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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迷情--逃跑皇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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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男孩女孩已朦朦胧胧地懂了感情,尤其寄宿生; 经常有男生女生在下晚自习时偷偷在操场的树荫下漫步。当然学校管制很严,执勤老师每晚都去操场上抓。但也许压力太大需要放松,也许是禁果分外甜,反正总有男孩女孩能在军事化管理的严酷制度下和高中紧张的学习气氛中成功地谈一场恋爱,甚至包括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她那时年纪最小,个子也最小,娃娃脸,天真活泼,同学们都把她当娃娃对待。她周围经常包围着三四个男生:数学、化学、物理课代表和班长,都是十分优秀的男孩。她理科不如文科好,所以经常跟他们探讨学习上的问题,但很显然她对大家一视同仁。她不知道同学们私下评论她是全班安全系数最高的“木头”。高中的班主任总是尽量让同性别的学生坐同桌,但只要他们班出现一对异性同桌的,那女生肯定就是她。当然这些她都从未意识到,都是毕业后在同学聚会上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高二分班时,她选择学文,跟他终于分开了。一天晚上,她班的团支部书记、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生神秘地告诉她:“我上节自习课没上,去劝季晓川了。文雯要与他分手,他想自杀。”
太戏剧了吧。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发生?她知道他们俩经常在一起,他会租书给文雯看,上语文课给文雯写情书,让语文老师当作 “范文” 当堂公开。
“真的,我怎么劝也不行。”书记忧心忡忡。
“你就去跟他说,白慧欣很喜欢他,暗恋他一年多了。”她突然脱口而出,心理总是觉着文雯诸方面都不如自己,这样是不是他就会不那么绝望。天涯何处无芳草?
书记本来就大的嘴巴里可以放进一头大象。
过了几天,她以前的物理课代表递给他一张纸条; 说是季晓川给她的,上面只有几个大字:下午第三节课下后湖边等你。她的心怦怦地跳了一个下午,第三节课数学小测,她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下课铃声刚响,她就迫不及待地交了卷,冲出教室,不顾淑女风范地从后门爬出了校园,直奔那个垂柳环绕的小湖。
他正在树荫下打着水漂,绝对高手,一下好几个圈圈。她也曾经试过,那石子到了她手里都很沉,扑通一声就落了水。她局促地站着,他用眼光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他们主要谈文雯。他身上有古龙香水的味道,尽管淡,很好闻。不像很多住校的高中男生,不洗澡,一身汗味。文雯跟她是初中同学,她很尽心地给他讲文雯的喜好,以及该如何讨好她。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当感情顾问。大学时代的周末晚上,无人约会的她给哭着跑回来的女孩出谋划策时,脑海里总会浮现这个夏日傍晚的湖边。好像那天正巧数学老师夫妇远远地从湖边经过,数学老师好像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数学小测成绩出来了,她拿到了生平的第一个不及格。尽管她因为紧张,连名字都没写,只写了学号,卷子还是准确无误地被放在了她的课桌上。全班有谁不知道1号是谁?有时她去办公室,自己的老师不在,别的老师也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她去打水,经常听见陌生的同学议论纷纷:那就是白慧欣。这种当明星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在所有人的眼里,她都是个乖乖女,但骨子里她是个自我意识十分强的女孩,最在意的就是个人的自由和空间。所以她很能理解中科大少年班的学生毕业后为什么都默默无闻,有时这是一种选择。这次考试对她人生的影响就是她更加崇尚平淡的生活。当慧欣走进教室时, 同学们正围着她的卷子议论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因为题实在是不难,都是很普通的计算题。血一下子冲上她的脸,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慧心收起了卷子。下了晚自习,慧心一个人在操场的单杠下伤心地哭了。巡视操场的老师本来是来抓恋人的,见是她,很愕然:“怎么是你?你在等谁?”见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就摆摆手走了。白慧欣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团支书把这事告诉了季晓川,她收到了他的信。他说她之所以喜欢他,只是因为他跟她周围的男孩不一样,她猎奇而已。他让她还是好好学习吧。她有点不甘,让书记给他回了个条,说周五放学时在教室门口等他。那天下午放学后她从他们教室门口走来走去过了好几趟,也没见到他的人影。放学半个小时了,学生们基本都回家了,校园里有几分冷清,像她此刻寂寞的心情。
她只得收拾好书包,郁郁地朝公交车站点走去。透过车窗,她看见季晓川和文雯推着一辆自行车一起有说有笑地向一个胡同走去。白慧欣那天坐过了站; 尽管这条线路她已经坐了快两年了。她还未开始的青涩的初恋就这样可怜地夭折了。那个周末; 她彻底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从此开始集中精力准备高考。尽管那个白色身影还时不时地进入脑海,但她再也没体验过那种心跳和紧张。即时跟张朝阳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他们的关系一直温和平淡。
那封信她一直珍藏着; 尽管高考没能去成自己理想的院校; 她一直从内心深处感激着那个为了她的前途; 放了她一马的男孩。
大三时她去登泰山; 见到了在泰安读书的高一的物理课代表。提起昔日同学; 恍惚听那个男孩说; 季晓川现在某所专科院校读书。她没有接话,那男孩惊讶于她的冷漠:“我觉得当初你们挺要好的。”
她淡淡地:“我们俩能怎么样?” 喜欢他是一回事; 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未来。他们是不同人生轨迹上的人; 永无交点,白慧欣对自己的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设计。“别的不说; 他满口粗话; 我怎么受得了。”
那男孩立即认同:“我也奇怪你们怎么会有交集。”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他说记得有一个周末; 季晓川托他捎一张纸条; 让她先回家; 说他要去帮文雯修自行车; 要她另约时间。可惜这个男孩随手将纸条放进课本; 然后就忘了这件事。学校禁止学生使用手机; 所以他们的通讯方式还很原始古老。等他想起来回去告诉慧欣时; 慧欣已经离校了。他笑:“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 我也放下了一段心事。你不在乎真是太好了; 否则我真是罪过了。”
原来真相如此。慧心内心波涛汹涌; 脸上只是无所谓地笑。
把第一年的婚姻命名纸婚的那个人是太明智了。慧欣的婆婆是校财务处的一名会计;一直不喜欢她,说是不看好两地情; 她也嫌慧欣的个子配她那一米八四的儿子的确是太小了。 后来慧欣听张朝阳说; 某个局长的女儿很喜欢他; 允诺他进局机关。只是张朝阳不想拿婚姻当作交换筹码; 拒绝了; 只身去了北京。这对一直希望儿子呆在身边的婆婆来说; 当然很失望; 也就难免迁怒于慧欣。
因为慧欣还上学; 他们婚后就住在婆婆家。“等你毕业; 我会在北京给你买套房子。” 张朝阳总是说。
放假回来住在婆婆家的慧心很不适应; 她婆婆会趁她不在; 检查她的橱柜。慧欣当然很烦; 但只能装作没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她也不想告诉张朝阳。毕竟有一个情敌你是永远打不赢的; 那就是这个男人的母亲,慧心还没傻到跟丈夫告婆婆的状。
不过后来慧心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流产了,原本打算回娘家住、让自己的父母照顾的; 但是张朝阳坚决反对; 他不想去丈母娘家探望老婆。他是个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动的人; 慧欣只得让步。婆婆的照顾很不周; 总说现代人娇贵,自己当年如何受苦。慧欣终于忍无可忍; 三天两头地给张朝阳抱怨,顺带投诉她的大姑姐和一岁的小外甥女。张朝阳彼时正在做一个项目; 夜以继日地开发程序;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劝她体谅老人; 有时甚至听到一半; 就放下电话。慧欣发现他有他们张家的特质:护短; 从来不说自己家人的错。
新婚的丈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慧欣对婚姻生活有点绝望。当张朝阳回省城探亲; 不耐烦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诉苦时; 慧心终于忍不住把这段时间在心口反复考虑的那两个字说出了口:“离婚吧。”张朝阳瞪了她半天; 一言不发; 收拾行李回了北京。
他的行为被慧欣解释为绝情; 慧心简直要对自己的这一段感情做出彻底负面的评价。 就在这天晚上; 她家的电话铃响了; 一个久违的声音告诉她中学同学有个聚会; 问她回不回老家。那一刻慧欣是激动的; 尽管小产不久,第二天她就坐车回了青岛。
他们同学聚会那天,他去她家接她。他后来因为打架被学校辞退; 现在开出租车。慧欣坚持要见到他妻子; 心底就想做个比较。那是个高大的普通女工; 眼睛很大,看着很泼辣。他们的儿子很可爱,那么清澈无辜的黑眸让慧欣有了一种犯罪的感觉。他随后的几天几乎每天都去接她; 载着她重游青岛附近的大小景点;考虑到他的收入;她总是抢着付门票。即使深夜她的手机也会不停地有短信提示,张朝阳很少打电话; 更不用说发短信。慧欣的父母终于看不惯; 找她谈了一次话; 慧欣就返回省城。
按照导师的要求; 她与同门利用暑假一起去西安外院听外国专家的学术报告; 并顺便游览秦砖汉瓦的西安古城。“我发现你这次出来电话特别多。”同门说。慧欣脸红了; 觉得人人都发现了她的可疑。想不到自己也有婚外恋的一天; 慧欣觉得自己特别可耻。她发了很多短信; 告诉对方; 珍惜眼前人; 善待自己的妻子;不要追求镜花水月;他们是没有结果的。对方只是不睬; 后来又回信说是她先勾引他的。慧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郑重宣布中止一切关系。 那男人又说要自杀; 想起高中时他就这样说过; 慧欣有点恼; 回: “去吧; 随你的便。”当然发出这条消息时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真要有意外; 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但某些人就得下猛药; 果然收到回信:“你够狠。为你这样的女人死了不值。” 慧欣掏出那个收藏着她珍贵物品的盒子,毁了那封她都能背下来的、劝她好好学习的信。
快开学时; 慧欣接到一个电话; 季晓川就在山大的门口等她。慧欣看了婆婆一眼; 还是出去了。他送客人来省城; 停下车; 一抬头正巧看见了山大的牌子,就给她打了个电话。他说这是天意; 能在今生见她最后一面。说得生离死别; 慧欣心理很不舒服。以为都解释清楚了; 怎么还这么纠缠不休。她像对一般老同学一样; 请他吃饭。因为她和张朝阳都经常带朋友光顾; 母校门口这家店的老板娘跟她挺熟。季晓川还是那样粗鲁; 满口脏话; 慧欣颇感尴尬。他给她看他被烟头烫伤的手臂; 说很多年了; 他痛苦时总这样。慧欣被这种自虐吓呆了; 她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了解他。她爱的不过是自己想象中的人物。“放过我; 也放过你自己。我其实真得没给过你什么许诺。但是只要你提出; 我就为自己的暧昧自杀谢罪。”她一脸严肃; 觉得自己说到做到。正巧录音机里放着《冲动的惩罚》,慧心觉得自己现在就在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他笑:“都说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决定放下了。”
好容易盼到开学; 慧欣回到天津; 再也没有季晓川的任何消息; 她以为一切就这样成为过去。
慧欣不再趁周末去北京; 张朝阳就只能来探望她。他并不为上次的离家道歉;那做派 好像什么事情都根本没有发生过。 慧欣却无法释怀; 对他待理不理。慧欣去食堂打饭时将手机落在桌子上; 回来时张朝阳突然指着一条短信问: “季晓川是谁? 你们是什么关系?” 慧欣一下子慌了:“中学同学; 假期同学会见了面; 就老打电话来。”张朝阳一声不吭; 上网将两人通话的时间纪录打印了出来; 摔在她眼前:“你怎么解释你的回信?”慧欣最受不了逼; 她索性义无反顾:“反正要离婚了;你管不着。”张朝阳冷笑:“和我离婚; 为他?!你看看。”慧欣这才发现短信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暧昧的内容,他只是要跟她借钱。慧欣还在读书,钱不都是张朝阳的吗?慧欣失望透顶。张朝阳却回了信:“借钱干什么。”回答:“想换辆车。”就这么耍着对手,慧欣觉得张朝阳也很卑鄙。她一把抢过手机; 回到:“真可耻。” 张朝阳却道:“我本来想告诉他; 我们刚买了车; 正巧手头不宽裕……你怎么能这样; 以后就没法再打交道了。”“也不用再打交道了。”她脸上挂着泪; 躺倒床上 ; 用被子遮住了头; 谁也不想见; 什么也不想想。过了很久; 张朝阳揭开被子; 轻拍她的头: “你的初恋吧? 什么眼光! 吃饭了;饿着自己才是真傻了。”慧欣知道在张朝阳看来; 季晓川骗钱骗色,但她始终不愿这么想。但跟她借钱,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大概在国际大公司工作的张朝阳压根就没把季晓川放在眼里; 他冷静地处理了妻子的精神出轨; 继续扮演一个温情体贴的好丈夫。他们再也没提过季晓川,慧欣换了手机号。 日子继续过下去,这件往事慧欣渐渐淡忘,只有在张朝阳偶尔有意无意翻看她手机时才会想起。自己有错在先,她也不想追究。其实抛开与婆婆的矛盾; 他俩本身还算是志同道合; 心灵相通。张朝阳已升了职; 他要努力赚钱; 在北京买所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房子。慧欣会利用周末去北京看他; 直到她在尼斯湖不幸坠入另一个时空。
慧欣经常会痛恨自己婚后跟季晓川的交往。要是同学会后她拒绝他的邀请,她就能继续欺骗自己,保留一个美好初恋的回忆。一个很酷的、为着她好而拒绝她的男孩。
是她; 亲手毁了一切。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 求婚
经历这么多,流浪的心开始眷恋起港湾,慧心决定跟表哥回丞相府。
对斥责和眼泪慧心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毕竟是慧心小姐的家,生她养她的地方,睁开眼,再不用担心要应付哪个男人的算计。
“小姐,你醒了?老爷让你醒了就马上过去。”青梅边帮她梳洗边说。
要是一辈子不醒来该多好!那几个年轻的男人还能由着她任性耍脾气,这个却是一点由不得她,她只有服从的份儿。
慧心来到父亲书房,恭恭敬敬行礼。丞相又疼又气:“看你这是惹的什么事!前些日子凌将军携子来提亲,你师父和哥哥们都劝我答应,为父就收下了彩礼。后来安乐王爷又亲自上门,老夫告诉她你已经许配了别家。不料安乐王说他有必须娶你的理由,说小姐会选择嫁给他的。为父一直在等你回来。你到底想嫁给谁?到底是什么必须的理由?”
这个慕容睿倒会说话,把难题留给她。慧心不语。
老父急了:“到底是什么理由?难道你们……?’
“父亲既已知道,何必再问?”
丞相叹口气,半晌无语:“少不得豁上这张老脸了。你回去吧,让人把你大哥找来。”
白云重听愁眉紧锁的父亲把事情说完,也半天无话。彩礼可以退,但就怕凌家不收。镇国大将军军功累累,威震朝野,先皇一度非常倚重。他要是翻了脸,硬是要人该如何?虽说安乐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可正因为如此,皇上可能不好偏倚,倘若对簿金殿,断给了凌家可该如何?
白云重心思缜密,颇有谋略,所以丞相非常倚重他。他略作沉思,开口道:“孩儿看父亲不必太过担忧。凌寒枫前段时间从江南带回来一位名妓,父亲可以推说相府千金绝不与烟花女子成为姊妹,要求退婚。哪怕万一不行,以安乐王的为人,定不会到处乱说。凌寒枫自然不会声张,以他对小妹的心思,恐怕也不会把小妹怎么样。”丞相点头:“就依你所言。”
果不出所料,凌家要人不要钱,老将军大骂丞相攀龙附凤,势利小人。安乐王只说小姐心仪的人是他,两情相悦,自是不肯做负心郎。三家闹到金殿,优雅俊美的年轻皇上懒懒地坐在宝座上,静静地听着王朝最有权势的几位重臣,唾沫星乱飞,为了一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三人说得累了,回头看皇上,好像是睡着了,忙都安静下来。皇上缓缓地睁开美目:“各位卿家都说完了?”
“请万岁做主。”三人一齐答道。
“现在这位白小姐人在何方?”
“在老臣府上。”丞相忙回答。
“据朕所知,这位白小姐是很容易就跑了的。那么就宣白小姐进宫,先在太后处暂住。其他的事情,容朕考虑。三位卿家,还有异议?”
虽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可谁也提不出异议,只好退朝。
丞相回府,刚想找大儿子商议,白云重已走过来,说宫里来人把妹妹接走了。父子俩都不知道、也不敢揣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圣意难测啊。白云重安慰父亲:“我已经通知了云逸,让他去打探消息。”
慧心下了步辇,随着宫人,一路穿廊越榭,终于来到湖边一座翠竹隐映的精舍。屋子提名“听雨轩”,很对慧心的心思,她最喜欢竹窗听雨的意境,喜欢听细雨敲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屋里一应用具俱全,不奢华,却雅致。宫女说让白姑娘请自便,太后得闲了自会召见。慧心在屋里呆得无聊,见外面艳阳高照,景色甚好,这样的日子呆在屋里实在浪费大好时光,就忍不住出来在屋子周围的小路上转转。不过这是宫中,不敢惹事,也不敢走远。
慧心沿着假山上蜿蜒曲折的小路爬上了山。她喜欢居高临下,俯瞰整个花园。她叹赏着那丹珠雪霰似的梅林,兴致盎然。
一个高大的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去路。用脚趾头想也不用,甚至都不用抬头,慧心忙跪下请安。
“你挡着朕的路了。”那位皇上慢悠悠地说。
“民女有罪。请皇上恕罪。”慧心慌忙认错。
“既知罪,为何还不让路?”皇上轻笑。
慧心无语。这地方本来就没有路,现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何让路?她要是原路返回,就是走在皇上前面,这也是大不敬啊。慧心一沉吟,“皇上恕罪”,飞身跃下假山。
皇上很没趣。一个人绕着假山转也没意思,只好自己也飞下来:“慧儿还喜欢这所屋子?这都是朕亲自为你布置的,朕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听雨打竹叶或者雨打芭蕉的声音。”
我跟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慧心一时无语,不敢回答,又不敢不答,只好点头。
“喜欢就好,你没发现那屋里的摆设很熟悉?”
是真记不起来了。皇上似乎微有不悦,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屋子里走去:“你再想想。”
头疼,实在想不出来。
皇上挥了挥手,宫人全部退下。皇上优雅地在一张琉璃短榻上坐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示意她也坐下。慧心迟疑,没有过去。
哦。脑子像被突然闪电劈开一道缝,过往的记忆突然清晰:这里的摆设跟建章宫一模一样。当年他带她进宫时,就这样指着这榻让她坐下,她也是这般迟疑。
“想起来了;”一直观察着她脸色的皇上孩子般地高兴:“当年你说很喜欢那间屋子的摆设,我就给你在这儿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屋子。”
慧心只能选择沉默,皇上的情谊不好偿还。
皇上继续指着那张铺着厚厚垫子的软塌,眉宇间开始有点不耐。仿佛在问“抗旨不遵吗?”那种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严,给了慧心很大的压力; 她悄悄走过去,尽可能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皇上身上熏的龙涎香,很有几分古龙香水的味道。她雷击了一般,不知为什么竟然想到了故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季晓川。往事的回忆即使是瞬间,也给她带来一丝痛。
皇上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他很惬意地倚靠在榻上,懒懒的,没长骨头似的。慧心腹诽:小孩的脸也没变得这么快的。
“凌少侠和安乐王,你想嫁给谁?”皇上突然含笑问。
“民女能做主吗?”
“你说说看,朕给你做主。”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性感的嘴角挂着蛊惑的笑。
“都不想嫁。”
皇上心情大好,笑得阳光灿烂:“那就嫁给朕吧,这房子可是等你好几年了。”
3.母子兄弟
“绝对不行。”慧心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皇上多变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刷地射到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看来有必要找个理由。“夺臣子之妻,有损皇上贤明君主的英名; 影响江山社稷的安固,小女子也不想做红颜祸水。”
“本来就长了张祸水的脸。”皇上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翘鼻子,尽力施展自己的魅力,蛊惑地笑着:“看在你这么关心朕的份上,其它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朕吧。”
“还是不行。”慧心很讨厌自己嘴快的毛病,就是拒绝也应委婉一点啊。
皇上冷面凝霜,声音不大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你看来忘了在跟谁说话。”
慧心咬咬牙,破釜沉舟,跪下:“慧心已非完璧之身,无颜侍君。”
抓住她的双肩,仿佛要把她捏碎,那双像慕容睿一样好看的凤眼阴森凶狠。“是谁?”他从牙缝里问。
“欧阳玉宇。我已经杀了他。”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安乐王爷。”
“难怪。”皇上恍然大悟,嘲讽地笑:“这就是他必须娶你的理由?”
“后宫女子不是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吗?”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皇上,“而且您万乘之尊,怎么能让不洁之身所玷污。”
后面那句话显然刺激了皇上。他狠狠瞪她一眼,然后缓缓撸开袖子,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如玉般光洁的手臂。鲜血染红了素白的丝帕,他随意地将那丝帕扔在小几上。“从这儿走出去,你就是朕的女人了。”他不容置喙地宣布。
皇上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壶和一些丝带,示意慧心给他包扎伤口。慧心发现皇上洁白光滑的手腕上有一些浅浅的胎记,那形状很熟悉,像某个图案…… 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对了,像季晓川手腕上的那些烟头烫伤。往事不堪回首,慧心不由得轻蹙了一下娥眉。皇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可能以为她不喜欢这些胎记,脸色微沉,冷哼了一声。
慧心连忙包扎伤口,她现在已经不怕血了,动作也很熟练。但到了最后一步,她故意用狠劲一系,皇上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一下,但也没出声。慧心戏弄地将那带子还打了个蝴蝶结,皇上也没有抗议。皇上拉下袍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记着,善待朕就是善待你自己。”慧心恨恨地说,“我对我自己都厌弃了。”慕容睿倘若是黄雀,皇上才是那最后的猎人,食肉链条最顶端的那位,而她不幸地正好沦为那只秋后寒蝉,喂小虾的那只最小的浮游生物。
皇上似乎是无意地,将脖子上的一个小玉锁拨露在外面。那锁相对于他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小,似乎是小孩子戴的。慧心也不在意,他爱怎么怪癖随他,跟自己无关。
她淡然的目光终于迫使皇上开了口:“不记得这锁了?”
慧心摇头。
皇上眼里满是失望:“你送朕的。朕这些年一直很好地收藏着。”
慧心拧着眉头使劲地想,就是不记得她跟皇上有过私情。
“太后驾到。”
慧心连忙跪下。皇上突然迅速解开龙袍,等太后进来时正巧看见皇上手忙脚乱地系扣子。 太后只佯作不见,让慧心起身,端详了一会儿,笑不达眼:“果然好相貌,怪不得众卿家都想娶你。皇上,既然安排白姑娘跟着哀家,我就带走了。”
皇上却笑道:“谢母后费心,不过现在不用了。以后慧儿就是这听雨轩的主人。”
太后风韵犹存的俊脸沉黑下来: “来人; 白慧心*君上; 挑动重臣纷争; 动江山社稷之根本。此女不除; 国难安宁; 但念及白家世代忠君; 留其全尸,赐鸠酒一杯。”
慧心忍不住纵声大笑:转眼间,命就没了。
有宫人上来要拉她,让皇上一掌拍走; 当时吐血而亡。“谁敢动!”皇上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充满了嗜杀之意。大家都定在原地,无人敢稍动一下、咳嗽一声,生怕引火上身。
太后义正词严,刚要开口。皇上不客气地打断她:“母后就省省吧。朕已不是五年前的太子了。这一次,朕决定率性一次。 拦朕者,杀无赦!”
“皇上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太后不甘心地做最后的尝试。
皇上一脸的无所谓:“为何要堵?他们说他们的,朕做朕的。”
太后静静地看着皇上,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那个十六岁即位时在权臣的夹缝间委曲求全的少年天子早已不见,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一个心机深沉、杀伐决断的帝王。这些年他借力打力、无情地清洗敌对势力,已逐步树立了皇权的威严,无人敢置疑他们的皇上了。这样的帝王也许正是太后这些年所衷心希望看到的,可真有这一天,她还是有些伤感。“毓儿,睿儿是你的亲弟弟。”
“你去问他,这些年他都牺牲过什么?”皇上阴冷地嘲讽。
太后无语。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太后率众人离开,公公们忙着抬走尸首,清理地面。慕容毓去拉她的手:“出去散散心。” 慧心本能地闪开。皇上皱了皱眉; 却并没有将手缩回; 就那么一直伸着。慧心也有些赌气,看到底是谁坚持。她把手放在身后,就是不给他。皇上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黑眸里大火在熊熊燃烧,手臂却依然伸在她面前。
不知过了有多久,慧心的胳膊背在后面都有点累了,而皇上伸出的胳膊却依然岿然不动。
“你不累吗?”慧心一不小心问出了口。
“你在乎?”皇上恨恨地问。
慧心只好暗暗叹了口气:不在乎,但看着累。她的小手想握住那只大手,皇上却反握住她,拉着她向外疾走,看起来心里也是狂风暴雨。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皇上的心情似乎稍稍平静,他在湖边的凉亭坐下; 慧心只远远地站着,并不上前。皇上屏退左右; 看她一眼:“坐吧。”
“民女有不坐的权力吗?”
“没有。”
“皇上您刚才为什么不让太后杀死民女?”
“你是想说跟朕在一起; 生不如死?”皇上怒极反笑,胸膛却急剧起伏,大口地呼着气。正在这时,有侍卫走过来; 看了慧心一眼; 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皇上冷笑: “就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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