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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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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给月大嫂倒上一杯茶,像以往那样招呼她:今天有空过来坐坐呵。

月大嫂便幽幽地说:你儿子说我们公婆俩一到立春就好了,不会再吵嘴了,可他就这么走了……你们看得出来他要走,怎么还说是好了呢……

第四部分第二十八章走多了夜路难免不碰鬼(2)

老何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胡也是修到头了。

可也不能说是好了,不会再吵了啊。

他走了,一了百了,没有对手了,不就是不会再吵嘴了?

人都死了,怎么说是好了呢?我还以为他真会变好,不会再去理那个婊子了……

老何见她已神经失常,知劝说已无用,但还是做着努力:老胡他当时确实是好好的,至于后来嘛……

月大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只顾诉说:你们看出来了他有危险就该早提醒啊,我们就好叫他去医院检查,请本寂大师念经保平安,他年纪还不大,怎么也不该这么早就走了……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大有要何家父子负责任赔偿的意思。

何半音在屋里听到父亲被一个神经出了问题的人套进笼子里去了,很着急,不晓得应该如何提醒他,抬头见一只老鼠从梁上跑过,便学了一声猫叫,这叫声太响亮了些,月大嫂听了惊讶,说:你家的猫真大。

老何听出来这是儿子在提醒他,猛地觉得不能和她纠缠了,又不知要如何打发她才好,便大声说:你听你听,好像是你闺女在叫你了。

他这是在告诉半音:赶紧把蝴蝶找来领人。

何半音听出了父亲的意思,忙从后门溜出去,到胡记找蝴蝶。原来蝴蝶倒在椅子上打瞌睡,月大嫂便趁机跑了出来。

月大嫂得了一种病:只要一离开蝴蝶,她的神经就会出问题,神经一错乱,也不干别的事,就是找何氏父子的麻烦。

从此蝴蝶不能离开她母亲。何半音也就很难和蝴蝶单独相聚。

蝴蝶带着母亲到医院看过病,请阳山寺的师傅念过经,都没有解决什么问题。

老何和半音都觉得这流星巷是住不下去了,只要一经过胡记,心里便不是滋味,便紧张,更是不敢看月大嫂的眼睛。十几年来,老何他们在这里度过着一种散漫恬淡、安逸清闲、与世无争的生活,这种被月大嫂弄得神经兮兮的日子,令他们度日如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半城半乡的生活,同流星巷周边的居民也混得滚瓜烂熟,出门都不要锁门了,他们甚至淡忘了故居十八里铺的记忆,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对于那些有看相测字需求的人来说,熟门熟路有如是去医院、车站那般好找,守着这个码头,便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固定收入,可想而知,要他们决定离开这里是如何的艰难。

半音为这事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他对父亲说:我现在算是尝到了“自以为是”的苦头。当初我还以为对月大嫂说的那话很机智呢,结果把人家弄成了个神经病。

老何说:不,你没有讲错,也只能是这么讲,总不能说老胡一个月后要出大事吧。只是这样的话怎么讲也讲不好,因为它不是一件好事。

为此何半音向蝴蝶表示了深深的歉意。

好在蝴蝶是个明白人,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妈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我爸,一下子走了一个不习惯,便成了这个样子。

半音问蝴蝶:要是你干的我这一行,你会怎么说?

蝴蝶想了半天:看来我也只能这么说。

半音说:咳,说到底,错就错在不该看的看了,不该讲的讲了。看了尚可原谅,讲了就不可宽恕。咳,这也算是一大教训吧。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1)

就在老何父子商量着搬家的时候,郭向阳和心宜开着车到百八十里街来把他们接走了。一起被接走的还有于政委夫妇。看到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于长松心情不蛮好,儿子和还没有正式名分的儿媳妇要尽一点孝心,让父亲出去散散心。何氏父子作陪,据说这也是于长松的意思。既然是政委有这个意思,老何父子也就不好推辞了。正好他们也想躲避月大嫂,出去走走也好。

他们在省里一个新开辟的旅游点好吃好喝住了四天。这次活动是心宜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买的单。本来是安排了玩一个星期的,于政委说这地方比大红山也强不到哪里去,看看也就够了,说花多了人家的钱也不好,便提前回家了。尽管如此,政委夫妇还是很开心,不在乎玩多少吃多少,重要的是享受了儿子的一片孝心,这可是郭向阳到省城几年来,头一次请父母的客,有了这点心,就足可以温暖父母的心呵。同时,也可以证明郭向阳在外面混得有点模样了,连那个买单的大老板也叫郭向阳“老板”呢,就此一声或许不怎么真实可靠的称呼,也足可以让父母放心了。

郭向阳和心宜还准备留他们到省城住几天,但政委不知怎么的归心似箭,坚持要回去,郭如玉本是想逛逛省府的大街的,也只好陪丈夫回家,因为于长松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弄不到饭吃,如今不当县长了,公家的也难吃到了。

车过省城时,心宜让郭向阳送父母回家,却把何氏父子留了下来。他们父子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心宜香气扑鼻不由分说地塞上了另外一辆车,这种香味让人神志不清,浑身酥软,喉干舌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心宜把何氏父子安排在圣米斯德大酒店入住,一进房间,何半音忙于翻看房里配的报纸和杂志。老何随手拿起一张精致的卡片,一看上面的房间标价,吓了一跳:标间600元。老何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忙叫儿子来看,半音证实无误。还有更吓人的在后头。他们三个人在心宜和郭向阳爱去的地方吃了一顿便饭,只上了几道菜,喝了一瓶红酒,也记不住到底吃了点什么,他们看到心宜结账时竟点出去八张100元面额的老人头。

饭后心宜陪他们回房间坐,让服务员送一盘水果来。

老何讲客气:才吃完饭,就送什么水果。

心宜笑笑:没吃饱吧?

老何说:心宜你也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外人,住这么好的房子,吃那么贵的饭,真是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说句实在话,你给我们来一碗阳春面外加一个荷包蛋,还吃得饱些。

心宜说:我也估计你们没吃饱,其实平时我们也很少来吃,我只是想让你们也体验一下五星级酒店。

老何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在乎吃什么。心宜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一行。当年我师傅说过,要学这个便要能过清苦的日子,干这个行当是不能贪求富贵的,就像那修行的和尚差不多,至于道理在哪里我师傅没说过,我也就说不出来,只是我也琢磨过,试过,要是在那些吵闹的地方,污浊的地方,豪华的地方,我什么也干不了,脑子里是空空的。

心宜说:我看你师傅的那一套恐怕也过时了,你们阳山寺的本寂和尚到省里来,哪里也不住,就只爱住圣米斯德。

水果盘送上来了,里面有五六个品种,有一些是老何父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排列得精精致致,有的还被雕刻成龙呀凤的。心宜给他们一人一只不锈钢叉子,老何拿在手里,不忍心下手。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2)

心宜招呼:吃呀,又不是摆看的。

老何说:我就以为是摆看的。只怕这手工也要不少钱。

父亲问:你怎么晓得?

儿子说:我刚才追到门外,问了送果盘的小姐。

心宜:你倒是蛮有心的啊。

何半音说:这一盘要168元。

老何叹道:哎呀心宜你也真是的,就是买一箩筐苹果香蕉也不要这么多钱。

心宜就笑:都像你这么算账,还要这酒店干什么?有些人钱赚狠了,没有一个大把花钱的地方,那钱又有什么用?

老何道:那倒也是,看来舍不得花钱,也就不配住这么好的地方。

又说了一会话,眼见床头柜上的时钟已指向了十点半。老何就说:心宜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忙了一整天。

心宜:没事,也难得陪陪你们。

老何:心宜,你也不是外人了,我和你公爹,可是多年的朋友,我想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吧。

心宜:我心里有事相求,你也看得出来呀?

老何:看不出来,我是猜的。

心宜:倒也真是有一件事要请你们父子俩帮忙。

老何:说说看,只要是我们做得到的。

心宜:这事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对于你们来讲是件小事,对于我和郭向阳来说又是件大事。我们有一个合作伙伴,我怎么也看不透他,就像雾里看人一样,总是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看不清的人不能交,看不准的生意不能做,这都是个平常的道理,所以要请你们这样的大师来帮我看看。我知道你们是得过高人真传的,不像本寂和尚,知皮毛不知骨肉。不过这话到此为止,他也是一个大师傅了,不可坏了他的江湖名声。咳,我今天喝多了点酒,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老何说:没有没有。

心宜道:要是方便的话,想借你们的慧眼看一眼,看看此人好不好合作,让我们心里有一点点底。

老何:村言戏语,当不得真的,你要是做的大生意,可不能随便哪。要是我们能预测生意成败,我们早就发大财了,怎么会干这个?

心宜:你们不必有顾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就像平时给一般人看那样便行,越是放松随意才好。我是坚信你们的,信则有则灵,对吧。

老何:既然是这样,就试试吧。不过我们不像你讲的那么有本事。

心宜:谢谢了,我能掂出你们的分量。好吧,话就说到这吧,早点休息。心宜看看时钟,起身告诉他们如何使用卫生间的设施,就告辞了。

老何把心宜送到电梯口。回房间时,半音对父亲说:爸,我想你是犯忌了。

老何听这话不由得一惊:我犯忌了?

你不该主动找活干。

我主动了吗?

你刚才不是在启发心宜,要她把话说出来吗?一副要帮她办点事、报答她的好处的样子。

老何一拍脑袋,冷汗就冒了出来:对,对呀,我好像是说了这话,是有这么一层意思。

半音说:你可是常对我说“有所求才有所应”的话。

老何:这也是我师傅、你外公常说的话,哎呀,我大不该喝那几杯红酒的,那外国人喝的马尿,进口像喝水,久了又返性,这酒兴一来,看到这个姑娘会说话,安排得又大方周到,觉得欠了人家的人情不好意思,人一冲动,这嘴巴就守不住了。我常常告诫你要注意守紧嘴巴,结果自己又守不住……

半音:说了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是帮她看个人么?这也不过是举目之劳,看十个八个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睡觉吧。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3)

老何:幸好你不像我这样贪杯好酒。看来我还是只配做个篾匠。

第二天早晨,心宜公司的一个女孩子来要何氏父子的身份证,说是给他们订飞机票。

老何说:心宜可是没有说要到外面去啊?

半音道: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昨天我就想了,心宜这次对我们表示出空前的客气,她要我们办的事绝不会像她讲的那么轻松随便。这趟飞机不能白坐呵。我看心宜这人不一般,隐隐的有一股巫气,我认真看过她,就是看不透,上次来我们家,我有意试探她,她是懂相术的,只是不晓得她的道行深浅,如果真是个高人,我们如何看得透她?就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和六耳猕猴,旗鼓相当,就难分难辨了。连她都看不准的人,叫我们去看,就不是一般的角色了。

老何坐不住了:有道理,有道理。你早说了,我就不会答应她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半音:都答应她了,身份证也给人家了,总不能大人做小人事,又说不去了吧。

来不及何氏父子多想什么,也没有等到郭向阳送他父母回来,老何和半音就按照心宜的安排,坐上了南下的飞机──这是他们第一次开洋荤坐飞机。

陪同何氏父子南下的是原来给刘铁开车的司机小牟。小牟几年前陪他们在省城玩了几天,见面时,父子俩竟都没有认出他来。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小牟摘下他那副宽边墨镜,说:你们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老何说:好像胖了一点吧?

半音说:你有一只眼睛是假的。

老何差点就叫了起来:不会吧?

小牟说:小何说对了,我有一只眼睛是假的。

老何:上次见你还是好好的。

小牟:不幸被你老何言中呵,你那次提醒我,要我清明节不要开车。

老何:我是说过。

小牟:可惜我没有放在心上,前年清明节,我送一个私人朋友去乡下扫墓,结果出车祸了,我弄瞎了一只眼睛,还撞坏了公车,刘铁处长想保也保不住我,没有等到辞退通知,我就主动辞了职,后来刘处长介绍我到心宜老板这里来做事。

老何:看来命中有此一劫,喊都喊不住呵。

小牟:事已至此,也只能是这么去想了。

老何问:在心宜这里干得还好吗?

小牟道:蛮好蛮好,心老板是个大方的人。老何呵,你今后要是还有什么提醒我的,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我把这事告诉过心总,心总都说可不能不高看你们。

老何说:莫听她的,有时候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

在广州白云机场下飞机后,便有车子来接。车行两个小时,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这时天已黑了下来。

小牟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还会讲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小牟把老何父子领进一家宾馆,安排他们吃过一顿具有家乡风味的饱饭后,旅途的疲惫就袭了上来,老何就摸不到床了,也不知儿子什么时候睡的觉。

第二天的早饭也让何氏父子大开了眼界,各种点心小碟小碗汤汤水水的上了二十多个品种,小牟说浪费了不要紧,一定要请你们吃好。广东的早饭是全中国最讲究的,不叫吃早饭,叫做“喝早茶”,这早茶一般是要喝到中午的。广东一些有身份的人,一般都是睡到中午起来喝早茶,下午和晚上办事。

老何父子撑饱了肚子也没有吃完十分之一。老何问:小牟你这样花老板的钱,回去不会挨骂吧?

小牟说:我要是没有把你们安排好,花少了钱,才会挨骂。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4)

回房间后,老何问小牟:我们什么时候干活啊?

小牟说:是这么安排的,你们看合适不合适。真正的任务是在今天晚饭前,我陪你们一起去参加一个活动,开一个小会,然后吃个饭,工作就算干完了,我们就可以走人了。办完事,心总还安排了几天的活动,主要的活动都安排在海边,你们没有看过海,这次你们可要好好的到海里去泡一泡。

老何说:先说正事吧,我们什么都不懂,话也听不懂,参加活动方便吗?

小牟:你们不需要听得懂话,就坐在下面看看心总请你们看的那个人,听听他讲话。心总说你们这一行跟学医的差不多,讲究望、闻、问、切,是不是?说走路、说话、气味都是有相的,对不对?

半音:心总这么懂,还叫我们来干什么。

小牟:做生意你们不如她,看相她怎能和你们比?生意上讲究个货比三家,就算是心总懂,也要请更懂的来看看,她认为你们是更懂的。

半音:不就是看个人,都这么慎重复杂啊。

小牟:不复杂,我们今天的活呢,说难也不难,要是你们三分钟给看好了,三分钟就可以走人,十分钟看好了,十分钟就开路,甚至可以不吃那会上的饭,估计那饭你们也吃不惯。

老何说:那就好,还是吃那能把肚子吃饱的饭吧。

小牟:好,你们的愉快就是我的责任。

小牟取出两套才买的衣服叫老何父子试穿,说没办法委屈一下,这个场合都讲究衣着,太马虎了也不行。

试完了衣服,小牟接到一个电话,就下楼去了。

不一会小牟买了些水果上来,支支吾吾地对何氏父子说:我有一件小事,不知二位能不能帮个小忙。

老何说: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得上。

小牟便从包里取出两个大红包,一人递上一个,说:这事,怎么说呢,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兄弟,久慕二位的大名,晓得二位来了这里,特地赶来,想请二位给指点指点,不晓得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过这是分外的活,你们回去可不能对心总讲。

半音摸了摸红包的厚度,里面少说也装着一万块钱,便说:小牟啊,这里的老板真是大方啊,我们在家里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小牟:人家这是真心求教哩。咳,要是凭你们二位的本事,在这里干,早就是千万身家了。可心总说,你们不看重钱。

老何说:小牟啊,你这是干什么,活还没开始干就……

这时何半音抢过父亲的话头:喂,小牟,我们从没有出过省界,要说出省,也是在老家的山里乱走时出过界,这里的人怎么会晓得我们的名字?

小牟说: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近处菩萨远处显。天才晓得你们的名声是怎么传过来的。你们阳山寺的本寂和尚还经常来广东和香港、澳门坐坛布道哩,你们本地人恐怕也不晓得吧?

半音警惕地问:我们下午要去的那个地方,不会有人晓得我们吧?

小牟:应该不会。知其名,不一定知其人。

何半音从父亲手中拿过红包,退给小牟:小牟,我们的规矩从来是先办事后受礼的。

小牟说:可本寂和尚是先收报酬后施法的。

半音:他是正道,我们是旁门,各师各教规矩不一样。

小牟:那也行,规矩可不能坏了。二位看看,现在还有时间,能不能给看看,他们人就等在下面呢。

老何要说什么,半音又给挡了:小牟你看这样行不行,时间也不多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下午力保把心总交办的事先给办好了。这事呢,明天后天还有的是时间,不是还要去海边玩的么?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5)

小牟是个灵泛人,马上说:这样也好,那就明天吧。

父亲在场时,何半音一般是懒得说话的,有父亲说,他就不操心,而今天他却抢着说话,颇令父亲费解。待小牟出去后,老何忙关上门问儿子:你今天……好像有些反常。

半音说:我感到有些不大对头。

父亲:是吗?

儿子:你看呵,我们又不是本寂那样的大人物,有一个慧觉大师罩着他,还有一座寺庙抬着他,他是应该有名声的。我们算什么?不过是在乡下跑江湖的,远门都没出过,人家怎么会晓得我们的名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凭什么要给我们打那么大的红包?你可能没有注意,我看到那红包的角上写着一行小字: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元。人家出手这么大方,要么是来头不小的人,要么是碰到了大麻烦的人,我看这活可不能轻易接,一旦接了,可能就会脱不得身。

听儿子一番话,老何就冒出一身冷汗来:有道理,有道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儿子: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要小心点才好。在这里你可不能沾酒呵。

父亲:好,这个做得到。

到何氏父子在南方这个繁华都市正式出场的时候了。小牟带他们在美发店整理好了头发,穿上了小牟新买的衣服,出发去完成一个不同寻常的任务。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被打点得有模有样了的何氏父子并没有因能够来到大地方大显身手而踌躇满志,脸上反倒添了几分小心和忧虑。但这些微妙的变化小牟是看不出来的,或许是因忙于张罗大事而无暇顾及他们的脸色。

在路上,小牟说:我们今天去看的人,叫做“意大利”。

老何说:是个外国人啊?这个任务我们可完成不了。

小牟说:外国人不是人啊?

老何:师傅没教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洋人和中国人长得不一样,看法也会不一样。

小牟:他是个中国人,还是我们本省的人,在这边发展,不晓得怎么取了个外国名字。这次我们去参加的是一个高端集会,“意大利”会来,但你们不会和他单独相处,心总说只能是请你们在会场上看看他,能看出个什么程度,就看个什么程度。这个会也就个把钟头,会一散我们就走。

小牟领着何氏父子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会所。进门都要登记。厅不大,却是金碧辉煌、彩灯耀眼。厅里坐着三四十个人,看上去都是有身份的人,男人要么穿着西装,要么穿着老式汉装。女人则一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大都袒胸露背。幸好小牟把何氏父子装扮了一番,总算能勉强混杂其中,不至于太刺眼。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豪华的场面,才进去不到几分钟,老何父子便觉眼花缭乱,呼吸紧促,脑壳里像钻进了蜜蜂一样的嗡嗡叫个不停,他们赶紧闭目静养,努力排除干扰,待会好办正事。

一会掌声响起,像电影里那样,五六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汉子簇拥着一个微胖的男子走了进来,这时厅里的人一齐起立致敬。

小牟忙推了推闭着眼睛的何氏父子,小声说:喂,快看,中间那个胖子,就是“意大利”。

“意大利”朝大家挥挥手,就像将军那么威武地检阅部队。

小牟陪着何氏父子坐在第二排,“意大利”一出来,他们就看得清清楚楚。

掌声持续了三四分钟,大家才陆续坐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老何看见儿子的脸色惨白,半音也看见父亲一脸的汗。一会半音拉了拉父亲的衣角,悄悄的贴着父亲的耳朵说:等一下,我、我出去解手,你、你也出来解手。厕所就在,就在我这边,看到了门没有?上面写着“安全出口”四个字的。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6)

老何听出来儿子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也很紧张:我,我看到了。

待大家坐好了,那个会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意大利”开始演讲,他说的是广东话,何氏父子一句也听不懂,但他们还是在认真地听着。

还只讲了两三分钟,掌声又起,有人还站起来欢呼。趁着场子里乱,何半音猫着腰迅速离席去了厕所。一分钟后,老何也猫着腰轻轻离座。起身时,老何看了看小牟,小牟正专注于听,好像没有发现他们的动作。

老何掀开通往厕所的厚帘子,儿子就站在帘子后面等着他。

半音拉着父亲的手,说:快走!

他们顺着厕所旁边一条过道一直往前跑,一会看到楼梯口了,他们不敢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跑,半音记得上电梯时他们是在三层下的,算好应该拐四个弯,但他们还是跑到了地下停车场。地下停车场很大,除了满眼是各色汽车,不知出口在哪里,一阵乱跑之后仍旧找不到出口,好在碰上了个保安,才把他们带出昏暗的地下室。

老何问:现在该怎么办?

半音道:还能怎么办,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半音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广州火车站!

一直到的士驶离了这个会所,行进在田野之间,何氏父子的心跳才慢慢平和下来。

老何说:儿子你是对的。

半音说:我看是火烧眉毛,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老何说:对,那可是个虎狼窝。咳,可惜行李都没有拿。

没拿是对的,你还想着要行李啊。

小牟找不到我们会怎么办?

我们自身难保,怎么还顾得上他?小牟怕是凶多吉少。

下一步怎么办?

回家,越快越好。

你是不是把事情想严重了些?我们不过是个手艺人。

爸你也应该看出来了,那些人的凶险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能躲多远就该躲多远。要是他们不晓得我们的身份倒也不要紧。如果晓得我们是能够看出秘密来的人,我们就会死得快。

好,爸听你的,谨慎为好。

车到广州火车站,半音带着父亲直奔售票处,几年前,郭向阳请他们到省城玩,关于城市,半音就把图书馆和火车站两个地方搞清楚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各处的灯光齐刷刷地亮起来,将车站广场洗照得俨如白昼。这时何半音突然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车屁股上贴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半人半兽的大力士像,这很像昨天来接他们的那辆车,何半音记忆好,一些有特点的东西过目不忘。他正打算向父亲说出自己的疑虑,便见车上下来三四个高大的汉子夹在中间下来的竟是小牟。这几条大汉便是两个多钟头前所见到的那个“意大利”的保镖。

事情的严重程度便不必言说了。

何半音忙拉着父亲停了下来,说:爸你看。半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哆嗦。他很想看看那些人脸上的神态和气色,由此判断出危险的程度,但在这天下嘈音最集中光线又失真的地方,他无法施展他的本领,在这无助之际更有些慌张了。老何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眼睛还好使,干这一行没有好眼力不成。

在这危急之时,老何反而十分镇定了,他毕竟见识过战争,看见过活人是怎样被打死的,还把一个血淋淋的于长松给背回家来。他握紧儿子的手,说:我看见了,不要怕,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们应该还没有看到我们。快回头,转身走。不要跑,发力走。

借着夜幕,父子俩猫着腰,在停车坪密集的汽车掩护下匆匆离开了广州火车站。

第四部分第二十九章走麦城(7)

他们藏身在一个远离街道的暗处,老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子呵,想不到,我们经常帮人家指点迷津,推测祸福,而如今,连自身都保不住。

半音说:要是能看清人家,又能看清自己,那就是神仙了。看病的医生要是还能看自己,医生也就不会病了。孟老夫子说过一句话,叫做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老何:这种时候你还有工夫讲故事,看样子,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半音:是的,汽车火车都不能坐了。

老何:看来我们只能走路回家了。

半音:至少在市内不能上车。

老何:儿子呵,就是有车也不能坐了,我算了一下,我们身上只剩下328块钱了。当初是心宜请我们出去玩,没想到要带钱。来广东也是临时说起的。这次我们可是被心宜给害苦了。

半音:我有一些不祥的预感,但想不到会这么严重。

老何:这次我是大意失荆州,把你也害苦了。

半音:这有什么,无非是走路回家,你能走我就不能走?我们山里人最不怕的就是走路。

老何:心宜应该不会是成心要害我们吧?

半音:应该不会。

老何说:不说这事了,命中合该有此一难。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信就回不了家,走吧。

何半音在一个报刊亭里买了张广州市地图和全国地图,对父亲说:有了这个,就不怕走错路。一直走到灯光稀疏处,才找到一家杂货店,老何买了一个手电筒、一条毛巾和两双胶鞋,找店家要了个塑料袋,将不能走长路的皮鞋换下来拎着,开始了疏远了多年的流浪生活。以前他们就是这样走遍了了丁县周边的山山岭岭。他们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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