶噎得满面通红,心中暗恨不已,想分辩几句,又怕惹恼夏芸,将她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只得忍着耻退了下去。

夏二哥将银蝶引出门,登时便换了一张面孔,狞笑道:“小贱妇,卖出去的奴才,还敢穿得比主子体面不成?”说着一把抢过银蝶的包袱,又将她头上的簪子钗环尽数拔了。

银蝶大惊,尖叫着去夺,夏二哥一脚便踹在银蝶小腹上,骂道:“败家精!打你都便宜你!”

银蝶忍着疼,起身又要去抢,夏二哥揪住银蝶的头发举手便要打,忽听有人:“啧啧,这可使不得,打坏了脸可怎么见客!”只见倚翠阁的龟奴高二宝施施然走了过来。

夏二哥登时将手放下,满面堆笑的跟高二宝行礼问好。高二宝上下打量了银蝶一番,心里满意,当下会了银子,将银蝶带走了。夏二哥得了银子,又昧了三十两,余下的交给夏芸。夏芸取了六十两还给陈家,暂且不提。

却说银蝶得知自己被卖到勾栏里,不由大惊失色,哭闹谩骂不休,鸨母恼了,一顿藤条抽打下去,又饿了两顿,银蝶便老实下来。鸨母见银蝶脸蛋生得好,便教她识字弹曲儿,没料到银蝶对这些一窍不通,教了好些时日也没学会,倒张个能说会道的会哄人的嘴,可全无察言观色的能耐。

鸨母左右调教不好,知银蝶学不会风雅调调,便干脆让她挂牌子接客。料定银蝶不能听话,便在酒水里下了迷药,卖了个有钱的商贾。银蝶心里明白,手脚全然动弹不得,事后不由哭个不住。

鸨母道:“好闺女,年纪轻轻的趁早赚几两银钱,老了还有个指望,腿撇开就来花花的银两,比男人虚情假意实在得多。”

当下那商贾又送来五两一锭的银子,说当做银蝶的胭脂水粉钱,又说改日送几套织金的衣裳。鸨母喜得合不拢嘴,立时抬举银蝶,让她搬到上好的厢房去住,又拨了两个小丫头子给她使唤。第二日,商贾送来三十两银子,要包宿银蝶。银蝶纵然厌恶商贾年老体臭,却贪他银子,又见那商贾从缎子铺送来两匹好尺头让她裁衣裳,更有那有名儿的糕饼水酒攒了一大盒子命小厮前来送。勾栏里人人眼红,银蝶一时觉着这样的风头体面连在林家时都不曾有过,便不吭声了,自此做起皮肉行当。

这个月这个来包,下个月那个来睡,春去秋来,先前还有人愿意为银蝶赎身,银蝶不是嫌弃那个穷,就是嫌这个给她的身份不体面,不知不觉年老色衰,惊觉时才发觉肯为她赎身的更是她万万瞧不上眼的,便愈发心有不甘。再过了两冬,竟然染了一身脏病,浑身流脓不止。

鸨母嫌弃银蝶脏臭,将她从房里赶出来,只让她在下等窑子里宿着,只有那些个贩夫走卒化上些钱来宿,渐渐的,连那些人也不愿来。忽有一日,银蝶肚痛不止,也无人请大夫来,待有人瞧见时,只见人早已死了,双目圆圆的瞪着,不知在恨谁,身上已爬了蛆,便找了个席子一卷,草草埋葬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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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再入

五日后,林锦楼果然派了一辆马车去陈家接香兰进府。纵然香兰百般不愿,也只好收拾了行李跟着去,临行前,薛氏含泪,拽着香兰的袖子道:“不如我去求求林大爷,他要多少银子,咱们倾家荡产也给得,只求他放你回来……”

来接香兰的正是吉祥,听闻此言不由吓了一跳,慌忙劝道:“薛婶子,这话可万万不能再提了。林家莫非还短银子不成?大爷相中的是人。”

薛氏眼泪止不住滴下来,香兰强笑着劝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横竖总有熬过去的日子罢了,等过两日,我就家来看望爹娘。”

吉祥使了个眼色,林家派来的刘婆子立刻上前扶着薛氏的手臂,笑道:“姐儿是要进府享福去的,多少人盼还盼不来,夫人这样哭,反倒惹得她心里不安稳了。”这刘婆子本在知春馆当差,有两分体面,眼见林锦楼将她指到陈家,伺候几个奴才出身的,心里老大不乐意。可如今见着吉祥亲自来接香兰,不由暗自咋舌,心想:“我这外甥在大爷跟前是极体面极有脸的,人人都叫一声‘大管事’,大爷竟派他来接香兰,可见心里头对这丫头是极器重,谁知以后她有没有大造化呢!”态度便愈发殷勤热络了。

吉祥也在旁边劝了两句,香兰方才洒泪拜别,随了吉祥等人重新回到林家。

到了林府角门处,书染早就同两个婆子站在角门处等候,见了香兰不由满面堆笑着问好,上前来将她手中的包袱接下,又亲亲热热的扶着她上小轿儿,一路抬到知春馆去了。

香兰下了轿,书染领着她直往正屋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浇花洒扫的丫头婆子都瞧不见,香兰垂着头径直往屋中走,却不知两侧厢房中,画眉、鹦哥等人正透过镂雕的花窗瞪圆了双目,定定的瞧着她。

待进了屋,书染将包袱交给门口守着的丫鬟,引香兰坐下,笑道:“大爷吩咐了,说姑娘从今往后就住在东次间里,应用的东西一早就备下了。不知姑娘平日里爱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可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如今府里缺个大奶奶,什么都安排不周。我如今虽嫁了人,也进来领着知春馆的差事,如今你来了,我倒是能清闲清闲了。”

香兰正郁郁不乐。听了书染的话,才勉强打起精神,抬头一看,果见书染梳着妇人的发式,书染又道:“大爷让我拨两个丫头婆子给你使唤,都是跟你相识老旧的人儿了。若是不喜欢,你便直接换了就是了。”说罢命人带了两个丫头进来,竟是小鹃和春菱。

小鹃显是极欢喜的。见了香兰便红了眼眶。春菱神色平静,二人给香兰行礼。香兰忙站了起来,上前携住她两人的手,只觉后头发紧,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书染笑道:“我去瞧瞧你的东西安置好了没有。次间已打扫出来了,姑娘过去歇歇罢。短缺什么东西只管说。”言罢便退了下去。

当下,小鹃便立刻扯住香兰的袖子,笑着说:“我的天,我的地,昨儿个我还念叨你来着,没想到你竟然又回来了!这下可好了!”

春菱瞧着香兰隐带愁容,便拉了小鹃一把,对香兰道:“你……怎的又回来了?”

香兰叹了一声道:“一言难尽。”又对着春菱行大礼,口中道:“还未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春菱侧过身,伸出胳膊扶住香兰,口中笑道:“你这礼,我如今是受不起了。”

香兰讥诮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扭头看着窗外的枝桠绿叶,低声道:“什么受得起受不起,原先是奴才,如今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春菱听得分明,忙扯了香兰一把,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快休如此,让有心人听见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如今那母夜叉虽走了,可知春馆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言罢引着香兰去东次间,口中又道:“大爷到军中去了,对外又有些应酬之事,晚上才回来呢。”

香兰原本揪着心,听说林锦楼不在,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东次间紧挨着卧房,只以一面多宝阁作为隔断,临窗设一床,铺着猩红的金钱蟒大条褥,绿缎弹墨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的靠背,并秋香色妆花引枕,垂着藕荷色的纱绸软帘。一侧设这海棠样式的洋漆小几子,放着紫金镶珐琅的花瓶儿,里头插着一把夜来香。几子旁有一个乌木柜,另一侧有两把椅子并一张方形小条案,摆着茗碗等物。

香兰只坐在床上发呆。

春菱见四下无人,便在香兰身边坐了下来,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你怎的又到了府里,可大爷让我服侍你,可见是有心要抬举你的,既然来了可就别瞎想,否则就是给自个儿添堵了。知春馆比先前清净不少,画眉抬了姨娘,住在东厢。鹦哥天天缩在房里不出来,只对外称病。还有一个鸾儿,是老太太给大爷的,大爷进京的时候她非要跟着去伺候,她是书染的堂妹,因这层脸面,大爷便抬举了她,成了通房。”

小鹃插嘴说:“她可是个厉害的人,会弹几首琵琶,大爷在家吃饭总爱让她在跟前伺候,时不时弹上一曲半曲的,比画眉还得脸呢。她本来叫可人,后来趁着大爷高兴,要给自己改名叫鸾儿,说自己没进府之前就叫这个。乖乖,鸾凤呢,岂不是比画眉那样的小鸟儿尊贵多了,大爷竟然答应了。画眉和鹦哥两个脸上都不好看。”

春菱道:“不过前些日子,她不知怎的,将大爷腰间的玉佩跌在地上摔裂了,惹得大爷不悦,骂了她两句,谁知她竟然还敢回嘴。大爷没搭理她,不过自此对她淡了些,近来一直没让她到跟前伺候。反倒画眉给大爷做了两身衣裳,摆出贤惠模样,让大爷在东厢宿了一夜。”

香兰只觉这些争宠的把戏无趣,但知春菱和小鹃是好意,便打醒了精神道:“随便她们如何罢,招惹不到我头上,便井水不犯河水。我本就因为大爷救了我爹,才进来服侍一场,全当还他恩情,至于旁的,也不愿多想了。”

春菱和小鹃对望一眼。小鹃还欲再说,春菱却扯了她衣袖,只将话头扯开道:“除了我们俩,还有两个丫头,是专门做针线的,另有九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四个老嬷嬷。”又对小鹃道:“快午时了,也不知厨房做什么饭菜。”

小鹃跳起来,笑嘻嘻说:“我带个小丫头去领饭菜去。”说着一溜烟跑了。

当下春菱便张罗收拾香兰带来的行李,又将丫头引来让香兰看,见她凡事都漫不经心的,便自顾自替她做主了。香兰心里正哀悼自己的命运呢,林家大宅里纵然闪闪生辉,可她看起来也像个富贵牢笼,更不用说林锦楼淫威跋扈,妻妾成群,勾心斗角。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再如何沮丧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只好忍耐下来,再找机会慢慢离了这地方便是。”

香兰振了振精神,抬头观瞧,只见春菱早已将她包袱里的衣裳都收到箱笼里,两三样首饰锁进乌木柜的小抽屉里,指挥小丫头们打水浇花,凡事安排得有条不紊,端得一派大丫鬟的风范,比先前还要老练了。

原来青岚一死,春菱便在知春馆闲赋下来,她本想回秦氏房里当差,奈何未找到门路,只好在正房领些零散活计,先前的体面一丝全无了。昨日书染忽叫她和小鹃到跟前,说她二人明日起开始伺候香兰,春菱吃惊,心里虽有些别扭,却也觉着是个时机。平心而论,香兰性情随和,与世无争,是个好相处的,自己虽原先与她有些矛盾,但关键时刻也救了她一场,因这个恩情,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春菱当下打定主意,只管把香兰当成青岚那等姨娘伺候,日后混出个体面来方不负自己的才干,故而十分用心。

不多时,小鹃领了饭菜回来,春菱将吃食摆在炕桌上,见香兰只用了些清淡的,便默默记在心里。小鹃是个心思简单之人,只觉香兰是同她相好的,日后再不会受委屈,心里一痛快,饭都多吃了一碗。一时饭毕,小鹃叽叽喳喳,先说一回赵月婵如何可恶,又说林锦楼那几个姨娘如何,又说林东绮过两日便出嫁等。

香兰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春菱轻手轻脚拿了套家常衣服进来,笑着说:“大爷晚上才回来呢,穿这一身怪不自在的,换身衣裳罢。”

香兰扭头一瞧,见春菱手里拿着一件菊花赤金竹叶纹样的软纱绸衣裳,香兰看了看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春菱笑道:“是早就在箱笼里备下的,大爷命人抬来了两箱四季衣裳,都是簇新的呢。”

香兰见那衣裳十分轻薄,若要穿在身上必将透出里头的肚兜颜色来,不由冷笑一声,道:“这样的衣裳如何穿得?莫非他把我当成粉头一样取乐的人物儿了?”自顾自取自己的衣裳换了。

春菱神色尴尬,暗道:“这料子是上好的,府里几个小姐都想得一匹做贴身衣裳穿,又好看又轻薄,虽说做家常衣裳是暴露了些,可在屋里呆着又不出去见客又有什么打紧的。”也不好多说,只管帮香兰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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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鸾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书染从屋中退出来,刚走到房后,忽有人喊了一声:“姐姐!”书染吃了一吓,回头看去,见是鸾儿站在一丛芭蕉后面,手里攥着帕子,板着脸儿,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书染上前道:“该吃中饭了,怎么在这儿站着?”

鸾儿往屋里一努嘴,道:“那个小狐狸精住进来了?”

书染立刻沉了脸色道:“胡说!什么小狐狸精。”

鸾儿冷笑道:“可不就是小狐狸精,一来就钻到正房里头,那是将来大奶奶才能住的地方,她也配?”

书染道:“那是大爷安排的,让她贴身伺候,住在次间里。”说着揉了揉额角,上前拉了鸾儿的手道:“好妹妹,嘴上安个把门儿的罢,上次惹怒了大爷,如今他还不搭理你呢,我也不敢十分劝说。大爷的性子,好的时候万般都是好的,你使个小性儿,他也耐得下心来哄,可真恼起来,天王老子都降不住,你又何必找不痛快?快把你那个傲气的架子收收罢。”

鸾儿脸上有些不自在。书染说的她何尝不知,可当初她使使小性子,林锦楼便会闻言软语的哄她几句,让她觉着林锦楼是在意她喜爱她的,她自从尝过那滋味便难以割舍。偏林锦楼风流得紧,没了当初的新鲜便不再着意她,她怎受得了。便忍不住再使小性子勾着林锦楼哄她,谁知竟弄巧成拙。鸾儿脸小,死撑着不肯认错,便这般僵持下来。

书染叹了口气,拍了拍鸾儿的手道:“你呀你呀,还是年纪太轻,听姐姐话。回头端个汤水到大爷跟前儿去赔个礼,吃不了亏。香兰你少去招惹,画眉是正经姨娘,她都没吭声,你硬出什么头。”

鸾儿红了眼眶道:“我就是气不过,大爷抬举我还不到三个月呢,就有了新人……”

书染冷笑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让你自己选好了道儿,日后不准后悔,你偏不听,梗着脖子说自个儿早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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