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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门左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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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和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显得从容、坚定、自信,甚至有些让人不敢逼视的庄严和神圣。

我很惊讶,怎么一眨眼功夫,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张灵凤说话的语气也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子因情殉身,跳楼而亡,心怀怨念不肯转世投抬,却因为魂魄不全懵懵懂懂,已经忘了生前的事,只剩下执念。你与她男友同岁,长得也有些相似,所以她痴缠着你不放。如今她吸收了你的阳气,能力变强大,并且与你气息相通,很难赶走她……”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头皮发麻,我什么都没说她就知道了,比我知道的更多,那么是不是我做过的事、想过的事她都知道?

我太婆等人面面相觑,太婆说:“无论如何请你帮忙。”

张灵凤叹了一口气:“这事不好用强,要化解有些麻烦。”

我忍不住说:“它是鬼,是害人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

张灵凤道:“人要有慈悲心、同情心,她本来就是个可怜的人,变成了鬼更可怜。鬼跟人一样,也是一条命啊。”

在我的人生信条中,与我对立的就是敌人,对人类有害的就应该灭杀,妖魔鬼应该见一个杀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或想过张灵凤这种言论。虽然我有些不服,但现在有求于她,我也不敢反驳。

我太婆等人连连肯求张灵凤化解,张灵凤点了点头:“我先画一张符给他带着,你们准备往生经一千卷,解劫经一千卷,增寿经一千卷,地藏王经一千卷,渡船一条,衣服三套,还有香烛冥币供品等,明晚十点到河边等我,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她说的某某经一千卷是指用彩色纸做成的经卷,念上该经文一千遍,这东西我经常看到老头们在念、在烧,具体什么功用我就不知道了。我太婆连忙说没问题,都能办到。

张灵凤裁下了一小张黄裱纸,左掌托着,右手食指在上面奇快无比地写画,我根本看不清她画的是什么。画了一会儿,她把黄纸放在桌子上,双手手指扭来扭去,做出非常灵巧和复杂的变化指向黄纸,最后吹了一口气在上面。

我有些疑惑,连线条都没有,这能算是符吗?不过我不敢多问,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太无知了,说错了惹人笑话还是小事,犯了什么禁忌就更糟糕了。

我一家人都在神位前拜了几下表示感谢,然后我带着那张符,在亲人的拥护下离开了。临走前张灵凤无论如何不肯收礼物,我太婆却非要她收下,最后还是丢在她家桌子上了。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其实也就是一包冰糖、一包蜜枣、一包龙眼干。

第十三章最后一个童养媳

张灵凤给我的符是有效的,离开她家没走多远女鬼就出现了,它很愤怒,但是不敢靠近我,也不能影响我了。

我心里好奇得要命,她从哪里学来的本事?为什么一个人单独住在旧屋里?还有她父亲徐德成姓徐,为什么她姓张?

回到家里,一家人见我清醒正常都很高兴,围着我不停地问我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东西等等。我一向有些怕我太婆,还好她没有追问我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女鬼,对他们来说,我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其他都不重要,然后他们连夜开始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妈最疼我,以前我跟小伙伴打架或者闯了祸,其他人打我骂我,只有她没有打过骂过,所以我有话也是找她说。趁着其他人都去忙了,我悄悄问她:“妈,张灵凤是徐德成的女儿吧,为什么她不是姓徐?”

“她是童养媳啊!”我妈笑着说,“她是他们家从外地抱养的,本来准备给他们家徐广义当媳妇,但是她小时候长得很丑,徐广义不想要。后来她长大变漂亮多了,徐广义想娶她,她又不肯嫁,所以被赶出来,一个人住在没人要的破屋里。”

原来是这样,古代童养媳很普遍,现在却非常罕见了,比大熊猫还少,估计她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后一个童养媳吧?我又问:“她会法术吗?是从哪里学到的?”

我妈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左右扫了一眼没有人,才低声说:“她不是学来的,是有神仙上身。你想一想啊,徐家那么霸道的人,养了她十几年,要是她没有些本事,又没有亲人依靠,能说不嫁就不嫁吗?”

我点了点头,徐家很霸道我是知道的。我妈又说:“前两年就在传说,说她能通灵,吃长斋,不杀生,不嫁人,徐家却认为她是不肯嫁徐广义找的借口。去年初徐德成逼她结婚,她不肯,闹得很僵,她有神仙保佑啊,徐家吃了暗亏,一怒之下就把她赶出去了。徐德成发话了,谁都不许帮助她,不许跟她来往,也不许她离开村子,谁敢娶她就把谁打成残废。”

我不由得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野蛮逼婚,还讲不讲人权和法律啊?不说她救我的事,她还是我同学呢,我怎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知子莫如母,我妈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你可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家跟他们家本来就有仇,你要是一闹就更麻烦了。再说她厉害着呢,我们在这里说她,她可能就知道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啊!”

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我嗯了几声,话题一转:“妈,我太公留下了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我妈一脸茫然:“什么宝贝,没有啊。”

“好像是一把尺子,还有一本书。”

我妈摇头:“我没见过。对了,很早以前,你还不会走路那会儿,有一次我看见你太婆抱着一个小箱子,我给她打扫房间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藏在哪里。”

我眼睛一亮,东西肯定就是藏在那个箱子里!

我妈自知失言,不再多说,忙她的事情去了。

我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对我太婆还是有些心怵,不敢直接去问她。她现在在家里我也不敢去偷看,在心里好奇了一会儿也就罢了,心里开始替张灵凤抱不平。她无疑是一个老实人、弱女子,为了自由反抗婚姻也值得敬佩,如果她需要帮助,或者徐家敢对她乱来,我一定会拔刀相助。

我身体很虚弱,所以吃些点心,洗涮一下就去睡了,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家里请了很多老头念经,糊纸船,我闲着无事,本来想去张灵凤家看看,但是家里人看得紧不让我出门,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进补了,老母鸡一只还没吃完又杀了一只。

农村的人大多睡得早,晚上九点半后八成的人都睡了,还没睡的人不是在家里忙自己的事,就是打牌看电视,村外基本没人。离村子不远有一条小河,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土路从村口直通小河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准备好的东西出发了,太婆毕竟上了年纪,在我们的劝说下没有同去。

到达小河边时,张灵凤已经在等我们了,她长衣长裤,还是穿得很保守,头发扎成了大辫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乡下小姑娘,很难想像竟然是一个“神婆”。虽然她画给我的符是有效的,我还是有一点怀疑,她真的能彻底解决问题吗?

女鬼没有跟着我来,从昨晚进了我家到现在,我都没见到它了,不知道它躲在哪里。

张灵凤示意我们跟着她走,沿着河滩向下走了几十米,钻进芦苇丛中,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她显然是不想被人看到,所以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带来的供品摆好,点起香烛,经卷、渡船和衣帽鞋袜之类都排列整齐。张灵凤掏出了两个纸人,一红一蓝,拿在手里默念着什么,念了好一会儿并使了一些咒法,把两个纸人放在渡船上,经卷服装之类也放到船上,再把纸糊的渡船抬到河边点燃。

纸渡船一边燃烧,一边向下游飘去,张灵凤神情肃穆,双手掐着法诀指向下游,嘴里迅速念着什么,说的好像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方言,我基本没听懂。我虽然外行,也看得出来她是在超度女鬼,这样做绝对不简单。

我以为这样就算成功了,不料突然之间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黑雾蒙蒙,天昏地暗,女鬼在我身后出现了。我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张灵凤显得很严肃,紧盯着女鬼,而我爸妈和爷爷奶奶看不到女鬼,只是感觉不对劲,东张西望。

张灵风与女鬼正面相对,似乎在交流什么,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竖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原本很温婉的一个人,变得严厉和凛然不可侵犯。

风更大了,雾更浓了,一股股冷意像浪潮一样向我们涌来,女鬼开始向我逼近。

“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下狠手了!”张灵凤突然叱喝了一声,右手中指曲起,以拇指搭着中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呈不同角度伸直,自上而下非常有力地向女鬼连打三次,口中厉声喝道,“一扫天开,二扫地裂,三扫邪魔鬼怪入丰都!”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尖啸,满天黑雾和阴气如同风卷残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觉得眼前一亮,对我来说,简直像是闪电裂空天雷贯耳的威势,瞬间破碎了一切邪恶。

这是怎么了?我们都很惊讶地望着张灵凤,月光和火光下只见她眉头微皱,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有些后悔,还有一些余怒未息的样子。她对我们说:“已经没事了,走吧,都回去。”

我爷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连说了两个“好”字。我发现我家里人都对张灵凤有些畏惧或者忌讳,这肯定不是因为她曾经是徐德成家的童养媳,而是她具有神秘的力量,只怕村里人都有些怕她,不敢太接近她。

我相信女鬼已经被张灵凤彻底灭杀了,具体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主意下辣手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的能力非常强,灭杀这样的女鬼易如反掌。我真的很羡慕,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还怕什么鬼怪?

说实话,我不仅羡慕她的能力,还对她有极大的好奇心,以及一点同情心和好感。我本来是不信鬼神的,经历了这些事后,对鬼怪、法术咒语有了很大的兴趣,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经过一天两夜的休息和大进补,我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第二天上午便去拜访张灵凤。我已经想好了借口,表面上是去感谢她,实际上是想了解更多她的情况,特别是她的神秘力量。但是我扑了一个空,她家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人,可能是外出做农活去了。人家无依无靠,当然得种田种菜,否则怎么生活?

家里人见我真的没事,活蹦乱跳,也不再严加看管了,晚上吃完饭我悄悄溜出去,又去张灵凤家。这一次她在家,屋里亮着灯,我开始敲门,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隔着门问:“是谁?”

“是我,许承业。”

张灵凤没有开门,低声道:“你已经没事了。”

我笑道:“同学来拜访,连门也不开么?”

张灵凤沉默了几秒钟:“我怕人家说闲话,就不让你进来了,回去吧。”

我立即道:“身正不怕影子邪,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闲话?当然你要是担心,我们就隔着大门聊天。”

要是有人路过这儿,看到我鬼鬼祟祟在她家大门外,只怕更有闲话说了。果然,张灵凤开了半边门,站在侧面让我进去,没有再关上大门。

这是一栋老式大宅,大门进去有玄关,玄关后是天井,再往里是客厅,客厅后面还有饭厅和天井,以及厨房,客厅左右两侧有通道,也是通向厨房。以前的人子孙满堂,一栋大宅里面往往有四五个厨房,只有来了很多客人或贵客时,才会在客厅招待,否则都是迎进自家的厨房。

换了是我一个人住在这样巨大破屋里,不用多久就会吓出心脏病来,虽说她不怕鬼,但一个年轻姑娘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够孤单可怜的。

第十四章为了她自由

进了张灵凤的厨房,她显得有些拘谨、羞涩和不安,没请我坐下就说:“你有什么事快说。”

哪有这样赶客人走的?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来拜师的,我想学法术咒语。”

张灵凤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连连摇头:“你学不了,我也不会教。”

她说的“不会”就是不会的意思,不是不肯。我老大不客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了?只要你肯教,我就一定能学会!”

张灵凤还是摇头:“不能教你,你走吧。”

居然这么直接拒绝了我,不过这个打击不了我,我厚着脸皮道:“好吧,不教就不教,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吧?”

张灵凤还是显得有些局促,没有回答,默许了。我问:“念《大悲咒》能克制鬼怪吗?要怎么念威力才大?”

张灵凤疑迟了好一会儿,低垂着眼光说:“《大悲咒》的威力是十分大的,不能乱念,如果念了压制不了鬼邪,反而会激怒它。要是家里有孵鸡蛋、鸭蛋、鹅蛋,或者要生小兔子都是不能念的,念了鸡鸭就孵不出来,小兔子也死在母兔肚子里了。”

“不会吧?”我有些不信,要说能克制鬼怪我信了,连实体的东西都能杀死就太夸张了。

张灵凤显然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争论的人,急得脸都红了:“是真的,有法力的人念了威力更大,一般人念了可能不会。”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我念了大悲咒之后,女鬼才对我变凶狠了,之前它的眼神是温柔和痴恋的。

我要是再坚持不信,就会惹她反感,于是我换了一个问题:“昨晚你跟那个女鬼都说了些什么?”

张灵凤有些懊恼和介怀,弯弯的秀眉蹙起:“我不该下重手的,应该再给她机会劝一劝她。”

“她不肯放过我吗?”

“是啊,我花了很多心思想要化解她心里的怨气,超度她去转世投胎,没想到她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了,还是不肯离开。我好意劝她,她不仅听不进去,还想要把你的魂魄强行带走,一气之下我出手太重,把她打散了……”张灵凤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说话自然多了。

对我来说,跟姑娘搭讪只是家常便饭,立即引导她继续说:“我跟她没仇啊,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她是爱上你了啊!”张灵凤“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但很快又有些脸红了。

我愕然,那女鬼居然爱上我了?还好已经消失了,否则岂不是要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我继续引导话题:“你剪两个纸人放在船上是做什么用?”

“一个当成是她,一个当成是她男朋友,用来安她的心。”

“你一直住在村里吗?为什么我很久没有见过你呢。”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张灵凤略转头避开了我的眼光,有点自卑或是伤感的样子:“你是有本事的人,像鸟一样往天上飞,我是没能力的人,像水一样往地下流,遇见的机会当然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我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我开始给她讲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城里的生活,奇闻趣事等等,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好告辞。虽然她没有答应教我法术,但是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的,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戴上竹笠,扛着锄头,暗中跟踪她出门到了地头,然后假装是刚好从那儿经过,又跟她聊了半个小时。吃完晚饭我又去敲她的门,她本来不肯开门,经不住我舌绽莲花游说,还是开了门……

我的口才绝对不算好,与那些主持人、政客相比甚至可以归于笨嘴笨舌之流,但是相对于张灵凤来说,我的知识、见闻和谈话技巧已经足够控制局面,在她面前我游刃有余,并且很有成就感。

张灵凤是一个胆小、内向、优柔寡断的人,不爱说话,容易害羞。被人误解时她只会在心里难过,不愿与人斗嘴争辩,属于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绝对老实人。但是她通灵的时候,整个人就变了,从容自信,果敢决断,非常有见识和魄力。我问她跟她通灵的神仙是谁,她只是笑了笑,说是她师父。

张灵凤的生活很艰苦节俭,只吃最简单的素食,每天都在做体力活,身体明显有些营养不良。但是比起她的孤独,生活上的苦又不算什么了,她没有一个朋友,至少现阶段没有一个朋友。村里人见到她都带着异样的眼光,保持着距离,一方面可能是徐德成的淫威,另一方面可能是她的神秘力量造成的,人们都有些怕她,不愿靠近她。

另外她还很守旧,恪守着古代妇女三从四德的理念,一切思想准则以男人为中心。有外人时她从不穿短袖短裤,挽起袖子时不高过肘关节,说话不高声,笑不露齿,坐立行走吃饭喝茶都有讲究。我想应该是徐家的某一个老祖宗从小调教出来的,以便成为徐家的好媳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反抗了……总之她这个人,就像是从一百年前穿越过来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她就是怪人,加上具有神秘力量和徐家的压力,没有朋友也就成为必然了。

我很同情她,可惜我现在穷,没钱改变她的现状,但至少我可以让她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吧?

回到家时,我妈说太婆有事找我,叫我去她房间。太婆也是属于早睡早起的模范,平时这个时间已经睡了,有什么急事找我呢?我有些好奇,走到她卧室门前,轻敲了几下。

“进来。”太婆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推开门进去,太婆坐在床沿边。这是一张现今极度罕见的旧床,床前左右各有一片屏壁,两头和后面也是木壁,上面雕着精美的花鸟走兽,摩挲得油光锃亮。这样的床对现代人来说可能有些气闷,但小时候我觉得很有安全感,经常在这儿睡。床的后壁上方还放有两个木箱,黄铜的锁扣和包角,描绘着吉祥如意的漆画。除了这个床外还有不少古董,早在十几年前乡下老人们的古董就差不多卖光了,只有我太婆一件不卖,一直保留到现在。

太婆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老椅子,叫我坐在她对面,严肃地望着我:“承业啊,你是不是又去灵凤家了?”

“是。”我老实回答,这事瞒不过她的,也没有必要瞒她。

“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老祖宗是代表全家给我提意见了,但我并不怕,镇定地说:“找她聊聊天,从小您就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感谢她。”

太婆点了点头:“没错,确实要感谢她报答她,但是你知道她家的情况吗?”

我也不绕弯了,直接说:“时代不一样了,童养媳、指腹为婚之类是不符合法律的,是国家不允许的,没有人能强迫她,现在是自由、民主、法治的时代。”

太婆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在说自由和民主了,但是乡下有乡下的规矩,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别人家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太婆,我没有想插手啊,我跟她只是正常的交往,没有干涉她的私事。就算她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也不能限制她跟别人交往吧?”

太婆沉默了一会儿:“人言可畏,积毁销金。”

我凛然道:“人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们怕了徐家?”

太婆道:“我们不是怕人,是怕理屈。”

“太婆你真的是多虑了,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道德标准跟以前不一样了,老皇历要揭过了。”

太婆微微眯起眼睛:“呵呵,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她呢?”

我立即无语了,是啊,我什么都不怕,我们家也不怕徐家,但是张灵凤却很在意别人说闲话,如果我与她交往过密,只怕她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甚至麻烦,那么我岂不是害了她?

太婆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头:“我托人给你介绍个对像可好?”

我立即跳起来:“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那就好,呵呵……”太婆笑了笑,挥了挥走叫我走。

据说聊天止于“呵呵”,果然如此,近百岁的老人也跟上时代了。我有些郁闷,感觉被老祖宗误解了,但是仔细想想,我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儿好感吗?好奇心和同情心,有时就是一支导火索,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时,她眼睛一亮的样子,证明她对我是有些好感,有些惦记的,说不定以前还暗恋过我……

好吧,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绝对不会迫于徐家的压力或舆论的压力不去找张灵凤,感情的事可以完全抛开不说,我要感谢她、报答她,让她获得完全的自由。这个世界什么最可贵?那就是自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不可能因为一点顾虑就改变了主意,如果谁敢给张灵凤施加压力,我绝对不会跟他客气,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干一架。

第十五章冲突

徐寿来身为徐姓的族长,极有威望,亲兄弟有好几个。他儿子徐德成是现任村长,已经连任多年,也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再下一代徐广仁、徐广义都是比较强横的人,垄断了本地的客运和经济作物收购,说他们是地头蛇也不为过。徐家可谓人强马壮,有钱有势,为一方豪强,但是他们家族却对我们家有些忌惮,从来不敢正面得罪我家。

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做木匠的都有一手,能在房子或家具里做些手脚,让人家破财、生病、长白蚁、闹鬼邪、鸡飞狗跳甚至家破人亡。年轻一代不太相信这些,但是徐寿来很相信,怕我爷爷会报复他家,所以一直对我家们的人忍让三分,敬而远之。

那么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呢?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听我爷爷说过,什么木毒、黄蜂毒、金刀利剪、铁蜈蚣等等害人的咒法。这些咒法是不能随便使用的,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或是被逼到了绝境才能使用,恐怕连我爷爷也没真的害过谁。我爸应该学到了一点粗浅法门,没学到厉害的咒法,至于我,一来没有学木匠活,二来没定性,我爷爷坚决不肯教,以前我也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完全没有接触过。

我隐约听说过,我太公更厉害,但是很年轻就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哪一年死的,连我爸妈都不知道,太婆对此讳莫如深。那天我听到太婆和爷爷在隔壁说话,也证明我太公是个高手,并留下了什么很牛逼的东西。其实我太婆也是一个颇为神秘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娘家还有什么人,她不肯说,太久远的事也没人知道,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没人关心了。

总而言之,我不怕徐家的人!

乡下有些老头老太太没事做,闲极无聊,专爱说东家长西家短,挖掘**比狗仔队更专业,消息传得比互联网还快,我中邪的事早已全村皆知,张灵凤治好了我也无人不晓,我不过是去找了她几次也传开了。我发现在路上遇到上了年纪的人,都用有些怪异的眼光看我,等我走过之后,聚在一起的老头们都是望着我指指点点。

这大概就是太婆说的积毁销金吧?反正就是一群老家伙,爱说随他们说去,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病好的第三天上午,徐广利在我家门口出现了,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冲出去一把揪住了他衣领,好你个奸商,我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送上门来了。我劈头盖脸大骂:“你这个死骗子大奸商混蛋王八蛋,坑了我就丢下我不管了,过河拆桥,言而无信,你还是不是人?”

徐广利一脸难堪,赔着笑脸:“表弟你听我说,我真没有坑你,你出了事我带着你到处找人,花了不少钱,还把你送回来,怎么能说我丢下你不管?”

“是啊,等我疯了再来救我,是怕没办法给我家里人交代吧?在那之前,我天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这个,这个……”徐广利吞吞吐吐,他显得很憔悴,不到三十岁的人眼角竟然有了皱纹,耳鬓边有了些许白发,不到十天时间像是老了十岁,“我,我破产了,离婚了,那几天正闹得心烦,实在顾不上你啊!”

我的怒气消了一些:“这么严重?”

徐广利沮丧地说:“现在我比你更惨,还欠人家几十万呢。”

我有些不信:“你不是说你那串沉香珠子值几百万吗,怎么会穷成这个模样了?”

“那是高仿的,我跟你讲真话,我以前身上戴的东西大多是赝品,撑面门用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怎么会想走邪路?唉,人走霉运的时候,脑袋就变糊涂了,结果又被老鼠安给坑了。我那没良心的婆娘,竟然落井下石,跟我离婚,欠的债她不管,把我最后一笔钱卷走了,我还债的钱都没有……”

我不好再怪他了,他比我更倒霉,最后他亡羊补牢,已经尽力并把我送回来,也算对得起我了。我松开了他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走,我请你喝酒。”

徐广利摇了摇头:“我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

徐广利期期艾艾,一脸为难:“这个,这个……犁头(徐广义绰号)找我,叫我转告你,不要跟张灵凤走太近。”

我眉毛一扬,冷笑道:“他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徐广利尴尬地说:“不是干涉,我也知道在法律上他是站不住脚的,但有些东西约定成俗,也算是一种道理,再说张灵凤是他爸妈养大的,他们家有权过问。他这是给你面子,知道我跟你关系好,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声。”

听了前半段我还觉得有些道理,听了最后一句,火又冒了起来:“你转告他,不用给我面子,我就是一个穷小子,没有什么面子。但是国家的法律摆在那里呢,有本事他们家就去修改宪法和婚姻法,我可以请电视台的人现场直播。”

徐广利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徐广义是一个很蛮横和倔强的人,从“犁头”这个绰号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平地也要犁出一条沟来啊。现在他自己不露面,托了徐广利来传话,就是底气不足,自知站不住道理,我就更不用怕他了。

我转过头,发现太婆正在门内看着我,目光深远,脸上略有一点笑意。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估计有听到了我和徐广利的话,她面带微笑是什么意思,支持我吗?

我爸爸和爷爷现在已经不做木匠活了,像别人一样种田,种些经济作物,如玉米、花生、蔬菜之类,所以他们白天基本不在家。我以前回家,也没帮着做农活,现在病刚好他们就更不会让我做了,所以我在家里颇为无聊。

晚上八点左右,我估摸着张灵凤应该也吃完饭了,于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门,我妈在后面叫:“你又去哪里啊,不要乱跑!”

“没乱跑,玩一会儿就回来!”我一边应着,一边加快脚步跑了。

今晚已经是五月十三,天气晴朗,一轮圆月斜挂天空,加上村里大部分地方有路灯,我连手电筒都没带。走到张灵凤家,我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轻微脚步声,但门并没有开,张灵凤低声说:“你别来了,已经有很多人在说闲话了。”

我笑道:“我们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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