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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野获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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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当毖慎,况其他乎?按焦书曾进呈,奉旨留览;吕书仅行人间,郑氏偶见而赏之耳。按焦书至赏之耳共二十四字,据写本补。

【国学刻书】南北两雍所贮书籍,俱漫漶不完。近年北监奏请重刊二十一史;陆续竣事,进呈御览,可谓盛举矣。而校对卤莽,讹错转多,至如巡金诸史,俱有缺文,动至数叶,俱仍其脱简接刻,文理多不相续,即云灾木可也。甲午春,南祭酒陆可教有刻书一疏,谓文皇帝所修《永乐大典》,人间未见,宜分颁巡方御史各任一种,校刊汇成,分贮两雍,以成一代盛事。上即允行,至今闻颁发也。按此书至二万余卷,即大内止写本一部,至世宗重录,以备不虞,亦至穆宗朝始告竣,效劳诸臣俱叙功优升。若付梨枣,更岂易言?近日杨修龄(鹤)巡盐两浙,欲刻《太平御览》,予极赞成之,以仁钱两令君大哗而止,况大典又数十倍御览乎?

【类隽类函】吴郡郑山人虚舟名若庸,有隽才,少粗侠,多作犯科事,因斥士籍,避仇中州,赵康王礼之,令汇萃诸书,各分事类,事稍秘者录之,凡二十年而成,名曰《类隽》,王弇州为之序。又二十余年,吴中俞山人羡长名安期者,复集唐人类书刻之,名《类函》,李云杜为之序。郑书稍及唐以后,俞书则止于隋末;郑惟缀本事,而俞则旁收诗文。二书俱有功艺苑,亦布衣之豪也。《类隽》全资朱邸,以故易成;《类函》则遍千朋友,以及妓女、方外,靡不捐赀助之,大为时流所厌。若俞雅慕郑书,每谓予以未及见为恨,予时购得,则《类函》已大行矣。郑工填词,所著《绣襦》、《玉玦》诸记,及小令大套,俱行於世。俞诗自雄浑,近日词人以幽秀胜之,遂稍稍见诎,名雀以之顿灭。

【焚通纪】《皇明资治通纪》,嘉靖间广东东莞县人陈建所纂,载国初以至正德事迹,皆采掇野史,及四方传闻,往往失实。至隆庆间给事中李贵和上言:我朝列圣实录,皆经儒臣纂修,藏在秘府,建以草莽僭拟,已犯自用自专之罪,况时更二百年,地隔万余里,乃以一人闻见,荧惑众听,臧否时贤,若不禁绝,为国是害非浅,乞下礼部追焚原板,仍谕史馆勿得采用。上从之。按此书俚浅舛讹,不一而足,但板行已久,向来俗儒浅学,多剽其略,以夸博洽,至是始命焚毁,而海内之传诵如故也。近日复有重刻行世者,其精工数倍于前,乃知芜陋之谈,易入人如此,迩年吾乡又有《永昭二陵信史》者,其书以嘉靖初元为始,似续陈建所著,然专借以报夙仇,且屡改易以行垄断,抑《通纪》之不若矣。宜亟付泰焰,免致讹惑后学可也。

杨升庵云:《皇明通纪》为梁文康弟梁亿所撰。其言必有据,岂亿创之而嫁名于陈建耶?况梁亦广州之南海人。

近代野史外,总述本朝事迹者,如郑晓之《吾学编》,高岱之《鸿猷录》,薛应旗之《宪章录》,最为表著,然而得失各半。又历代实录,仅纪邸报所列,至大臣小传,仅书平生官爵,即有褒贬,往往失实。以故有志述史者,未免望洋而返。

近年用陈南充言,开馆修葺,未几中辍,可为浩叹。

○词曲

【蔡中郎】蔡中郎赘入牛府一事,人知贤者受冤,但其被诬之故,始终未明。或以为牛思黯之女,或以为邓生事附会,如王弇州、胡元瑞辈,皆有说甚辨,而未必实。然又闻有传为元人实有是事,盖不花丞相副状元入赘,作此以讥之,因胡语以牛为不花也。此说似近理,但予观陆务观诗云:“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则伯喈受谤,在宋时已不能伸雪,不始于高则诚造口业也。

弇州诸公辩证徒词费耳。

陆诗有云刘后村作者,误。

【西厢】无队周德清评《西厢》云:六字中三用韵,如“玉宇无尘”内“忽听一声猛惊”,及“玉骢娇马”内“自古相女配夫”,此皆三韵为难。予谓“古”、“女”仄声,“夫”字平声,未为难也。不如“云敛晴空”内,“本宫始终不同”,俱平声乃佳耳。然此类凡元人皆能之,不独“西厢”为然。如春景时曲云“柳绵满天舞旋”,冬景云“臂中紧封守宫”,又云“醉烘玉容微红”,重会时曲云“女郎两相对当”,私情时曲云“玉娘粉妆生香”,《??梅香》杂剧曲云“不妨莫慌我当”

,《两世姻缘》云“怎么性大偏杀”,《歌舞丽春堂》云“四方八荒万邦”,俱六字三韵,稳贴圆美,他尚未易枚举。盖胜国词家高处自有在,此特其剩技耳。本朝周宪王《特丹仙》杂剧云“意专向前谢天”等句,亦元人之亚。

【南北散套】元人如乔梦符、郑德辉辈,俱以四折杂剧擅名,其余技则工小令为多。若散套虽诸人皆有之,惟马东篱“百岁光阴”,张小山“长天落彩霞”,为一时绝唱,元词多佳,皆不及也。元人俱娴北调。而不及南音,今南曲如“四时欢”、“窥青眼”、“人别后”,诸套最古,或以为元人笔亦未必然。

即沈青门、陈大声辈南词宗匠,皆本朝成弘间人,又同时如康对山、王渼陂二太史,俱以北擅场,并不染指于南。渼陂初学填词,先延名师,闭门学唱三年,而后出手,其专精不泛及如此。章邱李中麓太常亦以填词名,与康王俱石友,不娴度曲,即如所作《宝剑记》,生硬不谐,且不知南曲之有入声,自以“中原音韵”叶之,以致吴侬见诮。同时惟临朐冯海桴差为当行,亦以不作南词耳。南词自陈沈诸公外,如楼阁重重,因他消瘦,风儿疏刺刺等套,尚是成弘遗音。此外吴中词人如唐伯虎、祝枝山,后为梁伯龙、张伯起辈,纵有才情,俱非本色矣。

今传诵南曲如“东风转岁华”,云是元人高则诚,不知乃陈大声与徐髯仙联句也。又“东野翠烟销”乃元人《子母冤家》戏文中曲,今亦属之高笔,讹以传讹至此。且今人但知陈大声南调之工耳,其《北一枝花》“天空碧水澄”全套,与马致远“百岁光阴”,皆咏秋景,真堪伯仲。又《题情新水令》“碧桃花外一声钟”全套,亦绵丽不减元人,本朝词手似无胜之者。陈名铎,号秋碧,大声其字也,金陵人,官指挥使。今皆不知其为何代何方人矣。

近代南词散套盛行者,如张伯起“灯儿下”,乃依“幽窗下”旧腔,赠一娈童,即席取办,宜其用韵之杂。如梁少白“貂裘染”,乃一扬州盐客,眷旧院妓杨小环,求其题咏,曲成以百金为寿。今无论其杂用庚清真文侵寻诸韵,即语意亦俚鄙可笑,真不值一文。

【邱文庄填词】邱文庄淹博,本朝鲜俪,而行文拖沓,不为后学所式,至填词尤非当行。今《五伦全备》是其手笔,亦俚浅甚矣。初与王端毅同朝,王谓“理学大儒,不宜留心词曲”,邱大恨之,因南太宰王亻与为端毅作《王大司马生傅》,称许太过,遂云:“若有豪杰驳之,祸且不测。”又端毅所刻疏稿,凡成化间留中之疏,俱书不报,邱又谓王“故彰先帝拒谏之失。”御医刘文泰得邱语,因挟仇特疏,而王遂去位,所以报《五伦》之怨也。《五伦记》至今行人间,真所谓不幸而传矣。又闻邱少年作《钟情丽集》,以寄身之桑濮奇遇,为时所薄,故又作《五伦》以掩之,未知果否?但《丽集》亦学穷腐谭,无一俊语,即不掩亦可。又闻至亦可数句,据写本补。

【弦索入曲】嘉隆间,度曲知音者,有松江何元朗,畜家僮习唱,一时优人俱避舍。然所唱俱北词,尚得金元蒜酪遗风。

予幼时,犹见老乐工二三人,其歌童也俱善弦索,今绝响矣。

何又教女鬟数人,俱善北曲,为南教坊顿仁所赏。顿曾随武宗入京,尽传北方遗音,独步东南,暮年流落,无复知其技者,正如李龟年江南晚景。其论曲,谓:“南曲箫管,谓之唱调,不入弦索,不可入谱。”近日沈吏部所订《南九宫谱》盛行,而《北九宫谱》反无人问,亦无人知矣。顿老又云:“弦索九宫或用滚弦,或用花和、大和钐弦,皆有定则。若南九宫无定则可依,且笛管稍长短其声,便可就板。弦索若多一弹,少一弹,即个板矣。此说真不易之论。今吴下皆三弦合南曲,而又以箫管叶之,此唐人所云“锦袄上着蓑衣”,顾阿瑛小像诗所云“儒衣僧帽道人鞋”也。

箫管可入北调,而弦索不入南词,盖南曲不仗弦为节奏也。

况北词亦有不用弦索者,如郑德辉、王实甫,间亦有焉。今人一例通用,遂入笑海。尝见友人以汉隶自夸,余诮之曰:“此不过于真字上加一二笔飞撇,遂枉其名曰隶,此名隶楷,非隶汉也。”今南方北曲,瓦缶乱鸣,此名北南,非北曲也。只如时所争尚者“望薄东”一套,其引子“望”字北音作“旺”,“叶”字北音作“夜”,“急”字北音作“纪”,“叠”字北音作“爹”,今之学者颇能谈之,但一启口便成南腔,正如鹦鹉效人言,非不近似,而禽吭终不能脱尽,奈何强名曰北。

老乐工云:“凡学唱从弦索入者,遇清唱则字窒而喉劣。”

此亦至言。今学南曲者亦然。初按板时,即以箫管为辅,则其正音反为所遏,久而习成,遂如蛩蚷相倚,不可暂撇,若单喉独唱,非音律长短而不谐,则腔调矜持而走板。盖由初入门时,不能尽其才也。曾见一二大家歌姬辈,甫启朱唇,即有箫管夹其左右,好腔妙啭,反被拖带,不能展施。此乃以邯郸细步,行荆榛泥泞中,欲如古所云“高不揭、低不咽”,难矣。若吾辈知音者,稍待学唱将成,即取其中一二人教以箫管,既谙疾徐之节,且助转换之劳,宛转高低,无不如意矣。今有以吹唱两师并教者尤舛。

【填词名手】本朝填词高手,如陈大声、沈青门之属,俱南北散套,不作传奇。惟周宪王所作杂剧最伙,其刻本名《诚斋乐府》,至今行世,虽警拔稍逊古人,而调入弦索,稳叶流丽,犹有金元风范。南曲则《四节》、《连环》、《绣襦》之属,出于成弘间,稍为时所称。其后则嘉靖间,陆天池名采者,吴中陆贞山黄门之弟也,所撰有《王仙客明珠记》,《韩寿偷香记》,《陈同甫椒觞记”,《程德远分鞋记》诸剧,今惟《明珠》盛行。又郑山人若庸《玉玦记》,使事稳帖,用韵亦谐,内“游西湖”一套,尤为时所脍炙,所乏者生动之色耳。近年则梁伯龙、张伯起俱吴人,所作盛行于世,若以中原音韵律之,俱门外汉也。近沈宁庵吏部后起,独恪守词家三尺,如庚清真文桓欢寒山先天诸韵,最易互用者,斤斤力持,不少假借,可称度曲申韩,然词之堪选入者殊鲜。梅禹金《玉合记》,最为时所尚,然实白尽俱骈语,饾饤太繁,其曲半使故事及成语,正如设色骷髅,粉捏化生,欲博人宠爱难矣。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奈不谙曲谱,用韵多任意处?乃才情自足不朽也。年来俚儒之稍通音律者,伶人之稍习文墨者,动辄编成一传,自谓得沈吏部九宫正音之秘,然悠谬粗浅,登场闻之,秽及广座,亦传奇之一厄也。

沈宁庵自号同隐生,按北宋万俟雅言,在徽宗朝直大晟府,亦自称词隐,岂偶合耶?抑慕而效之也?

【太和记】向年曾见刻本《太和记》,按二十四气,每季填词六折,用六古人故事,每事必具始终,每人必有本末。出既曼衍,词复冗长,若当场演之,一折可了一更漏。虽似出博洽人手,然非本色当行,又南曲居十之八,不可入弦索。后闻之一先辈,云晃杨升庵太史笔,未知然否?然翊国公郭勋,亦刻有《太和传》,郭以科道聚劾,下镇抚司究问,寻奉世宗圣旨“勋曾赞大礼并刻《太和传》等劳,合释刑具即问奏处分。”

夫刻书至与赞礼并称,似非传奇可知。予未见郭书,不敢臆断。

然北词九宫谱本,名《太和正音》,又似与音律相关,俱未可晓也。杨升庵生平填词甚工,远出《太和》之上,今所传俱小令,而大套则失之矣。曾见杨亲笔改定祝枝山咏月“玉盘金饼”一套,窜易甚多,如《西厢》待月“断送莺莺”,改为“成就莺莺”,余不尽记矣。

【填词有他意】填词出才人余技,本游戏笔墨间耳。然亦有寓意讥讪者,如王渼陂之《杜甫游春》,则指李西涯及杨石斋、贾南坞三相;康对山之《中山狼》,则指李空同;李中麓之《实剑记》,则指分宜父子。近日王辰玉之《哭倒长安街》,则指建言诸公是也。又闻汤义仍之《紫箫》,亦指当时秉国首揆,才成其半,即为人所议,因改为《紫钗》。而屠长卿之《彩毫记》,则竟以李青莲自命,第未知果惬物情否耳。

【张伯起传奇】伯起少年作《红拂记》,演习之者遍国中。

后以丙戌上太夫人寿作《祝发记》,则母已八旬,而身亦耳顺矣,其继之者则有《窃符》、《灌园》、《扊扅》、《虎符》,共刻函为阳春六集,盛传于世,可以止矣。暮年值播事奏功,大将楚人李应祥者求作传奇,以侈其勋,润笔稍溢,不免过于张大,似多此一段蛇足,其曲今亦不行。同时沈宁庵(璟)吏部,自号词隐生,亦酷爱填词,至今三十余种,其盛行者惟《义侠》、《桃符》、《红蕖》之属。沈工歌谱,每制曲必遵《中原音韵》、《太和正音》诸书,欲与金元名家争长;则以意用韵便俗唱而已,予每问之,答云:“子见高则诚《琵琶记》否?予用此例,奈何讶之。”

【梁伯龙传奇】同时昆山梁伯龙(辰鱼)亦称词家,有盛名,所作《浣纱记》,至传海外,然止此不复续笔。其大套小令则有《江东白苎》之刻,尚有传之者。《浣纱》初出,梁游青浦,时屠纬真(隆)为令,以上客礼之,即命优人演其新剧为寿,每遇佳句辄浮大白酬之,梁亦豪饮自快。演至出猎,有所谓《摆开摆开》者,屠厉声曰:“此恶语当受罚。”盖已预储洿水以酒海灌三大盂,梁气索强尽之,大吐委顿。次日不别,竟去。屠凡言及必大笑,以为得意事。

【昙花记】今上甲申岁,刑部主事俞识轩(显卿),论劾礼部主事屠长卿(隆),得旨:两人俱革职为民。俞松江之上海人,为孝廉时,适屠令松之青浦,以事干谒之,屠不听,且加侮慢,愈心恨甚,至是具疏指屠淫纵,并及屠帷簿,至云“日中为市,交易而退”,又有“翠馆侯门,青楼郎署”诸媟语。

上览之大怒,遂并斥之。屠自邑令内召甫年余,俞第后授官祗数月耳,睚眦之忿,两人俱败,终身不复振,人亦惜屠之才,然终不以登启事也。西宁夫人有才色工音律,屠亦能新声,颇以自炫,每剧场辄阑入群优中作技,夫人从帘箔中见之,或劳以香茗,因以外传。至于通家往还亦有之,何至如俞疏云云也?近年屠作《昙花记》,忽以木清泰为主,尝怪其无谓,一日遇屠于武林,命其家僮演此曲,挥策四顾,如辛幼安之歌“千古江山”自鸣得意。予于席间私问冯开之祭酒云:“屠年伯此记出何典故?”冯笑曰:“子不知耶?木字增一,盖成宋字,清字与西为对,泰即宁之意也。屠晚年自恨往时孟浪,致累宋夫人被丑声,侯方向用,亦因以坐废,此忏悔文也。”时虞德园吏部在坐,亦闻之笑曰:“故不如予作《昙花记·序》云,此乃大雅《目连传》,免涉闺阁葛藤语,差为得之。”予应曰:“此乃着色《西游记》,何必诘其真伪。”今冯年伯殁矣,其言必有所本,恨不细叩之。

【拜月亭】何元朗谓《拜月亭》胜《琵琶记》,而王弇州力争以为不然,此是王识见未到处。《琵琶》无论袭旧太多,与《西厢》同病,且其曲无一句可入弦索者,《拜月亭》则字字稳帖与弹出胶粘,盖南曲全本可上弦索者惟此耳。至于“走雨”、“错认”、“拜月”诸折,俱问答往来,不用宾白,固为高手。即旦儿“髻云堆”小曲,模拟闺秀娇憨情态,活脱逼真。《琵琶》咽糠、描真亦佳,终不及也。向曾与王房仲谈此曲,渠亦谓乃翁持论未确,且云:“不特别调之佳,即如聂古陀满争迁都,俱是两人胸臆见解,绝无奏疏套子,亦非今人所解。”予深服其言。若《西厢》才华富赡,北词大本未有能继之者,终是肉胜于骨,所以让《月亭》一头地。元人以郑、马、关、白为四大家,而不及王实甫有以也。《月亭》后小半已为俗工删改,非复旧本矣。今细阅《拜新月》以后,无一词可入选者,便知此语非谬。《月亭》之外,予最爱《绣襦记》中“鹅毛雪”一折,皆乞儿家常口头话,祐铸浑成,不见斧凿痕迹,可与古诗《孔雀东南飞》,“唧唧复唧唧”并驱。予谓此必元人笔,非郑虚舟所能办也。后问沈宁庵吏部,云果曾于元杂剧中见之,恨其时不曾问得是出何词。予所见《郑元和》杂剧凡三本,皆无此曲。

往年癸巳,吴中诸公子习武,为江南抚臣朱鉴塘所讦,谓诸公子且反,其赠答诗云“君实有心追季布,蓬门无计托朱家”,实谋反确证,给事中赵完璧因据以上闻。时,三相皆吴越人,恐上遂信为真,急疏请行抚按会勘虚实,朱已去任,有代为解者曰:“《拜月亭》曲中陀满兴福投蒋世隆,蒋因有此句答赠,非创作者。”因取坊间刻本证之果然,诸公子狱始渐解。王房仲亦诸公子中一人也,今细阅新旧刻本,俱无此一联,岂大狱兴时,习其连累,削去此二句耶?或云:“《拜月》初无是诗,特解纷者诡为此说,以代聊城矢耳。”岂其然乎?【北词传授】自吴人重南曲,皆祖昆山魏良辅,而北调几废,今惟金陵存此调。然北派亦不同,有金陵、有汴梁、有云中,而吴中以北曲擅场者,仅见张野一人,故寿州产也,亦与金陵小有异同处。

顷甲辰年马四娘以“生平不识金阊”为恨,因挈其家女郎十五六人来吴中,唱《北西厢》全本。其中有巧孙者,故马氏粗婢,貌奇丑而声遏云,于北词关捩窍妙处,备得真传,为一时独步。

他姬曾不得其十一也。四娘还曲中即病亡,诸妓星散,巧孙亦去为市妪,不理歌谱矣。今南教坊有传寿者字灵修,工北曲,其亲生父家传,誓不教一人。寿亦豪爽,谈笑倾坐,若寿复嫁以去,北曲真同广陵散矣。

【时尚小令】元人小令,行于燕赵,后浸淫日盛,自宣正至成弘后,中原又行《锁南枝》、《傍妆台》、《山坡羊》之属。李崆峒先生初自庆阳徙居汴梁,闻之以为可继《国风》之后,何大复继至,亦酷爱之。今所传《泥捏人》及《鞋打卦》、《熬鬏髻》三阕,为三牌名之冠,故不虚也。自兹以后,又有《耍孩儿》、《驻云飞》、《醉太平》诸曲,然不如三曲之盛。

嘉隆间,乃兴《闹五更》、《寄生草》、《罗江怨》、《哭皇天》、《乾荷叶》、《粉红莲》、《桐城歌》、《银纽丝》之属,自两淮以至江南,渐与词曲相远,不过写淫媟情态,略具抑扬而已。比年以来,又有《打枣竿》、《挂枝儿》二曲,其腔调约略相似。则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听之。以至刊布成帙,举世传诵,沁入心腑。

其谱不如从何来,真可骇叹!又《山坡羊》者李、何二公所喜,今南北词俱有此名,但北方惟盛《爱数落山坡羊》,其曲自宣、大、辽陈三镇传来,今京师技女,惯以此充弦索北调。其语秽亵鄙浅,并桑濮之音,亦离去已远,而羁人游婿,嗜之独深,丙夜开樽,争先招致。而教坊所隶筝{??秦}等色,及九宫十二,则皆不知为何物矣。俗乐中之雅乐,尚不谐里耳如此,况真雅乐乎?

【杂剧】北杂剧已为金元大手擅胜场,今人不复能措手。

曾见汪太函四作,为《宋玉高唐梦》,《唐明皇七夕长生殿》,《范少伯西子五湖》,《陈思王遇洛神》,都非当行。惟徐文长(渭)《四声猿》盛行,然以词家三尺律之,犹河汉也。梁伯龙有《红绡》、《红线》二杂剧,颇称谐稳,今被俗优合为一大本,南曲遂成恶趣。近年独王辰玉大史(衡)所作《真傀儡》、《没奈何》诸剧,大得金元蒜酪本色,可称一时独步。

然此剧俱四折,用四人各唱一折,或一人共唱四折,故作作者得逞其长,歌者亦尽其技。王初作《郁轮袍》,乃多至七折,其《真傀儡》诸剧,又只以一大折了之,似隔一尘。顷黄贞甫(汝亨)以进贤令内召还,贻汤义仍新作《牡丹亭记》,真是一种奇文,未知于王实甫、施君美如何,恐断非近日诸贤所办也。

汤词系南曲,因论北词附及之。

【杂剧院本】涵虚子所记杂剧名家,凡五百余本,通行人间者不及百种。然更不止此,今教坊杂剧,约有千本,然率多俚浅,其可阅者十之三耳。元人未灭南宋时,以此取士子优劣,每出一题任人填曲,如宋宣和画学,出唐诗一句,恣其渲染,选其得画外趣者登高第,于是宋画元曲,千古无匹。元曲有一题而传至四五本者,予皆见之。总只四折,盖才情有限,北调又无多,且登场虽数人,而唱曲祗一人,作者与扮者力限俱尽现矣。自北有《西厢》,南有《拜月》,杂剧变为戏文,以至《琵琶》遂演为四十余折,几倍杂剧。然《西厢》到底描写情感,予观北剧,尽有高出其上者,世人未曾遍观,逐队吠声,诧为绝唱,真井蛙之见耳。

本朝能杂剧者不数人,自周宪王以至关中康王诸公,稍称当行,其后则山东冯李亦近之。然如《小尼下山》、《园林午梦》、《皮匠参禅》等剧,俱太单簿,仅可供笑谑,亦教坊耍乐院本之类耳。杂剧如《王粲登楼》、《韩信胯下》、《关大王单刀会》、《赵太祖风云会》之属,不特命词之高秀,而意象悲壮,自足笼盖一时。至若《诌梅香》、《倩女离魂》、《墙头马上》等曲,非不轻俊,然不出房帷窠白,以《西厢》例之可也。他如《千里送荆娘》、《元夜闹东京》之属,则近粗莽;《华光显圣》、《目连入冥》、《大圣收魔》之属,则太妖诞,以至《三星下界》、《天官赐福》,种种吉庆传奇,皆系供奉御前,呼嵩献寿,但宜教坊及钟鼓司肄习之,并勋戚贵槪苍奚椭H羲皆罕菊撸颈彼挝⒆谑蔽寤嗯牛猩⑺担械滥睿薪疃罚锌品海跤朐泳绫疽恢郑猎朗挤治剑时境蛟罕静淮靡印=裆谐圃罕荆萄厮谓鹬梢病=鹫伦谑保庠段飨帷飞惺窃罕灸7叮谠┮盐奕四馨雌壮菡撸龊笫篮酰

【戏旦】自北剧兴,名男为正末,女曰旦儿,相传入于南剧,虽稍有更易,而旦之名不改,竟不晓何义。今观《辽史·乐志》:“大乐有七声。”谓之七旦,凡一旦管一调,如正宫越调大食中吕之属;此外又有四旦二十八调,不用黍律以琵琶叶之。按此即今九宫谱之始。所谓旦,乃司乐之总名,以故金元相传,遂命歌妓领之,因以作杂剧,流传至今。旦皆以娼女充之,无则以优之少者假扮,渐远而失其真耳。大食今曲谱中讹作大石,又辽大乐各调协音,其声凡十,曰五凡工尺上一,于律吕各缺其一,则至今用之,南北无异,几如时艺之四股八比之不可易也。

元人云:杂剧中用四人,曰末泥色,主引戏分付;曰副净色,主发乔;曰副末色,主打诨;又或一人装孤老;而旦独无管色。益如旦为管调,如教坊之部头色长矣。

【笛曲】今按乐者必先学笛,如五凡工尺上一之属,世以为俗工俚习,不知其来旧矣。宋乐书云:“黄钟用合字,大吕太簇用四字,夹钟姑洗用一字,夷则南吕用工字,无射应钟用凡字,中吕用上字,蕤宾用钩字,林钟用尺字,黄钟清用六字,大吕夹钟清用五字。又有阴阳及半阴半阳之分。”而辽世大乐各调之中,度曲协律其声凡十:曰五、凡、工、尺、上、一、四、六、钩、合,近十二雅律于律吕各缺其一,以为犹之雅音之及商也。可见宋辽以来,此调已为之祖。今乐家传习数字,如律诗之有四韵八句,时艺之有四股八比,普天下不能越,犹昧其本始耳。

【俗乐有所本】都下贵槪易骶纾猛用暗勾绦∝恕

者,先有《敲水盏》一戏,甚为无谓,然唐李琬已造此,但用九瓯盛水击之,合五声四清之音,谓之水盏,与今稍不同耳。

又吴下向来有俚下妇人打三棒鼓乞钱者,予幼时尚见之,亦起唐咸通中王文通。好用三杖打撩,万不失一。但其器有三等,一曰头鼓,形类鼗;二曰聒鼓;三曰和鼓,今则一鼓三槌耳。

即今串板亦古之拍板,大者九板,小者六板,以韦编之,本胡部乐。盖以代挘湃艘話节舞,而此用板代之。唐人谓之乐句,宋朝止用六板,予向亦曾见,今则四板矣。又今有所谓十样锦者,鼓笛螺板大小钹钲之属,齐声振响,亦起近年,吴人尤尚之。然不知亦沿正德之旧,武宗南巡自造《靖边乐》,有笙、有笛、有鼓、有歇落吹打诸杂乐,传授南教坊。今吴儿遂引而伸之,真所谓今之乐犹古之乐。

【俚语】今乐器中,有四弦:长项圆鼙者,北人最善弹之,俗名“琥珀槌”,而京师及边塞人又呼“胡博词”,予心疑其非,后偶与教坊老妓谈及,曰此名“浑不是”,盖以状似箜篌,似三弦,似瑟琵,似阮,似胡琴,而实皆非,故以为名。本虏中马上所弹者。予乃信以为然。及查正统年间赐迤北瓦刺可汗诸物中,有所谓“虎拨思”者,盖即此物。而《元史》中又称“火不思”,始知“浑不是”之说亦讹耳。又有“紧急鼓”者,讹为“锦鸡鼓”,总皆虏乐也。又北人詈妇之下劣者曰“歪辣骨”,询其故,则云:“牛身自毛骨皮肉以至能体无一弃物,惟两角内有天顶肉少许,其秽逼人,最为贱恶,以此比之粗婢。”后又问京师之熟谙市语者,则又不然,云:“往时宣德间,瓦刺为中国频征,衰弱贫苦,以其妇女售与边人,每口不过酬几百钱,名曰瓦刺姑,以其貌寝而价廉也。”二说未知孰是。

京师称妇人所带冠为“提地”,盖“鬏”“髻”两字俱入声,北音无入声者,遂讹至此,又呼“促织”为“趋趋”,亦入声之误。今南客闻之习久不察,亦袭其名误矣。

元人呼命妇所带笄曰“罟罟”,盖虏语也。今贡夷男子所戴亦名“罟罟帽”,不知何所取义?”罟”字作平声。

【舞名】顷在梁溪邹彦吉家观舞,因论皆妇人盘中掌上之遗耳,乃古人之舞不传久矣。古有鞞舞、鞶舞、铎舞、笛舞、肇舞,固绝不知何状,即最后如唐太宗《七德舞》,明皇之《龙池舞》、《倾杯舞》及《霓裳羽衣》之舞,在宋已亡,然古人酒欢起舞多男子,如唐张锡等《谈容娘舞》、杨再思之《高丽舞》、祝钦朋之《八风舞》,则大臣亦为之;安禄山之《胡旋舞》,仆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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