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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赶尸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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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山刺是溜到方家峪准备偷东西的,恰好被途经的山杠爷发现,追到这儿就给追上了,不过刚把人绑了,山杠爷就看到那边的主洞被人挖开,所以没来得及料理对方,赶紧就进洞去看。两个山刺估计已经在山杠爷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山杠爷一说话,俩人满脸惊恐,一起呜呜的叫,猛摇脑袋。
“你们只是偷东西,还没伤及无辜,这一次,权且饶过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山杠爷抬手从我腰带里拔出刀子,手法快的眼睛都看不清楚,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两道刀光,等山杠爷把刀子重新还给我的时候,两只被砍掉的耳朵才带着一串血花落地。两个山刺半边身子都是血迹,疼的要死要活,却死憋着不敢出声。
“滚吧”山杠爷解了对方的绳子,厉声一喝,俩山刺得了圣旨一样,跑的比兔子都快。
“别”我赶紧对山杠爷道:“先不要放他们走”
“怎么娃子,不放他们,难不成就地杀了”山杠爷眯着眼睛,望向两个逃远的山刺,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没做大恶,只是偷人家东西,惩罚一下也就是了。”
“不是,山杠爷。”我并不想杀人,但两个山刺被放走,难保不会引来同伙找我们寻仇,最起码要扣住他们,等我们走远了再说,少一事总比多一事的好。
“山刺成不了什么气候,怕他作甚”
“山杠爷,话不是这么说。”我叹了口气,山里的山刺都是土匪,又要躲避围剿,又要压制手下那帮江湖草莽,在夹缝里生存,没有十成十的本事绝对活不下去。太行山几股比较大的山刺,能人很多,尤其几个山把子,比如小白龙,银霜子,花九,李福威,那都是人尖儿,被山民传成了半个神人,不会像山杠爷说的那么不堪。
可是人已经逃远了,说什么也是白费。山杠爷若无其事,跟我说到方家峪讨换些干粮,留着路上吃。
我们两个到了方家峪,弄来两布袋干馍,山杠爷又专门买了三十斤一坛的白酒,提了就走。走山人一般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我们脚力快,走了三十来里路,天才擦黑,山杠爷收拾了一块地,让我捡柴哄火,烧水烤干粮。我弄了一堆火,干粮刚烤上,山杠爷那边就去掉酒坛的封泥,咕咚喝了一大口,这一口至少得有半斤酒下了肚。
干粮烤好,山杠爷不吃,只顾喝酒,一口接着一口。我见过能喝酒的人,小岭坡的黄大胆,一顿四斤白酒,还能稳稳当当走路,村里红白事,人家都请他去陪酒,在我眼里,那是顶能喝的人了,可是跟眼前的山杠爷一比,黄大胆就差了许多。我手里两个馍馍还没吃完,半坛子白酒十四五斤,已经被山杠爷喝了下去。
“娃子,你是陆家人,你们陆家人丁不多,看着你的年纪,该是陆毅夫的后辈吧。”山杠爷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擦掉嘴角的酒滴,跟我闲聊。
“那是我五叔。”我的心事又被触动了,心里很难过,又不想让山杠爷看到,转身加了把干柴,道:“山杠爷,你认得我五叔”
“陆家五爷,生裂虎豹,名声那么大,我怎么会不认得”山杠爷喝了那么多,虽然还没醉倒,但眼神里多少都有些醉意,他咚咚灌下去两口酒,道:“能让我葛山杠佩服的人,一巴掌就数的过来,你们陆家五爷算一个,陆家的五爷,好功夫,好本事,好心计”
我听得出山杠爷话里带刺,似乎跟五叔是老相识,但是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喝下去。我看的只吐舌头,那可是足足三十斤白酒,换成水也能把人撑死。
“困了,睡觉。”山杠爷丢掉酒坛,合身躺下,嘴里嘟嘟囔囔道:“娃子,我睡觉睡的死,你就受累守夜吧,替我赶着蚊子,可莫要跑远了”
“好。”我马上答应,走山人如果两人成行,至少得留一个守夜的人,这是规矩,我年轻,多受点累是应该的,这边说话,那边山杠爷就睡着了,夜里风大,我轻轻给他盖上一件衣服,然后坐到火堆旁。
夜很难熬,尤其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脑子就会胡思乱想。我在琢磨山杠爷真实的身份和来历,琢磨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我甚至还想趁他睡着的时候,揭掉他的眼罩,看看他那只瞎了的左眼到底有什么蹊跷,能把三脚羊都吓退。但我不习惯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而且怕山杠爷惊醒发现,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就在我忍不住想闭眼打瞌睡的时候,很远的山路上,骤然闪出了十几支火把的亮光,火把的火光间,还有那种洋铁皮壳的手电筒的光。一看见这些,我就慌了,因为在当时,山里的庄稼人不可能使用这种玩意儿。
解放前,山里的土匪为了生存,抢日本人的辎重,也抢和解放军的物资。那些洋铁皮壳的手电筒,大半是军用物资,只有山刺手里才会有这种手电筒。
“糟了是山刺过来寻仇的”我有点心慌,我能看见对方的火把,对方显然也能看到这边的篝火,我和山杠爷其实已经暴露了,我马上熄灭篝火,喊山杠爷:“是山刺山杠爷,醒醒”
我连喊了几声,山杠爷没一点反应,我真的急了,一手拖着我们的干粮袋还有包袱,一手就去拍山杠爷。
手掌刚刚触碰到山杠爷的身体,我就忍不住一哆嗦。
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就和死了的人一样,没有一丝热气。
第三十七章发威
我大吃一惊,山杠爷睡觉前还好好的,怎么半夜功夫就浑身冰凉了我唯恐自己感觉的不实,慌忙伸手在山杠爷鼻子前探了探。网、
这一探,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窖,恶寒刺骨。山杠爷不仅身子冰凉,鼻息也没有了,我又检查一番,他的脉搏,心跳一起断绝,显然是死了
我傻了脸,脑子纷乱,山杠爷看着不是普通人,难道是晚上喝下去的那三十来斤白酒发作,醉酒而死我还不肯罢休,拖着他又摇又晃,可山杠爷的呼吸停止了不止片刻,无论我怎么摇晃,他还是慢慢的僵冷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回头看了看,那些拿着火把和手电筒的山刺在山路间行走如飞,越来越近,我没有山杠爷的本事,不可能同时对付那么多敌人。我想逃走,但望着脚下的山杠爷,心里又矛盾了。他临睡之前嘱咐过我,而且我答应会守着他。
承诺,不分死人活人,因为承诺本身就不是做给旁人看的,那只是自己心里的道义。
我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就把装杂物的包袱还有干粮袋全都扔了,一把架起山杠爷。山杠爷很重,一百六七十斤都不止,我的身子比较弱,把他背在背上,脚步明显就蹒跚起来,想快也快不了。
这周围的地势,我一点也不熟悉,背着山杠爷的尸体,捡着能走的路就跑。我走的慢,山刺跑的快,双方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迟早是要被追上的。我啥都顾不上想,反正不肯丢下山杠爷,咬着牙拼命的逃。
前后最多两刻钟时间,山刺的叫嚷声已经从身后传来,我跑的满头大汗,回身望去,一眼就看见两个头上缠着白布的山刺,那是山杠爷放走的家伙,如今真的带人来找我们寻仇了。
“小子给我站住”有人在背后大喊道:“找了你们整整大半天”
我不可能因为对方的威胁就停下脚步,然而又跑了两步,背后砰的传来一声枪响,这一枪打在脚边,地面的土层被子弹激起一片尘土。我被迫放慢速度,同时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这个时候丢下背后的山杠爷,趁夜色顺势翻滚着逃走,估计还能有一线希望,如果还带着山杠爷,那绝对没有活路。
我跟山杠爷非亲非故,但无论怎么想,都没法违背自己答应过他的事。
脑子这么一想,身后的人已经蹭蹭追了上来,十几个山刺,带着刀枪,一圈火把顿时把我和山杠爷围在正中。;;;;;;;;;;;;;山杠爷把那两个山刺吓的不轻,所以刚刚围上来时,山刺都很谨慎,抬枪对着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都比较毒,看了几眼,就发现我背上的山杠爷不能动。
“那老家伙不是凶的紧吗”一个被割掉耳朵的山刺气焰嚣张,飞身一脚踹来,我背着山杠爷,动作就很迟缓,被一脚踹倒在地,刚想翻身爬起,一只耳提腿重重踩到我胸口上,恶狠狠道:“叫那老家伙起来,叫他起来。”
我瞪着对方,咬着嘴唇不说话。人就是这德行,白天被山杠爷吓的屁滚尿流,眼见着他不能动了,山刺耀武扬威,好像天王老子一样。
有人举枪对着我的额头,一只耳凶巴巴的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抢了过去。我怀里藏着兽首扳指,不想让对方拿走,拼死站起身反抗。无奈脑袋被枪逼着,刚一站起来,一只耳抬手甩过来两巴掌。
他可能是在宣泄耳朵被割掉的痛楚和耻辱,这两巴掌抽的特别重,我的嘴角随即见血了,怀里裹着兽首扳指的小包也被抢走。身陷重围,没有任何办法,有人过去看了看山杠爷,山杠爷的身子都僵了,没有一丝活气。
“这个老的已经死了。”一只耳走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山刺跟前,语气明显很恭顺,把从我身上搜去的东西捧到对方脸前,陪着笑,道:“七爷,您看。”
“这小崽子的家门,你摸清了没有”这个叫七爷的人可能是这伙山刺的首领,又低又瘦,两只眼睛滴溜乱转,冒着贼光,他斜眼看看我,慢条斯理道:“可别是别的山头的人,咱们动手就不合适了。”
“就是个泥腿子,没有什么来历,七爷您放心。”
“那可不成,总得问清楚了不是”七爷背着手,踱到我身边,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
我不理他,一只耳就在旁边叫道:“七爷问你话,跪下回话”
我冷哼了一声,干脆扭过头不去看这伙山刺。但是刚一转脸,就觉得右腿重重挨了一棍子,骨头几乎都被敲断了,身子一歪,用手强撑着地面。
“看你的腿硬还是老子手里的棍子硬再不跪下,腿给你打断”一只耳拎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作势举起来。
“罢了。”七爷摆摆手,假惺惺的打了个哈哈,他托着我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一翻,翻出从地洞指挥所里找出的那只铁盒,那种铁盒子在当时的山里是很稀罕的物件,七爷明显也不认得,想把盒子打开,但铁盒锈死了,七爷弄的一身汗,盒子还是纹丝不动,他停手喘了口气,对我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的一条腿站都站不直,心里冒火,梗着头道:“不知道”
“嘴这么硬欠打”七爷眼睛一瞪,旁边就有人上来揪着我的衣领,正正反反抽了十几个耳光。尽管被枪顶着,可我真的被打急了,脑子一热,反身把打我的人扑倒在地,提拳在他脸上重重砸下去。
两个人纠缠着在地上打来打去,周围的山刺轰做一团,冲过来连踢带打,我想死抓着对方不放手,可山刺太多了,硬把我拉开。我心想着反正已经动了手,就算要死,也得拼命。心一横,握着拳头一通乱砸。但是一条腿本来就不利索,架不住那么多人的围攻,转脸就被打翻在地,七八个人又踢又踩,还有人举着枪托朝我胸口猛砸。我的鼻子,嘴巴都开始渗血。
“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吧”我知道今天可能死定了,不顾一切的抱着一个人的腿,拳头脚掌如同雨点,砰砰落在我身上头上,这些山刺毫不留情,真的要把我活活打死在这儿。
“娃子让你们去死,你们没有听见”
就在我被打的快要昏厥的时候,一道苍老又雄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山刺们大吃一惊,都忍不住回头去看,我大口喘着气,头上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淌,尽管模糊了眼睛,可是听到这声音的同时,我已经看见,死掉的山杠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腰杆子挺的笔直,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朝这边走。
“这这”一个山刺目瞪口呆,因为山杠爷的“尸体”被他们仔细看过,确认死透了,才丢到一旁不管,如今山杠爷又奇迹般的挺身而起,这帮人都觉得是见了鬼。
“娃子既然让你们去死,那就都去死。”山杠爷走的很慢,但这句话一说完,身子唰的像一道闪电,冲向一个山刺。那动作太快了,快的不及让人反应,这个山刺的嘴巴还没合拢,山杠爷的拳头已经到了脸前。
咔
我听见一声骨头被硬生生砸碎的轻响,山刺哼都没哼一声,脑袋被山杠爷一拳砸的稀烂。别的人都慌了,举着手里的刀枪,但山杠爷浑然不顾,冷笑了一声:“一堆破铜烂铁,想来杀我”
山杠爷像是一道光,在人堆里闪来闪去,他的拳头就像一柄大铁锤,一拳一个,中了拳头的山刺手脚抽搐,转脸就咽了气,半袋烟的功夫,十几个山刺差不多死绝了,尸体横七竖八铺了一地。
“别别有话好说,好说,咱们是银姑娘手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七爷看见手下人一个一个被山杠爷收拾掉,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脸都绿了,摆着手朝后退却:“出来行走,大伙都留条后路”
“后路”山杠爷咧嘴笑了,笑容却冷的像冰,他一步一步逼近七爷,道:“你们欺负娃子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后路”
山杠爷伸出手,捏着七爷的脖子,一条胳膊发力,把七爷提了起来。七爷惊恐莫名,想要告饶,但脖子被捏的很紧,一个字都吐不出,两只手扒着山杠爷的胳膊,双腿一阵乱蹬。山杠爷的目光一冷,胳膊上的肌肉一蹦,七爷的脖子瞬间被捏断了,脑袋一耷拉,手脚同时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山杠爷杀人如杀鸡,杀了十几个山刺,和没事一样,随手丢了七爷的尸体,转身朝我走来。当他面对我的时候,目光中的阴冷和杀气都不见了,伸手轻轻把我扶起,摸摸我额头上的伤。
“傻娃子。”山杠爷看见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有点点血迹,皱着眉头,道:“他们来了,你怎么不跑”
“你说,让我守着火,替你赶蚊子。”我被打的很惨,却不想让山杠爷小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笑笑,可是稍稍一动,就牵动身上的伤,疼的一呲牙:“我答应过你,怎么能自己逃走”
“傻娃子,真傻”山杠爷看着我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感慨,他从身上取了些走山人常用的伤药,一边给我敷伤,一边问道:“娃子,你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很吃惊,不知道山杠爷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咱们吃干粮的时候,提起陆家五爷,你的神情就不对劲,我看出来了,只不过没问。”山杠爷把我脸颊上的血迹擦掉,低头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的道:“娃子,刚才,我去了一个地方,在那地方,看见了你五叔。”
第三十八章猎狐
“山杠爷你说什么”我浑身上下都是伤,动一动就钻心的疼,可是一听到山杠爷的话,身子就像触电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袖子,追问道:“你去了哪儿在哪儿见到我五叔他怎么样”
“莫心急。”山杠爷又扶我原地躺下,道:“那个地方,我记不得路是怎么走的了,不过,我真看见了你五叔。”
山杠爷的话本来很让人匪夷所思,因为他醉酒之后,我一直呆在他身边。他莫名其妙的“死”了一段时间,又莫名其妙的“活”过来,等活过来就说去了一个地方。放到一般人,估计要怀疑山杠爷说的话,可我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夜游”。
“夜游”是魂魄出窍之后更高的一个层次,人体的魂魄,是纯阴的东西,肉身为阳,魂魄为阴,让魂魄出窍离开肉身,就等于失去了保护,一般人做不来,也不敢这么做。唯有八字硬,又苦修此道的人,千锤百炼,让魂魄出窍成百上千次,等魂魄强大到可以抵御外界一些威胁和干扰时,就能达到“夜游”的境界。
俗话说,灵魂出窍,夜游千里。魂魄是无形的东西,远比肉身灵活,夜游千里并不是夸大之谈。夜游之上的更高境界是日游,虽然仅仅相差了一个字,但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因为魂魄纯阴,不能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否则会烟消云散,除非把魂魄修到足以无视阴阳的地步,才能在光天化日下出窍,已经是半仙之体。从古至今,能修到日游的高人,屈指可数。
难怪,山杠爷醉酒之后突然就“死”了,那并非真死,而是魂魄离开了肉身,去了远方。
我看着山杠爷,若有所思。跟我自己暗中猜想的一样,山杠爷果然了解不少事情,如果他压根就不知道五叔的去向,就算魂魄出窍夜游千里也找不到五叔。马牙山那个地方已经塌了,正常人过去找不到进入地底的路,除非是无形的魂魄,才能钻到地下。只不过有些话,山杠爷不肯说,我也无法勉强。
“山杠爷,我谢谢你去找我五叔。”我想通了这一点,就不那么焦急了,山杠爷既然主动告诉我他看见了五叔,就会接着叙述详情。
“谢甚”山杠爷摆摆手,道:“你这个娃子,年纪小,却重信守诺,是把硬骨头,我喜欢这样的人。”
山杠爷的性格明显刚烈,我琢磨着,就因为我在山刺袭来的时候不肯独自逃走,咬牙死守着他的“尸体”,对了他的胃口,山杠爷才会对我吐露五叔的事。
事实上,我能感觉的出,山杠爷在对我提起五叔时,微微的犹豫过。
“娃子,那个地方我真的记不得怎么走了。”山杠爷的表情瞬间就肃穆而且庄重起来,慢慢道:“那地方凶险之极,我不敢靠的太近。”
“我五叔,他现在现在怎么样”
“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你五叔你五叔的皮,像是被剥了一样,浑身都是血”
“山杠爷求你好好想想那个地方到底是哪儿是不是马牙山”我听见山杠爷描述的情景,立即想起当时离开马牙山地下时,那个掐着我脖子又塞给我扳指的恶鬼,我看见恶鬼双眼中熟悉的目光,我一直隐隐觉得,那是五叔,如今又被山杠爷提及,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汪汪的央求道:“山杠爷,我想去找我五叔,救他出来”
“就算你知道了地方,自己过去,能救得了他”山杠爷劝道:“陆家五爷生裂虎豹,那样的本事都逃不脱,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这个人从来不肯服软,也不肯让人轻视,但山杠爷说的话,我反驳不了。就在这一瞬间,我透过自己眼中的泪痕,看到了山杠爷的脸。山杠爷满脸都是隐藏的关切,我猛然间就意识到,山杠爷之所以不肯把所有的话都告诉我,是怕我年少轻狂,脑子一热就去冒险,从而深陷不测。这是一种隐瞒,但同时亦是一种保护。
“娃子,不瞒你说,我和你们陆家的五爷,过去是相识的,我这次过去的时候,他能发现我。”山杠爷道:“我带不走他,他说了,只要离开那个地方,他会死。”
“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谁能救他出来”
我急的肝胆俱裂,五叔一出事,我完全就没主意了,如今好容易遇见知道一些隐情的山杠爷,我怎么能错过脑子里的念头全都丢在一边儿,抓着山杠爷不停的问。
山杠爷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只剩最后一个疼爱自己关怀自己的亲人,当这个亲人也被死局围困的时候,只要能救他回来,我宁可拼了自己的命。
“山杠爷”我挣扎着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到山杠爷脚边:“我想救我五叔山杠爷,求你告诉我我给你磕头”
我的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山杠爷赶紧就把我拉起来,他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山刺的时候辣手无情,连杀十几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此时此刻,他显得心软如棉,不忍看我的眼泪。
“娃子,我跟你讲,你听好。”山杠爷仿佛下了好大决心,咬咬牙,道:“咱们的大山里,有一辆马车,很小的马车,这个世间,只有这辆马车,能把你五叔从那地方救出来。”
我一听就知道山杠爷不是胡诌,我曾经怀疑过五叔的事和小马车之间千丝万缕,如今更是从山杠爷这里得到了印证。
“那辆小马车在什么地方,到哪儿可以找到它”
“它行踪不定,没有任何人知道它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我自己又开始琢磨,米婆还魂过话,曾嘱咐过我,一路向东走,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现在回想回想,就觉的米婆的话,无疑也是一种指引。或许一路向东,就有可能会找到那辆小马车。
尽管这些事情还没影子,可也算收获颇大,至少,我有了一个很明确的目标:找小马车,救五叔。
山杠爷又跟我说了一会儿,让我躺着休息,他在一旁挖坑,很大的坑,十几个山刺的尸首全被丢进坑里埋掉了。这种荒山野岭,十几个人被埋掉,就不会再有人找到他们。
山杠爷忙碌着,我也瘸着腿站起来,把周围凌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等到忙完了,山杠爷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去找那只白头狐狸。
“要找。”我想了想,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有人把陆家还有扳指的事泄露给白头狐狸,那说明这个事情背后,可能还有一只至今隐藏着的黑手,幕后的黑手明显在跟陆家做对,不揪出来绝对不行,反正是要一路向东走的,也不费什么事。
我们休息到天亮,我身上的伤很多,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山杠爷的药很灵,第二天开始,头上脸上的淤青开始消肿,只剩下被砸了一棍子的腿还不利落,走路一瘸一拐。因为这样,两个人的行程比较慢,养了有好几天,腿恢复了些,赶路的速度才快起来。
走走停停,约莫有将近十天的功夫,我和山杠爷来到了麒麟峡。这个地方比石嘴沟还要荒,成年累月都不见一个人。偶尔有途经此处的走山人,也会刻意绕远路,避过麒麟峡,原因无他,因为故老传说,麒麟峡闹鬼,好好的人进去就被祸害了,再也出不来。传来传去,这事就传成了真事。
“山杠爷,麒麟峡这边闹鬼,咱们要绕路不”
“绕个甚,娃子,你要记住,莫怕鬼,人都怕鬼,岂知鬼,其实更怕人,不做恶事,天地鉴心,什么鬼都奈何不了你。”
麒麟峡常年不见人,所以聚集着相当多的野物,山杠爷一身好本事,但从不走歪路,平时就靠猎一些山獐野狐什么的为生。我们直接进了麒麟峡,这片区域挺大,我给山杠爷打下手,在这里逗留了两天。附近狐狸特别多,一连猎了五六只,山杠爷留了一只最小的没有杀,拿绳子绑了,一路拖着走。拖着这只小狐狸,别的大狐狸就想来救,跟了我们大半天,被山杠爷抓住机会,又猎了一只。
“狐皮是最暖的,冬天有件狐皮袄,再冷的天都不怕。”山杠爷摸摸我的头,道:“给你做件狐皮袄穿,风再大,雪再大,也冻不着你的小身板。”
“好”我低下头,虽然只是随口闲聊,可好像触动了我的心事,从小到大,除了五叔,又有谁这样对我嘘寒问暖过
第三天,我和山杠爷仍然在麒麟峡附近猎狐狸,一路追的兴起,不知不觉天就快要黑了,山杠爷一边走一边朝四处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露宿。
“那边有几间房。”我伸头看看,远远就望见一个山脚下面,有几间木头茅草搭起来的房子。
“这个地方,会有人住”山杠爷也朝远处望去,看了半天,他就笑了,回头对我道:“娃子,你再看看,那几间房子,像什么
第三十九章逼供
我的走山经验毕竟欠缺,山杠爷不说,我就没多注意。;;;;;;;;;;;;;这时候再用心去看,猛然间觉得,那几间盖在山脚下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头高脚低,就好像几具特大号的棺材,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那房子像棺材”我看出房子的蹊跷,立即有点紧张,麒麟峡闹鬼的传说流传那么多年,吃了豹子胆的人轻易也不敢涉足,怎么可能有人常住:“山杠爷,咱们先躲一躲,看看情况。”
我的意思是在暗中观察下这房子有什么动静,然后再做打算。但山杠爷不屑一顾,摇摇头,拖着手里的小狐狸,道:“躲什么躲,咱们在找它,它也在找咱们,如今好容易遇见了,就看谁能降的住谁。”
山杠爷艺高人胆大,明知会有危险,却胸有成竹。他很有气魄,不由自主之间,我也感觉底气十足,整整行李,迈开大步就朝山脚下走去。
山里从来没有路,人烟稠密的地方,走的多了,就踩出一条路,像麒麟峡这样的荒地,是没有捷径的。我和山杠爷顺着崎岖的山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摸到山脚边,太阳完全西落,仅剩下日落后的一丁点余辉。
“有人不”山杠爷在院子外面的破篱笆前喊了一声,我又仔细看了看,这房子盖的有年头了,破旧失修,摇摇欲坠,山杠爷嗓门洪亮,一嗓子喊出去,差点把破篱笆给震倒。
连着喊了有七八声,院子里头一间小屋的门吱呀被推开,紧跟着,一个老的几乎看不出岁数的老头儿,佝偻着腰,颠颠的走了出来。老头儿年纪太大了,拄着拐棍都走不成路,老眼昏花,磨磨唧唧的,从小屋走到篱笆前,足足用了好几分钟世间。山杠爷也不急,从容的等。
“谁啊。”老头儿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褂子,头发又脏又乱,眯着眼睛打量我和山杠爷,说起来,这倒真是山里老年人常见的装束。
“过路的,天黑了,借个火做点饭。”
上了年纪的人,身上什么地方都不好使,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老头儿才听清楚,慢吞吞的打开篱笆门,把我和山杠爷让进去。当时看见这几间房子的时候,就隐约不对劲,如今走进院子,一股淡淡的潮腐气息就飘散出来,这种味道,瞒不过我,是那种老坟里的气味,只不过我心里有数,装着一无所知。
我们就在院子里坐了,老头儿颠颠的拿了俩杯子出来,给我们倒水。这样鬼里鬼气的地方,滴水都不能沾,我们推说不渴,把杯子放到一边儿。山杠爷一边招呼我拿出随身带的干粮,一边儿就揪着小狐狸的耳朵,来回甩。小狐狸吃痛,吱吱乱叫,老头儿也不坐凳子,朝地上一蹲,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儿。
“你们是打猎的”
“对啊,打猎的,猎獐子,猎狐狸。”山杠爷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那老头儿也跟着笑,只不过牙齿黑黄。
“这小狐子啥价钱”老头儿蹲在山杠爷身边,问道:“俺想买。”
“这小狐狸的皮子没用,我留着是给娃子玩儿,你买了作甚”
“我老了,没儿没女,买个小东西做伴,你们打猎,无非求个财,我多出点钱就是了。”老头儿吭吭哧哧,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纸票,递给山杠爷,道:“你瞧够不够不够了再给你添点”
“小狐狸我不卖,卖了,娃子要闹。”山杠爷不接他的钱,推辞过去。
“嫌钱少么我再加。”老头儿也不松口,又给山杠爷加钱,捧了一捧纸票,两个人推来推去,相互让了五六回。就在这推让之间,老头儿昏沉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亮光,捧着纸票的手也跟着一晃,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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