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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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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巡抚诸军。

  '7'戊戌(二十三日),北齐派仪同三司萧轨、库狄伏连、尧难宗、东方老等人与任约、徐嗣徽联合成大军十万人南下进犯,军队从栅口出发,直指梁山。陈霸先军帐内的一位善于突击冲锋的主将黄丛率兵迎击,打败了北齐军队,北齐军队只好退保芜湖。陈霸先派定州刺史沈泰等人归侯安都指挥,据守梁山以抵抗北齐军队。周文育带兵攻打湓城,没有攻克,被召回来。夏季,四月,丁巳(十三日),陈霸先到梁山去巡视安抚各路兵马。

  '8'乙丑,齐仪同三司娄睿计鲁阳蛮,破之。

  '8'乙丑(二十一日),北齐仪同三司娄讨伐鲁阳蛮,打败了他们。

  '9'侯安都轻兵袭齐行台司马恭于历阳,大破之,俘获万计。

  '9'侯安都率领轻装士兵在历阳袭击北齐行台司马恭,把司马恭打得大败,俘虏了上万人。

  '10'魏太师泰尚孝武妹冯翊公主,生略阳公觉;姚夫人生宁都公毓。毓于诸子最长,娶大司马独孤信女。泰将立嗣,谓公卿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如何?”众默然,未有言者。尚书左仆射李远曰:“夫立子以嫡不以长,略阳公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信为嫌,请先斩之。”遂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于是!”信又自陈解,远乃止。于是群公并从远议。远出外,拜谢信曰:“临大事不得不尔!”信亦谢远曰:“今日赖公决此大议。”遂立觉为世子。

  '10'西魏太师宇文泰娶了孝武帝的妹妹冯翊公主,生下儿子略阳公宇文觉,姚夫人则生了宁都公宇文毓。宁都公宇文毓在几个儿子中最年长,娶了大司马独孤信的女儿。宇文泰准备确立继承人,对公卿大臣说:“我想立嫡出的儿子为世子,担心大司马对此有疑心,该怎么办好呢?”众大臣默然不作声。尚书左仆射李远说:“从来立世子都是看是否嫡出,不看是否年长,把略阳公宇文觉立为世子,您有什么可疑虑的呢?如果怕独孤信有意见,为此有顾虑,那么可以先把他斩了!”于是就拔出刀要行动。宇文泰忙站起来阻止说:“何至于要这样做!”独孤信也赶快自我陈述辩解,表示并无异议,李远这才停止行动。于是大臣们都听从了李远的建议。退朝后,李远走出宫廷外,拜谢独孤信说:“面临国家大事不得不这样,请谅解。”独孤信也感谢李远说:“今天崐亏得您才把这件大事决定下来。”于是就立略阳公宇文觉为世子。

  '11'太师泰北巡。

  '11'西魏太师宇文泰到北边巡视。

  '12'五月,齐人召建安公渊明,诈许退师,陈霸先具舟送之。癸未,渊明疽发背卒。甲申,齐兵发芜湖,庚寅,入丹杨县,丙申,至秣棱故治。陈霸先遣周文育屯方山,徐度顿马牧,杜棱顿大航南以御之。

  '12'五月,北齐人召见建安公萧渊明,假装要答应退兵。陈霸先准备船只要送萧渊明去。癸未(初九),萧渊明背上痈疽发作死去。甲申(初十),北齐军队从芜湖出发,庚寅(十六日),进入丹杨县,丙申(二十二日),到达秣棱旧治所。陈霸先派周文育屯驻于方山,徐度驻守马牧,杜棱驻守大航南端,以防御北齐兵。

  '13'齐汉阳敬怀王洽卒。

  '13'北齐汉阳敬怀王高洽去世。

  '14'辛丑,齐人跨淮立桥栅渡兵,夜至方山,徐嗣徽等列舰于青墩,至于七矶,以断周文育归路。文育鼓噪而发,嗣徽等不能制;至旦,反攻嗣徽。嗣徽骁将鲍砰独以小舰殿军,文育乘单舴艋与战,跳入舰中,斩砰,仍牵其舰而还。嗣徽众大骇,因留船芜湖,自丹杨步上。陈霸先追侯安都、徐度皆还。

  '14'辛丑(二十七日),北齐军队跨秦淮河修筑桥梁渡兵,夜里到达方山,徐嗣徽等人把军舰摆在青墩一带,一直摆到七矶,用以切断周文育的退路。周文育指挥士兵大声豉噪,大举进军,徐嗣徽等人没能抵挡得住。到天亮时分,周文育反攻徐嗣徽。徐嗣徽手下的骁勇的将领鲍坪单独用小舰当后卫,周文育乘坐一条小快船与他近战,纵身跳入小舰中,一刀斩了鲍坪;还把这条小舰拉了回来。徐嗣徽的部众一看吓得要命,于是把船留在芜湖,从丹杨步行上岸。陈霸先把侯安都、徐度追回来以抗击北齐军队。

  癸卯,齐兵自方山进及倪塘,游骑至台,建康震骇,帝总禁兵出顿长乐寺,内外纂严。霸先拒嗣徽等于白城,适与周文育会。将战,风急,霸先曰:“兵不逆风。”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槊上马先进,风亦寻转,杀伤数百人。侯安都与嗣徽等战于耕坛南,安都帅十二骑突其陈,破之,生擒齐仪同三司乞伏无劳。霸先潜撤精卒三千配沈泰渡江,袭齐行台赵彦深于瓜步,获舰百余艘,粟万斛。

  癸卯(二十九日),北齐军队从方山挺进到倪塘,游动的前哨骑兵在宫城下出现,建康城受到震惊,人心惶惶,梁敬帝带着宫廷卫队出宫驻入长乐寺,内外戒严。陈霸先在白城抗御徐嗣徽等人,正好与周文育的军队会合。将要与北齐兵交战时,风刮得很急,陈霸先说:“军队最好不要逆风而进。”周文育说:“军情紧急,何必拘泥于古法!”说着便抽出一把槊跃身上马冲向前去。过一会风向也转了,周文育猛冲,杀伤了好几百人。侯安都与徐嗣徽在耕坛南边会战。侯安都率领十二个骑兵冲破徐嗣徽的阵地,把他们打败,活捉了北齐仪同三司乞伏无劳。陈霸先秘密地撤下三千精锐士兵配合沈泰渡过长江,在瓜步袭击北齐行台赵彦深,缴获战船一百余艘,粮食一万斛。

  六月,甲辰,齐兵潜至钟山,侯安都与齐将王敬宝战于龙尾,军主张纂战死。丁未,齐师至幕府山,霸先遣别将钱明将水军出江乘,邀击齐人粮运,尽获其船米。齐军乏食,杀马驴食之。庚戌,齐军逾钟山,霸先与众军分顿乐游苑东及覆舟山北,断其冲要。壬子,齐军至玄武湖西北,将据北郊坛,众军自覆舟东移顿坛北,与齐人相对。

  六月,甲辰(初一),北齐军队偷偷来到钟山,侯安都与北齐将领王敬宝在龙尾交战,军中首领张纂在战斗中阵亡。丁未(初四),北齐军队抵达幕府山,陈霸先派别将钱明率领水军兵发江乘,截击北齐军队的粮食运输船队,把他们的船队装运的大米全部缴获。这一来,北齐军队没有粮食吃,只好杀战马、驴子充饥。庚戌(初七),北齐军队翻越钟山,陈霸先与众军分头驻扎在乐游苑东边和覆舟山北边,切断北齐军队的交通要道。壬子(初九),北齐军队到达玄武湖西北,准备占据北边的郊祀高坛。众军从覆舟向东移动,驻扎在坛北,与北齐军队相对摆开阵势。

  会连日大雨,平地水丈馀,齐军昼夜坐立泥中,足指皆烂,悬鬲以,而台中及潮沟北路燥,梁军每得番易。时四方壅隔,粮运不至,建康户口流散,征求无所。甲寅,少霁,霸先将战,调市人得麦饭,分给军士,士皆饥疲。会陈崐馈米三千斛、鸭千头,霸先命炊米煮鸭,人人以荷叶裹饭,以鸭肉数脔,乙卯,未明,蓐食,比晓,霸先帅麾下出莫府山。侯安都谓其部将萧摩诃曰:“卿骁勇有名,千闻不如一见。”摩诃对曰:“今日令公见之。”及战,安都坠马,齐人围之,摩诃单骑大呼,直冲齐军,齐军披靡,安都乃免。霸先与吴明彻、沈泰等众军首尾齐举,纵兵大战,安都自白下引兵横出其后,齐师大溃,斩获数千人,相蹂践而死者不可胜计,生擒徐嗣徽及弟嗣宗,斩之以徇,追奔至于临沂。其江乘、摄山、钟山等诸军相次克捷,虏萧轨、东方老、王敬宝等将帅凡四十六人。其军士得窜至江者,缚荻筏以济,中江而溺,流尸至京口,翳水弥岸;唯任约、王僧得免。丁巳,众军出南州,烧齐舟舰。

  当时正赶上连日下大雨,平地雨水积有一丈多深,北齐将士白天黑夜或坐或立全都泡在泥水中,脚指头都烂了,做饭得把锅悬挂起来才行,但是皇城和潮沟的北路一带却还干燥,梁朝军队总是能换班作战。当时四方通往都城的道路都堵塞隔断了,粮食也运不进来,建康一带人民东流西散,无法征收粮赋。甲寅(十一日),天才稍稍放晴,陈霸先准备开战,向商人征调了一些麦子,做成麦饭分给军中士兵,士兵们都已经又饿又疲劳了。正好这时陈送来大米三千斛,鸭子一千只。陈霸先下令蒸米饭煮鸭子,士兵们个个用荷叶包米饭,饭上盖上几片鸭肉,乙卯(十二日),天还没亮,士兵们都坐在草席上用饭,等到天一亮,陈霸先就率领下属将士兵发幕府山出发。侯安都对他的部将萧摩诃说:“你一向英勇善战,远近闻名,这回可是千闻不如一见,就看你的了。”萧摩诃回答说:“今天就让您看看!”等到交战时,侯安都不慎从马上摔下来了,北齐将士围了上来,萧摩诃单枪匹马,大呼猛进,直向北齐军士冲来,北齐士兵纷纷避开,侯安都这才保住了生命。陈霸先与吴明彻、沈泰等众军头尾一齐冲锋,指挥将士全面出击,猛打猛冲,侯安都又从白下带领一支军队切断了北齐军的后路,北齐军队大败,被杀被俘的有几千人,互相蹂踏而死的人不可胜计,徐嗣徽和他弟弟徐嗣宗被活捉后杀头示众。梁军追杀败逃的北齐兵,一直追到临沂。梁朝在江乘、摄山、钟山等地的军队也相继获胜,俘虏了北齐萧轨、东方老、王敬宝等将帅共四十六人。北齐士兵有逃窜到长江边的,用芦苇扎成筏子想渡江,但到江中心苇筏就被水冲散,士兵也纷纷落入水中,尸体随江水流到京口一带,浮尸复盖了水面,堆满了江岸。只有任约、王僧两个人生还。丁巳(十四日),梁朝众军从南州出发,烧掉了北齐的战船。

  戊午,大赦。己未,解严。军士以赏俘贸酒,一人裁得一醉。庚申,斩齐将萧轨等,齐人闻之,亦杀陈昙郎。霸先启解南徐州以授侯安都。

  戊午(十五日),梁朝大赦天下。己未(十六日),解除戒严。军士们用赏赐所得的战俘去换酒喝,一名战俘只能买得够一次大醉的酒。庚申(十七日),把被俘的北齐将领萧轨等人全杀了,北齐方面闻讯,也杀了陈昙朗作为报复。陈霸先奏请解除南徐州刺史让给侯安都。

  '15'侯平频破后梁军,以王琳兵威不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将讨之。平杀巴州助防吕旬,收其众,奔江州,侯与之结为兄弟。琳军势益衰,乙丑,遣使奉表诣齐,并献驯象。江陵之陷也,琳妻蔡氏、世子毅皆没于魏,琳又献款于魏以求妻子;亦称臣于梁。

  '15'侯平多次打败后梁的军队,自以为有功,又认为王琳的兵威已经难以为继了,所以更加不受指挥了。于是王琳派将领去讨伐他。侯平杀了巴州协助防守的将领吕旬,把吕旬的部众收归自己指挥,投奔到了江州,侯和他结成了兄弟。王琳的军队势力越来越显得衰落,乙丑(二十一日),派使节带着表示归顺的表章去到北齐,并献上驯服了的大象。当初江陵陷落于西魏时,王琳的妻子蔡氏、世子王毅都落入西魏人手中,所以王琳又讨好西魏以求得妻子、儿子的释放。同时也向梁朝称臣。

  '16'齐发丁匠三十馀万修广三台宫殿。

  '16'北齐动用民工匠人三十多万扩修三台宫殿。

  '17'齐显祖之初立也,留心政术,务存简靖,坦于任使,人得尽力。又能以法驭下,或有违犯,不容勋戚,内外莫不肃然。至于军国机策,独决怀抱;每临行陈,亲当矢石,所向有功。数年之后,渐以功业自矜,遂嗜酒淫,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尽日通宵;或散发胡服,杂衣锦彩;或袒露形体,涂傅粉黛;或乘驴、牛、橐驼、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刘桃枝负之而行,担胡鼓拍之;勋戚之第,朝夕临幸,游行市里,街坐巷宿;或盛夏日中暴身,或崐隆冬去衣驰走;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三台构木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百余尺,工匠危怯,皆系绳自防,帝登脊疾走,殊无怖畏;时复雅,折旋中节,傍人见者莫不寒心。尝于道上问妇人曰:“天子何如?”曰:“颠颠痴痴,何成天子!”帝杀之。

  '17'北齐在文宣帝高洋刚刚立国的时候,很注意研究为政之术,一切政务,力求简便稳定,有所任命,也是坦诚待人,臣子们也得以尽其所能为国服务。又能用法律为准绳来驾驭部下,如果有谁犯了法,即使无勋贵戚也绝不宽容,所以朝廷内外秩序井然。至于军事机要、国家大政方针,则由文宣帝自己拿出决断。文宣帝每次亲临战阵,总是亲自冒着箭石纷飞的危险,所到之处都立功绩。几年以后,文宣帝渐渐以为建立了大功业,就骄傲自满起来,于是就贪杯纵酒,淫逸无度,滥行狂暴之事。有时自己亲自参与歌舞,又唱又跳,通宵达旦,从早到晚,没日没夜。有时披散头发,穿上胡服,披红挂绿,有时却又裸露着身体,涂脂抹粉;有时骑着驴、牛、骆驼、白象,连鞍子和勒绳也不用;有时让崔季舒、刘桃枝背着他走,自己挎着胡鼓用手拍得彭彭响;元勋和贵戚之家,他常常不分朝夕驾临,在集市上穿游而行,坐街头睡小巷都是常事;有时大夏天在太阳下晒身子;有时大冬天脱去衣服猛跑步;跟从他的人受不了这么折腾,文宣帝却全不当一回事。三台的梁柱高达二十七尺,两柱之间相距二百多尺,工匠上去都感到危险畏惧,在身上系绳子防止出意外。但文宣帝爬上三台的梁脊快步小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跑着跑着还不时来点雅致的舞蹈动作,又折身子又打旋,居然符合节奏,旁边看的人吓得汗毛直竖,没有不寒心的。有一次,文宣帝在路上问一个妇女说:“咱们的天子怎么样呢?”这妇女不知他就是天子,说:“他成天疯疯颠颠,呆呆痴痴,哪有什么天子样!”文宣帝把她杀了。

  娄太后以帝酒狂,举杖击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儿!”帝曰:“即当嫁此老母与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帝欲太后笑,自匍匐以身举床,坠太后于地,颇有所伤。既醒,大惭恨,使积柴炽火,欲入其中。太后惊惧,亲自持挽,强为之笑,曰:“汝醉耳!”帝乃设地席,命平秦王归彦执杖,口自责数,脱背就罚,谓归彦曰:“杖不出血,当斩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请,乃笞脚五十,然后衣冠拜谢,悲不自胜。因是戒酒,一旬,又复如初。

  娄太后有一次因为文宣帝发酒疯,举起拐杖打他,说:“这样英雄的父亲竟生出这样混帐的儿子!”文宣帝竟然说:“看来得把这老太太嫁给胡人了。”娄太后勃然大怒,从此再也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文宣帝想让娄太后笑,自己爬到了床底下去,用身子把床抬起来,把坐在床上的太后摔了下来,使太后受了伤。酒醒之后,高洋大感羞惭悔恨,让人堆起柴堆点燃,自己想跳进去烧死。娄太后大吃一惊,害怕极了,赶忙亲自过来又抱又拉,勉强笑着说:“刚才是你喝醉了,我不当真。”文宣帝于是让人铺上地席,命令平秦王高归彦亲自执刑杖,自己口里列数着自己的罪过,脱开衣服露出背部接受杖刑。文宣帝对高归彦说:“你用力打,打不出血来,我就杀了你。”娄太后上前自己抱着他不让打,文宣帝痛哭流涕,最后还是在脚上打了五十下,然后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向娄太后拜谢宽恕之恩,一付悲不自胜的样子。因为这一番酒后失言伤害太后的事,文宣帝下决心戒酒。但刚十天,又嗜酒如命,和原来一样。

  帝幸李后家,以鸣镝射后母崔氏,骂曰:“吾醉时尚不识太后,老婢何事!”马鞭乱击一百有余。虽以杨为相,使进厕筹,以马鞭鞭其背,流血浃袍。尝欲以以小刀其腹,崔季舒托俳言曰:“老小公子恶戏。”因掣刀去之。又置于棺中,载以车。又尝持槊走马,以拟左丞相斛律金之胸者三,金立不动,乃赐帛千段。

  文宣帝去李后的家,用带响声的箭射李后的母亲崔氏,边射边大骂,说:“我醉酒的时候连太后都不认识,你这老奴才算个什么!”还挥动马鞭,一口气打了一百多下。文宣帝虽然任命杨为丞相,但常轻侮他,让他在自己大便时往厕所递送拭秽的篾片。又用马鞭打他背部,血流下来都湿透了衣袍。又曾想用小刀子在他小腹上划痕,崔季舒一看不是事,就假托说笑话:“ 这是老公子和小公子恶作剧呢!”乘势把文宣帝手里的刀子拔出来拿开了。又有一次,文宣帝把杨放在棺材中,用丧车运着,演习大出殡。还有一次,曾手持一把槊在马上奔驰,三次用槊作向左丞相斛律金胸口刺去的动作,斛律金站着不动崐,文宣帝夸他勇敢,赏赐他一千段帛。

  高氏妇女,不问亲疏,多与之乱,或以赐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城王太妃尔朱氏,魏敬宗之后也,帝欲蒸之,不从;手刃杀之。故魏乐安王元昂,李后之姊婿也,其妻有色,帝数幸之,欲纳为昭仪。召昂,令伏,以鸣镝射之百馀下,凝血垂将一石,竟至于死。后啼不食,乞让位于姊,太后又以为言,帝乃止。

  高氏家族中的妇女,也不管亲疏远近,文宣帝都胡乱和她们发生性关系,还把其中的一些赐给身边亲信,但又想尽方法折腾侮辱人家。彭城王高的太妃尔朱氏,是魏敬宗的皇后,文宣帝想奸淫她,她不服从,便亲手用刀杀死。过去的东魏乐安王元昂,是李后的姐夫,他妻子长得漂亮,文宣帝多次占有她,想把她纳入宫中当昭仪。文宣帝把元昂召来,命令他趴下,用响箭射了他一百多箭,凝结的血块几乎有一石之多,就这样活活被射死了。李后为此啼哭终日不进食,要求把皇后位置让给姐姐,娄太后又在旁说了话,文宣帝才没有这样做。

  又尝于众中都督韩哲,无罪,斩之。作大镬、长锯、锉、碓之属,陈之于庭,每醉,辄手杀人,以为戏乐。所杀者多令支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水。杨乃简邺下死囚,置之仗内,谓之供御囚,帝欲杀人,辄执以应命,三月不杀,则宥之。

  北齐文宣帝还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中召见都督韩哲,也没什么罪就把他斩首。还派人制造大铁锅、长锯子、大铡刀、大石碓之类刑具,摆在宫庭里,每次喝醉了酒,就动手杀人,以此当作游戏取乐。被他杀掉的人大多下令肢解,有的扔到火里去烧,有的扔到水里去。杨只好选了一些邺城的死罪囚犯,作为仪仗人员,叫做“供御囚”,文宣帝一想杀人,就抓出来应命,如果三个月没被杀掉,就得到宽大处理。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谏,帝谓杨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对曰:“彼欲陛下杀之,以成名于后世耳。”帝曰:“小人,我且不杀,尔焉得名!”帝与左右饮酒,曰:“乐哉!”都督王曰:“有大乐,亦有大苦。”帝曰:“何谓也?”对曰:“长夜之饮,不寤国亡身陨,所谓大苦!”帝缚,欲斩之,思其有救世宗之功,乃舍之。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力谏阻文宣帝随意杀人的狂暴行为,文宣帝对杨说:“这是个蠢人,他怎么敢这样做!”杨回答说:“他大概是想让陛下您杀了他,这样他好在后世成名吧!”文宣帝说:“小人!我权且不杀,看你怎么出名!”文宣帝和身边亲信饮酒作乐,得意忘形地说:“真快乐呀!”都督王在旁说:“有大快乐,也会有大痛苦。”文宣帝问道:“这话怎么说?”王回答说:“老是作长夜之饮,酩酊大醉,没等醒过来已经国亡身死,这就是我所说的大痛苦!”文宣帝一听生了气,命人把王捆起来,要把他处斩,但想起他过去有救文襄帝生命的功劳,于是又放了他。

  帝游宴东山,以关、陇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于前,立为诏书,宣示远近,将事西行。魏人震恐,常为度陇之计。然实未行。一日,泣谓群臣曰:“黑獭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刘桃枝曰:“臣得三千骑,请就长安擒之以来。”帝壮之,赐帛千匹。赵道德进曰:“东西两国,强弱力均,彼可擒之以来,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应诛,陛下奈何滥赏!”帝曰:“道德言是。”回绢赐之。帝乘马欲下峻岸入于漳,道德揽辔回之;帝怒,将斩之。道德曰:“臣死不恨,当于地下启先帝,论此儿酣酗颠狂,不可教训。”帝默然而止。他日,帝谓道德曰:“我饮酒过,须痛杖我。”道德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为此举止!”

  文宣帝去东山游玩欢宴,因为想起关、陇一带尚未平定,便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大发雷霆,马上把魏收叫到跟前,让他站着写下诏书,向远近四方宣告自己将要向西方采取军事行动。西魏人闻讯感到震动惊恐,于是经常也在筹划防止齐军越过陇地的办法。但实际上文宣帝这一计划并没有实行。有一天,文宣帝流着泪对群臣说:“黑獭不接受我的命令,怎么办呢?”都督刘桃枝回答说:“给我三千骑兵,我就到长安去把他擒拿归来。”文宣帝听了,便称赞他的勇气,赐给他一千匹帛。赵道德走上前说:“魏和齐是西方和东方并立的两个邻国,国势国力强弱是相均等的。你可以把那边的人擒拿归来,对方也可以把你这边的人擒拿过去。刘桃枝口吐狂言,虚妄欺君,应该处死,陛下怎么向崐他滥施奖赏?”文宣帝听了,说:“道德说得对。”收回给刘桃枝的绢帛赐给刘道德。有一次,文宣帝骑着马欲从很高的陡岸跳到漳河里去,赵道德用力拉着马缰绳把他拽回来。文宣帝勃然大怒,要把赵道德处斩。赵道德说:“我为此而死心中没有什么怨恨,到了地下,我要向先帝启奏,把他这个儿子拼命酗酒,疯颠狂乱,不可教训的种种行为告诉他。”文宣帝听了沉默良久,就不杀赵道德了。这以后有一天,文宣帝对赵道德说:“我喝酒喝得过份了,必须狠狠打我一顿。”赵道德真的动手打他,文宣帝跑开了。赵道德追着文宣帝,边追边喊:“你是个什么人,竟做出这种不成体统的举动!” 

  典御丞李集面谏,比帝于桀、纣。帝令缚置流中,沈没久之,复令引出,谓曰:“吾何如桀、纣?”集曰:“向来弥不及矣!”帝又令沈之,引出,更问,如此数四,集对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痴人,方知龙逄、比干未是俊物!”遂释之。顷之,又被引入见,似有所谏,帝令将出要斩。其或斩或赦,莫能测焉。

  典御史李集当面进谏,甚至把文宣帝比拟为夏桀、商纣。文宣帝下令把他捆起来放到流水中去,让他没入水里很久,再下令把他拽出水面,问他说:“你说,我比夏桀、商纣怎样?”李集回答说:“看来你还比不上他们呢!”文宣帝又下令把他没入水里,拽出来又问,这样折腾了多次,李集的回答一点也没变。文宣帝哈哈大笑说:“天下竟然有这样呆痴的家伙,我这才知道龙逄、比干还不算出色人物呢!”于是释放了他。过了一会儿,李集又被拉着进来见文宣帝,他似乎又想有所进谏,文宣帝下令带出去腰斩。文宣帝喜怒无常,想要杀人还是想要赦免,没有人能猜想得到。

  内外,各怀怨毒;而素能默识强记,加以严断,群下战栗,不敢为非。又能委政杨,总摄机衡,百度修敕,故时人皆言主昏于上,政清于下。风表鉴裁,为朝野所重,少历屯厄,及得志,有一餐之惠者必重报之,虽先尝欲杀己者亦不问;典选二十余年,以奖拔贤才为己任。性复强记,一见皆不忘其姓名,选人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曰:“卿前在元子思坊,乘短尾牝驴,见我不下,以方麴障面,我何为不识卿!”漫汉惊服。

  在文宣帝这种淫威下,宫廷内外,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心怀怨恨。但文宣帝对事物一向能够暗暗熟识,牢牢记忆,然后加以严格的裁决判断,所以群臣在他面前惶恐战栗,不敢为非作歹。文宣帝又能把政事委托给杨,杨善于统一掌握国家枢机的运行,使各个方面的政事都得到修整,所以当时的人都说文宣帝在上头昏头昏脑,但下面的政事却还算清明有序的。杨颇有风度,仪表整饬,善于鉴识裁断,被朝野各方面人士所看重。他年轻时多次经历困顿灾厄,到了发迹得志之后,凡是他处逆境时对他有施予一餐恩惠的,他也都重重地回报人家。至于早先想杀他的人,他却不再计较。他掌管国家选拔人才的大权达二十多年之久,一向以奖励、提拔人才为己任 。他记性特别好,只要和他见了一面的人,他就记住了人家的姓名,再也不会忘记。有一个候选的人叫鲁漫汉,自己说因为身份低贱,杨不曾认识他。杨提醒他说:“你从前在元子思坊任职,骑着一只短尾巴母驴,在路上遇到我也不下来,用一块黄帕遮住面,假装没看见就走过去,我怎么不认识你鲁漫汉呢!”鲁漫汉一听大吃一惊,心中叹服。

  '18'秋,七月,甲戌,前天门太守樊毅袭武陵,杀武州刺史衡阳王护,王琳使司马潘忠击之,执毅以归。护,畅之孙也。

  '18'秋季,七月,甲戌(初一),前天门太守樊毅袭击武陵,杀死了武州刺史衡阳王萧护,王琳派司马潘忠去攻打樊毅,抓住了樊毅胜利归来。萧护是萧畅的孙子。

  '19'丙子,以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进爵长城公,馀如故。

  '19'丙子(初三),梁朝任命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加进长城公这一爵位,其他官职、封号保持原样。

  '20'初,余孝顷为豫章太守,侯镇豫章,孝顷于新吴县别立城栅,与相拒。使其从弟守豫章,悉众攻孝顷,久不克,筑长围守之。癸酉,修平发兵攻,大掠豫章,焚之,奔于建康。众溃,奔湓城,依其将焦僧度。僧度劝之奔齐,会霸先使记室济阳蔡景历南上,说令降,诣阙归罪,霸先为之诛侯平。丁亥,以为司空。

  '20'当初,余孝顷当豫章太守,侯镇守豫章,余孝顷在新吴县另外建立崐了城堡栅栏,与侯相对抗。侯派他的堂弟侯守卫豫章,自己把全部军队开上去攻打余孝顷,打了很久也没打下,就修筑了一条长长的包围圈把新吴县城看守起来。癸酉(疑误),侯平出动军队去攻打侯,城陷之后,对豫章城进行了一次大洗劫,放火烧了城,然后投奔了建康。侯的部众溃不成军,逃奔到湓城去依靠他的部将焦僧度。焦僧度劝他干脆投奔北齐,这时正好陈霸先派记室济阳人蔡景历从南方北上来劝说侯,让他投降梁朝,这样侯就投降了,亲自到建康朝廷来伏罪,陈霸先为了安抚他,把背叛他先来归降的侯平杀了。丁亥(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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