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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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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爷这一眼,刺得我如芒刺在背,脸如火烧——覃瓶儿背上那幅绿毛图中最醒目的不正是天脚山上的安乐洞么?那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当然也是最能隐藏秘密的地方。
说起安乐洞,满鸟鸟的脸色就变了。文书老汉叹了口气,说:“安乐洞里面很凶险很诡异,这个不用我多说,我家鸟鸟就曾经在里面撞过邪。但是不管怎样,这是你俩的宿命,这是老祖宗的指示,绝不能违抗……”
“……”我再次语塞。
“鹰鹰!土家汉子是你这个样儿?,遇到点事就拉稀摆带(怂了)?——亏你还常常吹牛日白愿为朋友两肋插镰刀呢。依我看,覃姑娘找你是个错误,小小一个安乐洞就吓破你的狗胆了!还故人呢,故个撮箕……”寄爷徒然提高声音对我说。
我被寄爷一激,想起覃瓶儿细腻白嫩的背上那幅绿毛图,想起她在深夜的嘤嘤哭泣,想起清和大师的偈语,想起“土”字,我内心一热,豪气上来,操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妈那个巴子的,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偏不信邪,去走一趟安乐洞玩玩。管它是摸着石头过河还是命中注定,我非得把瓶儿背上的绿毛图搞清楚不可……”至于那块令牌碑,见鬼去吧!
“对!命中该吃卵,称肉搭猪茎!——鹰鹰,我也陪你们去!”满鸟鸟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道。我见满鸟鸟那副要为我两肋插铲刀的神情,暗自诧异,“鸟鸟,你小时候不是在安乐洞里吃过亏吗?啷格,你不怕见到那白胡子老汉?——算了,你还是不去吧!”
“你说么子屁话?……我和你,从来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嘛!”满鸟鸟说这话时明显色厉内荏。
“你真的……不怕?”
满鸟鸟被我瞧得脸巴通红,猛地站起来指着自已的脑袋问:“这是么子?”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么子?不就是一个猪脑壳吗?”
他又指着自己的手说:“这又是么子?”我更疑惑了,“不就是一双猪脚脚吗?”满鸟鸟也不气恼,指完手再指腿,“这呢?”
我心里极度不耐烦,“伙计,你莫牛胯扯马胯整些不着边际的话行不?想说么子直说!”满鸟鸟在自己身上一拍,“你的回答都错了,它们的名字只有一个字!”
“啥字?”
“胆!”
崩溃!直接说“浑身是胆”不就得了吗?
有了目标和方向,我的神情变得轻松些了,本想再问问寄爷有关安乐洞中的情形,随之一想,问个铲铲,干脆直杀“癞子”!(打麻将的人对这句话应该很熟悉,直达目标之意)
我父母本想阻拦我进安乐洞,却被文书老汉一席话说得心上心下,又见有寄爷和满鸟鸟相随,才勉强同意,千叮万嘱我们要小心行事,遇到危险赶紧出来,切不可在洞里逗留……我一一答应下来。
当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迷迷糊糊中,寄爷就已经起床了。原来,那晚上寄爷见夜已深,就在我家睡了,而满鸟鸟则扶着文书老汉回了家。
打定主意要进安乐洞一趟,我和寄爷都睡得很安稳,覃瓶儿一夜也没动静。
我听见寄爷起床,连忙爬起来想去看看覃瓶儿怎么样了,却发现覃瓶儿还没起床。想到覃瓶儿,我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她起床后得知脸上的状况,会作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
我和寄爷走到场坝边,去看埋在石堆下的巨蛤。那巨蛤经过一夜大雨洗涮,浑身的污血和脏物已经被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丑陋的身体和被花儿掏出的内脏埋在石头下。
寄爷叫我找来一推干柴,他自己搬开石头,用火钳夹出那只巨蛤放在柴堆上,{奇}点燃干柴烧了起来。{书}我捂着鼻子看那巨蛤,{网}转眼间就被烧成一堆黑炭。寄爷拿挖锄到公路坎下挖了个坑,将那只巨蛤深深地埋了。
“鹰鹰,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呵——安叔早!”我们回到场坝,就看见覃瓶儿笑盈盈站在屋檐下,神情轻松,容光焕发。当我的目光停留在覃瓶儿脸上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这不还是那张白晰细嫩光滑如镜吹弹得破的脸吗?昨天晚上那些伤疤……哪里去了?
我指着覃瓶儿的脸,结结巴巴地说:“你的脸……你的脸……!”
覃瓶儿摸着自己的脸,好奇地问:“我的脸怎么啦?没洗干净?”
我又转头看着寄爷,又结结巴巴地说:“她的脸……她的脸……!”
寄爷对我摇摇头,神秘一笑,板起脸对我说:“鹰鹰,不要跟她说脸的事,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让她心里紧张!——你的血很有市场哩!”我暗想,恐怕紧张的是您老人家吧?
覃瓶儿见我和寄爷的神色很古怪,走到我跟前,疑惑地说:“鹰鹰,我的脸到底怎么啦?”我听了寄爷的话,只好尴尬一笑,对她说:“你的脸真漂亮!”覃瓶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嗔怪地看我一眼,说:“没想到你这么丑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甜的一张嘴……我的脸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弄得人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本来我听到寄爷说我的血“很有市场”心里就极度郁闷,没想到覃瓶儿又给我当头一棒,说我“这么丑”的一个人,我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拍她的马屁,还说没做好思想准备,我真想吐泡口水把自己淹死算了!——不过,我的血真有如此好的功效?
覃瓶儿见我郁闷至极,摇着我的手膀,笑着说:“鹰鹰,我开玩笑的嘛!莫生气,生气就更丑了!”我见她如此,只好哑巴吃黄连。
花儿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这伙计头天晚上被怪蛤的舌头扫去一块黑毛,露出白森森的皮肉,后来被我父亲洒上药丸子面面,现在看上去灰不溜秋。
我和寄爷惊讶那怪蛤舌头厉害的同时,又为花儿这副怪相忍不住好笑。花儿不明所以,看见覃瓶儿站在旁边,就去她小腿上摩挲起来。
覃瓶儿没看见犬蛤大战,徒然看见花儿这副样子,吃惊地说:“花儿怎么啦?怎么受伤了?”
“鹰鹰,我们趁早饭还没熟,先到马槽口去看看吧!”寄爷赶紧岔开话题。我心想,对啊,千万不要让覃瓶儿在花儿受伤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不然她打破沙锅问(纹)到底,从而得知她俏脸昨晚上的情形,那可就不妙了。想到这里,我对覃瓶儿说:“走,我们去马槽口。”
“马槽口是哪里?我们去那里看什么?”覃瓶儿好奇地问。
“你昨天不是就想去看天脚山吗?它就在马槽口。”我对她说,“我和寄爷决定进安乐洞一趟,打算搞清楚你背上绿毛图的秘密。”
“啊?你告诉……安叔了?”覃瓶儿大惊失色,“还有谁知道了?”
我尴尬一笑,说:“都知道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把头天晚上的事情轻描淡写跟她说了一遍,同时把寄爷火烧她的脸的事儿也略去了。
覃瓶儿听完咬着嘴唇,俏目在我脸上扫了几遍,又瞥一眼寄爷,就不再追问,跟着我和寄爷向马槽口走去。
马槽口并不远,几分钟之后我们到了。站在天脚山对面,马槽口的情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马槽口估计是因为它的地理形状而得名。这是一条上宽下窄的U形山谷,紧紧环绕着天脚山,而我们要进的安乐洞就在天脚山的中上部。
见到真实的天脚山,我惊叹覃瓶儿背上那幅绿毛图竟然如此惟妙惟肖,忍不住拍拍覃瓶儿的背。覃瓶儿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紧抿着嘴,痴痴看着眼前的天脚山。我爷爷说过,因为天脚山高耸入云,就象天长了一只脚,故名“天脚山”。
“你们晓得不?”寄爷说,“关于天脚山还有一段传奇哩!”
“嗯?什么传奇?”覃瓶儿收回目光,望着寄爷说。
“据说,土家族第一个土司王在建土司皇城时,请了一个汉人风水大师,为他寻找建皇城的风水宝地。那风水大师在武陵山中奔波好长时间,终于发现一条龙脉,于是顺着这条龙脉一路追踪下来,最后追到天脚山。他见此地环境幽雅,此山又名‘天脚’,正是一块建皇城的风水宝地。可是等他一细看,却连叫可惜,因为天脚山本象一匹奔跑的骏马,却被马槽口生生拦住了去路。而且,天脚山是这匹骏马的鼻子,却被打穿了。自古以来,只有牛穿鼻子,哪有马穿鼻子的呢?还有,天脚山对面,包括我们站的位置,是不是有七个象坟一样的山包?这七个山包连成一条线,更加阻挡了骏马的去势。而天脚山上的安乐洞,你们看,它是不是象骏马被子弹打了个孔?所以……你们想想,这匹骏马是怎样的一匹马?”
“是一匹伤痕累累、力衰而竭,又被拦住去路的马?”我说。
“正确!正是因为这匹骏马到这里已经奔跑不起来,因此天脚山周围不但不是一块风水宝地,反而是一块穷凶极恶之地。所以,后来的土司皇城就建在唐崖河畔了。”
覃瓶儿手搭凉逢,“果然象匹困住的骏马!那打穿的孔在哪?”
“这里正对骏马的鼻梁,需要换个位置才看得见。”我和寄爷带覃瓶儿换了个位置,这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那个对穿的岩孔。岩孔估计有五层楼高,底部宽度大概在五十米左右,从天脚山这边看过去,可以清楚看见另一边的情形。
“真是鬼斧神工啊!——对了,你妈妈怎么在我枕头边放把斧头呢,还有一个用竹筒做的装着墨水的东西?”覃瓶儿看完那个对穿岩孔,瞪着眼睛疑惑地问我。
我听她提到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寄爷在旁边说:“哦!这是我们这里的习惯。有贵客从远处来,第一个晚上都要在客人的枕边放上一把斧头,意思是祝愿客人做起来事象‘虎头’一样。至于那个装墨水的竹筒,是木匠用的墨斗,意为‘莫斗’,就是莫与人相斗的意思。”我见寄爷一本正经,以为他又会说出什么高深的含义来,哪晓得他纯粹是在胡扯,目的是掩盖他昨天晚上的“罪行”。我实在憋不住想笑,又怕覃瓶儿追问起昨晚的事,只好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掩饰过去。
“哦!是这样啊,你们这里的习惯可真奇怪,客人枕边放斧头意思是祝客人做起事来象虎头,但这并不好啊,因为‘虎头’后面跟的是‘蛇尾’啊!这不是讽刺客人做事有始无终吗?墨斗是‘莫斗’,难道还有客人跟主人家打架的事?”覃瓶儿皱着眉头,低头喃喃自语。
我“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一口烟呛到肺里,我便剧烈咳嗽起来。我边咳边偷眼看寄爷,见他吧嗒吧嗒抽着草烟,表情尴尬,老脸泛红,不看覃瓶儿也不看我。我暗暗好笑,心说,这就是您家东扯葫芦西扯瓜的下场。
其实我已隐隐猜到寄爷要我妈在覃瓶儿枕边放斧头和墨斗的意思。这两件东西是我父亲走夜路时从不离身的东西,据说可以镇邪。我父亲是木匠,年青时帮别人家打家俱,晚上回家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件东西带在身上,第二天早上又带去,从不嫌麻烦。我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这样,父亲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说这是师父交待的。不过,我父亲不知走了多少夜路,路过多少坟场,还真的从没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晓得是他运气好还是斧头和墨斗真能镇邪。
“走吧!我们到安乐洞洞口去看看!”寄爷对我和覃瓶儿说。
其实说是到洞口,根本不可能马上就能到洞口。因为安乐洞在天脚山中部石壁上,虽然有条小路直通安乐洞,但因为多年没人走了,那条小路几乎已经看不见了。所以,我们只能站在山脚下的公路上,仰头去看那安乐洞。
安乐洞的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从下面看,就象一张黑乎乎的大嘴在仰天呐喊。洞口有块巨大的形如半扇门板的石壁,上面刻着“安乐洞”这三个阴刻古篆字,这几个字经过长年累月风雨侵蚀,笔划已经很模糊,不过在近处还是能大体看清。
“没错,就是这里!”覃瓶儿看见安乐洞近在眼前,显得很激动。
寄爷看着安乐洞,若有所思。
“哈哈,我就晓得你们在这里——噫?瓶儿,你的脸……?”满鸟鸟火火风风跑来,盯着覃瓶儿的脸,满脸疑惑。
“我的脸到底怎么啦?”覃瓶儿的目光在我和满鸟鸟脸上扫来扫去。
我一听,要出事了。还没来得及采取闪电行动,满鸟鸟就绘声绘色跟覃瓶儿讲起昨晚的情形来。那语气,那神情,夸张得令风云变色,那口水,喷得“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哀叹一声,默默计数,当我数到三时,覃瓶儿果然尖叫起来,声音高亢激越,直透云霄。叫声未落,她急忙跑到一个水塘边,看了看水中的影子,才抬起头来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难怪我起床时见枕头上有些东西,我还以为是枕头不干净呢!鹰鹰……你这个骗子……”
我狠狠瞪满鸟鸟一眼,暗骂他破潲缸一般的嘴,不愧是他父亲文书老汉“脱的壳”。真是个猪脑壳,难道不晓得女人把脸蛋看得比命都重要吗?
第十三章 喊云窟
寄爷收回目光,叮嘱我们说:“你们几个回家准备一下吧,我也回去准备些东西,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会合,然后进安乐洞,覃姑娘也去吧!”说完自顾自回家了。
“走吧,我们回去吃早饭。”我悻悻对覃瓶儿说。我被她一声“骗子”弄得半天不得色,说这话时心里发虚,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覃瓶儿翻个白眼,佯装气恼地说:“骗子!……口是心非说我的脸漂亮,原来肚子里装着这个秘密……不是鸟鸟说给我,你是不是还想一辈子瞒着我啊?你心里是不是认为我昨天晚上的脸很丑啊?”
“我……”
满鸟鸟见我吃瘪,嗤嗤偷笑,瞥见我狠瞪着他,赶紧正色对覃瓶儿说:“瓶儿,你也别怪他,要不是他的血……你的脸说不定现在还像翻转石榴皮呢。”
覃瓶儿瞟我一眼,拉着我膀子说:“别生气了,感谢您家救了我。手指流的血多吗?还疼不?”满鸟鸟飞快接嘴,阴笑着说:“没事。也就几十滴血而已。”他故意把“滴”字咬得很重,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很快明白他话中的韵味,刚想捶他的皮子,覃瓶儿娇嗔地对满鸟鸟说:“几十滴?当时鸟叔您家怎么不贡献几十滴血呢?”这傻妹娃儿,根本没听出满鸟鸟话中有“一滴精,十滴血”的意思。唉——!
“不行呢,我的血质量不过硬。”满鸟鸟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
“嗯?质量不过硬?为什么?”覃瓶儿皱着眉头好奇地问。她哪里知道寄爷用我的血还有另一层含义呢,表情很无辜。
“你问他。”满鸟鸟双肩抖动,指着我说。
我狠瞪满鸟鸟一眼,恶狠狠地说:“滚!莫死皮癞脸到我家混饭吃。瓶儿,你也是,怎么人牵着不走,鬼牵着飞跑?”覃瓶儿还在疑惑,满鸟鸟嘿嘿一笑,“那不行。嫂子昨天做的扣肉还没吃完哩!”
这等无赖,哪有其它话说?
回到家中吃过早饭,我开始着手准备进洞的用品。由于没有经验,我根本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只好请父亲帮忙。
父亲说:“进洞三件宝,油灯、红绳和砍刀,这三件东西缺一不可。油灯用于照亮,还可探测洞中的空气;红绳用于上下攀爬,还可以避邪;砍刀当然是用于防身。”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忙问该如何准备这三件东西。父亲不答话,到屋后找来几根蔫巴干的楠竹,从楠竹节疤那里锯成一节一节的竹筒,口径有小碗粗细,长度大约在一尺五左右。父亲又找来煤油灌进竹筒,用白布捻了几根灯芯,用铝铁皮裹了,放到装有煤油的竹筒里,而竹筒开口一端,则用粘糯的观音土密封住,只露出灯芯。
父亲做了十几根这样的竹灯,又找来几块棕树皮,把棕丝一缕缕抽出来,搓成一根长度一百米左右,约小拇指粗细的棕绳,接着找来几块红布捆在棕绳上。那棕丝本是暗红色,绑了红布才是真正的红绳。至于砍刀就很好办了,我们当地家家都有这个东西。装砍刀的那个东西很特别,叫刀别子,它是在一块半椭圆的木板上钉一根象门把手的方木,穿一根棕绳捆在腰上,砍刀不用时往刀别子里一插,既方便又简约。
覃瓶儿见我父亲轻车熟路准备好这些东西,连连赞叹,说这些东西做得既精致又耐用。
满鸟鸟在旁边说:“鹰鹰,需不需准备些黑驴蹄子?”我很诧异,“你也看过《鬼吹灯》?——黑驴蹄子我们已经准备了啊!”心里却说,要黑驴蹄子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去挖坟掘墓!
“在哪里?”满鸟鸟左顾右盼,四处搜寻。我弯腰拍拍他的腿,戏谑地说:“这不是吗?需要时,不用砍下来,直接往所谓的棕子嘴里一塞就行了!”满鸟鸟狠瞪我一眼,不再说话。
为了防范未然,我找来父亲当年用来打野兔的竹弓竹箭。这东西虽然是用竹子做的,用来应付一般的危险还是绰绰有余。
我托人从镇上带回几支强力手电和几对电池,把眼镜也换成隐形眼镜,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突然想起覃瓶儿随时要喝酒,可是用什么装酒好呢?嘀咕半天,我灵机一动,想到一件绝妙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满鸟鸟、覃瓶儿三人一身精装打扮,带着准备好的用品,在约定的地方等寄爷。看到安乐洞在我们面前张着大嘴,三个人既紧张又兴奋。
那天天气格外好,氤氲的雾气在山谷中飘荡。不知是哪家的娃娃把牛放在山谷中,清脆的牛铃声显得格外悠扬;一轮红日从天脚山背后升起,阳光照得山谷中那些挂满露珠的杂树熠熠生辉,那沁人心脾的一弯绿色浓得似乎要胀破山的皮肤溢到地上。
我见到这幅美景,心中的杂念一扫而空,豪气顿生,对着那轮初升的太阳,脱口就是一首打油诗:“远看象蛋黄,搁在山梁上,伸手去一拿,发觉上了当。”满鸟鸟听了哈哈大笑,扯开喉咙,粗声大气唱了一首土家民歌:“妹娃儿住在吊脚楼哟喂,情哥哥我在楼下求嘿哟,哥哥你求我搞么事呢嘛,哥哥想睡你上头嘛哟嘿……”听得覃瓶儿满面绯红,掩嘴偷笑,俏脸映着红红的太阳,美奂绝伦。我瞧着覃瓶儿的脸,心意更加坚定,为了这美女一笑,为了去除她背上那幅绿毛图,进安乐洞纵然九死一生,我也无怨无悔。
不久后寄爷背着一个柴背篓来了。柴背篓看样子很重,用一块黑布盖着背篓口,不晓得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四人收拾停当,顺着那条杂草荆棘丛生,几乎看不见的小路,爬到安乐洞的洞口。站在洞口再看“安乐洞”三个字,才发现那字特别巨大,每个字几乎有一人多高,笔锋犀利,结构严谨。字的笔划里,长着一些杂草和几篼刺梨花,风一吹,杂草摇头晃脑,刺梨纷红色的花瓣漂漂洒洒扑到我们脸上,迎面就是一团花香。
我站在那几个平时熟视无睹的大字下面仰头看了好一阵,第一次产生疑问:这几字古篆字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雕刻的呢?“安叔,这几个字是谁在什么时候刻在这里的?”覃瓶儿果然也是同样的心思。
“这个……我也不晓得,打我记事起,这几个字就在这里了。据很多老班子说,这几个字在这里很久了,谁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人在啥子时候刻的……”
我们唏嘘一阵,绕过那块石壁,站在洞口打量洞中的情形。洞口之后,是一个特别宽大的大厅,整个形状就像一个斜放的茶壳,我们当前所在的位置,就像茶壳嘴;脚下边是一段很长的斜坡,斜坡上长着一丛丛米把高的丝茅草,间杂着一蓬蓬矮小的水竹;一条被杂草覆盖得隐隐约约的小路弯弯曲曲向下延伸到洞厅深处。再抬头看洞顶,发现洞顶左边开了个大天窗,明亮的阳光从天窗直射进来,形成一条五彩缤纷的光束,斜照在洞内;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和蜻蜓从光束中飞过,带起一团团飘飘渺渺的雾气;洞顶悬挂着很多巨大的钟乳石,一串一串岩浆水滴在地上,滴嗒有声,声音清脆而悠远;斜坡上布满像漏斗一样的泥坑,远远看去,就象军事上用的沙盘;空气湿漉漉的,很清新,不但没有一般洞中那种阴晦气息,反而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十分幽暗,极目远眺,那些隐在深处的景致只能大致看到轮廓。
“瓶儿,不要怕。有寄爷呢,他老人家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长,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我见覃瓶儿神色极不自然,赶紧安慰她。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抚覃瓶儿,不如说在为自己打气。
“这个地方叫喊云窟!”寄爷说。
“为什么叫喊云窟?”覃瓶儿脸色稍稍恢复,好奇地问。
“那是因为,如果站在这个洞厅一喊,整个洞厅很快就会布满白雾,而且还会听到一阵阵马蹄声!”
“真的?”
“不信?你们试试!”
满鸟鸟迫不及待站好姿势,双手拢在嘴上,对着洞厅大嚎一声:“哦嗬!”声音十分洪亮,打在石壁上又弹回来,嗡嗡乱响。满鸟鸟的嚎叫声刚落,“轰”的一声,洞厅深处飞出来一大群岩老鼠(蝙蝠),吱吱乱叫,飞到我们附近的洞壁上倒挂着,红色的眼睛闪着寒光,愤怒地盯着我们。
我们正在奇怪,突然发现一团团白雾缓缓从岩老鼠飞出来的地方涌出来,很快就布满喊云窟,填得喊云窟白茫茫一片。几只岩老鼠在白雾中飞来飞去,扯得白雾飘忽不定,那束斜斜射进来的阳光显得更加清晰耀眼。
“听,是不是有马蹄声?”寄爷把手放在耳边对我们说。
我们侧耳一听,立即呆若木鸡。白雾不断涌出来的同时,喊云窟深处竟然真的传来隐隐的“得得”声。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匹骏马在快速奔跑,马蹄踏在青石上,清脆悦耳。
三个年青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被喊云窟这个奇特的现象弄得瞠目结舌,心里暗自发懵,这才刚进洞,就出现这么古怪的事情,那洞内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奇诡绝谲的东西呢。
满鸟鸟这个粗人意犹未尽,准备再嚎叫一声,寄爷赶紧阻拦,“莫喊了,再喊这白雾不晓得啥子时候才散,对我们进洞造成麻烦!”满鸟鸟听了才闭上嘴巴,不再鬼哭狼嚎。
“寄爷,这到底是啷格回事?”我问寄爷。
“这事儿说起来并不神秘,我在书上看过,好像是因为洞内空旷,某些地方受到声音的震动,引起空气流动,带得洞内的热气涌出来,遇到外面的冷空气,才产生白雾。而那马蹄声,可能是因为有水凼与外界声音产生共鸣才出现的,只是共鸣后产生的声音恰好听起来像马蹄声一样。这样的现象在很多山洞中都存在,没啥子稀奇,只是你们阅历少,不知道而已。我父亲很小的时候,跟着我佬伢到安乐洞深处去挑过硝泥,做过火药,他说他也曾经喊过无数次,所以我才知道喊云窟的来历。”
“你父亲他们在里面做过火药?”我吃惊地问,不是说安乐洞里很凶险诡异吗?他们不要命了?
“是啊!不过,我父亲说他那时还小,对洞内的情况已经基本没有印象。不光是我父亲进去过,你佬伢也跟着你曾祖进去过。你曾祖年青时还是一个主要劳动力呐!据说安乐洞中有一个地方就叫硝洞!”
“这个……我怎么没听我爷爷说过?”为了让覃瓶儿听得明白,有她在场时我基本上都说普通话,尽管说得有些慌腔走板,但总比满鸟鸟用普通话的调调说当地方言要强得多。
“估计他老人家有所顾虑吧。像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听了这样的事,哪有不试上一烙铁,亲自去打探一番的道理?要不然,满鸟鸟也不会遇到撞邪那种事了。”
“安……安哥,你可要罩着我……”满鸟鸟听到“撞邪”二字,悚然变色。我也有些迟疑,看样子,我们进洞绝不会“闲庭信步”,万一真把小命丢在里面,岂不冤得慌?为了一块梦中的令牌碑涉身犯险,死了都要被人笑掉门牙。
“你看你,前怕狼后怕虎的。都走到这里了,难道你想打退堂鼓?”寄爷见我气势有所萎靡,早看出我的心思,不满地看我一眼,语气隐含着责备的意思。
“就是。安哥,我看这伙计也就是‘鸡公屙屎头一节硬’,昨天拍着胸口说得冠冕堂皇,说啥子‘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现在做那……姓乌名龟的东西了吧?露出他本来的面目来了吧?我说安哥也是,让这样一个脑满肠肥的东西跟我们两个去冒险,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满鸟鸟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气得我晕头转向,恨不得拿鞋底针缝上他那张不饶人的大嘴。这不是刻意让我在覃瓶儿面前掉面子吗?再说,你这个鸟人怎么倒打一耙?刚刚你还露出你那拉稀摆带的鸟样!
“行了,乌鸦莫笑猪毛黑。鹰鹰的担心也有道理,毕竟我们进去后不晓得会遇到些啥子凶险。常言说,‘老不涉水,少不入洞’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我昨天晚上掐算了一下,我们今天进去,虽有凶险,但不至于把小命丢在里面。”寄爷见我和满鸟鸟剑拔驽张,连忙做和事佬。
“安叔,您家还会掐算?”
“呵呵,晓得些吧!”
“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神算子,不但如此,恐怕还是觋术高手。”满鸟鸟不遣余力拍寄爷的马屁。
“什么是觋术?”覃瓶儿更好奇了。我正准备把寄爷昨晚说的有关觋术的情况转述一遍,话到嘴边却留了个心眼,眼睛瞄着寄爷,不说话,希望从他那里知道更多关于觋术的东西。我在心里隐隐觉得,寄爷对觋术的了解远不止他说的那样“一知半解”。
寄爷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语气平淡地说:“觋术和巫术差不多。有人曾经说过,巫文化是土家文化的载体,土家文化的精髓就是巫文化,这与土家族祖先所处的地理环境和人文氛围有关,很多人对觋术或巫术的了解来源于经过艺术加工的史料,又没有专门研究古巫术的论著,因此,他们对巫术或觋术带有一定程度的误解。其实,觋术或巫术都是我们的祖先在科学文化不发达的古代,产生的一种心灵依托,希望能通神灵,趋鬼辟邪,解救苦难,从而产生了一种对鬼神的崇拜心理。古老的觋师或巫师所使用的手段,确实在某些地方显得很神秘,但不能简单的把这些手段或方法归结为迷信,因为,科学正在发展,时代正在前进,世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件还有很多。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某些神秘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就变得再普通不过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亲自去探究这些神秘事件的本质。”
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寄爷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二哥居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比某些“专家”说的话耐听多了,浅显易懂,实事求是。而我,第一次对我们土家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边走边给你们说一些注意事项,小心行得万年船,希望你们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要莫惊慌,沉着点。”寄爷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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