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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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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发生了这件事……两个美国人被残杀,下手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摩纳哥公国。可笑吧?不?这难道不是有点像一种重演吗?唯一更复杂的地方在于,我们现在又多了个心碎的父亲,他打算亲手采取一些行动。一个美国将军打算运用我们在别处打击的恐怖主义手段为自己伸张正义。你看,我们几乎又要面临一次国际惨败了……”

“所以?”弗兰克不置可否地看着达尔海姆。

“所以你必须抓住他,弗兰克。那个杀手。你必须得这样。在帕克之前,在当地的警察之前。如果需要的话,绕开当地的警察。美国政府希望这个案件的侦破成为美国的光荣和骄傲。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样,你都得脱掉你的埃利奥特·内斯外套,重新变成兰博。”

弗兰克觉得,换了个场合,他和达尔海姆肯定能成为好朋友。他们相处的这段短暂时间已经使他们彼此都很有好感。

“杜威特,你知道我会做到这个,但不是出于你说的那些原因。正面和反面,也许吧,不过我们俩掉进同一个口袋,这纯属偶然。我会抓住杀手的,你随便把它解释成是什么原因好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

“别把你的想法安到我身上。”

美国领事杜威特·达尔海姆没有说话。他要么是没听明白,要么是太明白了。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站起身,拉拉裤子。谈话结束。

“好吧,弗兰克。我想我们已经开诚布公了。”

弗兰克也站起来。他们俩借着晚春黄昏的微弱光线握了握手。太阳已经下落,天空变成浅蓝色。夜晚很快就要到来。充满声音和阴影中的杀手的夜晚。所有人都将摸索着走进自己的藏身之处。

“不必送我了。我知道路。再见,弗兰克。祝你好运。”

“这好运可不是个淑女呀,杜威特。她一路又踢又啐。”

达尔海姆走向门,打开了它。他关上门的瞬间,弗兰克看到马尔科姆正站在走廊等他。

弗兰克又变得独自一人。他决定再喝一瓶啤酒。他走进厨房拿了一瓶,走回客厅坐到客人刚坐过的椅子上。

我们是同一枚硬币——是正面还是反面呢,杜威特?

他放松下来,试图忘掉达尔海姆和他们的见面。外交,华沙和那堆法律杂烩。他喝了一小口啤酒,试着做一件很长时间没有做过的事。他管它叫“打开思路”。调查走到死胡同时,他总会一个人坐下来,试着放松思绪,让所有想法尽情涌出、搭配,就像自动完成一个拼图一样。他的目标在于让潜意识得到放松。以形象进行思维。有时,这会产生惊人的结果。他闭上眼睛。

亚利安娜·帕克和约肯·威尔德。

船撞进码头,桅杆微微歪向左边。

他们俩躺在床上,脸皮被剥去,牙齿暴露着,表达着没有情绪的愤怒。

收音机里的声音。

鲜血一样殷红的书写。

我杀……

让…卢·维第埃。他瞪大的眼睛。

哈瑞娅特的脸。

不,不,不要在现在!

收音机里的声音。

音乐,桑塔那唱片的封面。

艾伦·吉田。

他的头靠在车窗边。

浅色椅子上再次出现红色的字迹。

男人、刀子、鲜血。

录像带。

黑衣人和艾伦·吉田。

这两人离开后空房间的照片。

录像。照片。录像。照片。录……

突然,弗兰克·奥塔伯不自觉地抽搐一下,猛地从沙发上跳起。他的脑海中原来隐藏了这个微小的细节,它被当成一个不太重要的情况记录收藏了起来。

他必须立刻赶到总部,验证自己的想法。也许只是一个印象而已,但是他得抓住这线希望。他这会儿真巴不得自己有一千个手指,可以死命地划无数个十字。

28

弗兰克赶到诺台尔路的总部时,已经是下午很迟的时候。他从圣罗马公园一路步行到那里,一路上穿过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对他们视而不见。他心情焦躁不安。他追捕罪犯时,总有这种焦虑、兴奋,甚至疯狂的感觉,好像身体内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加快脚步。调查已经走到死胡同,他们的努力没有带来任何突破,而现在他突然又有了一点灵感。表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弗兰克等不及想潜下去,看看它究竟是一线真正的光明,还是仅仅是一个虚假的倒影。

站岗的特工一言不发地放他进门。弗兰克爬上通往尼古拉斯·于勒的办公室的楼梯,一边想着他们谈论他的时候,是不是直呼他的名字,还是简单地管他叫“那个美国佬”。他走过走廊,来到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把门推开。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在走廊呆立了一会儿,困惑不解,决定自己走进去。他焦急不安,巴不得马上能验证自己的假设是否正确。他在桌子边坐下,给尼斯的警察总监打了个电话。

“弗罗本吗?”

“是的,你是哪位?”

“你好,弗罗本,我是弗兰克。”

“噢,美国人。情况怎么样啊?”

“怎么说呢?”

“我看了报纸,真有那么糟吗?”

“是的。当事情足够糟的时候,我们反而会松一口气,因为不会更糟了。”

“那恭喜啦。我在这眼泪纷飞的时刻,能帮你什么忙吗?”

“回答我两个问题就行。”

“请讲。”

“据你所知,在你们去那里拍照片之前,有人动过艾伦·吉田的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吗?比如偶然移动了什么东西?”

“应该没有。发现罪行的女仆没有进屋。她一看到那些血就叫了保安,然后昏了过去。那个保安队长是个退役警察,你记得吧?他知道规矩。我们显然更没有动任何东西。我给你的照片完全是我们刚发现那房间时的样子。”

“哦,弗罗本。请原谅,我应当对此毫不怀疑才是。”

“有什么线索吗?”

“我不知道,我希望如此。我必须复查一个细节,但是不一定有把握。只有一件事……”电话那头沉默了,弗罗本耐心地等着下文。

“你记得在吉田的录像带收藏中,有密纹唱片吗?”

“我能肯定地说没有。我能这么确定,原因是我一个参加调查的手下跟我提到过,那里有台密纹唱片播放机,收藏品里却只有CD。他对这一点感到很奇怪。”

“太好了,弗罗本。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

“没什么。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愿意效劳。”

“多谢,弗罗本。你真是个好朋友。”

他挂上电话,思索了一分钟。现在是看看这个混蛋有没有露出一丝小小的破绽的时候了,这是案件开始以来的第一个机会。或者,就是他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他打开桌子抽屉。里面是吉田的本特利轿车里找到的那盘录像带的副本。他知道于勒把它和录音带一起放在那里。他把录像带拿出来,塞进播放机。然后他打开机器,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闪出彩条,那个过程又开始了。哪怕他活上100年,每天看到这录像一次,他都还会禁不住浑身哆嗦。他看着黑衣人挥舞匕首,觉得喉头堵了块东西,胃抽搐得发紧。他感到一阵愤怒,这愤怒只有在他亲手抓到凶手后才可能平息。

到了,差不多到了……他忍不住想按下快进键,又担心这样会错过那个细节。录像终于播到他等待的那个地方。他暗暗发出一声欢呼。

没错,没错,没错……

他按了暂停。它非常不起眼,几乎看不出是什么,他有点担心它可能又是一个错误的线索。但是它明明确确出现在他眼前,他觉得值得试试看能否从中得到什么收获。这个细节微不足道,似乎没什么价值,但是这是目前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屏幕上的形象。杀手的动作凝固着,他正把匕首戳向艾伦·吉田。受害者正惊恐万状地瞪着他,手脚都被电线绑住,嘴被胶带封着。他脸上充满痛苦恐惧的表情。弗兰克觉得仿佛每次看这个录像,这个人就又死了一遍似的。不过鉴于他的那些恶行,其实这样的命运对他也算罪有应得。

突然门开了,摩莱利走了进来。他发现弗兰克在屋里,便默默地站在门口。弗兰克发现他并不是感到意外,而是表现得有点尴尬。他对警长的不安感到抱歉。

“摩莱利,你好。”他问候道,“我突然闯进来,真抱歉。不过我来的时候这里没人,我想立刻核实一件事情。”

“不不,没关系。您要是想找警察总监于勒的话,他正在开会。在楼下的大会议室。头头们也都在那里。”

弗兰克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要是这是一场关于调查工作的会议,他们应该通知他。

他把这和杜威特·达尔海姆几乎是偷偷摸摸的来访做了个比较。公国当局显然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问题的。现在美国政府也介入了,他在这里的身份就不再只是出于私人关系、君子协定,而是一个官方身份。

弗兰克耸了耸肩。他根本无意卷入外交关系。他对此毫无兴趣。他只想抓住凶手,把他关进监狱,永远不让他再出来祸害人间。至于破案的荣誉归谁,让那些操心这种事的人决定好了。

“我下楼去了,你来吗?”摩莱利从尴尬中回过神来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知道他们给您打了两次电话,但是都占线。”

这很有可能。当时他可能正在电话上和库柏长谈,然后达尔海姆来访时他又掐掉了手机。本来他用手机也不多。它几乎总是收在圣罗马公园的公寓里的抽屉中。

弗兰克从桌边站起,收拾起照片,把录像带从机器里取出。他把它们塞进口袋。“我们可以下楼放这盘录像吗?”

“没问题,那里有设备。”

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无言地沿着走廊走去,下了楼。弗兰克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们下了一层楼,沿着走廊走到右手最后一扇门。摩莱利停下来敲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回答。

大大的房间刷成深浅交间的灰色。屋里有张长长的长方形桌子,几个人围坐在周围。尼古拉斯·于勒,克伦尼博士,保安局的局长隆塞勒,还有另外两个弗兰克不认识的人。

他一进门,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他越发觉得古怪。仿佛他们在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似的。弗兰克想,这里是他们的国家,他们自然有权利尽情开会,有他没他都一样。然而这种不安的气氛令他生疑。于勒尴尬地把眼光投向别处,回避着他的眼睛,就像摩莱利几分钟之前做的一样。弗兰克断定必然出了什么事。他不在场的时候,他必定因为办案不力而遭到过苛责。

隆塞勒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站起来,朝他走了几步。

“你好,弗兰克。请坐吧。我们刚才做了个小小的总结。我想你还不认识阿兰·杜兰德吧?他是首席检察官,他亲自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

他指向的那个人身材不高,长着稀疏的金色卷发,小而凹陷的眼睛上戴着无框眼镜。他坐在桌子一头。他身穿一套雅致的灰色西装,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他自以为具备的威严气度。他轻轻点着头。

“警长戈达特,他来自计算机犯罪处。”

杜兰德右首的那人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皮肤黝黑,长着黑色头发的年轻人。他可能业余时间不是夏天去海滨,就是冬天去晒肤中心。他的气质与其说是警察,毋宁说是雅皮。

隆塞勒转向他刚才介绍过的那些人说:“这位是弗兰克·奥塔伯,联邦调查局特工。他参加公国警方对‘非人’案件的调查。”

弗兰克紧挨着克伦尼博士,在桌子左边坐下,几乎与尼古拉斯面对面。他寻找对方的目光,但是后者回避了他。他死死盯着桌子下面的某点看着,好像有东西掉在那里似的。

“好吧,”隆塞勒回到座位上,开口道,“我想可以继续开会了吧。弗兰克,我们正在听克伦尼博士的磁带分析报告。”

轮到弗兰克微微点点头。克伦尼把椅子拉近桌子一点,打开面前的一叠卷宗。“我对磁带进行了比演播时更加详细的分析。但是我的结论还是大致和原来一样。这个人极其矛盾,我敢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典型。他的做法中有一些细节,和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犯的特点相同。比如说单一的作案领域。他只在公国作案。另外,他总是使用刀具,这使他得以与被害者有直接接触。而他剥皮的做法也可以被看成既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过度的杀戮欲望。通过毁坏尸体,案犯证明了他对所攻击的人的全盘控制力。而一次谋杀和另一次之间总有一定时间间隔,这也符合一般的惯例。所以,直到这里,一切都还很正常……”

“但是?”杜兰德用与体格毫不相称的深沉嗓音问道。

克伦尼停顿了一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弗兰克上次就注意过这个动作。克伦尼蛮有一套不断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技巧。他又戴好眼镜,冲杜兰德点了点头。

“对。马上‘但是’就出现了。案犯有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及超常的抽象能力。他的形象有时甚至是诗意的,如果不论其残忍的话。他对自己的定义‘是人而非人’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除了非常聪明之外,他想必还有非常深厚的文化背景。我觉得他甚至可能受过大学人文教育。这一点是与一般都来自下等阶层,没有多少教育或者文化背景的连环杀手截然不同的。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智商很低。而令我颇为疑惑的一点在于……”

又停顿了一下。弗兰克注意到心理学家又重复了一遍摘眼镜,揉鼻梁的举动。杜兰德也擦了擦眼镜。

一片掌声,克伦尼。好极了。我们都等不及下文了。去买副隐形眼镜戴吧,拜托!

“谋杀者在谈话中表现出一种几乎被迫犯罪的心理。一般这种人的个人经历是这样的——一个压迫性的家庭,蛮横的家长,虐待、侮辱等等——都是很通常的。但是这是一种我们通常在人格分裂者身上会发现的态度,这种人仿佛同时是两个人。这就又让我们想起先前提到过的‘是人而非人’……”

弗兰克觉得他扯的都是些废话。老生常谈。这样描述凶手的形象可能不失为有用,却决定不了什么。这家伙并不只是行动,他还会思考,他行动前总是思虑周全。而他的思想是罕见的。要是想抓住他,他们就得设法超出他的缜密思路。不过弗兰克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想引起麻烦。

杜兰德打断了他。弗兰克不得不承认他还是颇有经验的。他知道如何控制这样的会议。

“先生们,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外人。这里并不是在举行看看谁是最优秀的测验。所以请提出一切可能的问题,不管有多么微不足道,或许我们就能得到启发。我先说。我们对于杀手和音乐的关系可以得出什么结论?”

克伦尼耸了耸肩。

“这也没有定论。还是‘是人而非人’的老问题。他显然对音乐有激情。他可能很懂音乐,也非常爱音乐。这想必像是一个巨大的避难所,一种精神上的退隐地。但是事实是他把它当成线索使用,用来表明他的下一个受害者。这是一种毁灭音乐的方式,一个挑战我们的武器。他觉得超乎我们之上,哪怕这是以自卑和沮丧为基础的自大。明白了吗?‘是人而非人’。”

于勒举起手。

“请说吧,警察总监。”

“他总是对受害者的固定身体部位加以切割,你觉得除了心理动机之外,还有什么实际的目的吗?我想问的是,这些不幸的人的头皮对他而言有什么作用呢?他需要它们做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遍遍自问过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有人把它大声地问出来了。沉默意味着大家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像大家一样,只能作出猜测。现在任何猜测都不妨说出来听听。”

“有没有可能他非常丑陋,想寻求报复?”摩莱利问道。

“有可能。不过请记住,要是他外表难看,或者非常丑恶,那么必定也引人注目。人们总****会对丑陋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丑陋经常和邪恶一并出现。要是有个像佛兰肯斯坦【玛丽·雪莱同名经典科幻小说主人公,为一丑陋的生物怪人。】一样的人四处游荡,那么肯定会有人来报告。像那样的人不容易被忽略。”

“不过这值得考虑。”杜兰德用低沉的嗓音打断道。

“当然。很不幸,现在没有什么定论可言。”

“谢谢你,克伦尼博士。”

隆塞勒终止了这个话题,转向警长戈达特,后者一直沉默地听别人发言。

“轮到你发言了,警长。”

戈达特眼睛闪烁着火花,富有激情地谈起了自己的专题。

“关于‘未登陆’的那些电话为什么能自动接进电台,我们检查了一切可能的途径,”戈达特看着他。弗兰克忍不住微笑起来。戈达特是个电脑狂。“未登陆”这个说法在美国很通用,但是在摩纳哥却是个陌生的名词。“我们采用了一种新的手机检测系统,也就是所谓的‘DCS1000’系统。要是电话通过它打进来,就一定会被检测出……”

弗兰克在华盛顿时听说过这个系统,当时它尚在试验阶段。他还不知道它已经付诸使用了。不过,他有很多事情都错过了。戈达特继续报告。

“如果打来的是固定电话,我们会直接利用电台的计算机加以检测,它直接控制转接台。我们可以搜索出信号是来自电话公司的交换台,还是直接或者间接地通过网络打来……”他顿了一顿,等待回应,但是效果没有克伦尼那么好。“你们知道,要是有合适的软件和一定的技巧,就可以通过互联网打电话而不留痕迹。至少,要是你玩电脑是个高手,就能做到这点。所以,我们利用了一名电脑黑客的帮助,他相当于一名双重间谍。现在他是帮助我们对付别的黑客的业余顾问。他有时为警察工作,报酬是我们对他以前的出轨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有很多惊人的技术可以买来,进行我们这样的搜寻。这次,我们不会再让他溜掉了……”

戈达特的报告比克伦尼的短了许多,部分原因是他没有那么多东西好发言。不明来历的电话的秘密像是这个部门的一个污点似的。大家都恨不能全力以赴,将它洗掉。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杜兰德环顾他们。

于勒仿佛已经从先前的尴尬中恢复,重新变得精干而专注。

“我们将对受害者的私生活展开调查,不过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同时,我们还必须继续监视蒙特卡洛广播电台。要是那家伙再打电话来,又给我们留下一条线索,我们就会追查到底。我们有专门的便衣队,里面有男有女,他们将监控这片地域。另外,还有一队配备夜视系统的狙击手随时待命。我们还联系了音乐专家,如果又出现音乐线索的话,他们将会帮助我们破译信息。一旦信息被破译,我们就会对一切可能的受害者加以保护。我们希望杀手会露出一点马脚,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是滴水不漏。”

杜兰德逐个打量着他们。弗兰克终于发现他的眼光松散,他的男中音并没有特别针对哪个人。

“先生们,我无须提醒你们,避免任何进一步错误是多么必要。这不仅是一个警察调查,它的意义已经不止于此。我们必须尽快抓住这个人,否则媒体将把我们攻击得体无完肤。”

还有内务部呢,甚至是亲王本人。弗兰克想。

“有什么情况,随时要向我汇报。再见,先生们,我的希望全在你们身上。”

杜兰德站起身来,大家都跟着起立。首席检查官走出了门,隆塞勒紧随其后,可能是利用这个机会拉拉关系。摩莱利等到他们两人都走开一段距离,才跟在后面走了出去,临走时用带有支持意味的眼神看了于勒一眼。

克伦尼博士仍旧站在桌边收拾东西。

“要是需要我到电台,就打我的电话。”

“那将是很大的帮助啊,博士。”于勒回答。

“那下回见。”

克伦尼也走了。弗兰克和于勒单独留下。警察总监对他们刚刚坐过的桌子挥了挥手道:“你知道,这不是我决定的。”

“我当然知道。大家各有各的难题嘛。”弗兰克想起了帕克。他至今还没有和于勒提到将军和瑞安·摩斯,对此他感到有点愧意。

“要是你愿意来我办公室的话,我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

“一把枪,格洛克20。你知道这种枪的吧。”

枪?弗兰克觉得他再也不需要枪了。“没必要吧。”

“我希望是这样,但是现在我们应当做好一切准备。”

弗兰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他用手摸了摸脸,上面已经长出一片深色的胡子茬。于勒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弗兰克?”

“尼古拉斯,我想我发现了点线索。”

“什么意思?”

弗兰克绕回去拿起他进门后就放在桌子上的信封和录像带。

“我带来了这个,但是最后我决定先不和大家提起它,因为这非常微不足道,我们在公开之前,最好先确定一下。你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有件事情总是想不起来。我应该能记得它,但是就是抓不住那念头。我终于明白它是什么了。那是弗罗本带来的艾伦·吉田的房间的照片和录像之间的一个小差别。”

“什么?”

“你看这个柜子,”弗兰克指着信封中取出的一张照片,把它递给于勒。“沙发后面的这个音响柜。你看到上面有什么了吗?”

“空无一物。”

“正是如此。现在,再来看看这个……”

弗兰克拿起录像带,塞进桌子前面的一台带录像机的电视。录像带还停留在他暂停时的那点上。他再次把图像暂停,用手指点着上面。

“看这里,还是同一个柜子。上面有一个唱片封套。这是一张密纹唱片。吉田的房间里没有这样的东西。弗罗本已经帮我确定了这点。一张也没有。照片里也没有这张唱片。这意味着杀手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忍不住从家里随身带来了这张唱片,供新的犯罪时使用。录像复制得太仓促,这唱片不在焦点上,但是我确信要是我们对录像原件进行检查,要是有合适的设备,我们就能辨认出它是什么唱片。他没有把它留在那里,说明它有特殊的意义。对他意味非凡,或者别有用途。这可能不算什么新突破,但是这是我们对于杀手所掌握的第一个不经他本人泄露的情况。它微不足道,但也可能是他所露的第一个马脚……”

长久的沉默。还是弗兰克先开了口。

“我们可以不声张地检查一下原录像带吗?”他问于勒。

“不能在公国里。让我想想……吉罗姆,梅尔西耶的儿子。我们是老朋友了。他开了家小制作公司,制作录像带之类。他刚起步,不过我知道他很擅长这块领域。我可以联系上他。”

“他可以信任吗?”

“他是个好青年。他是斯坦芬尼最好的朋友。如果我要求他的话,他不会泄露消息的。”

“很好。我想值得检查一下盒带。不过我们得谨慎。”

“我同意。正如你所说,这线索虽小,却是我们唯一拥有的。”

他们交流了一下目光,无声胜有声。他们终于站到了硬币的同一面,装在一个口袋里了。生活对他们俩都有点残酷,但是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重新振作,挺了过来。直到刚才,他们都还无力地任凭事件的摆布。现在,多亏一个偶然的发现,灰色的房间里浮现出一丝希望的色彩,尽管这线索本身仍旧琢磨不定。

29

劳伦特·贝顿关上电动剃须刀,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尽管他迟迟才起床,睡眠并未抹去前晚放浪的痕迹。他黎明时分才回到家,喝得烂醉,一头栽到床上,顿时人事不省。现在,尽管冲了一个长长的淋浴,又剃了胡子,他仍旧有黑眼圈,以及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的人特有的苍白。浴室的日光灯无情地照出他不健康的脸色。

天哪,我看起来真像是死了。

他拿起须后水,喷了不少在脸上。水喷得太多,酒精刺痛嘴唇。他梳了梳干枯的头发,在腋下喷了点除味剂。他觉得这样一来,就做好了准备,又能继续狂欢一夜。

他的衣服胡乱摊在床上。他从前有个管家会来帮他收拾房间,把东西摆回原处,再任他胡堆乱放。可现在他雇不起管家。连房租都已经拖欠了4个月,没被扫地出门就已经是个奇迹。

这几个月以来,事情真是糟透了。他昨晚甚至在赌场输了一大笔钱。最糟糕的是,这钱并不是他的。这是他从毕加罗那里又一次要来的预付薪水。电台经理抱怨了一阵,最后还是打开钱包,不甘不愿地签了张支票。他把支票推给他,警告说这是最后一次。

这钱足以填补不少关键的缺口。比如尼斯这套发臭的、连蟑螂也不愿来的两间房间的房租。此外,他第三期付款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支付贷款,所以农业信贷银行已经取消了他的汽车赎回权。去他们的吧。那个该死的银行经理普罗莫比先生在他去抱怨的时候,像对待人渣一样对待他。还逼着他退回了信用卡和支票本。

可这些甚至还不是他的主要问题。要是就好了。他欠那个混蛋毛瑞斯一大笔欧元,这债是他们还用法郎时就欠下的。他设法支付了几期还款,但是那个杂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家都知道那些不还他钱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关于这些人的可怕故事到处流传。它们可能仅仅是谣言,但是劳伦特并不存什么侥幸心理。

他在床边坐下,用手指挠着头发。他四处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到处让他厌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住在阿瑞安的这个垃圾场。毛瑞斯已经收走了他在阿克罗波力斯那套漂亮的公寓,用来补偿他的一部分债务。但是利息日积月累,飞快地又变成一大笔钱,为此他很快又要来夺走他剩下的一切东西了。

他胡乱套上长裤和一件干净一点的衬衫。他从床底下捡起昨天丢在那里的袜子。他根本不知道它们怎么到了那里,也记不得自己昨天晚上怎么脱的衣服。衣柜上有面镜子,里面映出的人比这房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40岁。混成这样。要是他不来一点变化,改变这种状况,很快他就会沦落成个乞丐了。连刀片都买不起。当然,要是毛瑞斯帮他一把,就不必烦恼这个了……

但是,他昨晚感觉到运气的来临。皮埃罗给了他一些数字,而皮埃罗的数字一贯是幸运的。多亏了“小雨人”,他不止一次心满意足地走出赌场。很快这些钱又被他挥霍一空,就像所有那些不义之财一样。

他找到赌场附近专门恭候他这样的人光临的一个家伙,把毕加罗的支票兑成现金。他付了一大笔所谓的佣金。不过,当他满怀希望地走回赌场时,他根本不知道只是又铺就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一场灾难。一次也没有赢过。收钱的人一批接一批无情地收走他的赌注,脸上挂着收钱人麻木不仁的表情。骰子一转,小球一出发,那个混蛋就伸手把他先前赢得的钱一并收走。他觉得一切都灰飞烟灭。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哪怕把钱丢到壁炉里烧掉也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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