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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心理研究所-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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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一转身,进屋了。他拿出手帕看看,果然,手帕擦过黑棍的脸庞上,噌着一些黑油。看来,这个家伙确实是白脸,而不是黑脸。要想把他的黑脸擦干净,看来也不容易。那涂着的黑油,一定很黏。

“妈的,妈的!”他听见黑棍在院子里骂。“你告诉董事长,我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我走了!我会单独完成董事长交待的事儿的。”

柳林微微一笑。他知道,黑棍是不会轻易退出去的。自己要调查的事情,很可能跟他有关,他敢放弃监控吗?

老安头神色不悦地进屋了,埋怨道:“你瞧瞧你,怎么能下死手打他呢!”

柳林只好叹了口气:“我是太冲动了。安师傅,你如果有机会,代表我,向他好好道歉。”

老安头说:“那是个驴性子,还能听得进道歉的话?他已经走了!不过,你小子得注意了,那人心狠手辣,也许会暗中向你下手的。”

柳林真诚地说:“谢谢你的提醒!”

一百九十一、长途奔袭

柳林开着车,往回赶。

越过东甸子镇,正沿着马路往前行驶时,看见前面的路边停着两辆车,一辆是韩宝庆的,另一辆是黑棍的车。韩宝庆正站在车边,朝柳林招手。柳林皱皱眉,将车停下。

韩宝庆迎上来,笑容可掬的,对着下车的柳林说:“柳林,我带着黑棍,特意等在这里,要告诉你一个重大的消息!”

柳林诧异:“董事长,什么重大的消息,需要等在路上?”

韩宝庆转身喊:“黑棍,快过来,向你柳老弟好好说明情况!”

黑棍的样子颇有些尴尬,走过来,说:“你昨天不是发现有个穿蓝黑两道衣服的人,到过老安头的住房吗?我想起这个人了。这个人曾经在我的饭店里,向人兜售一个手链。那是一个翡翠手链,小珠子中有个牛形的珠子,非常漂亮。可他要价太高,没卖成。”

“牛形的珠子?”柳林注意起来。他想起表弟沈间迎向他提起的,那个死了的王琼手腕上,就戴着这么一个翡翠手链,其中一个珠子,正是牛形的。而这个手链,显然被凶手拿走了。谁持有这个手链,当然就与凶杀案有重大关系!

“是啊!”黑棍说。“穿蓝黑两道衣服的人,与那个人是秘密交易,缩在饭店的一角,说话声音很小。我觉得奇怪,故意在旁边扫地,偷听到他俩的谈话。可我觉得只是在卖东西,就没往心里去。今天,董事长跟我唠喀,提到你表弟曾经被人陷害过,说是你表弟杀死过一个名叫王琼的女人,还拿走了她的珠子。我便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儿,觉得很可疑。你看,需要查清楚吗?”

柳林觉得这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当即说:“应该查,我马上去那个蓝泡子村。”

韩宝庆笑了,对黑棍说:“你瞧瞧,柳林多能干!你路熟,就陪柳林跑一趟吧!”转身问柳林:“你看咋样?”

柳林说:“可以。谢谢董事长!”

柳林心里一声冷笑。事情很明显,韩宝庆他们早就知道这件轰动全城的案子,早就掌握这个穿蓝黑两道衣服的人有重大嫌疑。可是,他们不报案,不揭发。而在柳林教训了黑棍之后,为让柳林与黑棍重新合好,便设计了这截车行动。柳林敢猜,穿蓝黑两道衣服的人,很可能就是王琼死亡的直接凶手,所以必须马上查清。他的表弟沈间迎,虽然现在继续做着自己的生意,但并没有完全摆脱杀人嫌疑人的身份。

柳林开着车,紧随在黑棍的黑车后面,向蓝泡子村进发。经过一个大的镇子时,看见超市,黑棍停车,告诉柳林,按照董事长的要求,他要买些礼物。柳林听之任之。黑棍花了五百元钱,买了烟酒和吃的东西。傍晚时分,来到一个较大的镇子。这里离蓝泡子村只有十多里地。黑棍停下车,来到柳林的车前,商议是否吃些饭。

柳林一路上已经想好了,既然他黑棍愿意合好,柳林姑且从之。但是,如果黑棍到韩娜别墅后,敢继续撒野,柳林决不客气。

进了饭店,要了一些菜。由于一会儿要去蓝泡子村,不便喝酒,便只能喝些饮料。柳林边吃饭,边饶有兴趣地讲些趣闻。黑棍闷头吃饭,不时顺从地笑笑。柳林看出来了,这黑棍,文化水平不高,高雅的东西也不太懂,好象属于那种喝酒骂街、稍不顺意便撸胳膊搀袖子打架的人,着实粗人一个。但也只有这种粗人,才敢接受韩宝庆的支使,为钱搏命。

黑棍这个自称为当过五年侦察兵、干过不少大事的人,显然由于被柳林只一拳便击倒,现在心存畏惧之心,再也不敢放肆了。

柳林心内好笑。

吃过饭,两人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空地上,要了辆出租车,将东西装上去,直奔蓝泡子村。

天刚刚黑下来,蓝泡子村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亮中。炊烟袅袅的,街上只有很少的人,黑棍一打听,立刻便有人指着村中的一幢房子,说那就是张世俊的家。出租车来到房子前,只见正面四间瓦房,宽大的院子里还停着一辆马车。柳林给了出租车司机一百元钱,让他等着。黑棍朝院里喊:“这是张世俊家吗?”

屋里出来一个六十六七岁的老汉,边迎出来,边现出莫名其妙的神情。他的身后,又跟出来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小孩子。

黑棍说:“你是张世俊吗?我们是前甸子老安头派来的,顺道给你送点东西。”

老汉立刻激动了:“嗨呀!是向山啊,这老头儿,给我送啥东西啊?”看柳林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那么多东西,连连抱怨:“这老安头,才走了几天哪,就又给我送东西。我得给他打电话!”

进了屋,两个小孩子欢天喜地地看着东西。老太太便给柳林和黑棍倒水。张世俊马上就用家里的座机给老安头打电话,谁知打不通。张世俊便道:“这老东西,故意把手机关了。啥意思,不让我回谢吗?”

柳林笑道:“张大爷,安师傅是好意,你就别推辞了。安师傅之所以记挂着你,还因为前几天,我们跟着老安师傅,见到你们村的一个人,穿着蓝黑两色的衣服,他说自己姓……”柳林故意敲着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忘记了,黑棍也装出记不起来的样子。

张世俊便道:“你是说长生吧,张长生?”

张世俊的老伴插嘴道:“怎么碰到他了呢?哎哎哎!那可不是啥省油的灯。”瞧瞧外面,放低声音说:“以后碰到他,再不要搭理他。他浑身都是毛刺,一粘就一身,拨拉都拨拉不掉。”

“是啊,是啊!”张世俊放低了声音,指着后窗外,“你们瞧见没有?隔着两幢房子,就是他家。这小子,人品不好,飞偷鸡摸的。说是在外面打工,可连个毛都拿不回来。媳妇受不了他,跑了。我已经告诉过老安头,怎么还跟他说话呢!”

柳林道:“他打工,在哪里打工啊,怎么会在咱安城市碰见他呢?”

“谁知道他在哪里打工?不过,我今天头晌碰着他了,刚刚回来,还提着一个大包。他回家之后,一直到晚上才出门。我琢磨着啊,他准是又进镇里赌去了,他好这一口。有一阵子,他都赌疯了,把家里啥啥的都赔进去了!咱这镇子有个赌场,听说天天晚上有局呢!”

张世俊的老伴说:“那赌场,听说有把门的,专门盯着警察。警察一来,顺尿道就跑,谁也抓不住!”

柳林看看黑棍,两人起身。柳林道:“东西送来了,等安师傅手机开了,你再跟他唠。天太晚了,我们得走了。”

张世俊两口子极力挽留,柳林与黑棍坚决地走了。坐上出租车,柳林问司机:“听说你们镇里还有赌场?在哪里?”

司机笑道:“你只要到镇中心的‘旺财酒店’,吃不上半拉馒头,便会全知道的。”

柳林与黑棍进了镇,下了出租车,直奔“旺财酒店”。那是个中等规模的酒店。两人坐在靠窗边的地方,要了两个菜,正吃着,外面进来几个人。柳林一眼就认出了张长生,仍然穿着那套蓝黑两道的衣服,穿着双耐克牌白旅游鞋,红头涨脸的,闷着头,似乎输了钱。

黑棍低低地说:“肯定是他!抓吗?”

柳林微微晃头:“证据不足,等等。”

黑棍显然是个急性子,平时霸道惯了,也许只懂得用拳头说话。此刻,他翻翻眼皮,没敢动。

这伙人吵吵嚷嚷的,坐在一张大桌子前,说的全是赌钱的事儿。有人还逗张长生:“兄弟,不就是输了吗?换换手气,明天就全捞回来了。”张长生仍然不说话,闷着头,气哼哼的。也许他们赌钱心切,很快吃完了饭,便离开了。柳林与黑棍跟在后面,见他们进了镇南的一个院子,那院子不大,里边的房屋也只三间,但可能后面还有房子。旁边却是一个大院子,是个大车店。

柳林朝黑棍招招手,两人来到旁边一处隐蔽的地方。柳林低声道:“你留在这里继续监控,我马上去张长生的家,搜查一下。不过,我事先要给警察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黑棍点点头。柳林掏出手机,很熟练地按了一下存在手机里的号码。手机响着,柳林谛听着。柳林眼睛没看黑棍,却明白黑棍心里想的是什么。在黑棍这类人的眼中,永远把社会分成黑白两道。能在这两道之中横走,甚至游刃有余的人,他们都认为是能人,不敢随便惹的。

柳林冷笑。啥叫黑白两道?纯属杜撰!社会正常,根本就没有黑白两道!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能允许所谓黑道存在吗?

鲁志军接了电话。

柳林说:“鲁警官,说话方便吗?我现在离安城市有四百公里。”他讲了发现张长生的经过。“他真的就穿了那么一双旅游鞋。我怀疑,他与那些人有关。”

鲁志军声音有些振奋:“太好了!柳林,你等在那里,我马上前去。等我快到了的时候,会给你短信。如果张长生确实是犯罪嫌疑人,我会联系当地的公安处理的!”

“好的。”

关了电话,柳林说:“行动!”

一百九十二、阴险的圈套

柳林开着自己的车,往蓝泡子村去。可是,刚开出镇外,他却停下来,跳下车,向镇里疾跑。此时镇里静悄悄的,人们已经入睡。他跑到赌场边的一个小胡同里,仔细观察。他发现黑棍并没有守在那里,而是坐进百米外路边他自己的车里,正在怡然自得地抽烟。车里烟头一红一红的,煞是扎眼。

柳林是特意回来好好观察黑棍的。看来黑棍并没有把监控张长生当回事儿。按道理,正在赌场里的张长生,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走的。但黑棍此种行为,说明他不可能坚决执行柳林的命令。

柳林必须掌握黑棍的心理。

柳林飞快地离开。到镇外开上车,直扑蓝泡子村。他把车停在村外,背着自己常用的包,拿着手电筒,奔村里而去。

他顺利地找到了张长生的家。那是三间房,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没人。也没有狗,很安静。门前的院子马马虎虎地围了些树枝,院门只是用木棒子闫着,很容易就拉开。他进了院,屋门有锁,可一拉就开。张长生平时可能也是个一马二呼的人。

他进了屋。黑暗中也能看出,屋里确实挺寒酸,没啥值钱的东西。东西两屋各有一个大柜。他打开柜门,按亮手电,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他发现东屋柜下面的木板似乎有些活动。他从包里拿出缧丝刀,用力一撬,木板撬起来,下面竟然是个夹层,放着一只包。他拿出包,打开来,惊呆了。

包里,有几只手机。还有一落子钱。包下面,放着一串手链,翡翠手链,其中一个翡翠上还刻着一只小牛,上面似乎有文字。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文字,正是“王琼”两个字。

这说明,导致王琼死亡的凶手正是张长生!

柳林只皱皱眉,并没停止搜查。他看那些手机,竟然发现其中一支很新的手机电力充足。这是新偷来的,还是张长生刚刚充了电?

按亮手机,检查里面储存的内容,见通讯录里只有一个人名:“刚子”。而通话记录,也只是与“刚子”的通话,有五次。没有微信,只有短信,廖廖几封,内容很简单。再检查,忽然发现手机里储存着一段录音,时间挺长。柳林听了,吓了一跳。

这很可能是王琼的手机!那段录音,竟然是王琼被杀现场的录音。里边只有三个人的声音,柳林马上听出最熟悉的那个人,是他的表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沈间迎。其次还有一个女人,明显是王琼。最后一个男人,肯定是张长生!

这录音断断续续的,起先是沈间迎的声音,十分愤怒:“你还我七千元,还给我。你今天晚上不还,我就弄死你。”接着是王琼的哀求声:“大哥,别这样,刀,刀!你别往里捅,你要掐死我了。求求你,松开手,快松手!”随后,还是沈间迎的声音,恶狠狠的:“你还不还钱,还不还?我马上就捅死你,捅死你!我掐死你,掐死你!”随后,是王琼嘶哑的声音,似乎叫不出来了。良久,响起沈间迎惊慌的叫声:“王琼,王琼,你怎么回事儿?啊,你没气了,死了?天哪!她真死了,死了。”没有声音了。最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嗓子有些沙哑,这一定是张长生:“死了,真死了!”一阵沙沙的声音之后,张长生似乎在对天祷告:“天老爷在上,地老爷在下,我张长生只是路过,看死人身上有钱有物,顺了!那小子下手太狠,跟我无关。请天地二位老爷明鉴,我张长生给二老叩头了!”

录音没了。柳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久,他眼睛湿了。他明白,这段录音,清楚地表明,沈间迎就是杀死王琼的凶手!而此前沈间迎所说的一切,都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内容,即他不仅用刀威胁王琼,而且还用力地掐着王琼。

那么,这段录音是从哪里来的呢?很可能是王琼自我防范的一种手段:一旦遭遇歹徒,通过录音就能锁定歹徒。所以,在沈间迎威胁她时,她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而这个手机,显然是王琼自己的:是那个刚子送给她的,还是她新买的,就无从知道了。

柳林长叹一声。长途奔袭的结果,是坐实了自己世上唯一亲人的罪名,这是对自己的讽刺,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恐怖的罪证,可能会带上自己亲人鲜血的罪证!

柳林咬咬牙,突然跳起来。他从来认为,是个男人,就必须敢于承担责任。既然犯下了罪,那是否定不掉的。是死是活,都必须敢于面对。自己的表弟,当然不能例外。

他将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临时搜来的帆布包里,拎着出了门。坐进车里,他又有些狐疑起来:事情咋会这么巧呢?他想起前甸子镇外韩宝庆、黑棍的堵截,想起黑棍那么泰然自若地供出了张长生,想起这段古怪的录音,想起老安头那句语重心长的话:“你小子得注意了,那人心狠手辣,也许会暗中向你下手的。”他沉静下来。

他蓦地振奋了。他发动着车,车在乡间的路上疾驶。他那双夜视能力很强的眼睛,看到路的右侧,隔着庄稼地,是一片黑忽忽的树林。他停下车,拿着帆布包,和自己惯常带着的背包,跳到庄稼地里,踏着窄窄的田埂,向树林疾奔。边奔,他的耳朵边注意搜索周围的声音。没人跟踪,没人在附近!他奔进树林里,躺到地面上。

黑夜茫茫,隔墙有耳!他这是为了规避任何可能泄密的渠道而采取的措施。他确信周围没有人窃听,拿出手机。

“鲁哥,”这是他对鲁志军最亲密的称呼,“你到哪里了?”

“还有五十公里吧!”

“你最好能把车停在路边,没人窃听的位置上,我有重要情况跟你说。”

鲁志军将车停好,柳林向他详细解说了今天的经过,说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他们这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

鲁志军考虑很长时间,说:“你分析得对。这说明,你的前甸子之行,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很怕你会把他们的阴私弄出来。这进一步说明,韩娜的被追杀,就是韩宝庆惹的祸!梅飘然应该是首当其冲的报复人之一,可惜我们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你现在搜集到了对你表弟不利的证据,你隐藏了这个证据,还放跑了张长生,那么他们就会认为你也是罪犯,从而把你控制在手里,变成他韩家的奴才,也就不怕你调查出更多的情况了。”

“是这样。”

鲁志军说:“我的意思,你必须打进他们的内部!”

柳林微微地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鲁志军说:“我还有个估计,但也许不准确。”

柳林马上说:“你是认为,现在他们已经给张长生通风报信儿,张长生已经逃跑?”

鲁志军哈哈笑了:“正是!你想,你手里有物证,但张长生是人证啊!你不拿出物证,人证又跑了,当然就能保护你的表弟!张长生能给那支录音手机不断充电,就是怕事情一旦败露,他要表明自己没有杀人。恐怕最后那段话,也是他故意加上去的。”

“对对对!”

两人商量了一阵。柳林蓦地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重了。打入黑帮内部卧底?那只是在影视剧上看到的,现在却落到了自己身上,真是难之又难哪!况且,还有个韩娜,那个无辜的深爱自己的女人,他该怎么处理呢?

柳林长叹一声。他原先只是长河集团的一名普通职工,是为混口饭吃才应聘进去的。为保护韩娜,他又成了韩家的保镖。而这个保镖,现在又挥起大刀,砍向韩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正义吗?

柳林晃晃头,不得不答应了鲁志军的要求。

鲁志军长叹道:“柳林,这件案子,把你我都拴进去了。我丢掉了自己的爱妻,你弄不好要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放心,案件破了之后,我是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关于你个人命运、前途的交待。现在,咱哥俩啥也别说了,大胆地往前走吧!”

话语凄怆,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感觉。

柳林重新回到车上,把从张长生那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塞进车后备箱的底下。此时才感觉到,黑棍的表面顺从,哪里是顺从,那是举起了一把刀,砍向自己!

回到镇里。一定是车的轰鸣声,让黑棍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又守在赌场的外面了。柳林下车,潜行到他跟前,他低低地说:“赌场里又新进来两个人,张长生一直没有出来。你找到证据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黑棍的眼睛闪了闪,没有表情。

“那咱们去抓张长生吧!”黑棍说。

“证据呢?”柳林问,“咱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啊?再说,咱俩也不是警察,用什么名义进去抓人呢?”

“见义勇为者,不行吗?”黑棍似笑不笑。

柳林看清了,这黑棍,文化水平不高,可还是很狡诈的。他的似笑不笑,其实就是在笑。他认为,柳林已经进到他的圈套中,成了他的玩物。只要过了几天,柳林还没有把张长生的证物拿出来,柳林就被他彻底掌握了。

柳林突然觉得不对。如果他们真想搞定柳林,还缺一个步骤,那就是在张长生家里设下监控器。刚才过于匆忙,没有更仔细地搜查现场。也许,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就设有这种东西吧?

一百九十三、活体筹码

鲁志军是带着两个当地的警察来的。他们把车停在外面,徒步走进镇子里。鲁志军马上部署,包围了房子。几个人冲进去,把赌徒们抓住了。

可是,没有张长生!

赌徒们供认,两个多小时前,张长生接到一个电话,说要去厕所,便离开了赌桌。由于他输了钱,没人注意他,他再没回来。

可是,黑棍就在门外看守,张长生是怎么走掉的呢?警察们几经询问与搜查,终于弄明白,这座房子有个地道,直通后屋的屋外。张长生是顺地道走的。还有一个赌徒发现,他的电动车不见了,一定是被张长生骑跑了。

黑夜茫茫,到哪里找张长生去?

鲁志军把赌徒们交给当地警察处理。他马上给安城市警察局打电话,要求来人,搜查张长生的住房。他自己带着柳林与黑棍,在黑夜中寻找张长生可能逃跑的方向。临出发前,柳林把鲁志军单独找到一边,说:“从张长生那里发现的东西,先交给你保存吧!不然,我怕你们大队来了之后,会询问我。如果再把那些证物搜查到,那可就暴露了。”

鲁志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得很周到。”

柳林要来鲁志军的车钥匙,趁别人不注意,把那只从张长生家里提出来的帆布包,放进鲁志军车的后备箱里。

随后,柳林跟着鲁志军,连同黑棍,在四处搜查。在镇外的东山脚下,发现了张长生丢弃的电动车。这里往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小路。张长生往哪里跑了,很难判断。鲁志军要求,三个人兵分三路,往三个方向追。

鲁志军说:“纪全保,根据你所所提供的线索,张长生手里既然有王琼的手链,那就与王琼被杀案有重大关系。所以,我们不能轻易放弃。你俩帮助警方,辛苦一趟,好吗?”

黑棍嘿嘿笑了:“没关系的。我侦察兵出身,现在虽然年龄大了些,跟年轻人没法儿比了,但跑跑路还行。”

几个人分头行动,当然由于是山路,不能开车,只能徒步。鲁志军与他们不时手机联系。可跑到天蒙蒙亮了,也没见到张长生的影子。鲁志军通过电话,告诉他们,各人找个地方休息,第二天上午听信儿。

柳林正好来到一处山野。这里一边是树林,一边是顺着坡道延伸的庄稼地。柳林寻找休息的地方。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一片瓜地,瓜很小,地边有个瓜棚。进去,用手电筒照照,里边有一张木板搭的矮床,上面铺着两张草垫子。看来,季节没到,还不用人守瓜棚。柳林立刻脱得溜光,把衣服和背包立立正正地放在旁边,钻进两张草垫子之间,很快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看山野无人,赤着身子出瓜棚,竟在旁边发现一条小水沟,清水潺潺地流着。柳林进到水里,全身一顿洗,把草垫子带来的肮脏全部洗净。随后打拳,急蹿猛跳之后,身上的水珠完全掉落,这才穿上衣服。

他接到了鲁志军打来的电话,声音很小:“米忠和大队长带着大批人马来了。据检测,张长生的屋里几乎全是你的脚印。东屋木柜底层木板被撬,里边空空的。米大队判断,你一定从里边拿走了东西。”

柳林说:“米队长就没判断,是张长生回家,拿走东西逃跑呢?”

鲁志军说:“米大队是侦察经验十分丰富的老警察,他用鼻子闻,也能闻出是你拿走的东西。另外,据测,昨天半夜,正是在你经过的路段和时间,有一个手机给张长生打了电话,导致张长生出逃。所以,米大队怀疑,这电话就是你给张长生打的。是你通风报信,让张长生逃跑的。换句话说,你在张长生屋里发现了对你表弟不利的证据;你为保护沈间迎,隐匿了物证,放跑了人证。”

柳林皱起眉头:“一切,真的按照你所说的,来了。”

鲁志军说:“没关系,我已经跟上面有关的人沟通过了。柳林,”鲁志军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你能忍住委屈,渡过这一道道难关吗?”

柳林说:“鲁哥,你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鲁志军失声说:“我没看错你!”竟哽咽着没继续说话,把电话挂断了

柳林知道,最艰苦的考验来了。在他二十八岁的生涯中,他只知道学习、练武,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卧底的人。而且,鲁志军曾向他承诺,要对他的个人命运、前途负责。柳林知道,鲁志军是言必诺、行必果的人。然而,柳林没有这些承诺,他也必须前行,谁让他进到这个领域里了呢?他的师傅广业留给他的话还仍然响在耳衅。他是半拉佛家弟子,他必须遵守佛家做人的原则。

柳林下山,搭上了一辆长途汽车,跑了几个小时,终于与鲁志军汇合。此时,黑棍也回来了。鲁志军要求他俩,跟他一起开车回安城市。柳林暗中观察黑棍,他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而是很谦虚,很和悦,表示愿意配合警察调查。看来,这个家伙,很能装啊!

晚上,回到安城市,柳林立刻被领进审讯室。

这太残酷了!柳林本来是案件线索的查询者,转眼竟变成犯人一样。柳林只能忍耐。

柳林的对面,坐着米忠和,两侧是景丽与刘建雄。这两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歉意的神情。

例行的讯问过后,米忠和开口:“柳林,我们都知道你是韩家的保镖,工作很有成绩,给我们警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有些线索,就是你发现的。比如边姗,再比如武国章,等等。而这一次,当然也有你的功劳、我希望你能把这业绩继续下去,展现更多的辉煌。你能说说,你在张长生的屋子里,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吗?”

柳林微笑:“米大队长,你们警察怀疑我,也确实是顺理成章的,因为我确实进到张长生的屋子里。只可惜,我没有重要发现。我看到了东屋的大柜,底下木板被撬开了,里边却是空的。屋里再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我就离开了。我猜想,张长生应该有重要的东西,被他或者其他人拿走了。”

“你说这话,谁能相信呢?”

“可事实如此。”

“你只有现在的这部手机吗?”

“是的。我去蓝泡子村时,拿的就是这个手机。我其实还有一部手机,放在韩娜的家里,你们可以去调查。”

柳林回答从容不迫,无懈可击。米忠和终于瞪起眼睛,说:“柳林,你要知道,你已经违反了法律。你私自闯入人家屋里,这是法律所不能允许的。”

柳林说:“这个我承认。你们依此定我的罪,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们知道,我无时无刻不为韩娜的被追杀而着急的话,你们也许能理解我。”

“可那也不是违反法律的借口。”

“我承认。”

问话进行不下去了。柳林被放走。柳林开着车,直接回到父母留给他的那套房子。他已经多日没有回来了,屋里有股浓重的尘土味。柳林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在小师妹留给他的古琴前坐下。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地抚着琴,眼前浮现出可爱的小师妹那清纯的样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柳林心里其实压抑着太多的东西,应该吐出来。可现在,他吐不出来,只能借着悠悠的琴声,来渲泻情怀。

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很烦躁地响。柳林不想接,但它却响个不停。柳林只得停止抚琴,把手机掏出来。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哪位?”

“你是柳林吧?”声音是个男人,却尖溜溜的,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柳林冷冷地道:“你不回答我的问话,我就挂了?”

对方讥讽地叫道:“你要是挂电话,我不拦你。请你按照我所发的短信,上网看看邮箱里的东西,那是很有意思的。”

电话挂断了,不是柳林挂的,而是尖溜溜声音的男人主动挂断的。柳林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张长生的屋子里,果然设置了监控器。

柳林离开了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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