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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妖怪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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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真的是这世界上最难搞懂的生物。

几步走过去,落座,我才觉得三个人坐在一起有多尴尬,彼此面面相觑半天不语。最后,还是阿离打破了沉默:“林淼,你说得对,她很漂亮,我比不了。”

我装作没听见,这话题应该打住,还是说正事要紧:“好了,我们谈一谈离婚的事吧。关于公司股份、夫妻财产——”

“林淼,”阿离打断我,直视美美,“你真的爱她吗?”

“又来了。”我烦躁地扭过头去,“爱!”

“那你呢,美美,你爱林淼吗?”

美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看了看我,随即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不起,我爱林淼。”

“还是说正事吧。”我提醒阿离。

“不用说了。”阿离笑起来,“公司股份和一切财产我都不要。我说到做到。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我想留住就能留住的。爱情也一样。林淼,我并不恨你,更不恨美美,我只希望你们今后能够好好在一起。我衷心祝福你们,真的!”

……

那天的阿离让我和美美一头雾水,原本以为阿离会在经济上和我寸步不让,却没想到她这么放得开,居然什么都不要,连美美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开车离开的路上,美美一直告诫我,不要这样对阿离,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她在先。我什么都懂,我告诉美美,我会给阿离一笔丰厚的扶养费。

不管怎样,我们两个人总算是好聚好散。

几天后,阿离就搬走了。

是在一个清晨,没有和我打任何招呼,我早晨起来,路过她房间时才发现人去楼空。我呆呆望着空旷的房间,走进去,漫无目的地四下观望。坐在阿离床上,我突然发现了一些东西——是药,枕头边上散落着几颗白色的药片。

顺藤摸瓜,我将手伸进阿离的枕下,摸出了一只药瓶。

还好,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止痛药。我把枕头拿起来,才发现下面藏了好多好多空药瓶,全是止痛药瓶子。我叹了口气,阿离刚刚嫁我时,因为常年在冷水中洗衣挣钱,不久就落下了胃痛的毛病,常常疼得满头冷汗,止痛药更是没有间断过。

想到这里,我苦涩地摇了摇头,既然离婚就该忘得一干二净。我扭头,对楼下仆人喊:“李妈,把阿离的卧室收拾一下。另外,再把房子好好打扫打扫。”

我要赶紧给这幢大房子换个新气氛。

关于结婚,我却并不想了,那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了。后来的几天,我刻意不和美美谈论结婚的事,依旧白天在她那里过,晚上回家自己过。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看出了我对婚姻的惧怕,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反而开导我说,只要两个人相爱能在一起,结婚不结婚无所谓。

另外,令我惊诧的是,美美的工作能力很强,自从当了我的秘书后,大事小事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当美美试探性地问我,能否给她换个职位时,我答应了。反正现在我也离婚了,公司上下大都清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她想尝试一下新的工作,我没有什么理由反对。美美在大学学的就是商业管理,应该让她发挥所长。

第05章

今天早晨一上班,我就觉得大家都不对头。一个个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看见我,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懒得管他们,径直向办公室走去。推门刚进去,就发现新秘书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我的办公桌,见我进来,急忙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我不解地望着紧张的秘书,问她:“你藏了什么?”

“没有……”秘书想逃,往大门挪去。

“拿来给我看!”我不容置疑地命令秘书。

秘书战战兢兢地将一本杂志交到我手里,然后逃之夭夭。我关上大门,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呆住了。这是一本商界很有名的杂志,我曾经多次接受过这家杂志的采访,上过封面。只是,这一次的封面不是我,而是阿离和一个男人。

照片中,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大街上,看上去很亲密。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张偷拍照。技术还很不错,照片照得非常清晰。

最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很年轻、很英俊,看上去要比我年轻十几岁。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虽然大概猜到了杂志里写的内容,但还是翻开看了起来。果然,如同我想的一般,阿离的这段婚后绯闻成了这本杂志最大的噱头。上面说,自从离婚之后,阿离得到了一大笔扶养费,便和这位年轻男士出双入对,如今,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难怪,今天公司里的人见我都跟见了鬼似的。

不得不承认,人和人的关系真是古怪,即使你和她早就划清界限,别人依然会觉得你们之间有牵连。

但这件事真的让我很是惊讶,以我对阿离的了解,以她以往贤良淑德的个性,即使离婚,也不会再爱上某个男人了吧。可事实就摆在我眼前,让我无法反驳人性善变的常理。仔细思考一下,这样也好,既然我能和美美走到一起,又有什么权利要求阿离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说实话,我为阿离找到新的依靠而高兴。

可那几天美美却变了,偶尔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常常发呆不说,和我好像也变得疏远起来。有时偶尔在公司开会,会议完毕后也是行色匆匆地离开,和我很少交谈。问及她怎么了时,她只是笑一笑,什么都不说。

我只能说,女人不仅难以搞懂,还很让人头疼。

不过,那时我已预料到了什么。

大概,我天生就是一个让女人头大的男人吧,那一天,美美终于决定和我分手。是完全没有预兆、没有任何理由的分手。那天是美美的生日,我特意包下了一个包间,预订了她最爱的食物和一份精美的生日礼物。

美美却迟到了将近半小时,来了后,也是冷若冰霜,好像谁欠了她钱似的。

我赔着笑脸,拿出礼物,精致的卡地亚胸针:“美美,生日快乐。”

美美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璀璨夺目的胸针,久久不语,忽然猛地抬起头来,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愕然:“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就这么简单。”美美拧着眉头,语速极快,好像恨不得说完后立刻从我身边消失。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掉头离我而去,飞快地、头也不回地闪人了。

我和美美的缘分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结束了,事后,我再也没见过美美。

我的生活又回归了以往,每天三点一线的日子,乏味而无聊。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反而像一个修行高深的和尚,过起了苦修的日子。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到老到死,生活再不会起什么波澜,但我错了,老天爷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是一通电话,医院打来的电话。

第06章

阿离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医生告诉我她睡了,我还以为她死了。

这是我的老家,县城中唯一的一家小医院。我不理解阿离跑来这里干什么,问及医生。医生只告诉我,阿离是昏倒在路边后,被好心人送来的,因为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号码,便打给了我。至于回老家的原因,他们也不清楚。

我问阿离究竟得了什么病,医生的话吓了我一跳,他们说,阿离是胃癌晚期。我一下就傻了。

那天,我一直守在阿离身边。中午的时候,阿离终于醒了过来,见到我,却很生气:“你来干什么?”

“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反问道。

“你走!”阿离别过头去不看我,“你赶紧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不知所措:“可你现在……”

一直站在旁边的医生替我解了围:“先生,我看你还是赶紧带她去大医院治疗吧。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我们这小地方实在无能为力。”

毕竟夫妻一场,我能说什么?那天午饭过后,我就忙前忙后地联系医院,打算立刻送阿离回市里。可她死活不愿回去,跟我大闹一场后还是我妥协了,答应她回去之前先去我们老家看一看,去老房子看一看,反正离得也不远了。

回老家全是土路,我特意找了辆马车,我赶车,阿离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车里。一路颠簸,我们无话,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总算赶回了家乡。

这么多年了,这穷乡僻壤依旧未变,山还是郁郁葱葱,房子还是破烂不堪,人们都不认识我们了,只是看着好奇。阿离似乎早就打算归乡了,身上居然带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房门钥匙。打开院门,那间在我记忆中几近模糊的破落茅屋便赫然于眼前了。

我讨厌这里,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这里。

它曾是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阿离显得很兴奋,我把她扶到床上,便自顾自地打扫起来,毕竟多年未回了,这里太脏了。阿离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一脸欣慰。等我打扫得差不多了,发现她早就沉沉睡去了。我没敢惊动她,累了一天,我也困了,便在她床边打了地铺也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蒙蒙眬眬中我听到一阵呻吟的声音,睁开眼,看到阿离正裹着被子在床上挣扎。

怕是癌痛又犯了吧。

我忙找出药,倒了水,端到阿离身边,撩开被子打算给她喂药。就在撩开被子的一瞬,我被阿离的模样吓呆了。她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扯开,手臂裸露在外,灯火下,我看得分明,那上面布满了伤口,大大小小的伤口,像一张又一张嘴巴,不停地张合着,但没有血流出来。

我愣了一下,立刻扒开了阿离的衣服。

那赤裸裸的胸口和后背上竟然也布满了伤口,纵横交错,露出鲜红的骨肉来,深浅不一,都像活了一般。我放下杯子,怯怯地用手摸了摸,那伤口便像含羞草似的闭合了,手离开不大一会儿,便又自动裂开。

那晚,我本想立刻带阿离回医院的,但东西收拾好后,阿离身上的伤口已不复存在,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似的。只是伤口虽不见了,阿离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她死了。我抱着一线希望将她又带回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我,他们也无力回天,阿离是死于胃癌。

那一天,我又将阿离带回了老家。

再次回到我们破落的小屋,阿离已经僵硬,我在小院子里挖了个坑,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将她埋了。那晚深夜时,阿离冰凉的尸体上又长出了那些伤口,它们像疯了似的瞬间蔓延了她的整个身体,看得人触目惊心。我只是捧着她那双鹰爪子似的手,忽然觉得好美。

第07章

美美坐在我对面,四下打量着这间破屋子,许久不语。

“你怎么来了?”我递给美美一杯茶。

美美叹了口气,缓缓说:“我听说,阿离去世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惊讶。

美美苦笑:“现在是个信息发达的社会,何况是你这种商界奇人的前妻。”我也跟着苦笑,不再出声。

她突然变了脸,变出了一张愧疚悔恨的脸来:“我来是想告诉你些事情,关于我的,关于阿离的,关于那个男人的。当然,也是关于你的。”

“什么事?”我好奇地望着美美。

美美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似乎是思虑了许久,这才迫不得已开口道:“我骗了你!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爱过你,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我……是一个商业间谍。我接近你不过是受人雇用,接近你,不过是为了钱,接近你,不过是我的工作而已,我是个骗子……”

美美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不知是怕还是急的,一头冷汗。

见我无动于衷,美美索性说得更带劲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是要窃取商业机密的,所以才费尽心思接近你,费尽心思让你把我弄进公司。可是,我还是被人查了出来。这个人就是阿离,杂志上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情人,而是她雇来的私人侦探,特意去调查我的。”

我依旧纹丝不动。

美美更急了:“可我最后还是收手了!因为我实在……实在没想到阿离会那样做。我真的没有预料到,她在查出我的身份后,非但没有告发我,没有置我于死地,反而拿着你给她的扶养费跑去求我。你知道,她都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我缓缓开口问:“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要把所有的钱都给我。”美美的嘴唇开始颤抖,“她说你爱我,她说她不愿意看到你深爱的人去伤害你,那会让你痛不欲生,她说她愿意把一切都给我,只求我不要再去害你,不要让你难过。她说,她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背叛,不想让你感受那种被至爱伤害之后的切肤之痛!”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难怪那天你说要分手,原来都是因为阿离。可我不懂,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地答应她的请求?难道是因为她给你的钱吗?”

美美哭了,用力摇了摇头:“不!更重要的是因为阿离,是因为她对你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我苦叹:“可惜啊,假如你多留在我身边一阵子,可能你就什么都懂了。”

……

那晚,月光皎洁,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乡村的夜晚总是黑得很浓、很静,我没有穿衣服,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坐在院落中。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久违的感觉终于又来了——是痛,撕心裂肺的痛。我低头,笑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些嘴巴一般的伤口像绽放的花朵一般正一朵一朵地撕裂绽开。

先是胳膊,再是双腿,最后蔓延至胸膛后背,直到布满全身,直到痛得我浑身打战。

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痛了,不用再假装隐忍、演戏欺瞒。

是的,我和阿离一样,自从我有了情人后,这些诡异的伤口便侵蚀了我,每晚都会准时出现,让我痛不欲生。我每交往一个情人,身上的伤口就多几个。即使如此,我依然拼了命似的周旋在女人之间,为的,只是让阿离离开我。

就像今天我对美美说的那句话,如果她在我身边多留些日子,她就什么都懂了。

至于我的公司,其实那早就是一个空壳了,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欠了银行几亿元的贷款还不出来,宣告破产、判刑入狱是迟早的事,我早就只是一峰抽干了的骆驼罢了。可我不能让阿离跟着我一起入狱。我不能再让她三餐不饱,不能再让她夜洗寒衣,不能再让她强颜欢笑。

我不能再让她跟我一起过那曾经的苦日子——那样我会疯的。

我要阿离离开我,当然,离开之前要把股份都让给我。本以为很难,没想到一无所知的她竟然主动放弃了。这就是我兜兜转转的原因,简单而无奈的原因,却是我的真心。

第08章

是的,我爱阿离,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个人。

我接二连三地换情人不过是做给阿离看的,想她恨我,想她主动提出离开我。可没想到她太懂我了,她知道我只是“玩一玩”罢了。我没有办法了,做戏要做真,有一天,我突然明白如果我想让阿离彻底死心,那就必须真真切切地去爱一场。

美美就是这时出现的。

我努力去爱美美,去假戏真做。我成功了。

阿离终于绝望了,她相信了我,她决定放手,让我去好好爱美美。

但我们都伤透了对方。从找第一个情人起,我的身上就开始长那些流不出血的伤口,情人越多,伤口就越多。每天晚上,它们都会在我的身体上渐次裂开,时间不长便会渐渐愈合。我害怕被阿离发现,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分居。

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她和我一样,从她知道我有第一个情人起,那些伤口也没有放过她。只是,我们都互相隐瞒对方,互相隐忍伤口罢了。只因我们太爱对方了。而我们早该明白,我们伤了对方就是伤了自己,伤了自己就是伤了对方。

我们早就是一体,我有的她都会有,她有的我都逃不掉。

当我一次又一次伤了她时,其实也一次又一次伤了自己。

那个晚上,天上乌云滚滚。赤裸裸的我突然发觉自己很美,那个布满伤口的自己是那么真实。我如释重负地笑了。重新回到院子,我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个早已挖好的土坑中,抱紧身旁那具已有些腐烂的尸体,甜甜地睡了。

翌日清晨,雨水会填满这个坑,我和阿离再也不会分开。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相信阿离也一样。因为这些伤口让我们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彼此爱着对方。失去对方,就如同切肤之痛;伤害对方,就会伤痕累累。我庆幸,我幸运,我知足。此生此世有一个叫阿离的女人,让我这样一直遍体鳞伤地“痛”下去。

生死无畏,哪怕只剩一具冰冷尸体,也会“痛”下去。

我突然懂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不是得到一个能让你爱得轰轰烈烈的人,而是得到一个能让你痛得感同身受的人——就像我们身上那些因爱而生的伤口。

阿离,我们天上见。

疾女

〔疾女,古代妖怪。喜女人,因人之嫉妒而生。〕

第01章

接到父母去世的噩耗时,我正在宿舍里发呆,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恍若梦境,但阿姨在电话里的口气和哭声告诉我,这是事实——今早八点,我的爸爸妈妈在驾车去超市的路上,和一辆大型货车相撞。阿姨说,父母的车整个飞了出去,两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应该痛不欲生的我,反而面无表情,我不清楚自己是暂时没有适应,以至于无法做出相对应的行为来,还是真的麻木了。好在阿姨在电话里不停催促我,立刻请假离开学校,和她一起去老家,我这才收拾了一下东西,请了假,匆匆向家中赶去。

这并非我真正的家。我和父母的家相隔很远,我住在西江城,他们住在老家,我八岁时就被父母送来西江城的阿姨家寄养,到现在已整整十年。十年里,我没有回过老家,偶尔,我会很矛盾,究竟阿姨的家才算我的家,还是父母的家才是我真正的归宿,这个可笑的问题时常让我纠结。

大概,原因出自对对方的感情依赖。

从某种意义来讲,我已把西江城的家当做了自己的家,把阿姨当做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我永远记得父母送我离开老家时的表情,他们没有一点儿痛心和不舍,像甩掉一个大麻烦。你试过被最亲近的两人报以这种眼神吗?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虽然当年我只有八岁,但我什么都懂。因此,来到西江城后,我努力让自己遗忘。

当然,我没成功。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想不在乎便越放不下,不管你如何努力,那些过往已根植于内心深处。所以,实话实说,来西江城的第一年我一点儿也不快乐,虽然新学校、新同学,还有阿姨一家人对我很好,但我脑海里经常不由自主地回忆在老家的时光,老家的家、老家的人、老家的一切……

于是,我变得悲哀自闭,到现在依然如此。

即使如此,我仍旧怀揣梦想,坚信有朝一日父母会带我回去。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努力去做一个好孩子,学习刻苦、听话孝顺,在同学和邻居眼中,几乎是完美女孩。我尽量让自己做到不被任何人讨厌,当然,最重要的是被父母重新喜爱。每一年,我都会偷偷往老家寄信,信中是学校发给我的各种奖章。

我以为,父母看到这些,会重新接纳我。但事实恰恰相反。

我做梦也没想到,父母把我送来西江城之后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来责备我的。是十岁那年,我在学校参加英语比赛,夺得全年级第一名,我兴奋地将奖状寄给了父母,满以为他们会夸奖我。当晚他们就打来了电话,听到电话铃响起的那一刻,我高兴极了,当从阿姨手中接过话筒后,迎来的却是母亲的怒喝。

母亲在电话中口气生冷地说:“桑美,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们寄这种东西了!”

“什么……”我不知所措,“妈妈,我只是想让你们高兴一点儿。”

“不要再说了!”母亲果断打断我,“桑美,如果你想让我们彼此都活得舒服一点儿的话,请以后不要再打搅我们的生活。”

母亲只简短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我的心像撕裂一般疼痛。什么叫“我们的生活”?难道在父母心中,我这个女儿真的被他们抛弃了,被他们甩在了生活外,完完全全是不相干的人了?我想不通。我在卧室大哭了一夜,因为绝望,因为痛苦,更多的是因为被抛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父母寄过任何东西,但我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因此而解开。

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我的位置,思考我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了一个人,我的妹妹——嘉美。

第02章

在回老家的车途中,嘉美的脸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想不通我是在怀念她,还是在寻找原因。嘉美是小我三岁的妹妹,记忆中,她的眼睛很漂亮、很深邃,像一汪湖水一般。我对于她的记忆仅仅局限于八岁之前,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嘉美,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从某种方向去解读,父母对我的冷淡,或者是因为嘉美。

嘉美有病,她生出来后,右脚严重畸形,虽然可以行走,但一长一短的脚使她走路的姿势显得很可笑。也许是因为年龄还小,起初,她并不在乎这些。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越来越悲哀,对于自己的先天畸形,总是难以接受。最严重的一次,是上小学时,她被一群同学奚落嘲讽,回家后,便再也不肯去学校了。

自此之后,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嘉美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暴躁,经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发火,家中一切以她为主,只要她高兴,哪怕一点点,父母都极力配合,当然,我也不例外。自从嘉美出生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作为姐姐,父母总是教导我,要学会忍让和关爱妹妹。

不管怎么说,嘉美是我妹妹,何况她还是一个残疾人,作为姐姐,我理所应当照顾她、理解她、忍让她。但这多少也是有限度的,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孩子,我所能做到的很有限。可父母并不这样认为,只要嘉美乐意,她可以随时拿走我最喜爱的玩具,抢走我最爱吃的食物,剥夺我玩乐的时间……

随着时间推移,嘉美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我从没见过一个小孩子像她那样,可以对任何人表达她的不满,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她疯了一样扑向我。当她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时,她的模样、她的表情、她的力气,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父亲抱走了她,我想我真的会死掉的。

本以为,那一次,嘉美终于要受到父母的责备了。但并非如此——我居然挨骂了。

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地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大声怒喝:“桑美,你为什么惹妹妹生气?!”

我惊恐地望着母亲,说:“我……没有,只是她要看动画片,我动作慢了一点儿,她就扑了过来……”

“不要说了!”母亲瞪着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错的。你记住,你要让着妹妹!”

从那一天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父母心中,嘉美的位置远远高于我,她才是父母真正疼爱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附属品。虽然如此,但我并没有因此而记恨,因为我清楚,父母和嘉美都很痛苦,尤其是嘉美,先天性残疾让她失去了快乐的童年,失去了很多本该拥有的东西。

也许,父母也意识到了嘉美过度的反常,没过多久,他们就禁锢了嘉美。

那是我确定被送往西江城的一个多月前,我还不知道父母作的决定,嘉美突然间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对于嘉美的消失,我还是很好奇。我向父母询问原因,他们只是告诉我,他们将嘉美关在了二楼的阁楼内,当我继续询问时,父母以怒吼制止了我。

直到我被送往西江城的前一天,母亲才向我道出实情。

那晚,母亲闯入我的房间,久久拉着我的手,一直对我说对不起,满脸泪水。我一边帮母亲擦拭泪水一边问:“妈妈,你怎么了?”

母亲摇头,说:“桑美,你千万不要恨我和你父亲,更不要恨嘉美。因为……嘉美得病了!”

第03章

关于嘉美的病,我一直搞不清楚。虽离开老家前,母亲向我透露了只言片语,但没说几句,就被父亲凶暴地打断并将她拉走了。后来,我曾询问过阿姨,阿姨说她也不知道嘉美得了什么病,只是母亲打电话时告诉她,嘉美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并且有极强的传染性,他们不希望我也被传染,所以,才将我送来西江城。

我怀疑父母的动机。

如果嘉美真的患上了难以治愈的传染性疾病,为什么父母不害怕?好吧,也许,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可以不顾一切。虽然很纠结,但我也很理解父母的心情。

因为这些过往,从西江城到老家的整个车途中,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以为,我会一直保持自己的态度。可我太过自大,当看到自己久违的家时,还是没能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站在房门前,我久久不肯进入,好似自己在跟身体较劲。当我终于走进大门,看到熟悉的家具,闻到熟悉的味道时,眼泪已溃不成军。

父母的尸体已被其他亲戚提前火化,迎接我的只有两张冷冰冰的黑白照片。

确切地说,是三张。

在提及父母去世的事之前,我忘记说嘉美了。是的,嘉美在我十五岁那年就死了。想起那次死亡,我确实有些冷血。不知是因为父母长期以来对我的冷淡、对嘉美的过分关爱,还是其他原因,当我从阿姨口中得知嘉美病逝的消息后,我比现在要冷静得多,甚至自私地想,那个剥夺我父爱母爱的家伙,终于消失了。

我以为,嘉美病逝后,父母会将我接回去。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态度依旧。

我的不理解一直持续到现在,持续到走进客厅,看到那三张照片,立刻土崩瓦解。我呆呆地站在照片前面,观察上面的人,观察他们的眉目肌肤。父母的样子没有变化,只是苍老了许多。嘉美的遗照仍是她四岁时的一张老照片,笑得很可爱,而她死时是十二岁,我们姐妹整整七年未见,这张老照片让我忍不住自责起来。

是啊,我不应该去责备嘉美的所作所为,她一生几乎没有快乐,而过早夭折,让她连不快乐的权利都失去了。相比之下,我比她富足许多、拥有许多,我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工作,以后会结婚生子,而她呢?为什么我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无法理解嘉美的痛苦,剩下的只是恨?

那一夜我未眠,闭上眼都是儿时记忆,父亲的脸,母亲的脸,最最清晰的是嘉美的脸,他们三个人手拉手站在黑暗中对我微笑。我突然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翌日,去亲戚家取回父母的骨灰后,我又将嘉美的骨灰从寺庙中一并取了回来,将三人的骨灰放在自己的卧室中,恭恭敬敬祭拜一番。之后,我作出了一个决定,我决定留在老家,他们生前,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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