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神挽天-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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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城外，血族大军营地，卢修斯大公的王帐里。

此时此刻，帐中的气氛凝重的几乎能令人窒息，除了卢修斯大公之外，血族九侯爵之中陪同中央军进军的两位侯爵也在其中，他们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其他中阶贵族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人要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忍住不哭出声来。

牛油火把默默的燃烧着，昏黄的光线将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映的忽明忽暗，趁着帐中人们那白的发青的脸色，不仅没能带来一丝温暖，反倒为帐中更增添了几抹阴沉恐怖的色彩。

“陛下。”半晌之后，阿鲁卡多侯爵才出言打破了沉默，“我们要去复仇么？”

卢修斯大公此时正默默的坐在方桌之后，闭着双眼，两手交叉撑着额头，听到阿鲁卡多侯爵提问，他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问道：“阿鲁卡多，你已经听过此战的具体经过了吧？”

“是的。”阿鲁卡多侯爵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这个问题？”卢修斯大公睁开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阿鲁卡多侯爵咬了咬牙，他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罢了，毕竟这次的损失已经让他们血族伤筋动骨了。

“家畜王查理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十万溃兵调教成了敢于以命搏命的狂人军团，而西陆有多少人类？这些人类里又有多少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你觉得我们面对这样的家伙还会有胜算么？”卢修斯侯爵面无表情的问。

阿鲁卡多侯爵没有再说话，因为答案是明摆着的：没有，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在人类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仗着实力优势碾轧他们，但他们一旦拥有了一位能唤起他们心中的仇恨，给了他们玉石俱焚勇气的君王，那他们面对人类时便不再有优势了。因为以此战来算，只要有八十万以上的人类能豁出性命，那他们血族便会灭族……

“还有那个刺王者。”卢修斯大公的双眼眯了起来，“你们觉得自己的武力都比丹尼斯·尼克劳斯强吗？”

中阶贵族们直接摇头，而两位侯爵则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的本事和尼克劳斯都是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能强过谁。

“可是还有您啊，陛下！”另一位侯爵帕伊斯皱眉说道。

卢修斯大公是西陆第一强者，有史以来唯一一位龙骑士，有他在，任何人类强者都只是鱼腩而已。

卢修斯大公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帕伊斯，你觉得血龙的颅骨能顶得住床弩的近距离直射么？”

帕伊斯侯爵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卢修斯大公也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道：“那火炮呢？就我所知人类已经拥有火～枪了，相信你们也知道，枪比炮难造，如果人类有了枪，那炮对他们来说自然早就不是问题了。”

“火……火炮？！”帕伊斯侯爵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大公陛下会提起这种东西。

一旁的阿鲁卡多侯爵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倒是那些中阶贵族听到“火炮”一词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卢修斯大公面沉似水的替他回答道：“骨骼再坚硬，也无法抵挡火炮的轰击。就好像弓马再强的游牧帝国，在面对工业化国家之时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一样。”

“火炮，难道说……？！”两位侯爵都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错。”卢修斯大公点点头，苦笑了一声：“用烂俗一点的说法，历史的齿轮又开始转动了。”

“那我们怎么办？！”阿鲁卡多侯爵问道。

卢修斯大公沉默了。

“不行我们也造枪造炮吧？”帕伊斯侯爵提议道，他们又不是不会造，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不能造罢了。

“蠢货，你想让我们和人类一起灭亡吗？！”卢修斯大公立刻厉声呵斥道，“你以为诸神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这……”见到大公陛下少见的大发雷霆，帕伊斯侯爵缩了缩脖子，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因为他们对诸神来说是不速之客，是计划外的产物？”

卢修斯大公摇了摇头：“并不仅仅是这样，因为人类企图摆脱黑暗，告别蒙昧。而一个不再处于黑暗与蒙昧中的人类社会，无疑对神们威胁很大！要知道旧人类的所有科技进步，都几乎是在近两百年的时间里取得的，而对于时间流逝速度与我们不同的神们来说，两百年的时间便如白驹过隙一般短暂，他们不会冒着这种风险再让一个威胁做大的！无论这种威胁来自于现在的人类还是我们，甚至是那些兽族与不死族。”

“于是……只要我们仍处于黑暗与蒙昧中就是安全的？”阿鲁卡多侯爵思索着说道。

“没错！”

卢修斯大公重重的点头，作为已经恢复记忆的血族始祖，他是最清楚“神”们的尿性的。

“在恢复记忆之后的近十万年里，我一直保持着封建时代的政治体制，带领你们过着中世纪一般的生活，你们以为是什么原因？”卢修斯大公语气深沉的问道。

阿鲁卡多和帕伊斯再次对视了一眼，不再试图抗辩了，他们躬身向卢修斯大公说道：

“一切谨遵大公陛下吩咐！”

那些听得云里雾里的伯爵、子爵们见两位侯爵表了态，也连忙向卢修斯大公躬身行礼，口称“谨遵大公陛下吩咐”！

卢修斯大公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发号施令：“派人给其他六路军马传令，要求他们仍然按照原计划南下，完成血徙，不要企图西进去给尼克劳斯他们复仇。”

“明白了。”永夜贵族们齐声道。

“命令尼克劳斯的残部，不要再继续南下，北上返回北方的巢穴吧！”

永夜贵族们仍然点头，这是必须的，尼克劳斯的残军新遭惨败，已经破了胆，而他们附近的人类势力听闻查理·安德里斯的胜绩之后肯定会士气大振。如果再让那些残兵败将继续南下的话，说不定会平添不少损失，而这次他们永夜大公国的损失就已经够大了，足足十分之一的人口化为尘土，实在不能再折损下去了。

“而我们，则提兵西进，去褐衣帝国的西部总督府烧杀掳掠一番。”最后，卢修斯大公说道。

“西部总督府？！”永夜贵族们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的。”卢修斯大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狞笑，“听说褐衣人的西部总督府也参与了与尼克劳斯他们的战斗，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伯爵、子爵们纷纷大声叫嚣了起来。

“可是……若是查理·安德里斯带兵来援怎么办？”阿鲁卡多侯爵皱眉问道。

“不怕，我们屠几座城便走就是了。”卢修斯大公摆手说道。

“可这不是逃跑吗？”帕伊斯侯爵一脸震惊的问，查理要来，他们便走，这和逃跑有什么区别？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刚被鼓起劲来的中阶贵族们立刻就泄了气。

卢修斯大公恼火的看着他，说道：“你非要把这个词说出口吗？”

帕伊斯侯爵讪讪的不言语了。

“然后呢？十年后我们还要发动血徙吗？”阿鲁卡多侯爵无疑想的更远。

卢修斯大公的面庞抽搐了几下，挤出了几个字：“到时候相机行事吧。”

血族们纷纷默然，大公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十年后人类还没完蛋，他们便视对方的强弱而动，而若是十年后人类完蛋了，那他们也不用血徙了，就近找几个兽人部落屠了吃算了。

只是血族们，包括他们的大公卢修斯都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这番对话毫无保留的传进了不死王国使者明正法的耳朵里。

和全世界都不同，因为没有宗教势力的阻挠，不死王国的魔法研究是走的最远最发达的，很多其他种族闻所未闻的法术，比如空间魔法和传音魔法，他们都已经熟练的掌握了。

此时此刻，在一个亡灵贴在帐外，使用传音魔法的实时“转播”下，远在十几里之外，已经踏上归途的明正法一行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分明。

“经此一败，血族已经破胆了！”骷髅骑士兰帕德解气的说道。

“是啊！”明正法摇着鹅毛扇，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笑道：“未来彻底扫清西陆人类的战争，只能靠我们不死王国的了，好在王国已经准备好了！”

闻听此言，队伍里所有不死族都骄傲的昂起了脸，诸神的意志，只能由神们亲手缔造的种族才能贯彻完成！未来的世界必将，也只能由不死王国来主宰！

而旧世界的遗物们，还是永远老老实实的在大陆的角落里猫着吧！

第9章　乐极生悲

赛克瑞德城，圣·克里斯多大教堂，此刻正有一人在大殿上焦躁的度步。

此人身穿金紫颜色的袍服，身材富态，面容威严，正是创世神教的本代教宗拜伦五世。

片刻后，一个黄衣大主教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大殿。

“陛下，陛下，好消息，有好消息！”那个黄衣大主教大喊道。

拜伦五世停下脚步，目光疑惑的看着那大主教。

“好消息？”拜伦五世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因为自从查理·安德里斯那个杂种造反的这一年多来，他就没听说什么好消息，先是什么安德里斯贵族被一锅烩了，西线第一次围剿失败，圣城王被刺，也许最好的消息就是查理被围困在凯文城里了，但紧接着又是久攻不下，粮草不济，接着又是巨大的噩耗——西线八王遇刺，然后就是现在的事了，血族提前一年发动血徙，大举南下。就这么说吧，教宗陛下这一年多来就是在连绵的噩耗中度过的……

“是啊！没错，是好消息，陛下！”那黄衣大主教激动的点头道。

拜伦五世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干脆坐回了自己的教宗宝座上，用胳膊支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道：“那说来听听吧！”

“陛下，异教徒的都城被攻破了！”那黄衣大主教眉飞色舞的说道。

“什么？！”闻听此言，拜伦五世惊的跳了起来。

那黄衣大主教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陛下，异教徒的都城被血族大公卢修斯·克劳恩的本部大军攻克了！眼下满城八十万异教徒都已经下地狱啦！”

拜伦五世指着那黄衣大主教，语声颤抖地问道：“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啊，陛下！这是我教廷国的探子夜以继日的用快马送回来的消息。”

“那他们的大代言者一家呢？”教宗接着发问道。

那黄衣大主教奸笑着说道：“陛下，就这么说吧，事起突然，真言城里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太好了！”

拜伦五世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狂喜之色，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南方的异教徒是分东、中、西三区而治的，其中东、西两区的亲王与其说是皇亲，还不如说是诸侯。眼下东区的拉德亲王战死，东部地区群龙无首，西部地区因为麦吉亲王被刺的缘故也乱成一团，现在连中部地区的国家中央都被摧毁了，可以说，异教徒的国家已经快要崩溃了！

而这正是他们创世神教这几千年来一直在等待的良机啊！此时若是发大军南下的话，一统西陆，哦不，应该是让女神的福音遍布西陆将会指日可待！

“等等！”拜伦五世强行压制住了激荡的心情，皱眉问那黄衣大主教道：“血族不擅攻城，更何况是真言城这样的坚城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黄衣大主教见他仍心有疑虑，连忙道：“有内应献城！血族大军兵临城下的当晚，有内应打开城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不可能吧？”拜伦五世脸色古怪的说道，那些人向血族献城是图什么啊？想给血族做炮灰还是做粮食？这简直莫名其妙！

“那个探子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有人把血族放进了城。”那黄衣大主教回答，他们是做梦都想不到，那些献城的士兵当时是被不死王国的恶灵附了身的。

“不过真言城被攻破之事是千真万确的！”

拜伦五世微微点头，有些东西不是身临其境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搞不清的，既然搞不清，那就不要去想了，那只是白费时间而已。他快速的度起了步子，和之前不同，他现在已经焦躁之情尽去，心中只剩下兴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让我在位时撞上了！”不怪拜伦五世教宗要如此激动，因为这还是一个化解内部矛盾的机会，今年气候反常，粮食大面积减产，各个教国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若是继续“和平”下去，毫无疑问，一场大规模的叛乱将不可避免，而此时若是将斗争的矛头指向南方，大肆招纳流民从军的话，不仅可以完成他们创世神教联盟几千年来的夙愿，连内部矛盾也可以一并解决。

“亚撒，快去叫戴维来，我要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对策！”拜伦五世对那个黄衣大主教说道。

名叫亚撒的黄衣大主教答应一声，刚要退下，没想到戴维老国王的声音便在殿外响起了。

“陛下，不用麻烦亚撒大主教了。我已经来了。”说着话，戴维走进了教堂正殿中。

只是不知为何，戴维老国王脸上竟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愁云密布，充满了忧虑。

“戴维，你这是怎么了？”拜伦五世不明所以的问道。

“陛下，还有一个消息。”戴维老国王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教宗陛下惊讶的炸了眨眼，“什么消息？”

“陛下，血族侯爵尼克劳斯的大军被查理·安德里斯击败了！五万血云铁骑折损大半，只有不到万人逃出了生天！”戴维脸色铁青的说道。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教宗陛下声嘶力竭的大叫道，眼睛都快凸出眼眶了。他知道查理那杂种很厉害，但查理再厉害，也顶多只是对人而言的，面对这几千年来一直战无不胜的血云铁骑，查理怎么可能有胜算？而且听戴维话里的意思，查理还是在野外会战中击败血族的。

如果不是野外会战的话，如何能将一支机动力无与伦比的骑兵留下那么多？

“陛下，消息是准确无误的。查理只用三天便整合了十万联军溃兵，并将他们变成了敢于与敌偕亡的狂人军队，血族大军就是被他用以命换命的战法击败的。”戴维说道。因为西线战场距离赛科瑞德城的直线距离比起赛科瑞德城距离真言城的直线距离只是短了一点，且血族南下对西线诸国的破坏远比其他比方大的缘故，教廷的西线探子们送来消息慢了一点，与真言城的战况前后脚到了。

“我的女神啊！”拜伦五世满脸震骇的握住了胸前挂着的竖瞳纹章。

这位教宗陛下现在已经不再考虑起大兵南下的事情了，在得到了周边国家的溃兵效忠之后，查理已经有能力一统西线八国了，以查理的能力，再加上总共九个国家的国力，就算气候问题严重，查理也足以拼凑出一支数十万人的大军，而得到这样的大军之后，不用想就知道，查理肯定会挥军直捣教廷国。如果这数十万大军都是不要命的狂人军队的话，那他们教廷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怎么办？”拜伦五世颓然的倒在了王座上，六神无主的问道。

戴维老国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在查理实力不足时，也许计谋还能起作用，但当查理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之后，他的任何阴谋诡计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行与查理议和吧？”这时，那位亚撒大主教说话了，听到这个噩耗，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闻听此言，拜伦五世将疑问的视线投向了戴维，他现在已经方寸大乱了，还是听听智囊的意见吧。

“议和？”戴维老国王不屑的撇了撇嘴，“查理现在就已经拥有颠覆教廷统治的实力了，若是议和，等他发展壮大，几年后咱们便只剩下引颈就戮了！”

“那如何是好？”拜伦五世哭丧着脸问道，而一旁那个黄衣大主教则底下脑袋不言语了。

戴维又思索了一会，说道：“查理兼并八国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陛下可召集西陆各国精锐至赛科瑞德，以查理练兵之法严加整练，或可有一战之力。”

“就这么办！”戴维话音方落，拜伦五世就立刻拍了板，不过他倒不是认为这个主意真的非常棒，而只是单纯觉得现在做点什么总比不做好而已……

第10章　天下英雄唯一人

明月高悬，恰似一轮银盘。

清冷的月辉投射而下，将大地上的一切都妆点得分外清幽。

此时此刻，在凯文城王宫中的一处东方风格院落里，正有一阵晚风徐徐吹过，风拂动了池塘边的柳枝，吹起了池中的涟漪，顿时便让池中的倒影好一阵凌乱，吹动了檐角下的风铃，登时便带起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

查理·安德里斯此时一身东陆风格的便服坐在凉亭里，手端酒杯，正听着铃声，注视着那池塘倒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花园的小径上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响。

查理王回过了神，循声看去。

“王上，亨利·肖阁下到了。”在头前引路的仆人行礼说道。

“嗯，孤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查理王对那仆人说道，那仆人又是一礼，才施施然的退了下去。

不臣看了那仆人的背影一眼，苦笑着说道：“亨利·肖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太怪了。”

“那贤弟想让西陆人怎么称呼你？”查理王笑眯眯的问道，说着话，他做了个肃客的手势，将不臣让到了他对面的石凳上。

不臣看着穿着一身宽宽松松的好像汉服的长袍的查理王，又四下扫视了眼这个院落，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叫我不臣就行了。”

“哦？不可以叫你亨利么？”查理王玩味的问道。

不臣苦笑了一声：“陛下，你不觉得西陆名字与此情此景很不相称么？”

查理王笑了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那你也不要称我做陛下了。”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叫我樾兄吧。”

“樾？”不臣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听起来像是东陆名字。

查理王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的赛里斯名字，当年在东陆时，我复姓安德，单名一个樾字。”

不臣的脸颊抽了抽，好么，查理王的东陆姓氏竟然是音译。

“好吧，樾兄。”不过不臣也不矫情，他不仅与查理王称兄道弟，还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石墩上。

“不臣贤弟对这个院子观感如何？”查理王不以为忤，反倒笑呵呵的问道。

不臣又四下扫视了两眼这座院落，尽管他是个粗鄙武夫，也就是高雅文士们口中的“俗人”，但即便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出这座院落的雅致了。

于是他回答道：“雅。”

查理王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不臣词汇量太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字，不过他也不拆穿他，反而举杯道：“不臣贤弟概括的极准，当浮一大白！”

不臣的老脸有点红，不过还是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与查理王一碰，一饮而尽。

“酒如何？”

“是好酒。”不臣砸吧了一下嘴，回答道：“清冽醇厚，回味悠长。”

查理王叹了一声道：“可惜下一次喝到却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陛……哦不，樾兄，灾情真的这么严重么？”不臣皱眉问道，他再无知也是知道酒是要用粮食酿的，眼下连一国之君都即将没酒喝了，可见灾情之严重。

查理王听他问起这个，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确实如此，北方今年灾情极重，又逢血虏肆虐，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那粮食积储够吗？”不臣有些担忧的问道，若是老百姓没粮食吃了，那就只能吃国家的存粮了，可若国家的积蓄也不够，那事情就不堪言了。而且这也让他想起了尼克劳斯身首异处前给他说的那些关于“神罚”的事情……

查理王忽然转颜为笑，摆了摆手，说道：“贤弟不用担心这个，我已与塔夏王女订下了婚约，纵有不够，也可以向她借。南方温暖富庶，积储丰厚，此次灾情虽重，但也不致命，且血虏之灾已被咱们平灭，西部总督府丝毫未损，足以支应九国所需。”

“九国？”不臣敏锐的抓住了查理王话语中的一个微妙的词汇。

“没错。”查理王也不瞒他，“待塔夏王女将军粮运来，我就要四面出击，兼并其他西线八国了。”

“那小弟就先为樾兄贺了！”

不臣笑着向查理王拱了拱手，在他想来，以查理王的军力，再加上塔夏王女的钱粮的话，兼并那已经元气大伤，群龙无首的八国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

查理王也不假意谦虚，说什么“事情未定，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类的话，而是非常坦然的接受了不臣的恭贺。

“贤弟。”查理王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臣，“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帮我么？”

听到查理王终于提到戏肉，不臣笑了笑，说道：“樾兄，咱们初见时我就说过了，我只是闲云野鹤而已，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厮混于江湖绿林中，逍遥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唉。”

查理王轻叹了一声，再有再继续劝说下去，尽管他很清楚不臣是绝对不会留下的，但心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试试，结果自然还是没能如愿。

“罢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喝酒！”查理王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郁闷，举起酒杯道。

不臣见对方没有再纠缠不放，也松了口气，举起酒杯和查理王碰了一下，只是他才喝下那杯酒，就听到查理王说了一句话。

“贤弟，你说这天底下谁算是英雄？”

“噗！”不臣张嘴便把刚才喝下去的那口酒喷了出去，好在他在临喷出的那一刻急速的转了下头，才没有喷查理王一脸。

“呃，贤弟，你怎么了？”查理王目瞪口呆的问。

不臣用手巾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液。脸颊抽了抽，好家伙，这是要品酒论英雄啊，虽然是品酒不是煮酒，他也不是刘备，没那么厚黑，不过这个话题还是吓了他一跳。因为查理王倒是很曹操，各种雄才大略的，只是查理王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刘备一样的枭雄人物了？

这可不是啥好事啊！

于是他干脆道：“天下英雄唯樾兄耳！”

查理王被他逗乐了，他指着不臣说道：“贤弟太高看我了！”

“难道不是吗？”不臣做出了一副诚恳万分的表情。

“这个……”尽管查理王的脸皮也不薄，但被称为天下唯一的英雄，老脸还是有点红。

“那我举例，樾兄点评如何？”不臣提议道。

“这样……也行。”查理王回答道。

“首先。”不臣竖起了一根手指：“精灵王国雄踞始源，国内人人皆兵，精锐无双，其王格拉特里尔可谓英雄？”

查理王皱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精灵虽有强兵，但数千年驻留始源不出，实为守家之犬尔，算不得英雄！”

“那西陆教廷，以教权统和三十三国，兵强马壮，其教宗拜伦五世可称英雄否？”

查理王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最多两年，我就能掀翻他的统治。”

“南国的大代言者，手下信徒亿万，民殷国富，可称英雄？”

查理王脸上的轻蔑更明显了：“已经丢了身家性命的无能之辈，提他作甚？”

“血族大公卢修斯坐拥强兵三十六万，西陆人人视之为梦魇，可称英雄否？”

“他敢再来，我就让他灭族！”

不臣笑了起来，他最后竖起了一根手指：“东陆赛里斯帝国，以一国统一陆，煊赫繁盛，不可一世，其皇帝云崇名可称英雄否？”

查理王看了不臣一眼，他也明白过味道来了，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云崇名不过是个生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被人操～弄于鼓掌之中的可怜孩子罢了，还不及其先祖云志臻之万一，这样的人如何算得英雄？”

不臣一拍巴掌：“樾兄你看，你天下英雄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查理王只剩苦笑了。

第11章　帝王之志

……

“贤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查理王淡淡的问道。

不臣也不瞒他：“待明天看望过肖恩和罗根之后吧。”

查理王笑了笑，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个承诺还有效吗？”

“承诺？”不臣这贱人当然已经把当初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承诺？”

查理王感到有点伤神，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

“哦！”不臣忽然想了起来，他拍着脑袋瓜大叫了一声：“跟他们做个了断啊？”

“是啊。”查理王苦笑着说道。

“可问题是现在跟他们做了断是欺负他们啊。”不臣皱起了眉头，“那俩人现在都重伤卧床，我怎么好趁人之危？”

“你啊！”查理王用手点了点他，“这借口找的真是绝妙！”

不臣干笑了两声，他的演技还是没能瞒过查理王。

这场酒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查理王召来侍从送走了不臣，只是在才刚刚走出院门，他就被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拦住了，他知道这个老头儿叫做上官止戈，是查理王的老师，目前负责情报工作来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白胡子老头儿似乎对他有一种隐隐的敌意与戒备。

不臣盯着上官止戈，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却也不惧。

“哦，上官老师是吧？您找我有何贵干啊？”不臣还算礼貌的问道。

上官止戈眯着老眼盯着他：“你还是不愿意留下来？”

不臣笑了笑：“您老也是来劝我留下的？”

上官止戈叹了一声：“你的本领是纯粹的战阵武学，留下辅佐查理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有大作为的，封侯挂帅，担当方面也不在话下。”

不臣挑了挑眉毛，封侯挂帅，担当方面？听起来很诱人的样子啊！不过……

“我志不在此。”不臣摇了摇头说道。

上官止戈知道无法说服他，干脆选择了放弃，道了一声“你好自为之”便与他擦肩而过，打算走入小院，与查理王商议军情了。

只是此时不臣问了一句话，让上官老儿停下了步伐。

“我一直很好奇，您老是东陆兵家吧？”

“是啊，那又怎样？”上官止戈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淡淡的反问。

“赛里斯帝国的外强中干您是能看出来的吧？”

“这……”上官止戈张了张口，却没回答。不过尽管他没回答，但不臣还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您为什么不劝阻查理王留在东陆，而是跟着他万里迢迢的来到了西陆呢？”

上官止戈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不臣接着说道：“如果留在东陆的话，以你们师徒的本事，若万一将来东陆有变，你们未尝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吧？这可比来到西陆做一个受人歧视的混血君主要强吧？”

上官止戈痛苦的闭上了眼，这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查理如果留在东陆的话，赛里斯皇帝的宝座说不定都是可以竞争一番的。

“他说他是西陆人，是安德里斯王国的国王，不管赛里斯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他只想为西陆，为自己国家的人民做些事情。”上官止戈努力压制住了心中的遗憾，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不臣笑了：“您老能猜到我的身份么？”

上官止戈道：“你几百年前就不姓‘肖’了。”

不臣也不管上官止戈能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