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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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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正如周必大所说,”其实希真老爱其子,而畏避窜逐,不敢不起,识者怜之。“(《二老堂诗话。朱希真出处》)凡此种种能言或不能言之痛,融汇成一句”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个中“即”此中“、”这其间“之意,”须著眼“是指他所注意的事。这一句的意思指的是他一生的立言行事,他的旷达隐逸的胸襟,世事浮云,尘劳俗务,不须计较,所应注意的,仅于自己立身处世的态度而已,即”认取自家身“就行了。结拍两句是以一种闲谈的笔触,抒写词人饱经风霜之后所产生的思想反应说不管人世间的复杂与无情,不管世俗对他情感上的伤害,只要认取自身的立足点就行了。

这首词是作者历经沧桑,看破红尘之后,“勉作旷达狂之语,用以自解”(薛励若《宋词通》)。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较为普通的社会心态。

●水调歌头·淮阴作

 朱敦儒

当年五陵下,结客占春游。

红缨翠带,谈笑跋马水西头。

落日经过桃叶,不管插花归去,小袖挽人留。

换酒春壶碧,脱帽醉青楼。

楚云惊,陇水散,两漂流。

如今憔悴,天涯何处可销忧。

长揖飞鸿旧月,不知今夕烟水,都照几人愁。

有泪看芳草,无路认西州。

 朱敦儒词作鉴赏

此词作于靖康之变后词人飘离异乡之时,词中追念往事,对一位青楼女郎寄予真挚的眷恋之情,将家国之痛表现得深沉委婉,凄切动人。

起首两句追忆往昔,笔势不凡。五陵本是西汉前期五位皇帝的陵墓,地处渭水北岸,距都城长安不远;当初四周居住着许多豪门大户,子弟习尚奢纵。后代诗文遂引为典实。本词借“五陵”以指作者故乡名城洛阳,意点染奢华豪纵的气氛,以映衬风流少年的俊爽形象。《乐府诗集》有《结客少年场行》,题解引《乐府广题》云:“按结客少年场,言少年时结任侠之客,为游乐之场,终而无成,故作此曲也。”词中“结客”二字即从此出。此处虽借鉴古人,而自抒怀抱,自具面目。首两句定下基调,下文分三层写开。

“红缨翠带,谈笑跋马水西头。”两句承前“结客”句来,写朋侪相与之欢,并骑驰纵之远,笔墨极简省,而郊次春游时那欢畅自恣的场面连同游人的神情却表现得淋漓尽致。接下来是归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薄暮时分,词人和他的友伴们头戴鲜花,打马朝城里走来,经过桃叶渡时,酒肆的美人上前相邀。句中“桃叶”是“桃叶渡”的省称,地今江苏南京市秦淮河畔,这里是借指游冶的场所。“不管插花归去,小袖挽人留”,用倒装句式。“不管”的主语“小袖”置后,以突出人物。“不管”二字写出女子挽留之真诚与执着,是着力之笔,为下片抒写自己的恋情设下伏线。

上片第一层极写其豪俊气概,第二层则表现其儿女柔情,亦豪旷,亦缠绵,一位风流少年的形象活脱脱如目前。“换酒春壶碧,脱帽醉青楼”二句又起一层,笔墨酣畅淋漓。上句之“春壶碧”,暗写红粉情意,有“吴姬压酒劝客尝”的意境。结句有力突现了词人自家醉卧青楼的形象:开怀豪饮,至酒酣耳热之际,竟至脱帽露顶,可见畅快之至,亦不羁之至了。到了此处,一天的游春之乐达到高潮,作者的豪兴也尽情写出。整个上片选取最能表现早年生活风貌的骤马游春一幕来叙说,笔调欢快明朗,化前人意境于不知不觉间,妙合无限。

过片三句,词意陡转,由昔入今,以精炼的语言概括出突如其来的家国变故。“楚云”诗词里常与女子相关,如张谓诗句:“红粉青娥映楚云”(《赠赵使君美人》)。“陇水散”用梁鼓角横吹曲《陇头流水歌》“陇头流水,流离四下”句意。《古今乐录》引《辛氏三秦记》曰:“陇渭西关,其陂九迥,上有清水,四注流下。”此中含隐着对那位青楼女的依依别情。语调沉重,悲思喷涌,“惊”、“散”二字带出作者受到震动、无限哀愁的神态,是很醒目的。

以下两句,不假外物,直抒胸臆,充满哀极痛极的勃郁之气。“如今憔悴,天涯何处可销忧。”这近乎绝望的哀号,情感特强,因为是紧接前面力度很高的三句而来,故没有直白浅露之感,是感情凝聚、充积以至于倾泻的自然过程。“何处”二字已见出愁怀难遣,欲告无人的苦楚。于是词人瞩目于“飞鸿旧月”。飞鸿可捎来故人的音讯?明月曾是往日生活的见证人,如今可愿传去心中的思念?它们把人的心绪带向遥远的故国,又触发物是人非之慨。此刻,作者想到的不仅仅是个人私情,他由个人的不幸遭遇联想到同怀国破家亡之恨的大众。所以说,“不知今夕烟水,都照几人愁”两句表明他多少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始终连接着民族的兴亡,面前经历的是一场悲剧。这样,词的意境有了拓展。

结句收缩全篇的悲愁思绪,显出“无垂不缩”的功夫。“有泪看芳草,无路认西州。”西州,当是用羊昙事。《晋书。谢安传》载,羊昙为谢安所重,谢安扶病还都时曾过西州门,“安薨后,(羊昙)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大醉,不觉至州门,痛哭而去。”词用此事,当有怀想谢安之类贤相、慨叹当世无人之意。南渡以来,朱敦儒无日不思念金人的统治下的故土,牵挂天各一方的亲朋。可是,泪眼所见,只有远接天际的芳草牵惹人的情思,而西州路遥不可接。

这一结句亦景亦情,以沉痛之笔点活全篇,并使整体意境苍劲高起,读来似觉其千钧之力。

●念奴娇

 朱敦儒

晚凉可爱,是黄昏人静,风生蘋叶。

谁做秋声穿细柳?

初听寒蝉凄切。

旋采芙蓉,重熏沉水,暗里香交彻。

拂开冰簟,小床独卧明月。

老来应免多情,还因风景好,愁肠重结。

可惜良宵人不见,角枕烂衾虚设。

宛转无眠,起来闲步,露草时明灭。

银河西去,画楼残角呜咽。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悼亡词,写得深曲婉转,语淡而情深,是见作者之词品颇高。

开头“晚凉可爱”一句领起了上片词意。经过炎热的夏天,到了初秋夜晚,有些凉意,颇为喜人“是黄昏人静,风生蘋叶。”夜深人静之际,习习的凉风吹来,使人郁闷之感全消,就是这个可爱的晚凉之夜,勾引起词人对往事的回忆。“风生蘋叶”本于宋玉《风赋》“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的文句。

“谁做秋声穿细柳?”这个反诘句式,显出了词情的波澜,表现出倾听的神情,穿过细柳传入耳鼓的是寒蝉鸣叫的凄切之声。“寒蝉凄切”原为柳永著名词篇《雨霖铃》的首句,此句断断续续的蝉声,引起了词人的“凄切”之感,似乎更深切地反映出他蕴蓄内心深处的悲凉情绪。“旋采芙蓉,重熏沉水,暗里香交彻。”是虚写,重化用古代诗句抒发情怀。《古诗十九首》中有一首《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末两句尤切合词人的境遇,不同的是彼为生离,此为死别。南朝刘宋时期的乐府民歌中有一首是:“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这首诗是用香和炉的密切关系来比喻男女情爱的。此处词人偏写沉香犹存,山炉已杳。接着道“拂开冰簟,小床独卧明月。”“独卧”一词里隐含着酸楚,透露出悼亡的词旨。

过片“老来应免多情,还因风景好,愁肠重结。”先荡开一笔,说自己已经老了,本该不再多情了吧。

但词人身世坎坷,纵不多情,也会多思啊。他原籍洛阳,青年时期,志行高洁,不乐仕进。宋钦宗靖康年间,曾被召至汴京,将任为学官,他推辞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固辞还乡里(《宋史。文苑传》)。及金兵攻陷京都,他携眷属避乱南下。

可以设想,他的夫人和他是患难与共,伉俪情深。他《昭君怨》一词里,写他丧妻以后,“泪断愁肠难断,往事总成幽怨。幽怨几时休?泪还流!”又一首《蓦山溪》词里说:“鸳鸯散后,供了十年愁;怀旧事,想前欢,忍记丁宁语!”这些都反映出他们夫妇之间的笃厚感情。而丧偶以后的幽怨愁思,又是百计难遣。这月白风清之夜,恐怕更难怎能免除“多情”了当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卧冰簟上的时候,他的幽情苦绪汕然而生:“可惜宵人不见,角枕烂衾虚设。”他把无限的哀思凝缩这两句里,成为全词的警句,看来似乎无典,实际上是化用《诗经·唐风》里的诗句,浑然无迹,可以看出他的善于融化古代诗句的才情。“宛转无眠,起来闲步,露草时明灭。”从这几句里,可以看出他心绪不安,想尽力排遣,然而“此情无计可消除”,他徘徊往复,不觉得玉绳西转,已近黎明,徘徊愈久,情思愈苦。“画楼残角呜咽”,残角的呜咽声,是他所赋予残角的心声,与上片的“寒蝉凄切”遥遥相应。由“凄切”到“呜咽”,反映出他从黄昏到黎明间哀思的发展。

这首词通过对秋夜景物的点染,表达出词人的情意,以景语始,以景语终。同时词人又巧妙地化用古代诗文,自然贴切,已臻化境。

●鹧鸪天

 朱敦儒

唱得梨园绝代声。

前朝惟数李夫人。

自从惊破霓裳后,楚秦吴歌扇里新。

秦嶂雁,越溪砧。

西风北客两飘零。

尊前忽听当时曲,侧帽停杯泪满巾。

 朱敦儒词作鉴赏

据考,此词是作者专为北宋末年汴京名妓李师师所作。唐玄宗曾选乐工三百人及宫女数百人居宜春北苑练习歌舞,亦称梨园弟子。

词起首二句“唱得梨园绝代声,前朝惟数李夫人”,意谓能得唐代梨园之遗声,歌艺绝妙,无可伦比的只有“前朝”的李师师了。“前朝”,前任皇帝位的时期,这里指宋徽宗时。民间传说师师曾被召入宫中,封为瀛国夫人,故人们都习惯尊称为李夫人。南宋初年,人们谈到李师师总是与徽宗皇帝的昏庸荒淫致有灭亡的惨痛历史教训联系起来。师师是令人同情的。当靖康元年正月,北宋国势危急,以钦宗为首的统治集团接受了金人议和退兵的条件,为缴纳金人的巨额金帛汴京城内大肆搜括,师师被抄家。第二年北宋灭亡了,徽宗和钦宗被俘北去。李师师同中原许多居民一样,历尽艰辛逃难到了江南。作者即是湖湘与之偶遇有感,才写下了这首词。刘子翬《汴京纪事》诗云:“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过湖湘,缕衣檀板无人识,一曲当时动帝王。”可见南宋初年师师确实湖湘一带,隐姓埋名,依旧卖艺为生。“自从惊破霓裳后,楚奏吴歌扇里新”二句正面表述了师师靖康之际的遭遇。“霓裳”指唐代宫廷的“霓裳羽衣舞”。白居易《长恨歌》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即指唐玄宗与杨玉环的骄奢淫乐致有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和靖康之变,历史教训方面有某种相似之处,所以词人借“惊破霓裳”以喻北宋灭亡。“自从惊破霓裳后”,师师生活发生剧变,忽然失去皇帝的宠幸,再度流落民间卖艺。歌妓们演唱时以曲名书于歌扇,由听众点唱,所谓“歌尽桃花扇底风”即唱完扇上列出之歌曲。词的上片以“前朝”、“惊破”、“扇里新”等词语表示师师生活变化的轨迹,概括了她一生的命运。师师的命运又暗与北宋灭亡的命运有着联系。

词的下片突出表达作者悲痛感慨之情。过片以虚写而制造了悲伤凄凉的抒情氛围。“秦嶂雁,越溪砧”是指北方南飞的雁唳和南方妇女的捣衣声。这两种声音寂寞的夜里都会给客寄他乡的人以悲伤凄凉之感,真是:“雁已不堪闻,砧声何处村”。朱敦儒与李师师都同是流落南方的北客。当西风萧瑟的秋夜,词人不禁感到他与师师都象落叶飘零的身世了。这两位飘零的北客异乡萍水相逢,流落的命运使他们产生相互的同情。所以当词人酒席之前忽然听到熟悉的师师所唱的“当时曲”,恍然确知这就是“唱得梨园绝代声”的李夫人时,对师师的同情,和自己国破家亡、仓皇避难的伤痛,一齐迸涌出来。“侧帽”,冠帽歪斜,表示生活潦倒的颓放之状:“停杯”表示心情异常激动,痛苦情绪无法排解。这很形象地传达出了当时作者的心情,他激动感慨得“侧帽停杯”,掩面痛哭。

朱敦儒这首小词低回宛转深切感人。它以反映歌妓李师师的不幸遭遇并表示对她的同情,从侧面接触了靖康之变的重大历史题材,表达了士大夫深沉的悲痛和爱国的情感。

●临江仙

 朱敦儒

信取虚空无一物,个中著甚商量。

风头紧后白云忙。

风元无去住,云自没行藏。

莫听古人闲话语,终归失马亡羊。

自家肠肚自端详。

一齐都打碎,放出大圆光。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临江仙》以禅语入词,通篇说理,贵理趣之通脱,有一种虚空之美。

上片以形象描写来阐释佛家教义。“信取”两句拈出了万缘皆空的话头叫破全章题旨。“信取”,即相信上了的意思。“取”字助词,意近于“得”。“虚空”,佛学名词,本指无任何质碍可以容纳一切色象的空间,这里有四大皆空的意味。既然大千世界不过是廓然无物的空幻之象,那么尘世上的是非功过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风头”三句紧承上意,以取类比象的手法对题旨加以形象的说明。风儿一阵猛吹,白云随风飘荡,看来好不热闹。殊不知这风和云并没有动和静、行和止的变化,人们眼中所见的不过是众生所妄见的幻象而已。这就是上片所包含的意蕴。

过片以后径直大发议论,文意一跌,别起波澜。

“莫听”两句是对昔贤论述的批判与否定。这里用了两个典故:“失马”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意,典出《淮南子》:“亡羊”即亡羊补牢,语出《战国策》。朱敦儒看来,不论你怎么说,羊毕竟丢了,马毕竟跑了,一切雄辩,无济于事。作者心目中,这种得失祸福转化论,并没有超越个人利害,乃是一种执妄之见,因而只能是一种不足取的“闲话语”而已。那末,什么才是词人所认可的正确的态度呢?经过前面一番破立之后,由正而反而合。“自家”三句就是作者所开出的超度苦厄之方。自己的心腹事,应由自己来审度处置,不要被古人的议论所桎梏,不要圣贤的书籍中去寻求慰藉。只有打翻一切陈言与说教,跳出三界外,不五行中,才能悟得真知,超凡成佛。“大圆光”,指佛菩萨头上的祥光。大乘教义认为众生皆可成佛,一切觉行圆满者都是佛。试图从佛家的经义中求得精神的解脱,这就是作者此词所表述的意蕴。

此词首以虚空立意,一气旋折,直贯篇末,而与“放出大圆光”相绾合,笔意绵密,颇见作者之功力。

●西江月

 朱敦儒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小词以散文语句入词,表现了词人暮年对世情的一种彻悟,流露出一种闲适旷远的风致。起首二句“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是饱含辛酸的笔触。这两句属对工畅,集中地、形象地表达了作者对人生的认识。“短如春梦”、“薄似秋云”的比喻熨贴而自然。接下来,笔锋一转,把世事人情的种种变化与表现归结为“命”的力量。“原来”二字,透露出一种无可如何的神情,又隐含几分激愤。强大的命运之神面前他感到无能为力,于是消极地放弃了抗争:“不须计较苦劳心”,语气间含有对自己早年追求的悔意和自嘲。“计较”,算计之意。这两句倒装,不只是为了照顾押韵,也有把意思的重点落下句的因素。情调由沉重到轻松,也反映了词人从顿悟中得到解脱的心情。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词人转而及时行乐,沉迷于美酒鲜花之中。“幸遇”、“况逢”等字带来一种亲切感,“酒好”、“花新”则是愉悦之情的写照。“三杯”、“一朵”对举,给人以鲜明的印象。

上下文都是议论,使得这属对工巧的两句尤其显得清新有趣。着墨不多,主人公那种得乐且乐的生活情态活脱脱地展现出来。结语两句,虽以“片时欢笑且相亲”自安自慰,然而至于“明日阴晴未定”,则又是天道无常,陷入更深的叹息中了。“且”是“姑且”、“聊且”的意思。“阴晴未定”是感叹世事的翻覆无定,或许还有政治上的寓意。下片末句与上片“万事原来有命”句呼应,又回到“命”上去了,由此可见作者的生活态度是强作达观而实则颓唐。

●鹧鸪天·西都作

 朱敦儒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

几曾着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朱敦儒词作鉴赏

此词系作者从京师返回洛阳后所作,故题为“西都作。”该词是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一首小令,曾风行汴洛。词中,作者以“斜插梅花,傲视侯王”的山水郎自居,这是有深意的。据《宋史。文苑传》记载,他“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年间,钦宗召他至京师,欲授以学官,他固辞道:“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终究拂衣还山。这首《鹧鸪天》,可以说是他前期词的代表作,也是他前半生人生态度和襟怀抱负的集中反映。

“疏狂”二字为本词之目。“疏狂”者,放任不羁之谓也。词人之性格如此,生活态度如此,故尔充分显现其性格与生活态度的这首词,艺术风格亦复如此。“我是清都山水郎!”出口便是“疏狂”之语“清都”本自《列子。周穆王》,“清都紫微,钧天广乐,帝之所居。”即传说中天帝之宫阙者是。“山水郎”,顾名思义,当为天帝身边主管名山大川的侍从官。可以名正言顺地尽情受用如此至情至性的美差,真个是“天教分付与疏狂”!上片四句二十八字,本自陶渊明之所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田园居》五首其一)一意。陶渊明之后,隐逸诗人、山水诗人们各骋才力,所作名章隽语,即便不逾万数,也当以百千计,但象朱敦儒这样浪漫、超现实的奇妙构思却并不多见。

词的下片用独特笔法为读者塑造了李白之外的我们又一个“谪仙人”。他连天国的“玉楼金阙”都懒得归去呢,又怎肯拿正眼去看那尘世间的王侯权贵!

由此愈加清楚地见出,上片云云,与其说是对神仙世界的向往,毋宁认作对玉皇大帝的狎弄。这倒也不难理解,感觉到人世的压抑、渴望到天国去寻求精神解脱的痴人固然所多有;而意识到天国无非是人世的翻版,不愿费偌大气力,换一个地方来受束缚的智者亦不算少。词人就是一个。他向何处去寄托身心呢?

山麓水湄而外,惟有诗境与醉乡了。于是有“诗万首,酒千觞”,有“且插梅花醉洛阳”。洛花以牡丹为最。宋周敦颐《爱莲说》云:“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词人志向高远自然不肯垂青于自唐以来,颇受推崇的牡丹,而宁取那“千林无伴,淡然独傲霜雪”(《念奴娇》)的梅花了。清人黄蓼园曰:“希真梅词最多,性之所近也。”(《蓼园词选》)“故而词人不说”且插牡丹醉洛阳“,偏云”且插梅花醉洛阳“,盖另有寄托。

作者选中梅花,是取其品性高洁以自比。“高洁”与“疏狂”,一体一用,一里一表,有机地统一词人身上。惟其品性“高洁”,不愿与世俗社会沆瀣,才有种种“疏狂”。

此词体现了词人鄙夷权贵、傲视王侯的风景,读来令人感佩。无论从内容或艺术言之,这首词都堪称朱词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一首“天资旷远”,婉丽流畅的小令。全词清隽谐婉,自然流畅,而且前后呼应,章法谨严。上片第一句“天教懒慢带疏狂”,下片的“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和“且插梅花醉洛阳”,表现了词人的潇洒、狂放和卓尔不群,照应了“疏狂”:“玉楼金阙慵归去”则照应了“懒慢”。

●好事近·渔父词

 朱敦儒

首出红尘,醒醉更无时节。

活计绿蓑青笠,惯披霜冲雪。

晚来风定钓丝闲,上下是新月。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朱敦儒词作鉴赏

词人前后写了六首渔父词(均调寄《好事近》)来歌咏其晚年寓居嘉禾的闲适生活。这是其中的一首,写得情趣盎然,清雅俊朗,流露出一股闲旷的风致。

开头一句表明自己放弃官场生活的坚决。“摇首”二字很形象,既对“红尘”否定,又不置一辞,这是一种轻蔑不屑的态度,亦如杜甫《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诗所云“巢父掉头不肯住,东将入海随烟雾”之意。何以如此,词人未点破,紧接的一句只把原因推到自己的志趣与官场格格不入。一旦“摇首出红尘”,作了个烟波钓徒,才能“醒醉更无时节”。这两句语言明快质朴,同时又极传情,一种超脱尘世的轻快感溢于言表。三、四句则进而写渔父生活,兼具张志和《渔父》词和柳宗元《江雪》诗之意。这里,渔父生涯既不全然象“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写的那样浪漫,又不全象“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写的那样苦寒。“绿蓑青笠”,白鹭桃花,“披霜冲雪”,独钓寒江,都是词人恬淡自适的惯常生活状态。

后片切然个断面,进一步表现闲适生活的可爱。江湖上也有风浪,但与官场风波比较,则显得可爱多了。而到“晚来风定”时候,更有一番景致:新月当空,钓丝不动,水平如镜,上下天光,表里澄彻。作者用洗炼的笔墨勾勒出一幅清雅的图画。“钓丝闲”、“上下是新月”,写水静,空静,一切皆静的周围环境。而这幅静态的画面上,作者最后加上奇妙的一笔——一只缥缈的孤鸿,明灭于远空,那是静的背景上的一个动点,而它的动感不是来自位置的移动而是来自光线的变化。这画境还具有一种象征的意义:那风平浪静的江景,显然是词人“澄怀”的反映;那“缥缈孤鸿影”,也是一个自由出没于江上的幽人的写照。

这首词上片以抒情起,下片以写景结,用简笔勾勒出词人闲适生活的一个断面。词中写实与象征手法结合,意境完整高远而又空灵。

●感皇恩

 朱敦儒

一个小园儿,两三亩地。

花竹随宜旋装缀。

槿篱茅舍,便有山家风味。

等闲池上饮,林间醉。

都为自家,胸中无事。

风景争来趁游戏。

称心如意,剩活人间几岁。

洞天谁道、尘寰外。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小词语浅而意深,节短而韵长,表露了作者晚年淡泊旷远的志趣。

起首“一个小园儿,两三亩地”二句语言平易浅白。“一个”、“两三亩”这些小数目,如话家常,十分亲切。同时,也透出主人公知足寡欲的人生态度。

“花竹随宜旋装缀”一句承上。开辟了一个两三亩地的小园儿,马上随方位地势之所宜,随品种配搭之所宜,栽花种竹,点缀园子。花与竹是园林常景,也有代表性。苏轼《司马君实独乐园》诗:“中有五亩园,花竹秀而野”;黄庭坚《次韵文潜同游王舍人园》诗:“移竹淇园下,买花洛水阳;风烟二十年,花竹可迷藏”。“便有山家风味”一句,既总结上文,又漾出作者的怡悦之情。前面几句写景之后,画面上出现了词人的自我形象:“等闲池上饮,林间醉。”栽花艺竹之余,词人小具杯盘,徐图一醉。这种徜徉山水,从容度日的方式,正是自来遁迹山林者所乐的境界。词里突出地表现了这种闲适、超脱的襟怀。由景物入笔,又以景写人作为,很好地表达了词人的山水性情。

下片转入议论,将词境拓深一步。“都为自家,胸中无事,风景争来趁游戏”,三句语极朴拙,意却自,掉运口语,浅白有味。总却世事营营,胸中没有半点挂虑,自然容易心与景浃,感受到外间景物欣然自得,好象都争先恐后来取悦于人似的。宋程颢诗“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为此句之本。

以曲子词写理趣语,显得亲切活泼,饶有兴味。“剩活人间几岁”,点出余日无多的暮景,却并无衰疯悲惋色彩。“洞天”句,即“谁道洞天尘寰外”,倒装是为了协调平仄的原故。结句将上下片一并收束,表示要这个人间洞天里度此余年,一派欣于所得的情致,可谓溢于言表了。

《澄怀录》载:“陆放翁云:”朱希真居嘉禾,与朋侪诣之。闻笛声自烟波间起,顷之,棹小舟而至,则与俱归。室中悬琴、筑、阮咸之类,檐间有珍禽,皆目所未睹。室中篮缶贮果实脯醢,客至,挑仍奉客。‘“可见词人写的不只是一种理想境界,而且是他晚年闲适生活的艺术化写真了。

●好事近

 朱敦儒

春雨细如尘,楼外柳丝黄湿。

风约绣帘斜去,透窗纱寒碧。

美人慵剪上元灯,弹泪倚瑶瑟。

却卜紫姑香火,问辽东消息。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小词为作者早期作品,写元夕怀人之情致,词风婉约。

起首两句写楼外。春雨绵绵密密,象尘雾一般,灰蒙蒙的,刚刚泛出鹅黄色的柳梢给雨打湿,水淋淋的。说春雨“细如尘”,新鲜而熨贴。春雨是细屑的,轻倩的,迷离漫漶,润物无声,似乎非“如尘”二字无以尽其态。用它来映衬怀人的愁思,便显得十分工致。“湿”承“雨”来。“黄”字体物入微,切合物候,又应“春”意,让人联想到稚柳这迷蒙细雨的薰沐下所焕发的生机。接下来,“风约”逗引出后两句,视点拉回室内。上片状景,由远而近,由外而内,笔笔勾联,丝丝入扣;这几句看似景语,实乃情语,打下了闺人的主观色彩。“如尘”的雨,多少给人以凄迷低黯之感;柳色又新,牵惹着对远人的缕缕情思;阵阵轻寒,更使那碧色的窗纱涂上感伤的色调,寒气直浸入心底其中“寒碧”是以景写情的重笔,女子心中的感受由此得到深刻的展示。作者借拟女主人的眼光,写出了一个寂冷的环境。

过片直接突出了居于画面中心的女主人公——“美人慵剪上元灯,弹泪倚瑶瑟”。上元即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宋代是个盛大的节日,民间有吃圆子(汤圆,取阖家团圆之意)、观彩灯、祭紫姑等习俗。点明上元之时,背景就变得更其具体而典型,把人物感情衬托得愈加强烈。周密《武林旧事》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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