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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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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叶笑出了声来。

“——可莱丝莉正躺在那儿看着我,像是已经看了我好长时间了。我妻子看了看我们周围这个锈迹斑斑的鬼地方,说感谢上帝,让我们有了这样一个容身之地。”

茱丽叶回过头去,擦了擦眼睛。汉瑞克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直面着他。他是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撤退的。

“她讨厌这条隧道,恨它。讨厌我多加一个班,讨厌我骂骂咧咧地诅咒你让我去扛的那些立柱,讨厌我们对六号矿坑所做的一切。因为我讨厌,所以她也讨厌。你明白吗?”

茱丽叶点了点头。

“现在,我已经尽可能地了解了一些我们的处境。虽然我觉得咱们即便是再开出来一条隧道,应该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但在我们的死期到来之前,它好歹也能让我们有事可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继续在我所爱的女人身旁,一身酸痛地醒来,要是运气好的话,第二天这一切还能再来一遍,而这一切,全都是天赐的礼物。这儿不是地狱,这是地狱降临前的幸福。而这一切,都是你给我们的。”

茱丽叶擦干了两颊上的泪水,有些讨厌自己在他面前流泪,可又想将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痛痛快快地哭上一番。她真的好想念卢卡斯,思念突如其来,叫她难以承受。

“我不知道你正要去办的是什么愚蠢差事,但不管你需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去。哪怕到头来我只能用双手去刨,那也无所谓。你去抓那些狗娘养的。等到我到那儿的时候,我想看到他们已经下了地狱。”

48第十七地堡

茱丽叶在临时诊所中找到了父亲。他已经收拾出了一间锈迹斑斑的贮藏室作为临时诊所。已怀仯Ц鲈碌闹邪嗟绻と鹄蛘稍谝淮财谈蔷砩闲菹ⅲ煞蚓团阍谒砼裕饺说氖侄挤旁谒亩亲由稀\锢鲆度铣隽苏舛苑蚋荆馐兜剿堑暮⒆咏崾窃谡飧龅乇ぶ械碌牡谝桓霰ΡΑ残砘故俏ㄒ坏囊桓觥U飧龊⒆咏涝恫恢浪俏羰鄙詈凸ぷ鞴哪歉雒髁恋幕缜鞘裁茨Q灿涝度ゲ涣思校涣艘衾郑床涣嘶熬纾诵硪灿涝兜讲涣饲缴系哪强榇笃聊磺埃瓷弦谎弁饷娴氖澜纭H羰且桓雠ⅲ够崦媪僮畔窈A漳饶茄纳睿乱桓瞿茄谋ΡΓ蝗烁嫠咚钤净褂凶挪灰谎拿婺俊

“你这就走?”茱丽叶的父亲问道。

她点了点头:“只是过来跟您道个别。”

“你说得就像是咱们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一样。等到下面的事情一完,我就上去给孩子们再做一次检查。等到他们的宝宝诞生以后。”他说着,朝着瑞莉和她丈夫笑了笑。

“只是暂时告个别。”茱丽叶说。她已逼着其他人发过誓,绝不将她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柯儿和父亲。她最后握了握父亲的手臂,竭力控制着手臂的颤抖,不让它们出卖自己。

“还有就是跟您说一声,”她松开了父亲的胳膊,说道,“那几个孩子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从未曾离孩子这么近过。所以,如果我不在这儿,不能照顾他们,请帮孤儿一把……有时,我觉得他才是最大的孩子。”

“我会的。我知道。马库斯的事,我很抱歉,我一直很自责。”

“别这样,爸爸。请您别这样。只是……当我太忙的时候,照看一下他们。您知道,我得忙我那些愚蠢的项目。”

他点了点头。

“我爱你。”说完,她赶忙转身离开了,害怕自己会将计划透露更多。走廊上,拉夫正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茱丽叶抓起了另外一个。两人走出了刚刚亮起的灯火,走进了黑暗,都没有打开手电筒。这些大厅,他们最是熟悉不过,双眼很快就适应了眼前的幽暗。

两人从一个空空荡荡的保安分驻所旁走了过去,看着兀自挂在那儿的两条黑色通气管,茱丽叶再次想起了当初游过这个地方时的情形。前方,楼梯井被重新亮起的应急灯染上了一片片恹恹的绿。她和拉夫就这样开始了漫长的行走。这一路上,都有什么人需要去看,什么东西需要顺道去取,茱丽叶的脑海中早有了一份清单。孩子们想必已经到了底层农场,已经回到了他们旧时的家。孤儿也一样。她想看看他们,然后再一路往上,拿上一个充电器。很有可能,在副保安官办公室中还会有一部无线电。若是他们足够幸运,走得也够快的话,当天夜里晚些时候,他们便能出现在自己先前曾住过的防护衣实验室中,开始组装最后一套防护服。

“你没忘了从老沃克那儿拿起爆器吧?”茱丽叶问。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拿了。还有你需要的电池。我还把我们的水壶都灌满了。咱俩没事。”

“只是想确认一下。”

“改良服装的事怎么样?”拉夫问,“你确定那上面你需要的东西都齐全吗?顺便问一句,还剩多少套?”

“要多少有多少。”茱丽叶说。她很想告诉他说两套便绰绰有余了。她笃信拉夫肯定以为他会跟着自己一路前去。她正在暗下决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哦,可到底有多少?我只是有些好奇。要是换作以前,是没人敢谈这事的……”

茱丽叶想起了那些位于三十层和三十五层之间的仓库,地板下面的暗格似乎一眼望不到头。“两百……兴许三百套,”她告诉他,“多得数不过来。我只消改装两套就行。”

拉夫吹了一声口哨:“那足够用上几百年了吧,嗯?要是你一年派一个人出去的话。”

茱丽叶暗想,这也没错。而且在知道外面的空气被污染之后,她已猜到了他们的阴谋:定时放逐。并不是去清洁镜头,而是刚好相反,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脏。

“嘿,你还记得物资区的吉娜吗?”

茱丽叶点了头,但不忍心用过去时,说自己曾记得。物资区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逃到了下面来,但吉娜不在其中。

“你知道我们一直在见面吗?”

茱丽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对不起,拉夫。”

“没事。”

他们在螺旋梯上拐了一道弯。

“吉娜曾统计过一堆配件的数量。你知道的,他们有电脑,可以把一切都统计出来,比如它们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可以预定,等等。资讯部的服务器上烧掉了几块芯片,砰,砰,砰,几周内,整整一大排都出了故障——”

“我记得那几个周。”茱丽叶说。

“嗯,吉娜便想他们到底多久会没有芯片可用。这部分零件刚好是他们没办法做出来的那种,你知道吧?很复杂的东西。于是,她看了看平均损毁速度,还有就是它们还能支撑多久,于是,她得出了一个数字:两百四十八年。”

茱丽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她问。

“开始时没有,没有。但这个数字让她有些好奇,因为几个月前她也曾做过一份类似的调查——又是出于好奇,数字和这个非常接近。几周后,她办公室中的一个灯泡坏了。只是一个灯泡,她正干着活时,突然灭了,好像就是这样,于是她开始思考了。你见过她们存放灯泡的仓库,对不对?”

“实际上,我没有。”

“哦,真的好大的。她曾带我下去过一次。还有……”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

“嗯,库房已经几乎空了一半了。于是,为了拿一个灯泡,吉娜把所有剩下的灯泡全都数了一遍,得出了二百五十一年的供应量。”

“数字还是差不多。”

“没错呀。现在,她真的好奇起来了——你肯定会喜欢她这性格的——她一闲下来,便开始统计类似的数字,都是那些非常昂贵的物件,比如燃料电池、避孕环和定时芯片什么的。所有的数字,基本上都是二百五。所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还有那么多个年头可活。”

“两百五十年,”茱丽叶说,“这是她告诉你的?”

“没错。我,还有其他几个一起喝酒的人。她喝了不少,醉得不轻,不怕你笑话。而且我记得……”拉夫笑了起来,“我记得当时乔尼说他只记得到手的,从来不记得没弄到手的,而且说到那些没弄到手的,他自己也应该努努力了。吉娜的另外一个从物资区来的朋友说她奶奶在世时,人们便在说这样的话,而且会永远说下去。但吉娜说之所以大家还不明白,是因为时间未到。她说等到再过两百年左右,等到人们下到空空荡荡的仓库里,去取最后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切就最明显不过了。”

“真的很抱歉,她没能来到这儿。”茱丽叶说。

“我也是。”两人又往上爬了几步,“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提这事的。你刚刚说哪儿有一两百套防护服。似乎数目也差不多,对不对?”

“我猜的,”茱丽叶告诉他,“我只下去过那儿一两次。”

“可似乎是对的。这像不像是有一个钟正在滴滴答答倒计时?要么就是上帝知道该存多少东西,要么就是他们没打算让我们活过某个特定的日子。让你觉得真是没劲,对不对?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茱丽叶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这位患白化病的朋友,看到绿色的应急灯给他披上了一身古怪的色彩。“兴许,”茱丽叶说,“你朋友兴许弄明白了什么。”

拉夫抽了抽鼻子:“是啊,可去他妈的。等到那时,我们早死了。”

他说完,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梯井当中,可茱丽叶却是如此悲伤。不光光是因为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过不了那个大限,更多的是因为知道这事后,更加容易联想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病态真相:他们的日子,正在过一天少一天。任何想要挽救的想法都是愚蠢的,特别是去救一条命。从不曾有任何生命真正被拯救过,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从来都没有,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一切,都终将会有一个尽头。

49第十七地堡

农场上一片漆黑,头顶的灯伴随着远处滴答作响的定时继电器在沉睡。大厅下面,吵嚷声此起彼伏,好像是某人刚刚声称对某块地拥有了所有权又马上被人抢走,这让海琳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岁月。她将宝宝紧紧地抱在怀中,紧跟着瑞克森。

年幼的迈尔斯手拿着他那只欲灭未灭的手电筒,在前面引路。每逢电筒的光亮奄奄一息时,他便会拍它一巴掌,扇得它再次亮起来。海琳娜朝着后面的楼梯井瞥了一眼,说:“孤儿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呀?”

没人回答。孤儿去追艾莉丝了。要是换作平时,艾莉丝这样神出鬼没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到处都是这些人。海琳娜有些担心。

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每当饿的时候,她便会这样,这也情有可原。海琳娜将自己的怨言生生咽了下去。她抱着孩子,调整姿势,解开外衣上的带子,朝宝宝露出了乳房。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饥饿更是难捱。而沿着这个大厅往前走,原先庄稼长势喜人的地方——那些饿肚子时从来不愁吃食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繁茂的枝叶,上面的果实已被一扫而光,令人触目惊心。都被抢光了。变成了别人的。

瑞克森从围栏上翻了过去,枝叶犹如纸张一般在他身畔窸窣作响。他钻进了第二排和第三排,试图找一个西红柿或是一条黄瓜出来,或者,哪怕是从那些早已长疯了的浆果上面寻出一颗可以吃的果子也好。记得先前它们便已在庄稼之间蔓延开来,弯弯曲曲的藤蔓缠绕在了彼此的茎上,挨挨挤挤。随后,他带出一连串的响声,将一个小小的东西塞到了海琳娜的手中。那东西上面有一处已相当柔软,想来是在地面上放久了的缘故。“给。”他说完,再次回去搜寻。

“他们为什么一次摘这么多?”迈尔斯一边为自己找吃食,一边问。海琳娜闻了闻瑞克森寻回来的那个小东西,隐约有些腐烂的味道,却并未成熟。远处的声音愈发大了,像是又一场争吵开始了。她咬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瑟缩了一下。

“他们之所以拿走那么多,是因为他们不是一家人。”瑞克森说。他的声音从漆黑的庄稼后面传了过来,他所过之处传出一连串窸窣声响。

小迈尔斯将手电筒朝瑞克森那边照去,随即见他从几排玉米中间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可咱们也不是一家人呀,”迈尔斯说,“算不上真正的一家人。可我们就从不这样。”

瑞克森撑着围栏,跳了过来。“我们当然是一家人,”他说,“咱们在一起住,在一起干活,只有一家人才会这样。可这些人不是,你没看到吗?他们为了彼此区分开来,还特意穿上了不同的服装。他们也不住一起。这些陌生人会像我们父辈那样干仗的。我们的父辈也不是一家人。”瑞克森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将散落在脸前的那几缕拢了拢,又扎了起来。他没再说话,而是朝黑暗中那些争吵的方向看了看。“他们会像我们的父辈那样,为了食物和女人打个你死我活,最后大家一起完蛋。这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想要活下去,也得跟他们干才行。”

“我不想打架。”海琳娜说。她缩了缩身体,将宝宝从酸痛的乳头前抱开,开始整理衣服,打算给孩子换一个乳头。

“你用不着打架的。”瑞克森一边说,一边帮她整理衣服。

“他们以前就没理会咱们,”迈尔斯说,“咱们在这后面住了好几年,他们只是来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打过咱们。也许这些人也会一样。”

“你也不想想那是多久以前。”瑞克森说。看到宝宝在妈妈的胸前安静下来,他随即翻下围栏,又走进黑暗,希望能够再找点东西出来。“他们当时之所以没理会咱们,是因为我们都还小,而且我们还是他们的后代。海琳娜和我才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你和你弟弟也才刚会走路。不管打得多厉害,他们都没管过我们这些孩子,让我们自生自灭。他们抛弃了咱们,倒成了咱们的福气。”

“可他们还是常来,”迈尔斯说,“还给咱们带东西。”

“就像艾莉丝和她姐姐?”海琳娜问。现在,她和瑞克森都已带大了同胞弟弟和妹妹。她意识到,过去充斥着死亡的大厅已经不见了,那份天赐的宁静。“会有争斗,”她告诉似乎还不大相信的迈尔斯,“瑞克森和我都不再是孩子了。”她晃动着怀中的婴儿,这嗷嗷待哺的孩子正在提醒着她,孩提时光已是多么遥远。

“我希望他们能离开。”迈尔斯愁眉苦脸地说。他又拍了拍手电筒,声音听起来像宝宝打嗝。“我希望一切都能回归正常。我希望马库斯能在这儿。没有他感觉怪怪的。”

“一个西红柿。”瑞克森说着,喜气洋洋地从暗影里走了出来,将那鲜红的果子举在迈尔斯的手电筒光里,在他们脸上投下一片红晕。一把小刀出现在手里,瑞克森将那果子分成三份,先给了海琳娜一块。鲜红的汁液,犹如鲜血一般从他的指尖,从海琳娜的唇齿间,从那把小刀上滴了下来。他们安静下来,吃着果子,大厅下面的吵嚷声遥远又令人不寒而栗。

吉米一边沿着楼梯往上爬,一边咒骂着自己。一如往常,这咒骂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出了他的口便入了他的耳,从不曾传向他方。他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螺旋梯转了一圈又一圈,将震颤声朝上下两个方向送出去,同其他声响混成一片。想要看住艾莉丝,真是越来越难了。只要稍不留意,她便会立刻跑得无影无踪。就像是过去的小影,灯一灭,便立刻跑得没了踪影。

“不,不像小影。”他对自己嘀咕道。小影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脚边,时不时地绊他一下。艾莉丝和它不一样。

又是一层楼过去,孤单而空寂。吉米想起来了,这事并不新鲜,并不突兀。艾莉丝永远是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当这里空着的时候,他从未曾担心过她。这使得他开始思索,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地方危险起来。兴许,根本就和地方本身无关。

“你!”

吉米来到了另外一个平台上,一百二十二层。一名男子在门口招了招手,身上穿着一套金色的服装,在过去一切都还有意义的时候,这颜色想必是代表着什么意思。这么多层楼过去,这还是吉米看到的第一张脸。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那人显然也有问题想问,但吉米没管他,径直问道。他一边问,一边将一只手抬到了腰部位置,“这么高。七岁。缺了一颗牙齿。”他指了指自己胡须后面的牙齿。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便是那个一直生活在这儿的人,对不对?幸存者?”此人手中拿着一把刀,闪烁的寒光犹如一条游动的鱼。随即,这名身穿金色服装的男子,一边隔着围栏注视着这边,一边笑了起来。“我猜咱们都是幸存者,不是吗?”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先前吉米和茱丽叶固定在墙上用来抽水的一根软管,手中的刀子寒光一闪,那水管便被分成了两段。随即,他将下面垂着的一段向上拽出来。

“那是抽积水用的——”吉米开口说道。

“你肯定熟悉这个地方,”那人说,“抱歉,我叫特里。特里·哈尔森。我在筹备委员会——”他斜着眼睛,注视着吉米,“算了,你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对不对?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到你这儿的。”

“吉米,”他说,“我叫吉米,但大多数人都叫我孤儿。还有那条水管——”

“你知道电是从什么地方拉下来的吗?”特里转头朝那些点缀在楼梯下面的绿色应急灯的方向比划了一下,“我们从这儿往上找了四十层楼,那地方的无线电有电。挂在头顶上方的一些电线也有电。是你接通的吗?”

“有一些是,”吉米说,“其中一些原先就是那样的。一个名叫艾莉丝的小女孩朝这个方向来了。你有没有——”

“我就觉得这电应该是从上面拉下来的,可汤姆非要让我到这下面来检查。他说在我们地堡,电通常都是从下面拉上去的,这个地方也应该一样。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一样。可我在这地方明明看到了水位线,说明这地方先前积满了水。所以,我觉得这下面应该有一段时间没电了。不过你应该更清楚,对不对?这地方有没有什么秘密可以告诉我们的?我很想知道电是怎么回事。”

水管已经盘成了一圈,正躺在那人脚下。刀回到他手中,闪闪发光。“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的委员会?”

“我需要找我的朋友。”吉米说。

又是一刀,但电线却没那么容易割断,里边包裹的是铜丝。那人将黑色的电线握成一圈,来回锯着,满是汗渍的衬衫下面,大块的肌肉立刻突了出来。一番努力过后,电线终于被分成了两段。

“你那朋友要是没和农场上的那些人在一起,那很有可能是和那些唱圣歌的人在一起。我下来时,遇到过几个。他们找到了一间礼拜堂。”特里将刀刃向上翻了翻,这才将那刀子装起来,开始将电线一圈圈缠在胳膊上。

“礼拜堂。”吉米知道那地方,“谢谢你,特里。”

“礼尚往来么,”那人耸了耸肩,说道,“这也是为了感谢你告诉我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电——?”

“对啊,你说了是从上面拉下来的。从第几层来着……”

“三十四层?我说了吗?”

那人笑了:“我相信你确实说了。”

50第十七地堡

艾莉丝在原先被水淹没的底层看到了一些人,一些一路挖隧道过来,让发电机运转,将电灯点亮的人;在农场上面,她也看到了一些,他们正在忙着席卷吃食,算计着如何养活自己;而现在,又是第三拨人,正在忙着安置家具,打扫地面,擦洗东西。她一点儿也搞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最后看到狗狗的那个好人正站在一旁,同另外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说话。对方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脑袋顶上已经有一圈没有了头发,真是奇怪。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也很奇怪,就像是一条毯子,裤腿也只有一条,还非常肥大,走路时老是在摇摆,让你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双脚。那个长黑胡子的好人似乎正在争辩着什么。穿白毯子的那人只是站在那儿,沉着脸。偶尔,他们当中的一个人会朝艾莉丝瞥上一眼,有时也会两个人一起朝这边看,艾莉丝不禁有些担心他们这是在讨论自己的事情。兴许,他们这是在讨论如何寻找狗狗。

家具渐渐排成了笔直的几排,全都面向着同一面墙。不过,和她经常吃东西的农场后面的那些房间不一样,这地方并没有桌子。当初在农场后面的屋子中,她便经常藏在那些家具下面,假装自己是一只老鼠,正和一家子老鼠待在一起,大家全都一边说话,一边摸着各自的胡须。在这地方,只有椅子和长凳面对着一面墙壁,墙壁上面有一幅彩色的玻璃画,其中有几块玻璃已经破碎。一个身穿工装的男人正在那面墙后忙活着,从玻璃缺失的地方看过去,他的身影清晰可见,但藏在玻璃后面的那部分却有些模糊。只见他对另外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对方便把一条黑色的线从门中递了过去。两人不知动了动什么东西,后面马上便有一盏灯突然亮了起来,将五颜六色的光线洒满了整个房间。有几个正在挪动家具的人也停了下来,注视着那边。其中一些人在小声说着什么。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窃窃私语,说着同一件事情。

“艾莉丝。”

长黑胡子的人在她身旁跪了下来。艾莉丝吃了一惊,赶忙将书包紧紧抱在了胸口。“什么事?”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你听说过”公约“吗?”那人问道。另外那个头顶没有头发、肩上挂着白毯子的人就站在他身后,依然阴沉着脸。艾莉丝在想他是不是从没笑过。

她点了点头:“公的就是一种动物,小鹿、狗和小狗都有公的。”

那人笑了。“公约,不是公的。”可在艾莉丝听来都一样,“还有狗和小狗是同一种动物。”

她不想纠正他。她在自己那本书里还有集市上都见过狗是什么样子,它们真的好吓人,但小狗就不吓人。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鹿?”披白毯那人问道,“你们这地方有儿童书吗?”

艾莉丝摇了摇头:“我们有真正的书。我见过鹿,它们又高又好玩,腿还好瘦,还有,它们住在森林里。”

穿橙色衣服长胡子的那人似乎对鹿并不感兴趣,至少不像另外那个人一样。艾莉丝望向房门,在想她认识的其他人都在哪里。孤儿去哪儿了?他应该正在帮她找狗狗。

“‘公约’是一部非常重要的文献。”穿橙色衣服的人说道。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人叫拉什先生,他介绍过他自己,但她一直记不住人名。平时,她只需要记住那么几个名字就行。拉什先生对她很好。“‘公约’就像是一本书,只是要小一些,”只听他说道,“就好像你是一个女人,只是小一些。”

“我已经七岁了。”艾莉丝说。她已经不小了。

“不知不觉中,你就会长到十七岁的。”长胡子的人伸出手来摸了摸艾莉丝的脸蛋。艾莉丝向后缩了缩,被吓到了,这让那人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去,抬头看着披白毯子的人,只见他正注视着艾莉丝。

“都是些什么书?”披白毯那人问道,“上面有动物的那些,它们就在这个地堡里吗?”

艾莉丝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书包上,紧紧地护在那儿,护住她的书。她喜欢里边的那个绿色世界,喜欢钓鱼还有小动物、太阳和星星。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什么也没说。

长胡子的人——拉什先生——跪到她旁边,手中拿着一个纸盒和一支粉色的粉笔。他将这些东西放到了她腿旁的长凳上,将一只手放到了艾莉丝的膝盖上。另外那个人走上前来。

“如果你知道这个地方有这些书,那你就得告诉我们它们藏在哪儿,这是你对主应尽的义务。”披毯子那人说道,“你信奉主吗?”

艾莉丝点了点头。海琳娜和瑞克森教会了她什么叫作主,还教了她如何做晚礼拜。周围的世界模糊起来,艾莉丝意识到自己的眼中已经涌出泪水。她把它们擦掉了,瑞克森一直就很讨厌她哭。

“那些书在哪儿,艾莉丝?一共有几本?”

“好多。”她一边说,一边想起被她偷走了好几页的那些书。孤儿发现她把书里那些图片和“实用手册”都撕掉后气坏了。但“实用手册”教会了她如何更好地抓鱼,然后孤儿又教了她如何才能将书页从那些书里更好地拆下来,他们还一起去钓了鱼。

披白毯的人在她身前跪了下来:“这些书在这儿到处都是吗?”

“这是雷米神父。”拉什先生给那个秃顶男子让出了地方,并向艾莉丝介绍起来,“雷米神父将引导我们度过这段艰难岁月。我们是一群教友,过去跟的是温德尔神父,但一个教会里面,总会有人离开,也总有人加入。就像你。”

艾莉丝觉得雷米神父似乎也太年轻了一点,好像还没有瑞克森大。只听他说道:“这些书,它们离我们近吗?藏在什么地方?”他将手挥了一圈,从墙上指向了屋顶。他说话的声音好怪,就像有一个响亮声音传进艾莉丝的心底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他的眼睛,蓝得就像是她和孤儿过去常常钓鱼的那一汪深水,也让她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全都在一个地方。”艾莉丝吸了吸鼻子,说道。

“哪儿?”那人柔声说道。他已经握住了她的双手,而另外一个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那些书在哪儿?这很重要,我的女儿。你知道的,世界上只能有一本书,其他的全都是谎言。现在告诉我它们在哪儿。”

艾莉丝想起了她书包中的那本书,它就不是谎言。可她不想让这个人碰她的书,也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碰自己。她试着挣脱,但他的大手把她握得更紧了。一些东西在他目光后面游动了起来。

“三十四。”她低声说道。

“三十四层?”

艾莉丝点了点头,他的手松开来。等他的手一离开,拉什先生便凑上前来,把一只手放在了艾莉丝的手上,盖住了被另外那个人捏疼的地方。

“神父,咱们可以……?”拉什先生问。

秃顶的人点了点头,拉什先生从长凳上拿起了一张纸,一面是打印的,而另外一面则是手写的。还有一支粉色的粉笔。拉什先生问艾莉丝会不会写字,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艾莉丝点了点头。她的一只手再次放到书包上,护住了她的书。她认识的字比迈尔斯认识的还要多,这可是海琳娜说的。

“你能帮我把你的名字写下来吗?”那人问道。他将纸上的一个地方指给她看,只见底部有三条横线,有两个名字已被签在上面,剩下一条线空着。“就在这儿。”他指着那条线,一边将那支粉笔塞进了艾莉丝手中。她正在看另外一些文字,但写得非常潦草,想必是匆匆写下来的,而且垫纸张的地方也不平整。此外,她的视线也有些模糊。“写你的名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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