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宋词鉴赏辞典-第9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情地抒发了郁勃胸中的万千感慨。词人义愤填膺,向统治者发出了严厉的质问:“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神州大地,山河一统,自古已然,“合”时多而“离”时少。今当政者不思恢复中原,反而以和议确定了“离”的局面,是何居心!词语中凛然正气咄咄逼人,足以使统治者无地自容。雄健顿挫的笔力,加重了词的感情色彩,使其更富有艺术感染力。
词人想到:神州大地要想得到统一,就必须重用抗战人材,可是当今社会却是“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当道诸公空说征求人材,但志士却长期受到压制,正象拉盐车的千里马困顿不堪而无人过问一样。徒然去购置骏马的尸骨又有何用!词人连用三个典故,非常曲折而又贴切地表达了郁勃心头而又不便明锐的不平。“一个”空“字,集中表达了词人对朝中当政者打击排斥主战派种种行为的无比怨忿。笔力劲健,感情沉郁,意境极其雄浑博大。”正目断关河路绝。“词人触景生情,由大雪塞途联想到通向中原的道路久已断绝,悲怆之情油然而生。山河分裂的惨痛局面,激起了词人收复中原的热情。他想起了晋代祖逖与刘琨”闻鸡起舞“的动人故事,想起了古代神话中女祸氏炼石补天的美丽传说,更加坚定了统一祖国的信念,唱出了”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时代的最强音。笔健境阔,格调高昂。用典如水中着盐,浑化无迹,从而丰富了词的义蕴,加强了形象的深广度,呈现出极其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全词的意境也最后推向了高潮,给人以极大的艺术感染力。
●虞美人·用前韵送杜叔高
辛弃疾
细把君诗说:“恍余音、钧天浩荡,洞庭胶葛。
千丈阴崖尘不到,惟有层冰积雪。
乍一见、寒生毛发。
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
金屋冷,夜调瑟。
去天尺五君家别。
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
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残战骨。
叹夷甫诸人清绝!
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
南共北,正分裂!
辛弃疾词作鉴赏
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春,杜叔高从浙江金华到江西上饶探访作者,作者作此词送别。题云“用前韵”,乃用作者前不久寄陈亮同调词韵。杜叔高是一位很有才气的诗人,陈亮曾在《复杜仲高书》中称其诗“如干戈森立,有吞虎食牛之气,而左右发春妍以辉映于其间”。只因鼓吹抗金,故遭到主和派的猜忌,虽有报国之心,但亦无请缨之路。作者爱其才华,更爱其人品,词中蕴含着的深情厚意即能反映出来。
上阕头句至“毛发”数句盛赞叔高诗作之奇美。
头句“细把君诗说”,足见非常爱重。因为爱之深,所以说之细。“恍余音、钧天浩荡,洞庭胶葛”,言杜诗气势磅礴,读之恍如听到传说中天帝和黄帝的乐工们在广阔旷远的宇宙间演奏的乐章的余韵,动人心魂。
“千丈阴崖尘不到,惟有层冰积雪。乍一见、寒生毛发”乃熔裁唐人李咸用《览友生古风》诗“一卷冰雪言,清泠泠心骨”语意,言杜诗风骨清峻,读之宛若望见尘土都不到的高崖之上的冰雪,不禁毛发生寒。
如此说诗,不但说得很细,而且说得极美,比喻新颖,想象奇特,既富诗情,亦有画意。接下至“调瑟”数句哀叹叔高的萧索境况。“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化用苏轼《薄命佳人》诗“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二句,以古来美妇多遭遗弃隐喻才士常有沉沦:“金屋冷,夜调瑟”则借汉武帝陈皇后失宠,进一步渲染了被弃的凄苦。这里纯用比兴,虽为造境,却甚真切,艺术效果远胜于直言。
下阕写叔高之怀才不遇而转及其家门昔盛今衰。
“去天尺五君家别”乃隐括《三秦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一语,谓长安杜氏本强宗大族,门望极其尊崇,但叔高一家却有异于此,是然足弟五人皆有才学,但只因不善钻营而都未有所成就。“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则变化《易乾。九五》“云从龙,风从虎”之语,假托鱼龙纷扰、腾飞搏斗于风云开合之中的昏惨景象,暗喻朝中群小趋炎附势、为谋求权位而激烈竞争。一“看”字有冷眼旁观、不胜鄙薄之意。群小疯狂奔竞,反映了朝政的黑暗腐败。叔高兄弟不得进用,原因即在于此;北方失地不得收复,原因亦在于此。故接下乃兴起神陆沉的悲慨:“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消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昔日衣冠相望的中原路上,如今唯见一片荒凉,纵横满地的战骨正在白日寒光中逐渐消损。然而当国者却只顾偏安享乐,对中原遗民早已“一切不复关念”(陈亮《上孝宗皇帝书》),许多官僚也“微有西晋风,作王衍阿堵等语”而“讳言恢复”(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三此宋孝宗赵语),借以掩饰其内心的怯懦和卑劣。“叹夷甫诸人清绝”即对此辈愤怒斥责。朝政如此腐败,士大夫如引腐朽,词人的爱国之心却仍在激烈搏动:“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中原未复,愁思难眠,夜半狂歌,悲风惊起,听檐间铁片铮铮作响,宛如千万匹冲锋陷阵的战马疾驰而过。此时词人亦仿佛在挥戈跃马,率领锦突骑兵奔赴疆场,他满怀异常畅快的心情。但这只是暂时的幻觉,这幻觉一消失,那虚生的畅快也就随之消失了,代之而来的必然是加倍的痛苦。歇拍“南共北,正分裂”便是在幻觉消失后发出的惨痛呼号。
细读此词,乃于慰勉朋侣之中,融入忧伤时世之感,故虽为送别之作,但有悲壮之情。然而其运笔之妙,则在于“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范开《稼轩词序》)。说诗思之深广,则钧天洞庭,浑涵悠远;言诗格之清峻,则阴崖冰雪,奇峭高寒;状境况之萧寥,则冷月哀弦,凄凉幽怨;刺群小之奔竞,则风云鱼龙,纷纷扰扰;悲神州之陆沉,则寒日残骸,惨不忍睹抒报国之激情,则神驰战阵,铁骑铮铮;痛山河之破碎,则声发穿云,肝胆欲裂。凡此皆“有性情,有境界”(《人间词话》),故独高格而不同凡响。
●虞美人·赋琵琶
辛弃疾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
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
记出塞、黄云堆雪。
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撚,泪珠盈睫。
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
千古事,云飞烟灭。
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
弹到此,为鸣咽。
辛弃疾词作鉴赏
同一题材,在不同的作家笔底,表现各异;试听“琵琶”,一到作者手里,即翻作新声,不同凡响。
此琵琶,乃檀木所制,尾刻双凤,龙香板为拨,何其精美名贵!“凤尾龙香拨”。这杨贵妃怀抱过的琵琶,它标志着一个“黄金时代”。作者在此,暗指北宋初期歌舞繁华的盛世。而“霓裳曲罢”则标志着国运衰微与动乱开始。借唐说宋,发端即点到主题而又不露痕迹,可谓引人入胜之笔。
“浔阳江头”二句,一转,用白居易《琵琶行》所叙事。白氏在江边关客“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诗序云“是夕始有迁谪意”,是听了琵琶曲与弹奏女子自述身世之后的所感。词以“最苦”二字概括,表明作者也有同感。“画舸”句用郑文宝《柳枝词》“亭亭画舸系春潭”句意。作者以白居易的情事自比,并切琵琶,其“天涯沦落”之感亦可知矣。
“记出塞”接连数句又一转,从个人遭遇写到国家恨事。“望昭阳宫殿”等句分明是写一种特殊感情,与当日昭君出塞时去国怀乡之痛不完全是一回事。这里恐怕是在暗喻“二帝蒙尘”的靖康之变。这种写法在南宋词家中也不乏其人。姜夔《疏影》词中亦有“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之句,郑文焯亦云“伤二帝蒙尘,诸后妃相从北辕,沦落胡地,故以昭君托喻”。
“辽阳驿使”数句转到眼前的现实。词人怀念北方故土,联想琐窗深处,当寒气袭人时,闺中少妇正在怀念远戍辽阳而杳无音信的征人。她想藉琵琶解闷,结果愈弹愈是伤心。“推手”等句,指弹琵琶,汉刘熙《释名。释乐器》:“枇杷,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枇,引手却曰杷,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欧阳修《明妃曲》本此而有“推手为琵却手琶”之句;所弹之曲为《梁州》。《梁州》即《凉州》,唐西凉府所进边地乐曲,梁、凉二字唐人已混用。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谓贞元初康昆仑翻入琵琶。白居易诗:“《霓裳》奏罢唱《梁州》,红袖斜翻翠黛愁。”可见其声哀怨。“哀彻”两字加深了悲凉的意绪。“云飞烟灭”已将上文一齐结束,“贺老”句便是尾声。
这尾声与发端遥相呼应,再次强调盛时已成过去,已成为历史。贺老即贺怀智,开元、天宝间琵琶高手,他一弹则全场寂静无声。元稹《连昌宫词》云:“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贺老定场”即无消息,则“沉香亭北倚栏干”(李白《清平调》)的贵妃面影当然也不可见,这“凤尾龙香拨”的琵琶亦无主矣。故作者云“弹到此”即“鸣咽”不止,写悲慨无穷的国难家愁。
此篇手法新颖,从章法上看与《虞美人。别茂嘉十二弟》。可并为姊妹篇,都列举了许多有关的典故,而其中皆有一线相连。即所用典故中情事都与词人内心的情感和生活经历有关,与当时时代特点有关,故典故虽多,却不为事所累,且抒情气氛浓郁。仍觉圆转流丽。由此我们联想到唐时李商隐的《泪》(永巷长年怨绮罗)一诗,也是列举古来各种挥泪之事,最后归结为一事。辛词章法可能学自李诗,而又有出蓝之妙。再上溯可找到江淹的《恨赋》、《别赋》,李白《拟恨赋》等类篇章,作者用之以为词,可谓创新。
此词除使用典故多能流转自如外,还显示了辛词的另一特色,即豪放而兼俊美,所谓“肝肠似火,面目如花”者。词中如“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句,不独用昭君出塞之典故,且含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四言十八首赠兄秀才入军》)的诗意,形象很美,韵味亦深长。又“轻拢慢撚”四字,不独是用白居易诗点出弹琵琶,而好在将闺人愁闷无意绪、心情懒慢的神态也随之描画出来了。“泪珠盈睫”,令人想见那长睫毛闪动的晶莹珠泪,非而见美,更渲染了哀怨气氛,烘托了主题。
前人评辛词曰“大气包举”,所谓“大气”,就是指贯穿在词中那种浓烈的爱国之情,沉郁而激昂。而他的词风却不见粗犷,反倒是思理细腻绵密,语言华丽高雅,虽“用事多”,不嫌板滞。“情”在其中,密处见疏,实中有虚,令人读后有荡气回肠之感。
●念奴娇
瓢泉酒酣,和东坡韵
辛弃疾
倘来轩冕,问还是、今古人间何物?
旧日重城愁万里,风月而今坚壁。
药笼功名,洒垆身世,可惜蒙头雪。
浩歌一曲,坐中人物三杰。
休叹黄菊凋零,孤标应也有,梅花争发。
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鸿明灭。
万事从教,浮云来去,枉了冲冠发。
故人何在?
长庚应伴残月。
辛弃疾词作鉴赏
作者的词,历来与苏轼的词并称,不少词论家将苏、辛目为同派。辛词的确有得之于东坡者,这首《念奴娇》即其一例。词前小序云:“瓢泉酒酣,和东坡韵”。由此可知,此词是作者闲居铅山瓢泉时的感兴之作。“和东坡韵”,指步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之韵以追和。东坡的原词,是贬官闲居黄州的所作,在抒发政治上失意的感慨这一点上,与辛词有相似之处。辛词也以健笔抒豪情,风格上极力追步东坡。但两词相比较,不难发现他们心貌各别。同为“豪放”的风格,苏词之放,表现为超逸放旷;辛词之放,则表现为悲壮激昂,同样是抒发政治失意的情怀,苏词的结尾,以“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老庄消极思想自解,显出颓废为自适的倾向;辛词则金刚怒目,感愤终篇,仍大呼“枉了冲冠发”,毫无出世之意。下面就让我们具体来看看,作者是怎样借助《念奴娇》这个声情激壮的调子来自抒胸怀的。
全词着意表现的,是这样一种悲剧性的英雄人物,他鄙弃世俗追求轩冕排场、荣花富贵的风尚,胸怀抗金恢复的事业,他日夜思念失去的北方河山,渴望能通过自己的英勇战斗来统一祖国,可却被卖国群小排斥在政府之外,不能一展宏图;他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申张正义,向往自由,可社会恶势力对他百般阻扰,使他大半生坎坷不遇,只得屈身于田间山林!词中一唱三叹地表达了这样位失意英雄的尴尬处境与悲愤心情。上阕先写作者失意闲居的牢骚。头二句,以疑问的句式,表达了自己对仕途和功名的困惑与思考。
轩,高车;冕,古代地位在大夫以上的官僚戴的礼帽。轩冕代指官位爵禄。首句典出《庄子。缮性》:“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倘来,寄者也”(官职不是一个人自身的根本之物,只是一种偶然而来寄附于人的外物)。这里借用庄子的话,表明作者在政治失意之后对功名事业感到难以捉摸。“旧日重城愁万里,风月而今坚壁”,二句承上说自己丢官之后,重重愁恨无计消除;百无聊赖之际,连美好的风光也象是竖起坚墙,存心不让人欣赏解闷。接下来三句,连用两个典故,自述身世,感叹事业无成,人空老大,怨恨之情溢于言表。“药笼功名”,用《旧唐书。元行冲传》:“元行冲劝当权的狄仁杰留意储备人材,喻之为备药攻病,并自请为”药物之末“,仁杰笑而谓之曰:”此君正吾药笼中物,何可一日无也!“”酒垆身世“,用《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司马相如未遇时,曾与妻卓文君在临邛市场上当垆卖酒。这三句连起来,意思是:我本来当之无愧地是国家急需的人才,求取功名应是分内之事;不料遭遇坎坷,如今竟埋没于民间;最可惜的是,白发满头,来日不多,今生要实现理想大概不可能了!”浩歌“二句写歌曲抒发愁怀,并以张良、韩信、萧何”三杰“(《史记。高祖纪》)比自己与座中的友人,词情于是振起。
下阕紧承上阕歇拍以倔强坚毅的态度,表明自己虽遭万千磨难,但壮志不泯,下阕头三句:“人叹黄菊凋零,孤标应也有,梅花争发”。以自然气候喻社会环境,以花喻人,通过黄菊凋零与红梅争发,表明爱国志士前赴后继。是紧承“坐中三杰”而领以“休叹”二字,尤觉振奋。这是与友人共勉。“醉里重揩西望眼,惟有孤鸿明灭。”这两句以空间的意象正面表达了自己不忘中原的思想。“西望”特有所指。作者词中屡屡以“西北”代指沦陷的北方。这里的“西望”,应是“西北望”之省写,即遥望中原地区;《水龙吟》中“举头西北浮云”,《菩萨蛮》中“西北望长安”等等,含意与此略近。醉中尚揩眼西北而望,这就表明自比寒梅的作者之所以壮志不衰,自我磨厉,其原因在于他意识到危难中的祖国还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去解救,故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北伐。但“孤鸿明灭”的象征性描写则又表明作者深知国势衰微,而志士因备受压抑打击,力量比较孤单,一时难以振兴。正是有此清醒的认识,才有了下面三句的悲愤叹息:“万事从教,浮云来去,枉了冲冠发!”岳飞《满江红》词高唱“怒发冲冠”,感叹“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并担心“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作者在这里也叹息万事如浮云,空自发冲冠,可见当时的爱国志士们,面对危难的时局都有相同的感受与痛苦。词的结拍“故人何在,长庚应伴残月”,以景结情,以残月孤星的夜色来映衬自己和友人们凄凉悲怆的心境。末句盖本于韩愈《东方半明》诗:“东方半明大星没,独有太白配残月。”(太白,即金星。《史记。天官书》索隐引《韩诗》:“太白晨出东方为启明,昏见西方为长庚。”)这里虽然境界萧瑟,情调悲伤,但这个结尾与前面的孤标红梅,怒发冲冠的形象结合在一起,仍然能够使人看到作者对政治抱负与人生理想的执着追求,从而在感情上激起强烈的共鸣此词与作者借助比兴而委曲言情的“潜气内转”之作不同,其主要表现方法是激情迸发,直抒胸臆。由于感情浓郁,气势凌厉,虽然较多直说,但仍然具有很大的感人力量。
●水龙吟
辛弃疾
用些语再题瓢泉,歌以饮客,声韵甚谐,客为之釂。
听兮清珮琼瑶些。
明兮镜秋毫些。
君无去此,流昏涨腻,生蓬蒿些。
虎豹甘人,渴而饮汝,宁猿猱些。
大而流江海,覆舟如芥,君无助、狂涛些。
路险兮山高些。
块予独处无聊些。
冬槽春盎,归来为我,制松醪些。
其外芳芬,团龙片凤,煮云膏些。
古人兮既往,嗟子之乐,乐箪瓢些。
辛弃疾词作鉴赏
瓢泉在江西铅山县东二十五里,泉水清冽,风景幽美。作者在这里有处旧居。光宗绍熙五年(1194)七月作者被解除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的职务后,便来这里“新葺茅檐”。闲居宁宗庆元二年(1196)又移居退隐。这首词大致是闲居瓢泉时期写的。
杜甫《佳人》诗云:“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仇兆鳌注概括其意为:“此谓守贞清而改节浊也”。这首词在意境上同杜甫《佳人》诗有相近之处。杜甫以“佳人”作为寓传,作者则以寄言泉水,寓写自己对现实环境的感受。
上阕头二句,从视、听觉来写,表达了作者对泉水的欣赏、赞美之情。“清珮琼瑶”是以玉珮声形容泉水的优美声响;柳宗元《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也曾写道:“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镜秋毫”是可以照见的秋生羽毛之末来形容泉水的明净。这两句给瓢泉以定性的评价,表明了山泉能保持其可爱的本色,以下通过泉水所处的三种不同状态,来反映作者对泉水命运的设想、担忧及警告。这些刻画,正好用以反衬起笔二句,突出“出山泉水浊”之意。首先劝阻泉水不要出山(去此)去流昏涨腻,生长蓬蒿。
“流昏涨腻”取意于杜牧《阿房宫赋》“谓流涨腻,弃脂水也”“虎豹”句,用《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和“此皆甘人”。虎豹以人为美食,渴了要饮泉水,它岂同于猿猱(之与人无害),不要为其所用。“大而流江海”三句,反用《庄子。逍遥游》“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对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的语意,谓水积而成大江海,可以视大舟如草叶而倾覆之,泉水不要去推波助澜,参预其事。这些都是设想泉水不能自守而主动混入恶浊之中,遭到损害而又害人的危险情况。以上几种描述,想象合理,恰符作者当时所处的社会现实。
下阕作者自叙,贞洁自守,愤世嫉俗之意。路险山高,块然独处,说明作者对当前所处污浊险恶环境的认识。故小隐于此,长与瓢泉为友,以期求得下文所描写的“三乐”即“饮酒之乐”、“品茶之乐”、“安贫之乐”。词的上下阕恰好形成对比。前者由清泉指出有“三险”,后者则由“无聊”想到有“三乐”。其实“三乐”仍是愤世嫉俗的变相发泄。瓢泉甘洌,可酿松醪(松膏所酿之酒),写饮酒之乐,实寓借酒消愁;瓢泉澄澈,可煮龙凤茶,品茗闲居,却不被世用;最后写安贫之乐,古人既往,聊寻同调,则与“一箪食一瓢饮”颜回一样的便是同志。箪瓢之“瓢”与“瓢”泉之“瓢”恰同字,以此相关,契合无间。
总观全词,可以用刘辰翁对辛词的评语:“谗摈销,白发横生,亦如刘越石。陷绝失望,花时中酒,托之陶写,淋漓慷慨”(《须溪集》卷六《辛稼轩词序》),来领略这首词的思想情调。瓢泉的闲居并未能使作者的心情平静下来,反而是郁积了满腔的愤怒。流露出的对官场混浊,世运衰颓的憎恶并不是衰婉之调,而是一种激昂之声。不可以视之为“流连光景,志业之终”。尽管词的上片阕似乎构成了不和谐的画面。(上去阕多激愤,下阕多欢乐),但贯通一气的还是愤懑,不同流合污,自守贞洁的浩然之气。这就是刘辰翁所说的“英雄感怆,有在常情之外,其难言者未必区区妇人孺子间也”。寓悲愤于欢乐之中,益感其悲愤的沉重。“含泪的微笑”大概是最悲愤不过的了。
这首词是词体中的一种特殊形式,它不同于一般的以句子的最后一个字作韵脚的惯例,而是用《楚辞》语尾字“些”作后缀的尾字,又另用平声“萧、肴、豪”韵部的字作实际的韵脚,这就是所谓的长尾韵。这种格律声韵具有和谐回应的美,犹如是有两个韵脚在起作用。
●最高楼
辛弃疾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吾衰矣,须富贵何时?
富贵是危机。
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
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
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
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辛弃疾词作鉴赏
词,本是一种纯粹的音乐文学艺术品,但在发展过程中,实用功能不断扩大,许多作品已经兼备了应用文的性质。特别是到南宋,她几乎进入了人们社会交往的各个方面,可以用来谈恋爱,可以用来交朋友,可以用来孝顺父母,可以用来联络亲戚,乃至替人作寿,给人送终,祝人新婚,贺人生子,打阔佬的秋风,拍上司的马屁……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能。然而,写词来训儿子,我们还是头一回见。如若编一本“宋词之最”,这首诗该算一项“纪录”罢?
此词约作于光宗绍熙五年(1194),当时词人五十五岁,任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任(从梁启超、邓广铭二先生说)。据词及小序可知,词人因官场上的失意,打算辞官,但那不晓事的“犬子”极力反对,(家中田地、房产还未购置齐全,老头子倒想洗手不干了,一旦他老人家呜呼哀哉,叫咱哥儿们喝西北风去?)于是词人便作了这首词数落他。
由于“犬子”劝阻自己的充足理由是官做得还不够大,薪俸级别还不够高,一句话,还不够“富贵”,因此,词人首先抓住“富贵”这两个字来作文章,打开窗户说亮话,张口便道:我老啦,干不动了,等“富贵”要等到哪一天呢?接下去改用让步性语气,以退为进:就算能捱到“富贵”的那一天又能怎样?“富贵”是好要的么?爬得高,跌得重,危险得很呐!
上阕头三句看似肆口而成,其实字字都有来历。“吾衰矣”出自《论语。述而》:“子(孔子)曰:”甚矣吾衰也。‘“”须富贵何时“出自《汉书。杨恽传》杨恽报孙会宗书:”人行乐耳,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则见于《晋书。诸葛长民传》。东晋末年,长民官至都督豫州扬州之六郡诸军事、豫州刺史,领淮南太守,深得实力派、太尉刘裕的信任,权倾一时。他贪婪奢侈,多聚珍宝美女,大建府第宅院。然而显赫的富贵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快乐,相反,由于时时担心遭到杀身之祸,连觉也睡不安稳,竟至一月中有十几夜做恶梦惊起跳踉,如与人厮打。他曾叹息说:”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危机。“后来果然为刘裕所杀。词人袭用其语,可见对这样的历史教训深有感触。那么,怎样才是远祸全身的上上之策是什么呢?只有急流勇退,及时辞官归隐。于是,下文便拈出一个正面典型来和诸葛长民作对比。《汉书。楚元王传》记载,汉高祖刘邦之弟刘交封楚王,他以穆生、白生、申公等三人为中大夫,十分恭敬礼遇。穆生不喜欢喝酒,刘交开宴时,特地为他”设醴“(摆上度数不高的米汁甜酒)。后来刘交的孙子刘戊为王,有一次忘了为穆生设醴,穆生退而言曰:我该走了。醴酒不设,说明王爷已开始怠慢,再不走,就将获罪遭殃。穆生称病去职后,刘戊日渐淫暴,白生、申公劝谏无效,反被罚作苦役,真个应验了穆生的预言。”暂忘“句即咏此事。因说穆生,所以,又带出另一位先哲来,那就是在任彭泽县令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弃官而归隐田园的陶渊明。揣测词人的作意,请陶渊明到场本是为了应付格律。——此处例须对仗,故不能让”穆先生“落单,一定得给他找位”傧相;但“陶县令”弃官的动因与“穆先生”又不尽相同,他的拂衣而去,还包含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成分,于是,他的出场就给词意增添了一项新的内容,其作用又不仅仅是给“穆先生”当陪衬了。总而言之,词人将这两位高士悬为自己的师范,用意十分明显:“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论语。述而》(朝廷对我既然不太信任,那么再干下去恐怕就会有祸患那又有什么“富贵”可言呢?更何况,牺牲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去博取“富贵”,代价也未免太大。这“富贵”求不得,老夫拿定主意要归隐了。
下阕头四句,谈自己辞官后的打算:辟一处花园,建一座亭阁,闲下来作甚?喝老酒。喝醉了作甚?写诗词。优哉游哉,岂不快哉!陶然欣然,何其超然!“闲饮酒醉,吟诗”为短句流水对,只寥寥六字,两组连续性的动态画面,便写尽了理想中的隐居生活的情趣。然而还不可忽过“佚老”、“亦好”二辞。其一“老”、“好”相叶,是辅韵,与“时”、“机”、“归”、“师”、“诗”、“匙”、“非”等主韵共同构成本调的平仄韵错叶格,有声情摇曳之美,其二,四字俱有典故,“佚老”见《庄子。大宗师》:“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盖谓人生碌碌,只有老来才得安逸(“佚”,同“逸”)。“亦好”语出唐戎昱《长安秋夕》诗:“远客归去来,在家贫亦好。”即今俗话所谓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草窝”。词人要以“佚老”、“亦好”命名园、亭,虽不直说颐养天年、安贫乐道,但自珍桑榆、不慕金紫之意,已曲曲传出,韵味更有深长之妙。
词人自己固然是安贫了,其奈“犬子”不“安”何?不可不给以当头棒喝。于是又折且词笔来训子:千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