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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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纶泣谓确曰:“围城既久,圣上忧危,臣子之情,切于汤火。故欲且盟而遣之,更申后计。成命已决,何得拒违!”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在纶所,确谓之曰:“侯景虽云欲去而不解长围,意可见也。今召仆入城,何益于事!”石珍曰;“敕旨如此,郎那得辞!”确意尚坚,纶大怒,谓赵伯超曰:“谯州为我斩之!持其首去!”伯超挥刃眄确曰:“伯超识君侯,刀不识也。”确乃流涕入城。 

  庚戌(二十四日),侯景又递上奏折,说:“永安侯萧确,直赵威方频繁地隔着栅栏骂我说:‘皇上同你订立盟约是他自己的事,我反正终究要打败你。’我乞求皇上叫永安侯与赵威方入城,我将立即指挥部队上路返回北方。”梁武帝派遗吏部尚书张绾去召回萧确。辛亥(二十五日),梁武帝任命萧确为广州刺史,赵威方为盱眙太守。萧确屡次启奏梁武帝,坚决推辞,不进台城,但是梁武帝没有答应。萧确先派遣赵威方进城,自己想奔向南面的荆、江二镇。邵陵王萧纶流着眼泪对萧确说:“台城已经被围困很久,皇上的处境危险,让人忧虑,作为臣下和儿子的心情,就跟沸水与大火差不多,所以我们想暂且与侯景订立盟约,打发他离开。以后再作其它打算。这一决定已经作出,怎么能够抗拒与违反?”此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正在萧纶的住所,萧确对他们说:“侯景虽然说要撤离,但又不解除长长的包围圈,他的意图由此可见。现在皇上叫我进城,对现在的局势能有什么好处呀?”周石珍回答说:“皇上的圣旨叫你这么做,你哪能推辞?”萧确的主意还是不动摇,萧纶非常愤怒,对赵伯超说道:“你替我把他杀了,提着他的头颅进城!”赵伯超挥起腰刀斜眼看着萧确说:“我本人认识君侯您,可是手中的刀却不认识你。”萧确这才流着眼泪进入台城。 

  上常蔬食,及围城日久,上厨蔬茹皆绝,乃食鸡子。纶因使者暂通,上鸡子数百枚,上手自料简,哽咽。 

  梁武帝平时经常吃蔬菜,随着台城被包围的时间一长,皇帝专用厨房里的蔬菜都吃光了,他就开始吃鸡蛋。萧纶趁着使者能够与台城取得短时间的联系的机会,呈送给梁武帝几百个鸡蛋,梁武帝一边亲手料理,一边哽咽抽泣。

  湘东王绎军于郢州之武城,湘州刺史河东王誉军于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阳王军于西峡口,托云俟四方援兵,淹留不进。中记室参军萧贲,骨鲠士也,以绎不早下,心非之,尝与绎双六,食子未下,贲曰:“殿下都无下意。”绎深衔之。及得上敕,绎欲旋师,贲曰:“景以人臣举兵向阙,今若放兵,末及渡江,童子能斩之矣,必不为也。大王以十万之众,未见贼而退,奈何!”绎不悦,未几,因事杀之。,懿之孙也。

  湘东王萧绎的部队驻扎在郢州的武城。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的部队驻扎在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阳王萧的部队驻扎在西峡口,他们都借口要等待四面来的援兵,久留在原地不前进。中记室参军萧贲是位耿直的人,看到萧绎不尽早向下游进发,心里反感。他曾经和萧绎玩一种叫做双六的赌博游戏,吃了子却不拿下,对萧绎说:“殿下您全然没有下的意思。”萧绎深深地恨上了萧贲。等得到梁武帝诏书,萧绎准备回师原地,萧贲对他说:“侯景以臣子的身份带兵攻打皇宫,现在他如果放下武器,那么等不到渡江,一个小孩子就能杀掉他,所以他必定不会这么做。大王您拥有十万大军,还没看见叛贼就撤退,这是为什么?”萧绎听了很不高兴,没有多久,就找了一个理由杀掉了萧贲。萧是萧懿的孙子。'6'东魏河内民四千馀家,以魏北徐州刺史司马裔,其乡里也,相帅归之。丞相泰欲封裔,裔固辞曰:“士大夫远归皇化,裔岂能帅之!卖义士以求荣,非所愿也。” 

  '6'东魏河内地区有四千多家百姓,因为西魏的北徐州刺史司马裔是他们的同乡,所以都相互领着归附了他。丞相宇文泰想要授司马裔爵位,司马裔坚决推辞,说:“读书人远道而来归附到皇上的政令、教化所能达到的地方,我司马裔哪里能够率领他们!出卖忠义之士以追求荣华富贵,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7'侯景运东府米入石头,既毕,王伟闻荆州军退,援军虽多,不相统壹,乃说景曰:“王以人臣举兵,围守宫阙,逼辱妃主,残秽宗庙,擢王之发,不足数罪。今日持此,欲安所容身乎!背盟而捷,自古多矣,愿且观其变。”临贺王正德亦谓景曰:“大功垂就,岂可弃去!”景遂上启,陈帝十失,且曰:“臣方事睽违,所以冒陈谠直。陛下崇饰虚诞,恶闻实录,以袄怪为嘉祯,以天谴为无咎。敷演六艺,排摈前儒,王莽之法也。以铁为货,轻重无常,公孙之制也。烂羊镌印,朝章鄙杂,更始、赵伦之化也。豫章以所血雠,邵陵以父存而冠布,石虎之风也。修建浮图,百度糜费,使四民饥馁,笮融、姚兴之代也。”又言:“建康宫室崇侈,陛下唯与主书参断万机,政以贿成,诸阉豪盛,众僧殷实。皇太子珠玉是好,洒色是耽,吐言止于轻薄,赋咏不出《桑中》;邵陵所在残破;湘东群下贪纵;南康、定襄之属,皆如沐猴而冠耳。亲为孙侄,位则藩屏,臣到百日,谁肯勤王!此而灵长,未之有也。昔鬻拳兵谏,王卒改善,今日之举,复奚罪乎!伏愿陛下大惩大戒,放谗纳忠,使臣无再举之忧,陛下无婴城之辱,则万姓幸甚!” 

  '7'侯景将东府的大米运进石头城,事情办完之后,王伟听说来自荆州的部队已经撤退,援军的人数虽然多,但是相互不统一,于是就劝侯景道:“大王您以臣子的身份发动兵变,包围皇宫,逼迫污辱妃嫔,毁坏弄脏宗庙,犯下的罪行之多,就是拔掉大王您的头发来数也不够。今天弄到这种地步,您还想平平安安地呆在一个地方吧?背弃盟约而取得胜利这类事情,自古以来就很多,希望您暂且观察事态的发展。”临贺王萧正德也对侯景说:“大功眼看就要告成,怎么可以放弃呢?”侯景于是上书梁武帝,陈述梁武帝的十大过失,并且说:“我正要准备离去,所以冒昧地陈述以下谠直之言。陛下您喜欢崇饰虚诞,恶闻实录,将妖怪视为呈祥的象征,而对上天的谴责却置若罔闻。您解说六艺,排斥前儒之说,这是王莽的做法。您用铁来铸造货币,轻重时常变化,这是公孙述所采用的办法。您还滥授官爵,乱刻官印,使官职象烂羊头,烂羊胃一样不值钱,弄得朝纲混乱,这是汉朝更始年间、晋代司马伦篡位时期的风气。豫章王萧综将父皇视为仇敌,邵陵王萧纶在父皇在世之时,便把一个老头装扮成自己的父亲而加以捶打,这是晋代石虎的作法。您还大肆建造佛塔,造成极大的浪费,使得四方的百姓饥饿不堪,这分明又是当年笮融、姚兴佞佛的再演。”侯景又说:“建康的皇宫中移崇奢侈的风气,陛下您只跟主书一道决断各种机要大事,政务要通过贿赂才能办成,宦官们豪奢富足,僧人们产业殷实。皇太子一味喜好珠宝,沉湎于洒宴与女色之中,说出的都是轻薄的话语,撰写与呤咏的都是淫荡的诗赋;邵陵王到处残害百姓,湘东王的官员们贪婪放纵;南康王、定襄王的下属个个沐猴而冠,象孙子、侄子一类的亲人,都封王封侯,我到这里都一百天了,又有谁真的前来保卫王室?象这样而能国运绵长,以前从来未曾有过。昔日鬻拳以武器强谏楚王,楚王最终改正了自己的错误,我今天的举动,又有什么罪过呢?我希望陛下您受到这次小的惩罚之后,能够进一步警戒自己,放逐那些谗佞小人,接纳忠贞的臣子,这样就能使我不用忧虑再次发动兵变,陛下您也不用蒙受被围困在城中的耻辱了,这对百姓来说也是非常幸运的!” 

  上览启,且惭且怒。三月,丙辰朔,立坛于太极殿前,告天地,以景违盟,举烽鼓噪。初,闭城之日,男女十余万,擐甲者二万馀人;被围既久,人多身肿气急,死者什八九,乘城者不满四千人,率皆赢喘。横尸满路,不可瘗埋,烂汁满沟。而众心犹望外援。柳仲礼唯聚妓妾、置酒作乐,诸将日往请战,仲礼不许。安南侯骏说邵陵王纶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万一不虞,殿下何颜自立于世!今宜分军为三道,出贼不意攻之,可以得志。”纶不从。柳津登城谓仲礼曰:“汝君父在难,不能竭力,百世之后,谓汝为何!”仲礼崐亦不以为意。上问策于津,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平!”

  梁武帝阅读着这份文书,又羞惭又愤怒。三月,丙辰朔(初一),他下令在太极殿前设立祭坛,禀告天地,以侯景违背盟约为由,举起烽火擂鼓呐喊,准备与侯景继续战斗。当初,城门关闭的时候,城里有男男女女十几万人,披盔带甲的将士有二万多人;被围困的时间一长,大多数人身体浮肿,气喘吁吁,十个人中有八九个死亡,登上城墙的不满四千人,他们都瘦弱不堪。城里的道路到处横躺着尸体,无法掩埋,腐料后的尸体流出的汁液积满了沟渠。在这样的时刻,大家将希望还寄托在外面的援军身上。柳仲礼只知聚集歌舞妓女,终日设洒宴寻欢作乐,将领们天天去向他请战,他都没有答应。安南侯萧骏劝说邵陵王萧纶道:“台城面临的危险已经如此严重,但是都督却还不去救援,如果万一真的发生了料想不到的事,那么殿下您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世界上立身?现在我们应该把部队分成三路,出其不意地攻打叛贼,一定可以取胜。”萧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柳津登上城楼对柳仲礼说:”你的君王与父亲正在受难,而你却不能竭尽全力救援,百世以后,人们将会把你说成什么人?”柳仲礼听了也不在意。梁武帝向柳津询问计策,柳津回答说:“陛下您有邵陵王这样的儿子,我有柳仲礼这样的儿子,他们不忠又不孝,叛贼怎能平定呢?” 

  戊午,南康王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进营于东府城北,约夜渡军。既而鸦仁等晓犹未至,景众觉之,营未立,景使宋子仙击之,赵伯超望风退走。会理等兵大败,战及溺死者五千人。景积其首于阙下,以示城中。 

  戊午(初三),南康王萧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人把军营推进到东府城的北面,约定晚上指挥部队渡江。到了拂晓,羊鸦仁等人还未到指定地点,侯景的部队就已发现。没等援军建立营地,侯景便派遣宋子仙前来攻击,赵伯超望风而逃。萧会理等人的部队遭到惨重的失败,战死以及淹死的达五千人。侯景把这些人的头颅堆到宫门下面,向城里人展示。 

  景又使于子悦求和,上使御史中丞沈浚到景所。景实无去志,谓浚曰:“今天时方热,军未可动,乞且留京师立效。”浚发愤责之,景不对,横刀叱之。浚曰:“负恩忘义,违弃诅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为以死相惧邪!”因径去不顾,景以其忠直,舍之。

  侯景又派于子悦向梁武帝求和。梁武帝派御史中丞沈浚来到侯景处。侯景实际上并没有离去的想法,他对沈浚说:“现在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我们的部队无法行动,请让我们暂且留在就城立功效力。”听罢,沈浚愤怒地遣责起侯景,侯景不作正面回答,而是横刀喝斥沈浚,示意要杀掉他。沈浚说道:“你忘恩负义,违背盟誓,本身就被天地所不容!我沈浚已经五十岁,经常担心自己不能死得其所,你何必要用死来吓唬我?”说着,他头也不回就径直离去。侯景敬佩他忠诚正直,放掉了他。 

  于是景决石阙前水,百道攻城,昼夜不息。邵陵世子坚屯太阳门,终日饮,不恤吏士,其书佐董勋、熊昙朗恨之。丁卯,夜向晓,勋、昙朗于城西北楼引景众登城,永安侯确力战,不能却,及排闼入启上云:“城已陷。”上安卧不动,曰:“犹可一战乎?”确曰:“不可。”上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谓确曰:“汝速去,语汝父:勿以二宫为念。”因使慰劳在外诸军。 

  侯景于是挖开皇宫石门前的玄武湖,引出里面的湖水灌城,开始从各处攻城,昼夜不停。邵陵王的嫡长子萧坚屯驻在太阳门,终日不是赌博就是饮洒,不体恤手下官史与将士的疾苦,他的书佐董勋、能昙朗恨透了他。丁卯(十二日),下半夜临近拂晓的时候,董勋、熊昙朗从台城的西北楼引导侯景的人马攀登上来,永安侯萧确奋力拼搏,不能打退敌人,就推开宫中的小门启禀梁武帝道:“台城已经陷落了。”梁武帝平静地躺着不动,问道:“还可以打一仗吗?”萧确回答说:“已经不行了。”梁武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我这儿得到的,又从我这儿失去,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他于是对萧确说道:“你快些离开,告诉你的父亲不要记挂我和太子。”于是便派萧确慰劳在外面的各路援军。 

  俄而景遣王伟入文德殿奉谒,上命褰帘开户引伟入,伟拜呈景启,称:“为奸佞所蔽,领众入朝,惊动圣躬,今诣阙待罪。”上问:“景何在?可召来崐。”景入见于太极东堂,以甲士五百人自卫。景稽颡殿下,典仪引就三公榻。上神色不变,问曰:“卿在军中日久,无乃为劳!”景不敢仰视,汗流被面。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此,妻子犹在北邪?”景皆不能对。任约从旁代对曰:“臣景妻子皆为高氏所屠,唯以一身归陛下。”上又问:“初渡江有几人?”景曰:“千人。”“围台城几人?”曰:“十万。”“今有几人?”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上俯首不言。 

  没有多久,侯景派遣三伟来到文德殿拜见梁武帝,梁武帝下令揭起帘幕,打开房门带王伟进来,王伟跪拜之后,将侯景的文书呈交给梁武帝,声称:“我们受到一些奸佞的蒙蔽,带领人马进入朝堂,惊动了皇上,现在特地到宫中等候降罪。”梁武帝问道:“侯景在什么地方?你可以把他叫来。”侯景来太极殿的东堂晋见梁武帝,随身带了五百多顶盔带甲的武士保护自己。侯景在大殿下面跪拜,以额触地,典仪带着他走到三公坐的榻前。梁武帝神色不变,问侯景道:“你在军队里的时间很长,真是劳苦功高呀?”侯景不敢抬头正视梁武帝,汗水流了一脸。梁武又问道:“你是哪个州的人,敢到这里来,你的妻儿还在北方吗?”对这些问题侯景都不能回答。任约在旁边代替侯景回答说:“臣下侯景的妻儿都被高家屠杀光了,只有我单身一人投靠了陛下您。”梁武帝又问道:“当初你渡江过来的时候有多少人?”侯景说道:“一千人。”再问道:“包围台城时共有多少人?”回答说:“十万人。”问:“现在共有多少人?”回答说:“十万人。”问:“现在共有多人?”回答:“四海之内没有不属于我的人。”梁武帝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景复至永福省见太子,太子亦无惧容。侍卫皆惊散,唯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殷不害侧侍。谓景曰:“侯王当以礼见,何得如此!”景乃拜。太子与言,又不能对。 

  侯景又到永福省去拜见皇太子,皇太子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皇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已惊慌地逃散了,唯独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人殷不害在一旁侍奉。徐对侯景说:“你来拜见应遵守礼节,怎么可以象现在这样?”侯景听了就跪下参拜。皇太子与侯景说话,侯景又不能回答。 

  景退,谓其厢公王僧贵曰:“吾常跨鞍对陈,矢刃交下,而意气安缓,了无怖心;今见萧公,使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于是悉撤两宫侍卫,纵兵掠乘舆、服御、宫人皆尽。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使王伟武德殿,于子悦屯太极东堂。矫诏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侯景离开之后,对他的厢公王僧贵说道:“我经常跨上马鞍与敌人对阵,面临刀丛箭雨,心绪平稳如常,一点也不害怕;今天见到萧公,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这岂不是天子的威严难以触犯吗?我不能再见他们了。”于是他把两宫的侍卫都撤掉,放纵将士把皇帝及后妃使用的车辆、服装,还有宫女都抢得一干二净。又将朝上、王侯们捉了送到永福省,派王伟守卫武德殿,于子悦屯驻在太极殿的东堂。侯景接着又伪造梁武帝的诏书,下令大赦天下,还加封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建康士民逃难四出。太子洗马萧允,至京口,端居不行,曰:“死生有命,如何可逃!祸之所来,皆生于利;敬不求利,祸从何生!” 

  建康的老百姓往四面八方逃难。太子洗马萧允来到京口时,端正地坐着不走,说道:“死生都是命中注定,怎么可以逃掉呢?灾祸都是由利面生的,如果不追求利益,灾祸怎会产生?” 

  己巳,景遣石城公大款以诏命解外援军。柳仲礼如诸将议之。邵陵王纶曰:“今日之命,委之将军。”仲礼熟视不对。裴之高、王僧辩曰:“将军拥众百万,致宫阙沦没,正当悉力决战,何所多言!”仲礼竟无一言,诸军乃随方各散。南兖州刺史临成公大连、湘东世子方等、鄱阳世子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各还本镇。君正,昂之子也。邵陵王纶奔会稽。仲礼及弟敬礼、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并开营降,军士莫不叹愤。仲礼等入城,先拜景而后见上;上不与言。仲礼见父津,津恸哭曰:“汝非我子,何劳相见!” 

  己巳(十四日),侯景派遣石城公萧大款带上梁武帝的诏书,去下令解散外面的救援部队。柳仲礼召集各位将领商议此事,邵陵王萧纶对柳仲礼说道:“今天该下什么样的命令,我们都听将军您了。”柳仲礼注目细看萧纶不作回答。裴之高、王僧辩说道:“将军您拥有百万人马,却致使皇宫沦陷,眼下正崐是应该投入全部力量决一死战的时候,何必多言呢?”柳仲礼竟然绐终不发一言,各路援军于是只好分散,回到各自原来驻守的地方去了。南兖州刺史临成公萧大连、湘东王嫡长子萧方等、鄱阳王嫡长子萧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萧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人都返回本来镇守的州郡。袁君正是袁昂的儿子。邵陵王萧纶逃往会稽。柳仲礼和他的弟弟柳敬礼,还有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一道打开营门向侯景投降,将士们没有不叹息愤恨的。柳仲礼等人进入京城之后,先拜会侯景然后才晋见梁武帝,梁武帝不跟他们说话。柳仲礼见到了父亲柳津,柳津痛哭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何必来跟我相见!” 

  湘东王绎使全威将军会稽王琳送米二十万石以馈军,至姑孰,闻台城陷,沉米于江而还。 

  湘东王萧绎派遣全威将军会稽人王琳运送二十万石大米来馈赠援军,到达姑孰时,他们听说台城又经陷落,就将大米沉到江中,然后回去了。 

  景命烧台内积尸,病笃未绝者亦聚而焚之。 

  侯景下令焚烧掉宫殿内堆积的尸体,那些病重但是还没有断气的人,也都被堆集在一块烧掉了。

  庚午,诏征镇牧守可复本任。景留柳敬礼、羊鸦仁,而遣柳仲礼归司州,王僧辩归竟陵。初,临贺王正德与景约,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及城开,正德帅众挥刀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德不果入。景更以正德为侍中、大司马,百官皆复旧职。正德入见上,拜且泣。上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庚午(十五日),朝廷颁下诏书征召原来的镇牧守,可以回到他们过去的任所去。侯景留下了柳敬礼、羊鸦仁,而派遣柳仲礼返回司州,王僧辩回归竟陵。当初,临贺王萧正德与侯景约定:平定台城的那一天,不得保全皇上与太子。等到城门打开时,萧正德率领人马挥着刀准备进去,侯景称派手下的士兵把守大门,所以萧正德最终没能达到目的。侯景让萧正德改任侍中、大司马,文武百官都恢复了的原来的职务。萧正德进入皇宫晋见梁武帝,一边跪拜一边哭泣。梁武帝说道:“你眼泪流个不停,是感叹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吧?” 

  秦郡、阳平、盱眙三郡皆降景,景改阳平为北沧州,改秦郡为西兖州。

  秦郡、阳平、盱眙三个郡都向侯景投降了,侯景把阳平改为北沧州,把秦郡改为西兖州。

  '8'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并以地降东魏。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阳太守萧邻弃城走,东魏据其地。

  '8'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都率领全城投降了东魏,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阳太守萧邻弃城逃跑,东魏占据了这些地方。 

  '9'侯景以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西昌侯渊藻镇京口,又遗其将徐相攻晋陵,陆经以郡降之。

  '9'侯景任命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替西昌侯萧渊藻镇守京口。又派遣手下的将领徐相攻打晋陵郡,郡守陆经率领全郡军民投降。

  '10'初,上以河东王誉为湘州刺史,徙湘州刺史张缵为雍州刺史,代岳阳王。缵恃其才望,轻誉少年,迎候有阙。誉至,检括州府付度事,留缵不遣;闻侯景作乱,颇陵蹙缵。缵恐为所害,轻舟夜遁,将之雍部,复虑拒之。缵与湘东王绎有旧,欲因之以杀誉兄弟,乃如江陵。及台城陷,诸王各还州镇,誉自湖口归湘州。桂阳王以荆州督府留军江陵,欲待绎至拜谒,乃还信州。缵遗绎书曰:“河东戴樯上水,欲袭江陵,岳阳在雍,共谋不逞。”江陵游军主朱荣亦遣使告绎云:“桂阳留此,欲应誉、。”绎惧,凿船,沉米,斩缆,自蛮中步道驰归江陵,囚,杀之。

  '10'当初,梁武帝任河东王萧誉为湘州刺史,调湘州刺史张缵任雍州刺史,取代岳阳王萧。张缵依仗自己有一定的才能与名望,轻视萧誉年轻,在迎候对方时缺少应有的礼节。萧誉在到任之后,检查州府的交接事宜,留下了张缵没有让他走;他听到侯景犯上作乱的消息后,便常欺侮逼迫张缵。张缵害怕自己被萧誉害死,于是乘上轻捷的小船趁着夜色逃跑了,将要到达雍州时,他又担心萧会拒绝接受他。张缵与湘东王萧绎过去有交情,便想通过他来杀掉萧誉兄弟,于是来到了江陵。等到台城陷落后,藩王们都回到各自镇守的州郡,萧誉也从湖口返回了湘州。桂阳王萧因为荆州都督府的部队留在江陵,准备等萧绎来了之后,拜见了他,再回到信州。张缵送了一封书信给萧绎,说:“河东王和部队乘着挂帆的船只向上游开来,准备袭击江陵,岳阳王在岳州,他们两崐人一同密谋起事。”江陵的机动部队将领朱荣也派人告诉萧绎说:“桂阳王留在这里,是准备响应萧誉、萧。”萧绎很害怕,下令凿沉船只,将大米沉到江底,又砍断了缆绳,从蛮人地区的陆路上骑马赶回江陵,把萧囚禁起来,接着又杀掉了他。

  侯景以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使赍上手敕,召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壬午,绍先至广陵,众不满二百,皆积日饥疲,会理士马甚盛,僚佐说会理曰:“景已陷京邑,欲先除诸藩,然后篡位。若四方拒绝,立当溃败,奈何委全州之地以资寇手!不如杀绍先,发兵固守,与魏连和,以待其变。”会理素懦,即以城授之。绍先既入,众莫敢动。会理弟通理请先还建康,谓其姊曰:“事既如此,岂可阖家受毙!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如何耳。”绍先悉收广陵文武部曲、铠仗、金帛,遣会理单马还建康。 

  侯景任命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派他带着梁武帝的敕令,前去召请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壬午(二十七日),董绍先到达广陵,他带的人马不满二百,由于连日赶路,都又累又饿,萧会理的人马却非常强盛。僚佐们劝萧会理:“侯景已经攻占了京城,如今准备先除去各位藩王,然后再篡夺皇位。如果四面八方都反对他,他立即就会溃败,怎么能把全州的土地交到强盗手里,使他的力量得以壮大呢?我们不如杀掉董绍先,派兵固守我们的地盘,再和魏国联合起来,等待形势发生变化。”萧会理一向懦弱,立即将全城交给了董绍先,董绍先进城之后,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萧会理的弟萧通理请求先返回建康,对他的姐姐说:“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怎么可以让全家被人杀光?我以后也想为国家效力,只是不知道天命到底怎样而已。”董绍先将广陵的文武官员的部曲、铠甲兵器、金银绢帛都接管过来,派萧会理单人匹马回到建康。

  '11'湘潭侯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祗出奔东魏。侯景以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州民发兵拒之;景遣真阁将军羊海将兵助之,海以其众降东魏,东魏遂据淮阴。祗,伟之子也。 

  '11'湘潭侯萧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萧祗逃出来投奔了东魏。侯景任命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该州的百姓组成队伍将他挡在城外;侯景派遣直阁将军羊海统率部队前来相助,羊海却带领自己的人马投降了东魏,东魏于是占据了淮阴。萧祗是萧伟的儿子。 

  '12'癸未,侯景遣于子悦等将羸兵数百东略吴郡。新城戍主戴僧逖有精甲五千,说太守袁君正曰:“贼今乏食,台中所得,不支一旬,若闭关拒守,立可饿死。”土豪陆映公恐不能胜而资产被掠,皆劝君正迎之。君正素怯,载米及牛酒郊迎。子悦执君正,掠夺财物、子女,东人皆立堡拒之。景又以任约为南道行台,镇姑孰。 

  '12'癸未(二十八日),侯景派遣于子悦等人率领几百名疲弱的士兵去东方强夺吴郡。新城县的戍卒主将戴僧逖拥有五千名精锐士兵,他劝太守袁君正道:“贼兵现在缺乏粮食,他们从台中所得到的不够支持十天,如果我们闭关防守,抗拒他们,他们马上就会饿死。”当地豪强陆映公害怕不能取得胜利,自己的资产遭到掠夺,便和其他人一道劝说袁君正去迎候于子悦。袁君正一向怯懦无能,于是就载着米、牛、酒到郊外迎接。于子悦扣押了袁君正,大肆掠夺该城百姓的财产、子女,东部的人都建起城堡抵抗他。侯景又任命任约为南道行台,镇守姑孰。 

  '13'夏,四月,湘东世子方等至江陵,湘东王绎始知台城不守,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树木为栅,掘堑三重而守之。 

  '13'夏季,四月,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来到江陵,湘东王萧绎这才知道城已经陷落,就下令砍伐江陵周围七里之内的树木设立栅栏,又挖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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