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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七年(清穿)-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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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抬手对着身旁的太监吩咐道:“你下去。”太监领命退出门去,我再一次默念了酝酿许久的话语正欲开口,却被他抢先问道:“那间屋子还满意吗?不喜欢的地方叫他们去换。”
  我被突然打断有些错愕,断断续续地接下话道:“满,满意。很好,不用换了。”
  他继续着手里的笔,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以前先帝也是这样,对着高高的折子奋笔疾书,常常一份折子要写好长的批语,想来今天各地又是有各种事件上报,我不敢打扰,看着桌上的折子一本本放下。
  “你有话要说?”皇上突然停下笔看我,我终于等到机会不再犹豫,鼓足勇气大声说道:“皇上既已洞悉一切初婳也不必隐瞒,请皇上开恩放初婳出宫回家!”
  他听了我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挑起眉问道:“回家?胡宗显带着一家老小回了洛阳,你回哪里去?”他明知道我指的家并非胡家,而是十四阿哥府,我和胤祯的家。我不理他的提问继续道:“请皇上开恩,准许初婳回家,回十四阿哥府!”
  他不怒反而笑了,带着一丝嘲讽问道:“胡初婳,你凭什么回十四阿哥府?你同十四阿哥又是什么关系?朕不妨告诉你,允禵前几日大闹寿皇殿,被朕罚了在景山思过,你就是去了十四阿哥府也没人认得你。”
  “不!他们会认出我!我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弘睿的亲额娘!”
  “终于肯承认了么?”我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一抹冷意,不由地后退一步。“朕告诉你,你就乖乖地呆在宫里,其余的什么也不要想,朕不管你从前是谁,如今你是养心殿宝林,是朕身边的宫女,宫女若是私自出宫该当何罪,你入宫多年应该很清楚。”
  听到他这番话我更加激动,原就清楚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我想不到他竟要抹去我从前的一切,要我一辈子呆在宫里。我一步冲到他的书桌前,扶住桌沿喊道:“我不会答应你!我现在就要出宫!胤祯去西宁我就跟去西宁,他要是去景山我就跟去景山,就算他在那儿思过一辈子我也陪他一辈子!”
  “休想!”他猛地一拍桌子,手里的笔重重地落在桌上,一团黑沉沉的墨迹在纸上渐渐化开。“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从今往后你除了养心殿哪儿也别指望去!你若不想你的弘睿出事,你就给我乖乖呆在这里一步也不准离开!”
  他竟然拿睿儿来威胁我,我恨得全然忘记了身份,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言道:“我也告诉你,我上辈子是胤祯的人,这辈子也是胤祯的人,生生世世都属于他,你莫妄想囚禁我!你也毋须拿睿儿来威胁我,一家团聚本是他多年所愿,如若我告知他我的真实身份,想必他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我回到胤祯身边!”
  “痴心妄想的是你!你永远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凭什么!”
  “就凭这个!”他丢给我一封书函,纸角擦过我的耳边火辣辣地疼。我捡起地上的书函小心地打开,一眼便看到了尾后沉重的落款,那是先帝专有的印鉴,只有在私下通信时才会使用。信是先帝写给我的,简单的只有两句话:“胡氏初婳,见信即奉御旨侍奉新皇。若无帝许,永留宫中。”
  若无帝许,永留宫中。
  “我不信!先帝怎会写这样的信给我!他明知道我同胤祯——”
  “你看清楚信上的印鉴!皇阿玛的亲笔加上御用印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相信么!胡初婳,这是先帝圣旨,你岂敢不从!”他抓着我的手臂呵斥道。
  “不可能!我是胤祯的福晋,皇阿玛怎会要我留宫侍奉你!决不可能!”我甩开他的手一把推开他,却不小心用力过猛向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由不得你不信!”他抢过我手里的书函怒喊到:“我为了这封信几乎逼死了皇阿玛,你如今也要逼死我么!”
  我愣住了,他竟为了这封信去逼迫先帝…… ……我记起来了,先帝弥留之际确实曾经怒骂过他,还拿过一串佛珠狠狠砸他,就在我入门的那一刻。
  我傻傻瘫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襟反复地叨念:“怎么会…… ……怎么会…… ……永留宫中…… ……皇阿玛竟要我永留宫中……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
  他蹲下身看着我,“你若离宫,如何维系我大清安稳?”我感到诧异,问道:“你知道了?”他轻叹一声,点头默认,“如不是无意中得知,我又有什么筹码求皇阿玛留下这封密旨?初婳,你死心吧,从今往后除了我,你再也没有别人!”
  我迷茫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而虚无。先帝的一封密旨,等同将我的身体终生囚禁在宫里,永远无法与灵魂相遇。
  “苏培胜,带她回屋!”
  *
  若不得离宫,我将永世无缘再见胤祯,如此人生又有何意?
  我摘下了长几边的一朵白兰,捏在手里反复拨弄,床边的琉璃珠随着风左右摇晃,我的眼前一片黄澄澄,手里的花瓣掉落在地。房门没有上锁,门口也没有侍卫,但我只要踏出房门一步就可以看到两排齐齐整整的宫人跪在面前,我始终不明白,皇阿玛只要我保他顺利登基,为何还要答应他囚我于此?一双折断了的翅膀,一颗冰冷破碎的心,要如此华丽的居室又有何用?
  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宽敞的东耳房,诺大的养心殿,甚至天地之间,难道从此之后只剩我形单影只?
  一个宫女推门进来低声道:“姑娘,午膳时候到了,奴婢伺候姑娘用膳吧。”我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姑娘,您吃一点吧,昨儿个回来到现在您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她好心地过来劝我,可惜我纹丝不动。“姑娘,您好歹吃一口吧,皇上吩咐御膳房给您弄了好些清淡的小菜,都是姑娘从前爱吃的,您尝尝可好?”
  她不停地劝,我却仍然一动不动。
  “姑娘!”她突然跪倒在地祈求道:“求姑娘放过奴婢吧!若姑娘有个好歹,所有伺候姑娘的宫女太监都会被严惩,若是惹得皇上生气,奴婢就是赔上性命也不够啊!奴婢求求姑娘了!”我闭上眼,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若换了从前我必定亲手扶她起来,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要他们平白受委屈。只是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心思管别人。
  她看我没有动静最终还是放弃出去了,我听到门口低声的说话声。“里头的姑娘怎样了?还是不肯吃?”“可不是,我都跪着求她了她一动都不动,再这样下去要是有个好歹,皇上还不斩了我们?”“那怎么办?她不肯吃总不见得逼着她吃吧,看这情形,她可是万岁爷手心儿里的宝贝啊,咱可得罪不起!”“对呀,咱去求求四阿哥,或许他能劝服姑娘。”“也好,刚才我还看见四阿哥…… ……”
  弘历果然片刻就到,看我脸色苍白不吃不喝的样子很是担心,但他心思细密,知道即使劝我也不会有用。“皇阿玛为了太后的事正烦,你这样作贱自己又是何苦?你这屋里的事时时刻刻都有人报给他,他这次是狠了心不来看你。”弘历倒了茶给我,我没有接,他只好拿来自己喝。“你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你以为只是在折磨自己么?你可知道这间屋子外头个个都不好受么?五哥他也病了你知道么?”
  他说的五哥是指弘睿,四弟,五哥,这是在皇上登基后两兄弟间特有的称呼。我转向他看了他一眼,“只有提到五哥的时候你才会有反应,五哥还好,只是这几日帮着皇阿玛办差累了些,我今儿早上瞧见他精神也还过得去。还有,我打听过了,皇阿玛已经放了十四叔出来了,你也可不必再担心。”
  我继续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坐着。弘历陪了我好一阵,直到随身太监催了几次才不得不离开。之后的两天他都这样陪着我,跟我说话,告诉我外面的消息,然后依旧劝我吃一点东西,哪怕喝一口汤也好。
  只是三天三夜,我滴水未进。我站在内室的窗前看着屋外狭长的院落,雕栏玉砌,一切显得如此冰冷陌生。看着屋外冰天雪地,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在景山胤祯说的每一句话。他从前是不争的,一心一意辅佐八哥,可当八哥逐渐失利,他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而我又离他而去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想不想要这个皇位,也许从你死我活的战争里他才可以麻醉自己,才可以忘了自己那颗早已找不回的心。他曾经说过要给我最好的一切,即便只有一个空空的名分。风云变幻的这几年,胤祯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而我却被关在这里与他生生分离,他仍是以为我已不在人世,而我明明回来却无法与他相聚。
  “嗵——”最后的一朵白兰凋谢,一个瘦弱的身躯晕倒在空荡的宫殿里。
  “来人哪!快!找太医!姑娘昏过去了!”门口的太监急匆匆地冲向外,飞快地向太医院跑去。他跑得急,撞上了刚刚下朝正往这里走来低头不语的男人。
  两个宫女一头一脚地想要抬起姑娘,被急冲进门的十六爷吓了一跳,十六爷命令她们放手,自己走到姑娘身前,俯身轻轻地抱起了她,缓步走到床前放下她。
  “都出去。”两个宫女互看一眼本想说话,被十六爷的一个眼神吓回,不动声色地退出门去,顺便落下了内室门口的幕帘。
  他看着她,心疼地难以言喻,那小巧的秀眉紧紧皱起,昏睡中还念念不忘难以解开的心结。原本娇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弱不禁风,苍白的两颊没有一丝血色。他心里一阵抽疼,那个男人如何狠的下心来这样折磨她,若换做自己哪怕她从此以后远走高飞都可以,只要她高兴就好。他宁可自己承受痛苦也绝不能忍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十六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握住她,起身坐在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她是这样的顺从,没有一丝的反抗,他却情愿她睁开眼,即使是一把推开他。
  “瑶姐姐…… ……瑶姐姐…… ……”他闭上双眼,仿佛置身于空谷之中,从她身上传来一阵白兰清香,沁人心脾。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住她,这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
  似桂如兰,冰清如婳。
  “放开她。”弘睿不知几时站在门口,他从弘历处听说初婳病倒急急赶来,却不想看到眼前这幅情景。他平静地伫立良久,才出声制止他。正怀抱幽兰的十六猛地一颤,万般不舍地放开怀中的人儿,落寞离去。

  画像

  我昏睡了半天左右的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睿儿蹲在一边仔细研究着盆里已凋谢的白兰,发现我的视线时才起身走过来。
  “醒了?喝点汤吧。”他端了碗过来,坐在我的床边亲自喂我。儿子亲手喂的就算是苦药也是甜的,我一口一口喝着汤,甜滋滋地看着他。
  睿儿喂得很用心,一勺一勺吹凉了才送到我口边,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这么一大碗下去还有些不适应,我轻轻捂着肚子,睿儿见状找了条薄毯轻手给我围在肚子上。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病好些了么?”“四弟告诉你的?”“嗯。”我点点头,只见他轻皱起眉有些不悦,“多嘴。我好了很多,你不必担心。”他这么说,我看他脸色确实挺好,精神也不错也放下心来,他扶着我睡下,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你若再这样不吃不喝,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看你。”
  听他这么说,我一着急蹦起来喊道:“我吃!我一定吃!你一定要来,天天来,最好时时刻刻都来!”“好,我日日都来。”他听我这么说居然笑了笑,重新扶我躺下,待我睡着之后才离开。
  因为睿儿,我不再拿自己的身子折腾,我已经想好,就算为了儿子也要养好身体,我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回到胤祯身边。太医每日都来复诊,而我又积极配合,所以身子很快就恢复,睿儿也遵守诺言每日都来看我,而这一日他才刚走,弘历就踏进门来。
  “五哥的话怎么就这么管用,亏我那日说破了嘴皮你都不肯听,五哥三言两语就把你说动了。”弘历大模大样地拉了凳子坐下。
  “那是你没有魅力,你又无聊又唠叨,没事还是少来烦我。”我没好气地回敬他到。“算了吧,你是看上人家阿玛了才这么听他的话,你将来若嫁了给十四叔,那五哥还不是要叫你一声‘额娘’?你怕是先拉拢了他将来好谋算十四叔吧!”
  “谁谋算他!他谋算我还差不多!”我想起小时候胤祯总是围绕在旁不禁感到失落。“皇阿玛来看过你么?”我摇头,“没有,他还来干什么,我求他放我走他不肯,我要见十四爷他也不答应,他这样把我当犯人一样关在这里,纵使这里富丽堂皇对我又有什么意义?”我痛心地低下头,抱住双膝不愿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弘历拉起我,一路支开了旁人走进西暖阁的东室,推开中央的小门,映入眼帘的是皇上的御笔题字:“勤政亲贤”。弘历放开我在东墙弄着什么,我仔细打量起了屋里的陈设,细细看去南窗上还残留着前几日雨水的痕迹,窗外是一面木质的围墙,北边设有一尊宝座,想必这里是平日皇上用来召见臣子的地方。
  “初婳,进来。”弘历在后面叫我,我回头一看,这夹道后面的后室里居然还有一间小室,弘历站的地方挂着一个半人高的牌匾,上书:无倦斋。我不明所以,盯着牌匾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无倦斋?皇上念佛的地方么?”
  我走到弘历面前,看他盯着眼前的一幅字不动,那幅字有普通字画两倍的大小,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你叫我来就是看这幅字?我文化不高看不懂,我先回去了。”躺了几天本就精神不好,被他一路拉过来又站了半天也有些累,我以为他没什么要紧事就要转身离开。
  “初婳,你仔细看。”只见弘历轻轻拉住旁边垂下的一根细绳,那幅字竟缓缓升了起来,逐渐露出的是两幅画像,我一点点走近看清了画上的人,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左边是康熙三十三年我第一次在大街上与四爷相遇,离开时回头一瞬的模样;右边是康熙五十六年我送睿儿进宫巧遇雍亲王,临别上车时转身一望的情景。两幅画像均是回眸,一幅是初次相见,另一幅却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瞪着两幅画迟迟不能动弹,左边的那幅年代久远,四角已经微微皱起泛黄。记得当初这幅画在完成不久就送到了我的手里,后来发生许多变故,那幅画也一直留在舒府,不想如今竟是出现在宫里,不知他花了多少力气才把这幅画弄出来。而右边的那一幅我却是从未见过,只是当初我以为他直接上车并没有看我,料不到他竟然看得如此细致,连脸上一丝的神情都捕捉得如此清晰,也许当初谁也不会想到那竟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她就是十四婶,弘睿的额娘。”弘历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像是在跟我将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我头一次见到十四婶就是画上的这一次,静静地笑,淡淡地说话。”弘历看向我,并未在意我惊讶的表情继续道:“你会不会奇怪为何皇阿玛的内室挂的却是十四婶的画像?嗬,慧智如你又怎会猜不到?是,皇阿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就是十四婶:舒穆禄*玉瑶。”
  我又怎会不知道,只是这份深情我如何能受?
  我收回视线问弘历:“你是如何知道的?皇上告诉你的?”
  “嗬,皇阿玛又怎会告诉我这些,其实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皇阿玛这样冷淡的人独独对五哥好,那种好难以形容,简直到了宠溺的地步,小时候我和五哥一同在宫里住,每回皇阿玛来探望我们都会带好些好吃的给我们,我还记得他最常带的就是芝麻糕,可是我从不吃甜食,那时候我以为皇阿玛不了解我的口味,后来才渐渐明白他带的东西都是五哥最喜欢的,我想皇阿玛对五哥的这份宠爱就是当年弘晖哥哥也不曾有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直到有一日我看到皇阿玛看着五哥出神,那种神情根本不是长辈看后辈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子深深的爱。后来我在宫里见到十四婶才真正明白,那时候皇阿玛看得人并不是五哥,而是同五哥长相极为相似的十四婶。”
  睿儿从没有告诉我,皇上在宫里这样照顾他。
  “我尽管看出些端倪却不敢声张,我心里清楚皇阿玛把这份感情藏得如此隐密就是不想有闲言碎语,可他的这份情意如此深刻又怎能轻易放得下,我还记得皇阿玛多年前曾经失踪过几日,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整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大额娘说皇阿玛是出门办差染了寒气才会得病,可我清楚的记得,他失踪的那几日就是十四婶在西宁出了事,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大额娘心里明白,我心里明白,其实个个心里都明白,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四爷,你这又是何苦?
  弘历接着说道:“时过境迁,我以为皇阿玛已经可以把这份情埋藏在心里,后来皇阿玛登基,竟被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里,这两幅画相隔整整二十三年,当年街头相遇的一个小丫头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她离皇阿玛却是越来越远。初婳,我不曾喜欢过什么人难以体会皇阿玛的心情,可是你能明白,是不是?”
  我拨弄着画沿,淡淡地说道:“即便明白又如何?你也说时过境迁,如今你的十四婶已经不在,就算皇上心里如何的怀念都好,与我又有何干?他又何苦困我于此?”
  弘历转过身望着我,“不,也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你的言行、神态、甚至眼神都同十四婶极为相似,我起初认识你的时候并未察觉,后来有一回你跟五哥在亭里说话,你望着五哥不出声的样子吓了我一跳,我当时一晃间差点错认你是十四婶。”
  “可我们根本就不一样,长相不同,身份不同,背景不同,除了爱上同一个男人。”
  “只要有一处相像就足以触动皇阿玛的了,就连五哥这样冷淡的人都愿意同你亲近,更何况是痴恋了她二十多年的皇阿玛?初婳,”弘历扶住我的双肩恳求道:“皇阿玛并非存心为难你,只是他本就放不下的感情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又重新被燃起,你就当念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留下来,我答应你,待局势稳定些我再想法子帮你,可以么?”
  我忍不住抓住弘历的衣襟问道:“你要我可怜他的痴心,那谁又来可怜我的痴心呢?我日日夜夜思念十四爷却不得相见,我甚至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倘若我真的留下来,那你所说的局势要何时才能稳定?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低下头轻叹道:“弘历,我等不起。”
  “我答应你时常带十四叔的消息给你,我也保证若是朝内平稳些就立即想法子送你出宫,到时就算皇阿玛不允我也拼了劲带你去十四叔那儿,所以初婳,我求你,求你留下,皇阿玛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你若狠心打破他就再也撑不下去了,皇玛法临终前你不是一直陪伴在旁么,你难道忍心皇玛法在地下也不得安心么!”弘历猛然间一跪,“初婳!自皇阿玛登基以来朝内就不太平,前几日太后在寝宫把皇阿玛亲手奉上的朝褂撕得粉碎,皇阿玛如今心力交瘁已经病倒了,我求你别再提出宫的事,至少等这阵子风头过了行么?”
  我放开他长长呼了一口气,“你容我想一想吧。”我退出了东室,沿着来的路走回自己的房间,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先帝和弘历的几句话。
  …… ……
  “大清的两个女人就是朕手里的种子和水,一个是孕育大清继位人的女人,一个是维护大清江山稳固的女人,大师断言你与大清的命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 ……
  “皇阿玛多年前曾经失踪过几日,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整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
  …… ……
  “朕要你保老四顺利登基,帮他排除一切朝廷内外的阻碍,直到他坐稳这龙椅为止。”
  …… ……
  “皇阿玛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你若狠心打破他就再也撑不下去了,皇玛法临终前你不是一直陪伴在旁么,你难道忍心皇玛法在地下也不得安心么!”
  …… ……
  “自古帝王高高在上却孤清冷傲,帝王的心永远没有人看得透,听的明。”
  …… ……
  “就连五哥这样冷淡的人都愿意同你亲近,更何况是痴恋了她二十多年的皇阿玛?”
  “初婳姑娘,四阿哥方才叫人带了封信给您。”我摊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十四叔一切安好,请勿挂心。
  我心里默念:皇阿玛,我既遵守对您的承诺暂留,也请您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佑我早日同胤祯相聚。我看着屋里重新换上的白兰花,叫来了屋外的宫女:“这位姑姑,请你把这枚‘如意锁’交给四阿哥吧。”

  春秋

  因为事先对我的约定,弘历每日一次来我这里报道,传达胤祯的消息之余,也顺便关心一下我的生活,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替我平息后宫纷乱四起的谣言。我并未察觉到身旁的人对我独居东耳房有何意见,而我也乐得清净。那日弘历告诉我皇上累病,我便担任起照管皇上日常膳食的任务,除此之外,在太医来给皇上请脉的时候,我也会随侍在旁,记下太医的建议并对皇上的膳食做细微的改动。
  皇上如今仍是偏好素食,尤其不能接受油腻的食物,加之太医也认为皇上日夜操劳吃的清淡些也好,我便日日写了清凉开胃的菜单给御膳房班领。如今皇上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原先王府里头过来的,但皇上登基之后更加忙碌,苏培胜便要求我在皇上用完晚膳之后仍然留在他身边,在皇上看折子的时候也好端茶送水。同为养心殿六品侍女的宝琴年岁已大,我看宝琴急切想要离宫的心情也只好答应下来,只是皇上每日不到三更绝不就寝,而我也只能侍候在旁,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一日,太医院新任院判刘崎特地嘱咐我,说是皇上近日调理身子的药方里多加了一味五味子,要我记得不能给皇上喝普洱以免冲了药性。我照着太医的话找来了新进的茶叶又调整了菜单打算给班领送去,才走到小厨房门口就听得两个人在低声议论着,我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又进退两难便侧耳听起来,凭声音听起来里头是一老一少两个宫女。
  “…… ……如今可是矜贵了,养心殿多少人,还差一个端茶送水的?定是皇上授意苏公公才这么说的。”
  “姑姑怎么知道?许是苏公公看着初婳姑娘手脚伶俐才这样安排,姑娘从前不就是伺候圣祖爷的么?从乾清宫调过来的自然同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这个胡初婳可是当初圣祖爷赐给十六爷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婚事就给黄了,听说是她自己不肯嫁,我说呀她必定是看准了皇上将来大贵才退了十六爷,搞不好呀人家是等着当娘娘哪!”
  “姑姑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一些,我上回听梅姑姑说四阿哥对初婳姑娘特别关心,现在想来他怕是知道皇上看上姑娘所以多花点心思在姑娘身上,好讨皇上高兴呢!”
  “岂止四阿哥,你是没瞧见,这睿主子也日日来得勤快,连退了婚的十六爷也没事儿找事儿往养心殿跑,还有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这后殿的东耳房是什么地方?”
  “知道!是姑娘现在住的地方!”
  “笨啊你!”屋里传出一声毛栗的声音,“照规矩养心殿后殿的东耳房是中宫皇后的居所,如今那胡初婳一个人住在里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呀,姑姑?”
  “当然是要当皇后拉!我头一回看到她就觉着她有娘娘命,你瞧瞧,这皇上连东耳房都特意布置了让她住,就算她出身低做不了皇后,当个贵妃总是有的,哟哟哟,到那时她退了十六爷的婚事可就值啦!”
  “…… ……”
  我收起了菜单退了回去,回到了那间美伦美唤的房间,这间属于中宫皇后的东耳房,如今皇上还未册封六宫,准皇后乌喇那拉氏仍是以雍王妃的身份住在坤宁宫里,不知她知道我住在东耳房里有何感想,而那个蛇蝎瑶霜又会如何。
  “初婳姑娘,该去御前伺候了。”苏培胜跑得很急,汗水从额上滴下来,我循声问道:“苏公公,何事如此紧张?”
  “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刚刚视朝回来就接到太后在寝宫昏厥的消息,皇上急忙赶过去却被两个老婆子挡在门外,皇上什么样的身份,几时轮到那两个老东西胡搅蛮缠,当下就拖了那两个老东西下去仗责二十,可等皇上进去却被太后一顿痛骂,这太后才醒过来就骂得皇上狗血淋头,这不,皇上就给赶回来了。姑娘是知道的,皇上就算憋着气也不会在太后面前发,这会儿回来便是在寝宫里发脾气,奴才们连靠近点儿都不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皇上被太后拒之门外,太后不愿相见已经让皇上不悦,如今更是叫了两个粗鄙的老婆子来阻挡皇上,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难堪?
  “苏公公,奴婢随您走一趟吧。”我揣上先前写好的菜单向皇上寝宫走去。
  寝宫外三丈外都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苏培胜走在前头,见此情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凝了神跟在后头,内室伺候的两个宫女低着头动也不敢动一下。苏培胜回头跟我示意便带着两个宫女出去了,我走到皇上身边,悄声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边。
  “皇上,喝口茶吧。”我见他没有反应,向前移动了一步。“皇上,新进的龙井,是江西今春的新茶,试一试吧。”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接过茶杯,还未送到口边便狠狠砸在地上。我吓了一跳,立即平复了情绪找来了杯子重新倒过。
  “皇上,无论如何莫要跟老人家生气,太后的脾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也就在先帝面前才柔得下来,如今先帝骤然离世,她也是受不住打击才发发孩子脾气,皇上一国之君宽宏大量过了就是。”我把茶杯放在他手中,叫他不好意思再砸碎。“初婳也听说了今日的事,皇上不也罚了那两个老妈子了吗,怨也消了,气也出了就罢了,还有好些事儿等着皇上去做呢。昨儿个年大人的那些个折子不还没看完么,不如等初婳去点了油灯皇上继续看了它可好?”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水顺着杯盖滴下来,在杯底形成一个圈,被他的掌力震得来回波动。
  “你在这儿劝朕不如去劝她!朕真心实意当她是太后,该敬的敬了,该奉的也奉了,她可好,撕了朕亲手奉上的朝服,砸了朕亲自挑选的屏风,还三番两次地拒朕于门外!她连一丝的颜面都不愿给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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