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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夜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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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着眉讲完了故事,静待黛安的反应。她没言语,反而给我斟了些红酒,添了意大利卤汁面条。
“你有些烦心。”黛安将她乌黑的长发捋到耳背后,“但是没什么。”
我便说:“我需要了解你的看法。”
黛安冷峻地点了点头,说:“仅仅根据你的叙述,我还无法作出判断,否则是不负责任的。”
“但是假定……”
“仅仅是假定。她听见你的声音,那是一种严重的紊乱症状。例如妄想狂、精神分裂。那个开枪射击约翰·列农的男子,称其听见一个声音。曼森也是如此。萨姆的儿子也一样。”
“我的上帝,”琼插话说,“她的名字也叫萨姆。”琼将手中的叉子重重地放下。
“我想起了同样的事情,”黛安说,“查克,如果她把你认作父亲,她也许会对琼和孩子们构成危险。”
“为什么?”
“忌妒心。去伤害相当于她母亲或姐妹的竞争对手。”
我感到要呕吐,红酒在胃里变酸。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同样不太妙。如果你继续拒绝她,她就可能危及你。她不再将你当做父亲,而把愤怒转向你,满怀醋意地针对你。她会以杀害你的方式,发泄对她父亲的挫折感。”
我惊恐万状:“真可怕。”
“你要理解我讲的是一种假设。有可能她在对你说假话,其实她根本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或者如你猜想的那样,那些药丸使她产生幻觉。可能存在多种解释。在没有见到她和未作适当测试的情况下,我不敢对她的症状妄作诊断。因为你是好友,所以我说了。也许她是嗜杀成性的人。”
“告诉我怎么办。”
“你先离她远点。”
“我在努力。她从加州打来电话,威胁说要回来见我。”
“告诉她断了那个念头。”
“我不是心理学家。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
“建议她向专家咨询。”
“我曾经试过。”
“那就再试试。不过你如果在办公室见到她,不要和她一起进入室内。
可以找来其他人,大家在一起可以保护你。”
“但在早上8点,大楼里没有别人呀。”
“找些借口离开她。琼,如果她来到你们家,别让她进屋。”
琼脸色苍白:“我从未见过她,怎么认出她呢?”
“查克描述过她的模样了。不要取巧。不要信任任何长得像她的人,并密切关注孩子们。”
“如何看得住?吕贝卡12岁,苏珊9岁了。我无法坚持让她们就呆在房子周围。”
黛安转动着她的酒杯,不再说话。
“哦,老天爷呀。”琼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几周简直像地狱般难受。每次电话铃响起,我和琼都条件反射似的吓一大跳,呆呆地望着电话。不过那些电话均来自我们的朋友或孩子们的朋友,要么就是一些绝缘材料、杂志、宅基地推销商。每天我从楼梯间上楼去办公室时,都得鼓起勇气。我虔诚的祈祷总算没有白费,萨姆从未露面,使我的紧张感渐渐消除。我开始感觉她似乎不会再纠缠我了。
感恩节来临——这是我所知的最后一天和平的日子。我和琼去了教堂。
我们双方的父母住得太远,无法与我们共度佳节。但我们邀请朋友来吃晚饭,一起观看足球赛。我帮助琼做火鸡调料,还做了一些南瓜馅饼。那天我们邀请的是同事及其太太——那位临床心理学家。她问起那个学生是否还在骚扰我,我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咧嘴而笑,举杯庆幸。
客人们呆到很晚,跟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我和琼虽然累得筋疲力尽,但非常高兴,享受了精美的食品、醇香的美酒以及好友光临的甜蜜。午夜过后,我们把所有的餐具刷洗干净,然后上床,做爱,折腾到飘飘欲仙,酣然入睡。
电话铃突然响起,我像触电般地被惊醒,连忙摸索着去开床头灯。琼惊恐地睁开双眼,抓住我的手臂,用手指向时钟——恰好是凌晨3点。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别去接。”琼说。
“假如是别的人来电话呢?”
“你知道不是的。”
“如果是萨姆,我不接的话,她就可能来我们家。”
“以上帝的名义,让她停止吧。”
我抓起电话,却觉得喉咙不听使唤。
“我来找你了。”电话里的声音在悲泣。
“是萨姆吗?”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不会使你失望的。我很快就会到你那儿。”
“不,等一等,听我说。”
“我一直在听着,每时每刻都听见你的声音。你的声音里含着痛苦。你乞求我来到你身边,拥抱你,和你做爱。”
“那是不真实的。”
“你说你妻子妒忌我,那我会使她相信她并不公正。我还会迫使她让你离开她,那样我们就快活了。”
“萨姆,你在哪儿?还在伯克利吗?”
“是的,我独自一人过感恩节。我爸爸不想要我回家。”
“你必须呆在那里,萨姆。我没有跟你说过话。你需要忠告,得去看看病。你愿意为我这样做吗?就权当帮忙?”
“我已做过了。但甘佩尔大夫理解不了,他认为我所听见的是幻觉。他开我玩笑,没有意识到你是多么爱我。”
“萨姆,你得再跟他谈谈。你必须告诉他你打算做的事。”
“我不能再等了。我不久就去你那儿,要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狂跳,脑袋里嗡嗡作响。我软瘫了下来,手中电话被夺走。
琼对着话筒大喊:“离我们远点!别再打电话了!停止恐吓——”
她疯了似的盯住我说:“那边没有人,电话挂断了。我只听见拨号音。”
我尽可能快地将这件事记录下来。没有更多时间了,当时差不多是凌晨3点。
那天夜里我们不再试图重新入睡,无法做到。只得穿上衣服走到楼下,喝了咖啡。我们决定该怎么办。早上8点,等到帮孩子们穿好衣服送上车后,我们驱车去警察局。
他们同情地听完我们的叙述,但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萨姆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条款。她在电话中没有什么污言秽语;要证实性骚扰相当困难;她也没有作出公开威胁。除非她事实上伤害了我们,否则警方无法采取行动。
“请保护我们。”我坚持诉求。
“怎么保护?”警官反问道。
“安排一名警员守卫我家的房子。”
“守多久?一天,一星期,还是一个月?那个女人也许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们工作负担过重,人手不足。我实感抱歉——无法抽调一名警员仅仅是看住你们的房子。我可以派一辆警车,不时地巡视一下。仅此而已。不过要是那个女人真的出现来骚扰你们,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关照她的。”
“但是那可能太晚啦!”
回到家后,我们强迫两个孩子呆在屋里。尽管萨姆还没有从加州赶到这儿,但我们还能做别的什么吗?我没有防身的枪支。如果我们大家呆在一起,就有自卫的机会。
那天是星期五,我睡得很警醒。凌晨3点,电话铃响起,当然又是萨姆。
“我来了。”
“萨姆,你在哪里?”
“在里诺。”
“你没乘飞机吗?”
“不,我不能。”
“回去吧,萨姆。去伯克利。去见那位大夫。”
“我等不及要见到你。”
“求求你——”
只听见拨号的蜂音嗡嗡作响。
次日早晨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伯克利的信息台,因为萨姆曾提及甘佩尔大夫。但是接线员在黄页电话号码簿上查不到他的电话。
“再试一下大学,”我不假思索地说,“查学生咨询处。”
我说对了,甘佩尔大夫果真是一所大学的精神科医生。这是星期六,我无法跟他的办公室取得联系,不过在他家里有位妇女接了电话,说要等到下午才能找到他。下午4点,我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
“您是否有位病人名叫萨曼莎·佩里?”我问道。
“有过,但不再是了。”
“我知道。她动身前往依阿华城,要来见我。我很害怕,也许她对我有威胁。”
“噢,你不必担心。”
“她不构成威胁吗?”
“曾经有潜在的危险。”
“请告诉我,当她到达时我该如何应对。你在为她治疗,你知道我该怎么做。”
“不,英格拉姆先生,她不会来见你。就在感恩节夜间,大约在凌晨1点,她自尽了。服毒过量。”
我一阵迷糊,连忙抓住餐桌以防跌倒。“那不可能。”
“我亲眼见到尸体,是我验证的。”
“但她那晚打过电话。”
“什么时候?”
“中西部时间,凌晨3点。”
“在加州可就是凌晨1点呀。毫无疑问是在她服毒之后或者之前。她没留下遗言,但是打过电话给你。”
“她可是不曾显出任何迹象——”
“她经常提及你。她曾病态地暗恋着你。她不健康地痴迷通灵术,坚信你把声音放进她大脑中。”
“我知道那事!她是否有妄想症或嗜杀倾向?”
“我的英格拉姆,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虽然她已身故,但我也不能诋毁她的声誉。”
“但我认为她没有死。”
“请你再说一遍。”
“如果她死于星期四晚上,那么请告诉我,她怎能在星期五夜间又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只有静音。我感受到那位大夫有些迟疑。“我的英格拉姆,你太焦虑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你把那两个晚上搞混了。”
“我告诉你她在星期五晚上又打来电话!”
“而我告诉你她死于星期四。或许有人在骗你,要么……”那大夫不安地欲言又止。
“要么什么?”我的声音在哆嗦,“是我自以为听到她的声音了,对吗?”
“我的英格拉姆,别自找烦恼了。你真的已大脑混乱了。”
我慢慢地搁下电话,十分恐惧。“我肯定听到过她的声音。”
那晚萨姆又打来电话,在凌晨3点,从盐湖城打来。当我将电话递给琼时,她听见的只有拨号音。
“但是你听到那该死的电话铃声的!”我坚持说。
“或许是电话线短路。查克,我告诉你电话中没人。”
接下来在星期天凌晨3点,电话又从怀俄明州的夏延打来,离得更近。
假如她死了的话,就不可能再打电话。
依阿华大学办的那份学生报与各地大学的主要学生报联版。星期一那天,我和琼带上孩子驱车前往该报的办公室。正好伯克利大学校园报的周五刊已经送到,我几乎绝望地在报上查找。“有了!”那是两英寸长的一条消息:学生突然死亡,名叫萨姆·佩里。但圆滑地对死亡原因不置一词。
到了停车场外面,琼说:“现在你是否相信她已死亡?”
“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会听见她的声音?如果认为我听见死尸的声音,那我肯定疯了!”
“你认为她自杀起因于你,所以感到内疚。你不该那么想。因为你不可能阻止她。你失眠太多,精神恍惚。”
“你承认听见过电话铃声的!”
“对,那是真的。我也无法说清。如果属于电话故障,我们可以送去修理。为了让你安心,咱们去换一个新的、尚未注册的电话号码。”
我似乎感觉好些了。喝下几杯酒后,我甚至有了睡意。
然而就在星期一夜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凌晨3点,我被惊醒。我缩在一边,坚持让琼去接听,但她听见的只有拨号音。我抓过听筒,当然又听到萨姆的嗓音。
“我差不多要到你那儿了,我得赶紧。我在奥马哈。”
“这个电话号码尚未注册!”
“但你把新号码告诉我了。是你太太去换号码的,她试图将我们俩隔开。我会让她遗憾的。亲爱的,我要跟你在一起,等不及了。”
我尖叫起来,琼吓得离开我身边。
“萨姆,你必须停止!”我对着电话大喊,“我跟甘佩尔医生谈过话了!”
“不,他没那个胆量。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他告诉我你已身亡!”
“没有你我就无法活下去,很快咱们就会在一起。”
我的尖声叫喊惊醒了两个孩子。
我歇斯底里大发作,琼不得不打电话喊来救护车。两名救护人员强按住我,才使我逐渐安静下来。
奥马哈离我们住处有一天的车程。星期二琼来到医院病房探望我。
“你感觉好些了吗?”看到那些迫使我躺下的绑带,她皱起眉头。
“求求你啦,你必须听我说,”我说,“好吗?怀疑我得了精神病,但看在上帝面上,听我说。虽然我无法证实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你处于危险之中,我也如此。你得带上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今晚凌晨3点,她就会到达咱家。”
琼怜悯地打量着我。
“答应我!”我大声说。
琼看着我苦恼的脸,点点头。
“也许她不会到我们家去,”我说,“她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她可能知道我在住院,可能来这儿,我得离开才是。我吃不准怎么做,但是稍后你走了,我会想办法摆脱这些带子。”
琼忧伤地凝视着我,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泄气。“查克。”
“我会去检查家里的情况。如果你还在那儿会使我更加不安。”
“我向你保证。我会带上苏珊和吕贝卡,开车去某个地方。”
“我爱你。”
琼哭了起来:“我将不知道你身在何处。”
“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会带话给你。”
“可是怎么传话呀?”
“通过英语系。我会给该系秘书留言。”
琼俯身亲吻我,哭个不停,确认我脑子出了毛病。
天黑后不久,我便潜回我家那所房子。正如琼向我保证的那样,她已带着孩子离去。我坐上赛车,向州际公路疾驰而去。
在芝加哥的一家旅馆里,凌晨3点,接到萨姆从依阿华城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我的声音了。她说我曾告诉她有关我的行踪。她受到伤害,而且动了怒。“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跑?”
午夜时分我逃离芝加哥,飞车疾驰直到我彻底感到需要歇口气为止。在宾夕法尼亚的约翰镇登记入住,我还是睡不着。我有一种很可十白的感觉。就在昨晚,萨姆反复说:“很快你会与我会合。”在写字台里,我发现了这张留言信笺。
已经快4点了,她没有打来电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能逃生。我的眼睛一直盯住电话。
时间到了4点。亲爱的上帝,我听见了铃声。
我终于醒悟:萨姆在1点钟自杀,在依阿华时区显示为凌晨3点。但我身在宾夕法尼亚,是在美国东部,一个不同的时区。加外I的凌晨1点,就是宾夕法尼亚的凌晨4点,而不是3点。
现在是了。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然而我悟到了别的东西。这家旅馆不同凡响,它设计得像个家。
但铃声呢?上帝保佑,它不是电话铃声,而是门铃声。 

 
暴风雨


 
我在给《在背后我总听见那声音》注释时,曾提到过使人既恐惧又敬畏的平坦、荒凉、广袤的中西部。生活在宾夕法尼亚州时,我自以为知道暴风雨是怎么回事了。但宾州的暴风雨决没有依阿华的风暴那样可怕。如本篇小说中某个角色指出的那样,有的依阿华风暴可高达7英里。气象站预报有风暴时,你得提防着。天空发绿,每小时80英里的狂风,小心了。有一年夏天,雷电曾三次袭击我家。凌晨3点,我醒着躺在床上,感到雷声正震撼着窗户,决定以此为题写一篇小说。《暴风雨》收在1984年出版的“本年度最佳幻想小说集”中。

盖尔首先看到,她从霍华德·约翰逊旅馆出来,朝着灼热的停车场走来——我的儿子杰夫和我,正在往小型旅行汽车里装行李。实际上杰夫是在当监工。他很兴奋地以他10年之人生经验给我作指示,手提箱放这个部位,背包放那个位置。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那被太阳晒得变色的头发和棕色的长有雀斑的面孔,告诉他如果没有他帮忙,我绝干不了这份活。
这是8月2日,星期二的上午8点。即便那么早,在我们所住的那家汽车旅馆房间外的温度计上,气温已上升至华氏85度。空气中湿度很大,令人窒息。我提着行李稍微多用了点力气,汗水已经湿透我的衬衫和牛仔裤。
我想要是穿短衫短裤就好了。东方的太阳似火球,亮得耀眼;天空是一片压抑的灰蓝色。这样的天气里旅行车的空调就不是为了舒适,而是必不可少的了。
我把行李厢盖子关上,双手满是汗水,滑溜溜的。杰夫点点头,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朝我身后咧嘴而笑。我转过身来,看见盖尔朝我们走来。她离开被烈日烤得枯黄的草地,踩上又烫又软的停车场柏油路面时,不禁皱起了脸。
“都搞定了吗?”她问道。
光滑的纯白色运动宽松短裤和凉爽的蓝色上衣,更衬托出她被阳光晒黑的皮肤。她看上去整洁、灵巧,十分美妙。虽然我吃不准她是如何修饰打扮的,但她显然没有受到酷热的影响。她的发丝柔软,呈金黄色,恰倒好处的打扮使得天气也似乎变得凉爽了些。
“准备完毕,要感谢杰夫。”我告诉她。
杰夫自豪地笑了。
“哦,我付了账单,把钥匙归还他们,”盖尔说,“我们走吧。”她停顿了一下,“除了……”
“怎么啦?”
“那些云层。”她指向我肩头后面。我转过身去。
我不禁皱起眉头。与东方朦胧的灰白色天空相对照,西边乌云密布——它们在遥远的天边滚动、翻卷、奔腾。那儿闪电像一串闪光灯泡般地亮个不停,空旷的雷鸣声不绝于耳。
“那些乌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问道,“我装车前还不在那儿呢。”
盖尔朝雷暴云瞥了一眼,说:“你是否认为我们应该等到雷暴过了?”
“离我们远着呢。”我耸耸肩。
“但它移动起来速度很快,”盖尔咬咬嘴唇,“而且看上去很糟糕。”
杰夫抓紧我的手,我瞧了瞧他不安的脸色。
“只不过是一场雷雨,儿子。”
但使我感到诧异的是,我错会了他的担心了。
“我要回家去,”他说,“我不想等,我想念朋友们。求你啦,让我们走吧。”
我点头道:“我站在你一边。三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盖尔,如果你实在害怕,就……”
“不,我……”盖尔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在犯傻,只不过是雷声。你知道风暴多么使我心烦。”她用手捋捋杰夫的头发,“但我不想强迫你们等在这里,我也想家。”
我们已在科罗拉多州度了两周的假,垂钓呀、野营呀,还去参观了被遗弃的城镇。整个假期过得尽善尽美。不过正如迫切要出来一样,我们也迫切地想打道回府。昨晚我们离开80号州际公路,在北普拉特的一个安静的小镇歇夜,从那儿穿越内布拉斯加州到家正好一半路程。我们盼望在夜幕降瞄时分,能够抵达位于依阿华城的家。
“那就让我们动身吧,”我说,“兴许是一场阵雨。开车抢在它前头一滴雨也挨不到呢。”
盖尔挤出一丝微笑,说:“但愿如此。”
我们上了汽车,杰夫高兴得哼唱着小曲。我驱车开往州际公路,爬上东向匝道,把调速器设定在每小时55英里。旭日的光辉照进车前的挡风玻璃窗。我拉下遮阳板后,便打开空调器以及车内收音机。地方电台的天气预报员说天气炎热而且有雾气。
“听见了吗?”我边开车边说,“他没有提到风暴。不必顾虑,那些只不过是热气流云层。”
我错了。我不时地观察后视镜,云层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黑,越来越近,沿着州际公路朝我们涌来。车的前方,依然是艳阳高照。杰夫擦着满是汗水的脸。虽然已将空调开到标有“沙漠”那一挡,却无济无事。
“杰夫,伸手到冰柜里,给我们每人拿一罐可乐来。”
他咧嘴笑笑。我突然感到不安,意识到他必须转身到车尾去打开冰柜,但已为时太晚。
“哎哟——”他喃喃自语,惴惴不安地盯住后面,满脸惊恐。
“怎么啦?”在我阻止盖尔之前,她已转过身去。“哦,我的上帝,那些乌云。”
奔腾咆哮的一片漆黑在追逐我们。电光闪闪,雷声震撼大地。
“云层还没有追上我们,”我说,“如果你们同意,我来跟它们赛跑。”
“干吧。”
我关掉调速器,加快到时速60英里,然后65英里。朝着前方白热化的空气疾驰,让我觉得脸部有些刺痛。我戴上墨镜。
但一瞬间我又不需要墨镜了。转眼问乌云已经撵上我们。天空顿时变得黑压压的,我们在黑暗中驾车前进。
“70英里,我已加速到70英里。”我说,“但是乌云移动的速度更快。”
“几乎像一场飓风,”盖尔说,“但不大可能,在内布拉斯加境内不会有。”
“我好害怕。”杰夫插话道。
他不是惟一感到害怕的人。闪电或左或右,模糊了我的视线。雷鸣声撼动着汽车。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肮脏的绿色阴影,我不禁想起了龙卷风。
“快找个地方停车!”盖尔喊道。
但是没有地方。我们已经开过了到下一个镇子克利尔尼的通道口。我搜寻着路边停车场,却只见一个标志牌,上书“停车休息处,距此30英早”。我不能在公路上停车。在路肩上,如果雨水遮挡了另一位司机的视线,我们都会车毁人亡。别无选择,只有继续前进。
“至少现在还没下雨。”我暗自庆幸地说。
我们并没有甩开乌云,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雨滴包围了我们,一阵接一阵,怒吼咆哮,倾泻如注。
“我看不见了!”我将防风窗上的自动雨刷调到最高挡,它们按三拍子节奏快速摇摆着。我透过昏暗的、汹涌的水流探视前方,竭尽全力想看清公路。
车速太快。当我踩下刹车闸时,车子便摆尾滑向一侧光滑的路面上,我紧张得屏住呼吸。轮胎夹紧后猛地一颠,随后汽车又能控制了。
我将速度放慢到40英里,但大雨滂沱,哗哗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致使我什么也看不清。
“系紧安全带。”我叮嘱说。
尽管没有找到那个停车休息处,但一次闪电照亮了路标,我幸运地发现一个通向名叫格兰德岛小镇的出口。我紧张地减慢车速转入出口匝道。下来后,在我对面有一家‘‘西部最佳”汽车旅馆在倾盆大雨中隐隐出现。我们穿过被水淹没的停车场,车后波浪翻滚,把车停在了汽车旅馆的雨篷下。我的双手因一直紧握方向盘,关节僵硬。我的肩膀酸疼,双眼肿胀、刺痛。
盖尔和杰夫下了车,冒雨跑到雨篷下面。我倒车把它停到停车场里。
锁上车门后,尽管我全速奔跑,但到达旅馆入口时,全身已被大雨淋透,冷得瑟瑟发抖。
走进房内,有三五个人——两个职员,两名女招待,还有一个清洁工,他们看了我一下,又转向窗外的暴风雨。我站在那里直哆嗦。
“先生,请用毛巾。”那位清洁工从推车里取了块毛巾递给我。
我道了谢,擦着还在滴水的面孔和湿透的头发。
“遇到交通事故没有?”一位女招待问我。
我用毛巾包住脖子,摇摇头。
“来得这么突然的一场暴风雨,应该会出交通事故。”那位女招待说,好像有些怀疑我的回答。
当她说到“突然”两个字时,我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这场暴雨刚开始下?”
一个骨瘦如柴的职员走过我身边,站到窗口跟前,“就在你进来之前。
也许只有一分钟,当时我从窗口望出去,天还好好的。我系了下鞋带,再站、起身来时,这儿的云层已像夜晚一般墨黑。不知道它们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但我从未见过雨下得这样猛这样快。”
“不过——”我冷得发抖,感到迷惑不解。“在克利尔尼附近,这场暴雨就尾随我们袭来。我们在雨中驱车有一个小时了。”
“我想你们处于雨区的前沿,”那位职员说,他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凄凉景象。“它追随着你们。”
又湿又冷的衬衫紧粘住身体,我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又有一批客人来了。”另一个职员说,手指向窗外。
更多的汽车穿过雨帘,一路溅起水花,开进停车场。
“好啦,我们肯定要忙一阵子了。”那个职员说。他赶快开了灯,但仍无法驱除户外的黑暗。狂风怒吼着。
我扫视着大厅,忽然发现盖尔和杰夫不在这里。“我的太太和儿子呢?”
“他们在餐厅里,”另一个女招待说,用微笑消除我的疑虑。“穿过那个拱门。他们为你点了咖啡,滚烫浓香的咖啡。”
“太好了,谢谢。”
淋湿的旅客们鱼贯而入。
我们等了一个小时。尽管咖啡热气腾腾,也未使我暖和起来。空调开着的房间内,我那淋湿的衣服粘在冷冰冰的塑钢座椅上,一股冰凉透骨的麻木感。我打起喷嚏来。
“你需要干衣服,”盖尔说,“否则会患上肺炎的。”
我倒希望在换干衣服前,暴风雨能停下来。但即便在餐厅里,我也能听到滚滚雷声。无法再等了。我的肌肉已经痉挛。“我得去取手提箱。”
说完我站了起来。
“爸爸,小心点。”杰夫有些担心。
我微笑着弯下身子亲亲他,“儿子,你放心。”
在餐厅入口附近,跟我谈过话的一位女招待向我走过来说:“想听个笑话吗?”
虽然我并不想听,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在收音机里,”她开口道,“地方电台的天气预报员宣称今天是炎热的晴天。”
我摇摇头,搞不清她的意思。
“暴风雨。”她笑起来,“他不知道在下雨。他的所有仪器、雷达和天气图表都不灵。他就是缺个心眼,跑出去看看外面不就知道了?要说的话,只是雨下得更大了。”她又大笑起来,“天大的笑话——那个笨蛋就是我丈夫。”
我笑了笑表示礼貌,然后走进大厅。
门厅里十分拥挤。更多淋湿的客人挤了进来,咒骂着鬼天气。湿淋淋的衣服弄得他们行动不便,一排排地站在汽车旅馆柜台前要订房间。
我从人群里挤过去,站在大玻璃门前,瞅着外面从未见过的暴雨。人群的喧嚷声中,我听见风声呼啸。
我伸手去拉门,但又迟疑不决,因为我实在不愿走出门外。
那个骨瘦如柴的簿记员突然间站到我身旁,说:“你不感兴趣也没事。”我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看,房问出租得太快了,要不了多久即将客满,”他对我说,“不过总要讲公平的。你第一个来这儿,我留了个房间,万一你打算住下。”
“十分感激,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最好再斟酌一下。”
我是得考虑。闪电劈开了一棵大树,窗框在雷鸣中摇晃。
于是我想到热水浴,咝咝发响的热牛排,烘衣服时裹上暖洋洋的毛毯……
“改变主意了,我要那问房。”
一整夜雷声都在撼动这座建筑物。即便把窗帘都遮上,我也能看见闪电拉出的弧光。我睡得断断续续,不时因头疼而醒来。直到次日清晨6点,雨还在下。
收音机里那位天气预报员似乎也很迷惑。因为闪电带来的静电干扰,他的话听不太清楚,但我仍然获悉格兰德岛遭受了此地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暴风雨。街道被洪水淹没,下水道堵塞,地下室泛滥成灾。全岛已处于紧急状态,损失以数百万美元计,但暴风雨形成的原因不详,没有任何征兆。暴风雨锋面很小,仅限于局部范围,而且非常稳定。距离格兰德岛外半英里处——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天空晴朗无云。
最后这一点是我最想知道的。我们迅速穿好衣服,到楼下去吃饭。7点后我们退了房。
“在雨中行车?”那位柜台人员摇摇头问道,幸好他精于世故,没有说“你们莫非疯了”。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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