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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魂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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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头出去往后一看,果然后面几个人排成一排正在路边撒尿呐。
小兔偷偷地伸头瞄了一眼,赶紧缩回车里,撇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声:“流氓。”然后,她爬到小桃肩膀上,俩人开始嘀嘀咕咕。我拍了拍小如肩膀,笑道:“走,咱也耍流氓去。”小如看看前面还有不少车在排队,就把车往路边一停,笑道:“好。”我跟那正在咬耳朵的姐俩说:“你们俩不下来活动一下么?”俩人撇着嘴异口同声地朝我来了一句:“流氓!”我说:“爱下来不下来,懒得管你们。”
我跳下车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朝排成一行的老九他们走过去。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个小城的空气真不是盖的。那股子清新的味道,让我这个在一座老牌工业城市污浊的空气里生活了二十七年的人,一下子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通透。
老九他们已经尿完了,在那叼着烟笑呵呵地等着我们俩过去。几个人穿着美军陆战装站在那里,除了阿十五眼睛斜斜楞楞的,小歪肩膀斜斜楞楞的有点煞风景以外,怎么看怎么有点拍美国战争大片的意思,活脱脱站了一排美国大兵。
我解开裤子,一边跟他们几个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一边释放憋了有一阵子的尿意。尿完尿我舒服地打了一个冷战,等我提着裤子一回头,突然发现一辆红色的奥迪停在我们身后不远处,里面影影绰绰地好像是坐了个女司机,隐隐约约还有些面熟。等我想仔细看清楚时,那奥迪往前开走了。我暗暗对自己说:“不可能,我现在不是在做梦。”
王富贵走过来疑惑地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问我:“怎么了,鱼爷?愣什么神啊?”我指着那辆奥迪问他:“刚你注意那奥迪里的女人了么?”
王富贵扭着头说:“什么女人?”我回过神来,说:“哦,没事。怎么了?”
王富贵递给我一根烟,一脸难办的表情,悄悄地跟我说:“你让我问的那小红,有点眉目了。原来他是在二炮不错,不过两年前被某个神秘部队给选走了。”
“被选走了?”我皱着眉头,“什么神秘部队?”王富贵悄悄地朝我伸出一个巴掌,我用两个手指叉住他的手掌,疑惑地问道:“包袱?有这番号的部队么?”
他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举着手,说:“什么包袱,是‘发爱物’,是五!”我倒吸一口冷气,是五?第五类部队?
“还真有这个部队?”我看着王富贵问,王富贵抽着烟点点头。我心里有些发蒙,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个部队。如果王富贵的消息准确,这支存在于传说中,只为国家执行绝密任务的部队在参与这件事,那这事儿可能比王富贵跟老道说的还要严重得多。这个小红我以前就认识,上学的时候跟我们一个班,只是他矮小瘦弱,老受别人欺负。可罗玉函却对他相当关心,每次他受了欺负罗玉函便替他出头。初中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只是听说后来他当了兵。可我一万个想不到,他如今能出息到这个地步。
“第五类部队。”我啧啧称奇,转念一想,有他们参与倒也不是坏事儿,起码罗玉函的安全现在应该能够保障了,而且我现在心里只想着能不让这些人涉险就不涉险,要是由国家出面解决这件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伊山羊呢?我捏着口袋里包着那块鳞片的纸包,心里“咯噔”一下。伊山羊现在状况可不太好,要是落到他们这些专业人员手里,那可就真完蛋了,指不定还得当妖怪给崩了。
我一扔手里的烟头,跟他们招呼了一下:“走。”
回到车上,我把小如替下来。前面排队的车已经少了不少。我把车开过去,好不容易轮到我,刚把卡递给那个收费的女同志,一下子就看到旁边通道里,那辆红色的奥迪也在缴费。里面那个女人,把车玻璃放下来,正好被我看了个清楚,她那一脸的浓妆让我一哆嗦,差点没接住收费人员找回来的钱。
我拍拍小桃,指着那个人:“芊芊,你看那个女人你认识不认识。”
小桃伸过脑袋,疑惑道:“哪个啊?”可等她看的时候,那辆奥迪已经关上车玻璃往前开走了。我来不及多想,一踩油门就追了过去。
那辆奥迪TT可能意识到我正在追它,一个劲儿加速,把我甩出去很远。我将油门踩到底,追了一阵,突然路面上飘飘荡荡地开始起雾了,那辆车便在雾气中拐了几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憋屈地使劲儿一拍方向盘,小桃有些紧张地问我:“怎么了哥?那车里的是谁?你干吗追她?”
我盯着越来越厚的雾气,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跟她说:“是你嫂子!”小桃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问我:“小路姐姐?哥,你没看错么?她怎么也来了?怎么不来跟咱们汇合啊?”我摇摇头,心想,她倒是跟我在梦里汇合来着,可我也不敢跟你说啊。这时候,老九在对讲机里喊:“洞鱼,你在追什么?起雾了,注意安全。”
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捏着对讲机跟他们说道:“洞九,洞富贵,刚才有一辆挂京V牌照的红色奥迪TT轿车,开车的人可能对咱们很重要。咱们现在分头走,一会儿在万平口桥下集合。遇到那辆奥迪车务必拦下,呕哇。”
“洞九明白。”“洞富贵明白。”两人分别答应了以后,三辆车兵分三路,在马路上分开,穿插到各条岔路上去。
万平口,是这个小城的一个地标,从海边灌进来一个澙湖,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取的是万艘船舶平安入口的意思。横跨这个澙湖之上的是一座很壮观的拱桥。
日照城区很小,不一会儿就贯穿全城。我把车停到桥头,看着藏在雾气里的大桥有些发蒙。海边的雾说起就起,从来不分缘由。时间尚早,我数着偶尔从桥上路过车辆的尾灯,却再也没有发现那辆红色奥迪的影子。
我在对讲机问了老九他们一下,他们也表示没有任何发现。我心里一时有点憋不过劲儿来,觉得心惊肉跳的。“小路,小路,那红奥迪里面到底是不是你?给我托梦的是不是你?你到底是死是活?你要是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你看我这不都来了么?到底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不幸?”
我跳下车来,跑到澙湖边上,对着弥漫着雾气的湖面咆哮了几声,胸中憋闷稍去。小桃、小兔和小如都站在我的身后,静静看着没敢过来。小熊从车上跳下来,也乖乖地坐在我身边,伸着舌头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看得出它眼睛里满是担心的神色。我蹲下来,用胳膊夹住它的脑袋,使劲儿地用拳头拧了拧它的头皮。它呜呜叫着,并不躲闪。小桃从后面拿了一件衣服过来,给我披上。
不一会儿,另外两辆车从雾里钻出来,停到我们后面。老九一行从车上跳下来,看到我站在湖边,用眼神询问了小如一下,小如耸耸肩膀表示也不是很清楚。老九跟富贵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看到他们来平复了一下情绪,问他:“没有找到么?”老九摇摇头,说:“没有,那车里是谁?干吗找他?”我说:“很像一个人。”然后我看着富贵,问道:“刚才收费站那里,我说那开车的是个女人,你没有认出来是谁么?”王富贵一脸茫然:“没有啊?鱼爷,怎么着?现在开好车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认识啊?”
“那个女人,很像小路!”我盯着他,王富贵皱着眉头:“小路?”
然后大惊道:“伊爷的老婆?”我点点头。
“你看清楚了么?”王富贵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她不是跟伊爷一块儿失踪俩月了么?”
“刚才跟那缴费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只能说是很像。”我这会儿也有点吃不准了,“毕竟没有看得太仔细。”
“别想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如果是她,她就没有理由不来找咱们。”
王富贵拍拍我的肩膀,我点点头,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老九在一边递给我一根儿烟,问我:“那道爷不是说在地头等咱们么?咱们怎么找他啊?”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来,对啊,那老道说跟地头等我,可没说我要到了该怎么找他啊,再说了,从他走到现在,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十几个小时,他能不能到还是另一回事儿。他临走也没给我留个地址电话什么的,这个城市虽说不大,但是找这么个老道,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快七点了,这时候天已经大亮,若不是还有这些雾,应该就能见着大太阳。我们现在已经身在海边,过去这个大桥就是大海,我们在这里都能够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潟湖与大海是连通的,这时候水面有些高,应该正好是涨潮。
我们将要去的明望台村,就离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不远。再往北去十几公里,差不多就应该能到了。
我说:“反正也到了,就不着急那一时半会儿了,咱们往明望台村那边走走,顺便找地儿吃饭,说不定那老道也到了,跟那等咱们呢。”
“走,”王富贵一听吃饭,来劲儿了,笑眯眯地说,“就是嘛,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位老神仙指不定在哪儿猫着看咱们呢。既然没跟咱说怎么找他,指定是要来找咱们。那老东西贼着呐,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想了,正好我知道哪儿有家海鲜面,倍儿正宗。我带你们先去祭祭五脏庙,吃饱了再说。”
【2】
我们一行人跟着富贵来到他所说的那个海鲜面馆儿,是在离明望台村不远的一个地方,也是一个渔村。面馆挺简陋,不过味道的确很是不错,用鲜活的各种贝类做汤,热气腾腾地让我们一伙人吃得直呼过瘾。面馆儿是一对大约五十几岁姓安的老夫妻开的。店里除了我们这一拨客人,却再也没有旁人。老头热情地张罗着,一个劲儿地问我们够不够吃。
“够了够了。”我仰头喝掉碗里的面汤,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老头诚惶诚恐地接过去。我给他点上,问他:“大爷,生意还过得去?”
老头苦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冷冷清清的店里,叹道:“勉强能吃口饭吧。”
我疑惑道:“您这个位置不赖啊?我看您这个地方开发旅游开发得不错嘛。怎么会没客人呢?”
老头抽了一口烟,没有回答我,却问我:“你们是来出海钓鱼的吧?”
我跟王富贵对视了一下,我点点头,笑道:“大爷您好眼力,你打哪儿看出来我们是来钓鱼的了?”
“这几天来了好几拨跟你们差不多打扮的。都是来钓鱼的。”老头笑着说。
来了好几拨我们这副打扮的?我琢磨着老头这话觉得有些不对,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掺和这事儿?我看了一眼王富贵,发现他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样?”我脸上堆着笑问老头,“他们有收获么?最近不是说上大鲈鱼么?”
“能有什么收获?都封海了,不让下海。说是搞什么军事演习。你们要是早两三个月来还能成。这回你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老头刚说完,他老伴在那边叫他去端菜,他搓着手走了。
我压低声音跟富贵他们说:“看来这地儿很热闹啊?敢情不止是咱们来了。”
“嗯,我觉得是先前捞到宝贝的那几个渔民放风的事儿,咱们这行里你还不知道?一个个鼻子都跟苍蝇似的,闻点血味儿就能来一群。”王富贵不以为然地说,“小鱼小虾翻不起大波浪,老头不说是封海了么?估计他们也不敢跑去跟部队较真儿。”
我白了他一眼:“别人不敢,咱们也不敢。”
“我觉得那老道应该有办法。”王富贵抹抹嘴,“他既然敢忽悠咱们来,就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事儿。上回我来的时候,可是听说他跟军方的还有点什么牵扯。”然后他嘬着牙花子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位伊爷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能不能扛得住。”
一边小桃听到这个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放下筷子,一脸担心。
突然,店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小熊在我们进来的时候被我拴在了门外,怕店家不愿意狗进来。听到它叫,我赶忙跑出去看。
外面的雾气越来越厚,应该是从海上飘过来的一片云。我出门看到小熊朝着雾气里面狂吠,却看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或许是偶尔路过的车辆或者什么野物。我安抚了它一下,它才安静下来。我回到店里,吩咐店家那老汉也给小熊下一盆面。
“面倒是好说。”老头面露难色,“可没有家伙事儿给它使啊。”
我一想也是,人家是开店的,总不能拿人用的大碗给狗用。我在家是习惯了,总觉得无所谓。我踅摸了一圈儿,一眼看到旁边一个面盆。我指着那盆说:“就用这个盆吧,盆钱我也给您结了。赶明儿再来吃的时候,您也甭费劲儿了。”说罢,掏了两张红票子给老头。老头接过去认认真真地对着光验了一下真假,然后喜滋滋地朝他老伴吩咐了一下赶快给小熊下面条。
我又给他点了一根烟,他连声道谢。我问他:“大爷,上几个月的时候我也来过,没听说要搞什么军演啊?怎么这忽然地就军演了?”
“什么军演啊!”老头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明望台村的事儿。”
“明望台?”我装作一脸茫然,问道,“什么事儿啊?”
老头刚要说点什么,那边他老伴却“嘭”地一敲面盆,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老头自知失言,赶快打了个哈哈,转身去给小熊端面了。听这老头的意思像是知道点什么,坊间传言最是迅速,看来这件事在当地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我有心想再问几句,可老头却只是打哈哈再不多言。
知道再也从他嘴里问不出话来,我也只好作罢。
等盆里的面条冷了一下,我给小熊端出去,放在它面前。小熊却一口不吃,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浓雾。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它这个样子。它除了傻呵呵地在女孩子面前打滚儿卖乖,就是没心没肺地混吃混喝,看门儿没见它看过一次。这次是怎么了?我暗暗地摸了一把别在腰里的雷明顿手枪,撒开拴着小熊的绳子。小熊“噌”地一下就窜进雾气里。我在后面连喊了几声,连忙跟了上去。
雾气很大,小熊转眼间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里,我顺着大概的方向追过去。我感觉仿佛置身一个大牛奶缸里,四周的雾气仿佛牛奶一般在身边滚动着,没有任何方向感。只有偶尔从雾气中传来的几声狗叫,指引着我的方向。老九在对讲机里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简短说了一下,让他带阿大兄弟几个过来。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脚下的柏油马路变成了混凝土的海堤,耳边也有海浪声传来。我知道自己已经来到海边一处。小熊在前方开始焦躁地狂吠,我赶忙顺着声音跑过去。走下一个台阶,一脚踩在沙滩上,模模糊糊看到沙子上有几行印迹,我蹲下身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小熊大梅花一般的脚印,居然还有一行人的脚印,而且看起来是赤脚走过,并没有穿鞋。我伸手把枪从腰间抽出来,拉开保险,慢慢地顺着脚印跟过去。小熊的声音越来越近,间或还传来了“哗啦哗啦”,像是人在水里跑的声音。
我加速跑过去,嘴里喊着小熊的名字。等我追到近前,只看到小熊正面对着雾气里的大海一阵狂吠,而它身下却有一堆白乎乎的东西。我走到跟前,才看到,小熊身下那团东西竟是一只血糊糊的死羊。
我举着枪四处搜了一下,查看了一下脚印。那脚印却是往海里去了,还有几个浅浅的脚印没有被海浪冲掉。我追到海水里查了一下,四周全是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却突然没来由地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像是有个人躲在雾气里正在偷窥我一般。我小心翼翼地四下里又查了一下。
小熊紧紧地跟在我身边,龇着牙,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这时候,老九在对讲机里问我的位置。我大约说了一下。却不敢自己再往深里去,转身回到那只死羊身边,翻看了一下。
这是一只成年的大山羊,看来是附近村子里养的,大约有六七十斤的样子,脖子与肚子上各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用身上的猎刀拨拉着检查了一下,发现羊脖子的血管都已经被咬断,而肚子也被开膛,内脏只剩下了一堆烂乎乎的肠子,心肝早已不知去向,倒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听到老九从远处喊我的名字,我赶忙站起来朝他们招呼了几声。不一会儿,老九跟阿二、阿十五三个人便从雾气里走出来,三人各自托着一支雷明顿的猎枪,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见到我,老九才明显地舒了一口气。他将猎枪朝天竖起,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指了指地上的死羊,老九皱着眉头蹲下来看了一下,然后招呼阿十五。阿十五眼睛斜斜楞楞的,伸手摸了一下那羊的伤口,闷声说道:“咬的。”然后又一扭头,怀疑道,“嗯?这是啥咬的?老二,你来看看。”
阿二蹲下看了一下,说出自从我见到他开始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嘶哑,却听起来像他那副眼镜一般的斯文,“撕裂伤,从切口来看,没有犬科或者猫科动物的那种特征,倒是有点像水虎鱼。”
“水虎鱼?”老九在一旁接话,“是不是就是四爷池子里那种食人鲳?那玩意儿能跑到村里把羊拖来这里?且不说它怎么上的岸,单说要能拖动这羊那得多大个儿?”他揪了一下羊角试了试,“这还不得六七十斤?”
“这是什么?”阿十五斜楞着眼从羊肚子上的伤口里捡出一个东西,却是一块鳞片。我心里猛地一颤,那鳞片竟然与我口袋中那片一模一样,正在愣神,突然自海面浓雾深处传来一阵马达声,紧接着就听到几声枪响,像是有个东西被打中了,“吱吱”地乱叫,竟然是掺杂了几分人声。
我赶忙把手里的鳞片捏在手心,朝他们招呼了一下,走,回去。
听那枪声并不是像我们手里的散弹枪一般的动静,而是部队的制式步枪发出来的。先前面馆的老头说是被军方封海了,那肯定就是巡逻的军用艇。我们手里都拿着枪,自然不好再在这里逗留。
原本我还想让老九他们把枪带回去,我再看看情况,却突然想起这咬死那羊的怪物能上岸,谁知道这大雾里还藏着多少。小桃他们还在店里呐,心里确有些放心不下,当即让阿十五拖着那头死羊,我们一行回到店里。
小桃正紧张地站在门口等我们回来。看到我们回来,她直接跑过来扑到我怀里,说是听到枪声了。看着她一脸煞白,我安慰了几句,让阿十五把那死羊拖到店里。
王富贵见到那只死羊,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我又把手里的鳞片递给他。他沉着脸久久没有说话。这时候那面馆的老板凑过身来,一眼看到那只死羊,惊得“啊”了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指着那羊,哆嗦道:“这,这是我家的羊。”
“你家的羊?”我赶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问他,“你好好看清楚。”
老头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死羊头上的一撮被染成黑色的羊毛,情绪有些激动:“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记号。这可是我唯一的一头种羊啊,可怎么就这么死了?”我伸手摸了一下那撮黑毛,上面黑色的染料粘在我手上。我闻了一下,像是墨汁,的确是人为染的。我掂量着能说的,大体跟他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老头听我说完,枯瘦的身躯抖动得像是一片秋风里的树叶。他老伴也一脸惊慌地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完了,完了……这是海龙王派夜叉来报仇来了。”他们说。
海龙王报仇?我琢磨着他的话,跟王富贵对视了一眼。王富贵若有所思地一歪头,不知道他想的是否跟我一样。我伸手把老头搀起来,说道:“大爷,您甭着急。这样吧,这羊就当卖给我们了。”我让小桃拿了些钱过来,递给老头,“您拿这钱去,再买头新的种羊。”
“这怎么使得?”老头回过神来,赶忙推辞道,“海龙王要收走的东西,我怎敢……”我把钱塞到他手里,说道:“什么海龙王不海龙王的。大爷你就放心拿着。”我指着地上那只死羊,“这只,就卖我们了。你给我找个编织袋给我装起来。”
“客人,”老头一脸的为难,捏着手里的钱,“不是我老汉不想卖给你,只是实在是不能卖啊。海龙王要的东西,他派了夜叉来拿,要是拿去了还好,自然不会再来找我们;可是却又被你们半道给截回来了,你们这是害了老汉啊。海龙王要是发了怒,那可不得了了。所以这羊,我还是得给海龙王送回去啊!”
靠海吃饭的人大都迷信,他们深信在大海里住着一个龙王,龙王掌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出海的收成、安全和方向。他们的一切皆取自大海,皆是龙王的赐予,于是他们便虔诚地供奉着它。我羡慕他们这些有信仰的人,他们心里有个神,坚信自己的供奉会换来和顺安康。就像眼前的这个老汉,他天真地以为,把这头死羊再扔到海里,那个海龙王派来的所谓夜叉就会放过他了。
我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老头见我答应了,有些踌躇地想把钱递还给我。我笑着说:“大爷,咱们爷俩有缘分,这钱您就拿去买羊吧。”
老头赶忙推辞道:“这多不合适的。”
“这样吧,我们还得在这住几天,可能还得麻烦您管我们饭,您这海鲜面可真不是盖的。”我笑着拍了富贵一下。富贵赶忙也打了个哈哈,口中称是。
老汉听我这么说,才放心地把钱揣起来。外面的雾气还是没有散尽,一时还不能上路。我朝外面看了看,问老汉:“大爷,一般这样的雾,得多会儿才能散了啊?”老头正找了个编织袋,让阿十五帮他把那死羊装进袋子里去。听到我问,他看了看门外,说道:“这么大的雾倒是少见,少说也还得三四个小时,也有可能一天都不散。”
“那这附近有什么能住下的地儿么?”我问老汉,“咱们村里不是都开始搞旅游了么?看看有什么相熟的渔家小宾馆什么的,能装下我们这些个人的。”
“那甭找,老汉家就能住下。”老头把死羊装到口袋里,吃力地想扛上肩膀。我赶忙过去帮忙,接过那袋子,问他:“您这是这就往海边去?”
“我得先回家。要是祭海神,这么送去可不行。”安老汉叹了一口气,“你们要不先跟我回去看看?我那地儿是比不了大宾馆,但是还算干净,也安全。”
“那敢情好,”我把袋子递给阿十五,跟安老汉笑道,“咱这就去看看。”
然后给王富贵使了个眼神。王富贵明白我的意思,赶忙招呼大家一起去看看。此时,我却忽然发现,我们中间少了个人。
【3】
“小如呢?”我数了一下人头,发现少了的正是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小如,刚才一直忙乱着,没发现少了他。
“刚才还在这里啊。”小兔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道,“咦?去哪了?”
老九朝对讲机里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这个家伙,去哪儿了?”
老九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转身问了问阿十五:“十五,你刚才见他没?”
阿十五斜楞了一下眼珠,瓮声说道:“刚咱们回来,他就不在。”小兔有些担心地看着门外的大雾,焦急地说道:“哎呀,这个死家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别着急,那家伙不像是没数的人。”我安抚了一下小兔,转身问富贵,“你也没看着他?”
王富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忽然说道:“九爷,刚才他不是跟你一块去找鱼爷了么?”
老九皱着眉头看了看阿二,阿二摇摇头。老九沉吟了半晌没说话。
“那就怪了。”我心想,那小如不像是不靠谱的人啊,难道真出什么事儿了?我看着阿十五脚下装了那死羊的编织袋好一阵的忐忑。看来这还真不是善地儿,刚一来吃了碗面条就出了这么多事儿。“快找找,别真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的雾。”我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给他打电话了没?”
“电话也没信号。”小兔在一边攥着手机都快要哭出来了。就在这时,小歪突然在门口喊道:“别找了,他在那儿呢。”
一群人赶忙走出去,看到小如正站在切诺基的后面,悄悄地往雾里看。老九过去有些不高兴地问他:“小如,你刚干什么去了?喊你怎么不回话?”小如听到喊声,回过头朝老九嘘了一下,神秘兮兮地指了指雾气里。老九一脸茫然地也看了看,然后朝我招招手。
我走过去,顺着他们看的方向,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我疑惑地问老九:“看什么?”老九拍了拍小如:“对啊?你让我们看什么?”小如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跟我们说道:“你们不觉得这片雾,美得很忧伤么?”
老九抬脚踹了他一下:“忧伤?我他妈的让你内伤。”小如笑呵呵地捂着屁股躲开老九的脚。小兔跑过来白了老九一眼,嘀咕道:“干什么打人嘛?”小如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然后问我:“是不是要走了?”
我盯着小如那张笑呵呵的在雾气里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小如发现我看他,摸了摸脸,问我:“鱼爷,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么?”我看着他那熟悉的笑,摇摇头,暗暗责怪自己想多了。我笑笑指着小兔说道:“你刚才去哪了?让小兔好一阵担心。”
小如笑着说:“咱们那边没有这么好的雾,我转了转。”然后他收起手里的本子,问我:“没事,咱往哪儿走?”
我心想,这艺术家怎么都这么神神叨叨的,一片雾都能看出忧伤来,要这雾一天不散的话,那他还不得掉眼泪啊?我又一琢磨,嗯,要是这雾一天不散的话,估计我也得掉眼泪了,啥事儿也得耽误了。
那阿十五虽然眼睛斜楞,可力气却不小,六七十斤的死羊在他手里轻轻松松地拎着就像个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的工地伙夫。他掀开老九那牧马人的后盖儿,把死羊扔进去,拍拍手,又让那老汉上了车,一行人便开车朝老汉家里驶去。
在车上,我随口问小如:“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小如开着车,看了看我笑道:“鱼爷,我姓时,全名时小如。”
“这个姓倒是不多见。”我笑着点了两根烟,塞到他嘴巴里一根儿,“张店儿本地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姓,你老家哪儿的?”
“鱼爷好见识,我的确不是张店儿的。老家河北,十几岁时来的张店儿,那时家中出了点变故,举家搬到山东。算起来,我已经来了十多年了。”
“怪不得。”我抽了一口烟,笑道:“你这么年轻就是央美的硕士,可谓是前途无量,怎么就跟了老九了?这行痛快倒是痛快了,可却是个刀头舔血的买卖,脑袋瓜子天天别在裤腰带上,说丢就丢了,到了还落不着什么好名声。你看看老九,别看他现在风风光光的,走到哪儿都有人喊一声九爷,可你却不知道他是咋混过来的,他那都是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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