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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不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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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小葵就想起来了,他们住在小屋的时候,是有一位中年男人过来看过,送给他们一点米面和菜蔬。当时小葵在房间里听到林宇一个劲说谢谢,那位大叔一边说着有什么需要到家里来拿,一边就走了,后来有一位胖大嫂还给了他们青苞米,各种蔬菜和鸡蛋,想来应该就是发婶了。那位发叔还帮忙把小豆子送到外村里雨仲医生的诊所。林宇还感慨了半天村里人的古道热肠、质朴好客。
罗蕊有些伤感地说:“不管怎样,那始终是初阳的家……你爸爸说,可能你也希望那里能够始终保持原来的样子,什么时候想了,就回去看看。”
小葵点点头,默默地坐着,心里想她爸爸去那个小村是怎样一种心态驱使?出于内疚和对她的补偿回去看看,还是景色宜人,权当度假?她有一些不高兴,那座小屋,是初阳哥哥和自己生活过的小屋,其他人进去就好像是入侵者似的,更何况是逼得初阳哥哥轻生的爸爸!心里始终是疙疙瘩瘩。
罗蕊看了看她的神色,说:“其实你爸爸这些年也过的不开心,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初阳会……”她有些着急地替辛巨伟解释着。自小葵9岁起,就一直是罗蕊在照顾,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她都明白。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一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把小葵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看着这对父女闹别扭,她实在于心不忍。这些年她看着辛巨伟过得确实不容易,内疚自责,小葵又跟他弄得很僵,她一直致力于在中间调和,可惜都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就像现在,她看到小葵脸色一沉,只能赶紧硬生生刹住话题。
隔了一会儿,又试图开导:“小葵,你要放下心结,你爸爸也不是故意的,当初他那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只是方法上可能不对。这些年他也很自责,一直雇人在找,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放过,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你们这次回去,也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吧?”小葵勉强笑了笑,说没有。罗蕊握住她凉冰冰的手,一下一下地搓着,慢慢的说:“这些年你在国外,你爸爸托你姑妈悄悄给他发了很多你的照片,还拍了视频传过来,时常一个人在书房里看,有时去你房间一坐就是半天。你妈妈走的早,初阳哥哥也下落不明,最亲的人就剩一个爸爸了,你再怎么记恨他,初阳也回不来了是不是?你还不原谅他的无心之过吗?你明明就很爱你爸爸的对不对?”
小葵低着头不说话。其实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刻意记恨爸爸,只是当年的心结没有打开,她始终耿耿于怀。而且这么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对着爸爸撒娇的小小葵了,面对爸爸总感觉到生疏和不自然。
“上次听说林宇的爸爸妈妈从苏州赶来看你,你爸爸高高兴兴的,衣服试了又试,问我到底穿哪套合适,酒店要定哪家,到时候应该送他们什么礼物。可你们没有通知他参加晚宴,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了很久。”
小葵鼻子一酸。她能够体会到爸爸的失落和难过。那一次她踌躇了很久要不要通知爸爸他们,但是一来丑媳妇见公婆她自己紧张得要死,二来又觉得这只不过是见个面而已,又不是正式订婚或者结婚,没必要两家家长一本正经的坐到一起,那不是正式得让她难堪么?所以最后她没有通知爸爸和罗蕊阿姨。这样想来,倒是自己自私了,没有顾及到爸爸的感受。虽说两个人生疏了,可爸爸毕竟是爸爸呀!想起来自己也有半年多没有见过爸爸了呢。
罗蕊慈爱地看着小葵,想起遥远的曾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和她的侄子初阳,两个小小少年牵着手,笑嘻嘻的不知道为尘世艰险发愁,一晃眼就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眼眶湿了:“小葵,你爸爸中风了。去看看他,好吗?”
小葵大惊失色地抬起头:“什么?爸爸他……是怎么回事?”爸爸刚上五十五岁,怎么就会中风呢?中风这种事情,在她的印象里不是应该七老八十的人才会遇到的吗?
罗蕊赶紧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不严重的。他不是一直血压高嘛,打理公司又辛苦,你出国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后来你回国了又不肯见他,他心里着急,脾气就不好,时常一个人生闷气。三个月前突然头晕,在家里楼梯上摔了一跤,送去医院说是中风了,好在年龄不大,身体一向也还行,住了一星期就出院了。”
“那现在呢?”小葵听说问题不大,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现在好多了,找了中医在家调理,面部肌肉还有点僵硬,走路已经看不出来了。”罗蕊欣慰地看着小葵的神色,心里想,终归是血浓于水啊。她打趣道:“你爸爸一生病,就变成老小孩了,脾气特别坏,只有提到你的时候才能让他软和一会儿。所以我想,你去看看他,他一高兴,也许就全好了。”
小葵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行,我去吧。但是给他带什么?”
罗蕊看着她畏难地皱着眉头,愉快地笑了:“给他带什么?又不是外人,还讲究那些虚套路啊。你能回去看看,他就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了。”小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穿了外套换了鞋,和罗蕊一起出门。
刚走到楼下,林宇回来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阿姨你好。小葵,你们这是去哪儿呢?”小葵把情况一说,林宇赶紧说:“那上车啊,咱们一起去。”小葵和她爸爸多年的僵局就要打破,他必须推波助澜啊。他知道,要是两个人的结合得不到小葵爸爸的祝福,小葵会遗憾一辈子的。
路上罗蕊就打电话跟辛巨伟说了,小葵和林宇来看他。门开了的时候,只见小葵的爸爸穿得整整齐齐的等在客厅里,看见小葵他们进来了,压抑着紧张和激动,赶紧站起来,伸了伸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小葵,可又尴尬地意识到现在这种情况,小葵未必接受他的亲昵。
小葵看到爸爸高大结实的身子消瘦了许多,脸色发黄,微笑着的嘴角扯着僵硬而奇怪的弧度,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堵,声音就哽咽了:“爸爸,你好些了吗?你怎么生病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
“哎,哎!”辛巨伟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自从小葵出国以后就再没叫过他爸爸,这一声爸爸险些把他的眼泪叫出来。“爸爸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你看,我不是没事吗?”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那样,有力地走了几步。
小葵又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他身边了,辛巨伟握着小葵的小手,心里翻腾着种种情绪。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辛巨伟说话的语气、神情,显然不如以前那么果决刚劲了,有个别字还含含糊糊说不清楚,但是他努力平静着情绪和小葵说话。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女儿不高兴的神情,让小葵觉得心酸不忍。小葵难过地想,爸爸老了,就算他做错了什么,自己这么些年的生疏冷漠也够任性的了。
从辛家出来,罗蕊一路送到院门外。小葵回身让她回去,认真地说:“阿姨,这些年真是辛苦你照顾爸爸了。”罗蕊笑得温柔:“傻孩子。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你和小宇要经常回来看看爸爸,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小葵点点头。虽然隔了那么多年,又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小葵愿意尝试用成熟理性的心态来做一些努力,毕竟爸爸老了,他也很可怜。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灯光忽闪忽闪,小葵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时隐时现。今晚的小葵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放松的气息,周身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温情,眼睛里有一种珍珠般的光泽,全身散发着以往充满戒备的她所不具备的柔和美感,竟让他看得失态了。
“你老看我干嘛?”小葵被林宇看的莫名其妙,佯凶道:“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专心开车!”
林宇低低地笑道:“当然不够。我看一辈子也不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你剔除对手
“怎么又是这个石居!”林宇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手指在触盘上滑动,另一只手抓过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小葵新近有两个作品在参赛,画稿早在两个月前就送到评委会那边,国画油画分开计分,两项评分累计之后进行排名,决赛入围名单公布出来,小葵暂时位居榜首,与之并列的还有另一位高人。此人的参赛国画《山野简居图》,甚至因为画风清峻质朴、角度独特、结构自然妥当而得分略高,由几位名家组成的评委团给出的评语是“景物与留白虚实结合恰到好处,刚柔相济而又浑朴自然,起始转合变化丰富,涩辣流丽相谐,沉实与灵动互发”。画头大片留白处写着“孤翁山居简,独揽光明景”,书法遒劲洒脱,沉稳高古,左下角很随意地草签着“庚寅年秋石居绘”。
这种画风林宇是熟悉的,上次那个省画协青年国画大赛本来小葵的画是很有把握夺冠的,结果决赛被这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石居给反超了。领奖那天林宇刻意留意了一下,作者并没有来,颁奖会结束后倒是来了一个中年阿伯把奖状和奖金领走,林宇冲上去一问,很恭敬地说他只是一名司机,帮忙代领一下而已。还没等林宇细细打听,阿伯已经匆匆走了,真是一个低调的画家。
这一次的参赛,对小葵来说非常重要,她的画风日趋稳定,赢得比赛的话她的新秀地位就巩固了,再把囤积的画作一一推出,卖个好价不成问题,以后的发展也会顺利得多,一切也就进入正轨了。其实很多时候,做事情要有实力,更要有运气,机遇错失,一切努力和前期运作就都付之东流,他希望小葵在画画这条她喜欢的路上走得顺风又顺水。因为至关重要,所以林宇这一次格外用心。
“怎么了?皱着眉头。”小葵端着盘子走过来坐在椅子扶手上,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奇异果。
“决赛入围名单出来了。”他指指电脑屏幕,不想她操心太多,只简单说明情况:“你暂时排在前面。下一轮是网络投票结合评委单独评分,我在分析你夺冠的把握有多大。”
“哦。”小葵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专心吃水果。从一开始,就一直是林宇在替她打理一切,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丢给他处理。她一向就是这样,参赛啊冠军啊得奖啊,爱谁谁,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一点儿不往心上去。这样也好,对名利的淡泊让她保持了孩童般的纯真和简单,对画画保持着纯爱好一般的好奇与热情,反而更能创造出空灵又寓意深远的好作品。
林宇揉了揉眼角,把笔丢一边,伸一个懒腰问:“今天吃什么呢?”小葵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你做什么就吃什么呗。”林宇苦笑了,哀叹着摊上这么个大小姐,他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了,系上围裙去厨房叮叮咣咣一通忙碌。
“喂?哦,你好。……是么?好的,我下来拿。”林宇挂了电话,把牛肉酱炒面、蛋汤和凉拌菠菜摆在桌子上,让小葵先吃,自己跑下楼去。秘书小吴已经等在楼下,把手里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他:“老大,能找到的都在里面了。”林宇笑着接过来说:“谢谢。大周末的还让你加班干私活儿,辛苦了。”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小吴花痴地看着林宇走回楼里去,嘴里暗念:“要不要这么帅呀,穿围裙都这么好看!哎,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好命,能吃到老大做的饭……”直到老大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擦着口水开车走掉了。
小葵半夜醒来,身边没人,书房那边的灯光隐约透过来,床头的夜光小闹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她揉着眼睛走过去,咕哝着说:“你怎么还没睡?”林宇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资料纸张,手里捏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正在紧要关头上,他听到小葵的问话,只是随意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这是他专注工作的表现,全身心投入,很难被外界拉出来的。小葵伸着脖子看了看他的杯子,里面半杯冷掉了的黑咖啡,忍不住说:“是谁说的熬夜不好、喝多了咖啡不好?还整天数落我呢,你也没把自己照顾好嘛。”转身把咖啡倒掉,给他热了一杯奶端过来,瞪着眼睛很凶的样子:“喏,快点喝了去睡觉!”
林宇温暖地笑了,她会做的家务也就是这几样,沏茶,煮咖啡,热奶,把冷掉的食物放进微波炉。就连做这几样家务,也还得看心情,难得她会关心他,这样的小细节最近经常出现,都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就着小葵的手喝掉杯子里的温牛奶,夸张地咂巴着嘴说:“老婆你真贤惠!”小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抚摸着他短短的头发茬问:“你最近在忙什么项目吗?”林宇是一个很勤奋上进的家伙,但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工作狂啊,就算是加班,他也总是秉承小葵第一、身体第二、工作第三的原则,尽量在办公室完成工作,像最近这样经常在家熬夜的情况还真是不多见。迟钝如她,也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艰深繁杂的科目,为□□的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关心吧。
“也没有啦,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冷落你了吗?对不起哦,以后不会啦!”他圈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像一只撒娇的小狗。小葵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催促道:“快点,躺下睡一会儿去,很晚了呢。”
确实是接近尾声了。林宇经过一段时间的资料搜索和多方打探,大概了解到这个石居的一些情况。这人在国内一些比赛上崭露头角和小葵成名是前后一年的样子,画风独到稳健,书法瘦劲有力。但是市面上作品不多,早期除了参加过两次国内业界的新秀赛而外,基本无声无息,倒是最近三年保持每年七八幅的数量,多是参与重量级赛事和受邀参展,个人办过一个圈内展览。林宇费劲巴拉的,也仅仅打听到这个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画家门下高足,从风格分析,应该是一名年纪不会太大的男性。另外,这个石居并非单一的是一名画家,他的摄影作品也很多,角度独特,深刻隽永,给国内很多家大一些的杂志社都供过稿。奇怪的是,这位石居先生为人似乎十分低调,所有摄影作品均只在左下角留一个大写的花体字母L,画作或书法作品则是压一方“石居”的篆书印子。
林宇把桌子上的纸张、画册、画家简介、作品照片一股脑收起来塞进文件袋,伸着懒腰跟在小葵后面去睡觉,心里却还在盘算着自己这边有没有向那位老画家延伸的关系。
几天之后,林宇吃了老画家纪乾夫的好几次闭门羹,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老人退出圈子好多年,在国画协会也就是挂个名字,现在也就是在家养养老,指导指导几个找上门来的弟子,外界俗务一应回绝,这样隐世倔强的师傅,门下弟子也必是性情冷漠行事古怪。林宇无奈,决赛时间迫近,不得已只好作罢。倒是此次赛事的几位资深评委已经提前打点好了,现在是只看网络投票情况了。这个也不难,可以打打擦边球,利用手里的网络资源运作一下。
其实林宇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也不是因为小葵的作品实力不够,这样的运作在商业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的选手活动得比这个厉害得多,他只是随大流做一些打点,保证评委们能够给出一个不至于太不利于小葵的评判。赢得这一次赛事,小葵在画界就能够走得比较顺当,而且这次获奖的作品还将选送中英多个美术博物馆联合举办的新秀作品拍卖会,对于一个画家未来的定位、作品价值的影响深远巨大。为了这一次的比赛,林宇牟足了劲儿,几乎把公司里的工作都暂时后延了,为这个,老总还找他不轻不重地谈过一次。但是为了给小葵剔除对手扫清障碍,他做什么都愿意,所以必须成功。
决赛前最后一次研讨会如期召开,林宇认真地观看了助手给他发来的会议视频,镜头扫过,他大吃一惊,老画家纪乾夫赫然在列!他赶紧打电话过去问怎么一回事。原来组委会邀请了几位老前辈做评委顾问,老画家也受邀,但是前几次都以年迈体弱为由拒绝了,后来却致电组委会说愿意出席研讨会。毫无疑问老画家这是要为他的爱徒石居助阵啊!底下坐着的一票评委跟他还不知道有着怎样盘根错节的关系呢,老人家虽说隐世多年,但在业界的地位和份量不容置疑,他们能不买这个面子么!
林宇急了,赶紧多方奔走,然而情况不太乐观,评委们的评价开始出现一些倾向性的变化。
小葵知道林宇最近在为自己忙参赛的事,但是具体怎么运作的,却是甩手掌柜懵懂不知。她不在意地说:“干嘛呀,得不得奖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弄得这么紧张。我画我的他们评他们的,你就少操点心吧。”在她看来,画画挺顺利,生活挺顺利,获奖不获奖的实在没那么重要。她就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林宇苦笑着吻吻他的公主的额头:“也就是尽力争取一下。晚上会晚点回来哦。”
两个星期后,经过两天的封闭式评分和网络选票统计,结果出来了,小葵获得金奖!组委会邀请画家们和经纪人参加盛大的颁奖晚会,并引荐结识一大批重量级前辈、收藏家、拍卖行专业人士和各省著名画廊经纪人。林宇欣慰之余,顺便关注了一下老画家纪乾夫和他的高徒石居,但是颁奖晚会上没有出现令他好奇的人,并且所有得奖的画作里面都没有那副《山居简图》。经过一番打听,才得知就在最后评分的前一天,画主致电组委会,退出决赛。
“退出?为什么?”林宇颇感惊讶,又感到遗憾。
“他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退出比赛。”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很礼貌地答复他。那样的佳作,不是冠军,至少也会有很高的评价和拍卖价格,却不知画主为何突然在最后的胜利到来之前退出了决赛,错过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个画家的未来是多大的损失!
不过,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看重这一次赛事,而是还有其他的事业,比如摄影或者书法呢?又或者有其他更要紧的事呢?总之这个人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小葵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还不好吗?林宇摇摇头,端着香槟酒,挽着小葵的手,向评委会成员一一敬酒致谢。
作者有话要说:
☆、偶遇故人
小葵的生活实在简单到无趣。基本上没有叽叽喳喳的闺蜜,出国六七年,跟以前的同学甚少联系,回国以后聊得来的几个朋友又都在国外,所以生活里基本就是画画、林宇,偶尔回家看看爸爸和罗蕊阿姨。因为是自由职业,不画画的时候就很闲。林宇怕自己上班去之后小葵一个人待着无聊,就给她办了一堆卡,健身的,美容的,按摩的,看电影的,看展览的,甚至还有大学城综合图书馆的借书卡。
这天下午,小葵从一家水疗中心出来,拐上了锦绣路。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阔大的树叶在秋风里变成了深深浅浅的黄色和红色,在午后阳光里像金灿灿的绸缎堆满了枝头,树下的过道铺满落叶,像一张斑斓的地毯向远处铺展。小葵心情好极了,决定停车下来散个步。
她走在铺满落叶的大道上,这个时间点行人很少。美丽的梧桐树后面,大约是一所学校,校园和大道中间用铁栏隔开来,铁栏那边种了树墙,把喧嚣和浮躁厚厚实实的隔在外面,走在路上只隐约听得到学生们在操场上玩闹的声音。小葵想起了她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脸上挂着微笑往前走,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再没有梧桐树了,她就转身往回走。
上了车,打转向灯,缓缓启动,龟速右转,突然车后传来哐啷一声巨响,车子一震。她吓了一跳,赶紧熄火跳下车子,只见一辆摩托车倒在她的车屁股旁,车主摔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她赶紧飞跑过去把那个人扶起来:“你怎么了,伤到哪里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地上那人爬了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和脖子,好像没什么大碍,他摘下头盔,是一个中年大伯,他有些畏缩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车撞了,我不是故意的,从路上转出来没看清,等反应过来已经撞上去了。”
小葵摆摆手:“没事没事,先不说这个。你有没有哪里痛?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这算是一个毫无悬念的追尾事故,责任全在追尾一方。骑摩托车的人自知理亏,又不是蛮横之徒,一个劲道歉:“我没事,就是蹭了一下,一点事儿没有,去医院又贵又耽误事。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人没有外伤,好像头脑清楚行动正常,但小葵还是很不放心,坚持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没事,我也有责任的,钱的事情你不要多想,我会付的。”
遇到这么善良单纯得近乎傻气的姑娘,骑摩托车的阿伯更加不好意思了:“我真没事,不用去医院的,我还赶着送急件呢。倒是把你尾灯撞碎了。”小葵确定了对方不用去医院,赶紧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处理就行了。”她看这人穿着快递公司工作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车买的全险,没要他赔偿。在附近执勤的交警闻声赶过来,一看双方态度和善,也没有太大纠纷,就挥挥手放骑车人走了,把单子递给小葵签了字就走了,交警大哥忙着呢。
小葵把车子挪到路边,蹲着查看了一下被撞坏了的尾灯,掏出手机想给林宇打电话,忽然记起来他下午在广州开会,明天才能回来。这可怎么办?小葵傻眼了。习惯了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找林宇,他像是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从来都能把问题处理好,不需自己多费神,忽然依靠不上了,她就懵了,好像这个世界忽然变得陌生,而自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她正站在路边踟蹰要向谁求救,忽然听到有人犹豫地叫她:“辛语葵?”
她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头发清爽,眼神清澈,微黑的脸上漾着阳光的笑容。小葵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认真地想了一下,忽然惊喜地叫道:“啊,你是春生!”高个子的男生高兴地点着头说:“是的是的,我是黎春生!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了,确定是你才敢叫你。车给人撞坏了吧?”
小葵为难的皱着眉头:“是啊,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修,正想着要不要报警。”
“报警?哈哈哈哈……”春生的笑声爽朗得让小葵有些不好意思,在国外发生任何事情,只要报警基本都能够得到相关部门的援助,回国以后一切事情都是林宇在打点,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春生看她窘迫的样子,压住笑说:“我带你去吧。前面有家修车行,我们公司的车都是在那里定点维修的,保险手续之类的事情他们也会帮忙处理好。”
“这样?好啊,可是你不上班了吗?会不会太麻烦了?”小葵很不好意思地说。春生指指对面的写字楼,说我在里面上班,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就好。
车子修好得一个来小时,小葵和春生找了附近一家店坐下来喝茶聊天。原来春生大学毕业了之后就在这家国际旅游公司上班,小葵看了看他制服上的金边制牌,得知当年瘦弱的少年,如今是这家公司后勤部的主管助理。
能够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偶遇春生,小葵很开心。怎么说呢,偶遇故人,况且这个故人,还是初阳哥哥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有一部分是和初阳哥哥一样的呢!小葵动容地打量着春生,寻找他的眉梢眼角和初阳有那么一点点相像的地方,每发现一处,都很开心,在心里惊异又惊喜。春生被她看得很窘迫:“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还是身上蹭了灰?扣子扣错了?他左右扭头查看自己的肩膀、前胸。
“没有啦!”小葵微笑着,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说:“是觉得好神奇,变化好大!要不是你叫我,我肯定是认不出你来的。”春生呵呵笑着:“是啊是啊,十多年了!你还是很……很美丽!”春生不太会夸人,这一句是心里话,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小葵,就一直惊为天人的。“你回国两年多了吧?同在一个城市却却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小葵的第一反应是很惊诧:“你怎么知道我出国了?”还知道她回国两年多,还知道是住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也只是十多年前在小村的时候见过一两次而已,后来则完全没有交集,那么这些消息是哪里得来的呢?
“呃……”春生自知说漏了嘴,脸有些红,目光有些闪躲:“那个,雨仲哥……啊呀,也不是啦,你爸爸和罗蕊姨妈不是偶尔会回村里去嘛,就听他们说了一下。”
“哦,这样。”小葵有点狐疑,但他的解释也说得过去。春生说:“我们还知道你是个画家,还从事服装设计的工作,这几年拿了不少奖。我们都很为你骄傲!”小葵觉得心里很温暖,只有把你当作亲人和朋友的人,才会为你的成绩由衷的开心。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别的,小葵看着春生说话,笑的时候嘴唇会稍稍的一撇,说话之前总是微微皱着眉想一两秒再开口,这些小小的细节,多么像初阳哥哥啊。她微笑着,眼底就有一点潮湿:“春生,这些年你有初阳哥哥的消息吗?”当年看他们关系好像也不是特别亲近,但是总归是血浓于水,或许他会知道一点初阳的情况呢。
春生慢慢的放下杯子,十指交握搭在桌上,低着头半饷没有说话。小葵期待的眼神和心里那一点点微弱的小火苗,在等待里慢慢微弱了下去,扑闪着要灭,却又是那么的不甘心就此灭去。
春生咬着嘴唇,斟酌着用词,说:“小葵,我不知道初阳哥在哪儿,不知道。也许他……”
“我知道,我知道。”小葵眼里泪花闪动,点点头说:“我早该知道不会有消息的,我只是那么不愿意相信……”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落在素雅的桌布上,一朵小小的雏菊安静地开在桌上的小瓶中,钢琴乐声轻柔地回环在咖啡店里。世界再美好,也早已没有了初阳!她不该再执念不忘,裹足不前。
春生看到小葵的眼泪,十分不忍,安慰她说:“你不要那么难过,小葵。每个人都有自己预定的人生路要走,哥哥的人生,也许跟我们不一样,他只是没有跟我们同路而已。他的选择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应该幸福,有爸爸有家人,有爱你的人,还有你爱的画画。哥哥肯定希望你过得开心。”
小葵心里一震,一直以来,她都在想初阳哥哥是活着还是死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跟她说就彻底消失,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遥远和彻底的离开,她介怀爸爸对初阳的伤害,也责怪当时的自己太小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年,不论画作取得怎样的成绩,林宇对她怎样的好,爸爸和罗蕊阿姨对她怎样的关怀,心里始终有那么一小块角落,像被石罗小村汹涌翻卷的雾气裹住了那样,潮湿又阴暗。然而她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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