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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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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孟伊玲不仅没有面露难色,反而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对我嫣然一笑。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一笑,嘴角扬起一道完美的弧线,眼中秋波盈盈,让人看了心神为之一摇。

我一直自诩阅人无数,姑娘看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样打动人的笑容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果按中药的标准来品评的话,此女绝对可以评到上品之魁的吧。

我正自胡思乱想,孟老师突然反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老子的一句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大家觉得,这里的‘法’字是什么意思?”

“是‘效法’的意思!”“是‘根据’的意思!”“是‘依靠’的意思!”……回答声此起彼伏。

孟老师却说:“在我看来,是‘等于’的意思。”

这个说法真是新鲜!我饶有兴味地听她继续说下去:“其实古人很早就有了‘天人合一’的认识。老子这话也是‘天人合一’思想的一个具体阐述,意思是说人、天、地、道、自然,是划等号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东西!”

她语出惊人,大家都有点发愣。她又进一步解释说:“回到这位同学的问题,草、木头、石头这些东西,也来自自然,也就是说,它们也自然成道、成天、成地、甚至成人,和我们这些通常概念下的人类遵循的是同一套规律,只不过,和人类之间的差异一样,这些东西也有个性化的方面,我们称之为‘药性’。中医所做的事就是研究出它们的药性,和人的一些病情去相互弥补,让身体恢复平衡,人恢复健康。”

我听了她这段描述顿时傻掉了。不愧是京城名门的弟子,如此年轻就能把中医药理解到这种程度,而且,最后一句简直是老爷子所说的那句话的翻版嘛!

孟伊玲见我不作声,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笑了笑说:“好,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咱们继续讲课!”

我站在那里,脑子里开始快速地运转,她的那段话如同轻轻挥了挥手,却在我心里扬起一阵龙卷风!

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之前思想里的那些碎片,像是终于寻到了那根关键的线一样,开始沿着一定的方向迅速排列组合,我开始掌心冒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头涨欲裂,好像想要寻找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旁边的田歌看出了我的异样,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我却置若罔闻,完全无暇去回应她。

正当此时,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地面一阵摇动,天棚上灰尘纷纷坠落,在场好几个人几乎立足不稳。

我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地震了?下意识地一只手扶住了门框,另一只手抓住了田歌的胳膊。

只听外面走廊里传出一阵急促脚步声,有尖细的声音高喊着:“快跑啊,爆炸啦!”我向外一探头,见两三个护士正朝这边跑过来,脸上都是惊慌的神色。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人群下意识地向门口聚拢来,有女生开始尖叫,人挤人人挨人,场面乱作一团。

我刚想喊大家要冷静,只听到孟伊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大家不要慌!这样挤谁也出不去!一个一个出!”

这时走廊里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原来在一层排队挂号取药和大厅里一些闲杂人等都开始向大门外散去,药房在走廊和大厅之间的交通要道,如果这里被我们这些人堵住,里面房间和从楼上下来的人谁都会出不去!

我赶紧往门旁一闪,把田歌拉到我身后对她说:“趁着人还不多,赶紧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接着把她往大门的方向一推,转身开始充当起门神的角色,又拉又拽又喊,让屋里的人尽量有序地往外出。

就在这时,楼上又是“轰”的一声,这声音更加迫近,震感更加强烈,药房里那成排的铁架子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下来,引来更多的惊呼和更大的混乱!

从楼上跑下来的人也开始出现在走廊里,有穿着病号服的,也有穿着白大褂的,里外包夹,我死死抓住门框,才没有被人流冲倒!

可能是受爆炸影响,电路也突然中断了,灯光齐灭,长长的走廊里立时阴暗下来,加之到处都是被震倒的东西,四处充满嘈杂的人声,一时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第十五章 弥留

终于屋里的人没有人再出来了,我正打算也往大门外跑,临了下意识地往药房里看了一眼,依稀看到倾倒的架子中间好像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我疑惑地往里紧走了几步,俯身细看,才发现那影子竟然是孟伊玲!

她本来在人群的最后面,可能架子倒的时候没来得及躲开,被砸得倒在了地上,又被一堆药盖住,幸亏她的白裙比较显眼,不然几乎看不出来有个人在那儿!

“孟老师!孟老师!”我急切地喊着,她却完全没有回应。我赶紧跑过去,把药品拨开,发现她不仅腿被架子压住,而且好像失去了意识昏迷了。

我试图去搬动压住她的铁架子,可是那些架子本就沉重,现在一层压一层,更是稳固无比,几次使力之下都纹丝不动,倒是我右肩的伤口好像又被撕裂了一样,痛得不得了。

必须找人来帮忙!正起身想奔去走廊喊人,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喊:“陶……陶勇!”

回头一看,孟伊玲已经醒了过来,但脸色苍白如纸。

我赶紧走过去蹲下身应道:“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

她正要回答。突然如同头顶响一起炸雷一般,地面再次剧烈摇动,“哗啦”一声好像不远处有墙塌了下来,大量的墙灰笼罩了周围整个空间!我双耳被震得嗡嗡作响,眼睛也被迷得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靠方向感俯过身去,尽量护住孟伊玲。

过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发觉自己的脸离孟伊玲的脸居然咫尺之遥,惊得赶紧往后一退,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孟伊玲却只是虚弱地笑了笑。

我回头仔细一看,坏了,这次爆炸使天花板受到了重创,已经大半塌了下来,把唯一出入的门完全堵住,我们被困在了一个三角形的区域里,也就勉强能弓身走几步的样子。

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就算现在呼救,估计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只能自己想想办法了。

我把周围的东西清理开,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她的小腿就夹在两排架子之间的空隙里,空隙本身有一定的宽度,所以应该没有把她伤得太厉害,只是动弹不了了。如果能想办法把上面的架子稍微抬一下的话,可能她就可以脱身了。

想到这儿赶紧叮嘱她说:“别着急,我找个东西当撬棍把架子抬起来一点儿,你就能把腿抽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表情里自始自终没有丝毫的惊慌,不禁让我生出了一些钦佩。

也是,当大夫的人手里头攥的经常是别人的性命,大人哭孩子叫的场面见过无数,照样要排除杂念,冷静处理,这也算是一种职业习惯了。

我东看西看,发现旁边有一张桌子被天花板压塌了,走过去拖出来踹了几脚,就卸了一根桌腿下来。回到孟伊玲身边,对她说:“一会我喊一二三就开始抬,如果你觉得松了一点儿,就把腿抽出来。”

她点头表示明白。我把桌腿的一头伸进架子的空隙抵在地上,嘴里喊着:“一!二!三!起!”然后拼尽全力把这简易撬棍的另一头往上抬!

太好了,上排架子应声而起,空隙一瞬间变大了些许,孟伊玲瞅准机会,迅速地伸出手去用力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

我一看成功了,心气一松,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笑着望着她说:“看不出来,你动作还挺灵敏的。”

她略带羞赧地笑笑说:“谢谢你!”

但度过了这一个危机,还有下一个危机在等着我们。为了防止药品受日晒影响,药库一般都没有窗子的,现在门已经被堵住,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但是现在这里虽然没有电却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说明附近一些有光源的。说不定……

循光而去,我拨开一些杂物和碎石,终于在塌陷的天花板边缘,找到了一扇已经被遮住一半的换气窗,玻璃已经完全碎掉,看那大小,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

我连忙回头对孟伊玲说:“太好了,快过来,兴许能从这里爬出去!”

她也表现出欣喜,刚站起来,却突然一个踉跄。我觉得奇怪,走过去一看,她小腿上刚才被夹住的地方有一大块瘀伤,而且被擦出了很多道血痕,有的地方还冒出血珠。

“没关系,我这儿有……”我刚想说我包里有伤药和纱布,一摸腰间,哪还有什么包?只剩一根空荡荡的包带搭在肩上。说不定是刚才人多拥挤的时候带子断掉,随后不知道被扯到哪去了!

看她吃痛皱眉的样子,我还是不太忍心,于是顺着话头说:“有……有衣服,撕开给你包扎一下。”

说罢拉起衬衫衣角,一用力就撕下一大条,衬衫瞬间变成了露脐装,看着说不出的滑稽。

孟伊玲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看着我用布条麻利地帮她把腿上的伤的包扎了起来。说实话,能为她服务让我头一次我如此感谢我的职业!

包扎完毕我再次来到小窗前,却心说不好!塌下来的石板过于沉重,随着边缘不断地碎落石屑,正一寸一寸地挤占窗口露出来那仅有的空间!

“我来顶住石板,你赶快出去!”我一边焦急地对孟伊玲说,一边半跪下来,左肩顶住石板的同时,打算用膝盖给她当阶梯。

她走近来,大概也看出了过不了多久这唯一的出口就会封闭,回头坚定地对我说:“不行,我出去你一个人该怎么办?不如一起留下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吧!”

我一听急了,看来不说点儿重话是不行了,当即厉声说道:“哎,女人就是婆妈,你个弱女子还受了伤,留下来能帮我什么忙?只会拖我后腿!不如赶快出去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啊!少啰嗦,快点儿!”

说罢把她拉过来,硬是从小窗推了上去。

她半个身子刚出小窗,我只觉得左肩一沉,感觉石板正以极大的力道倒下来!心下着急,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用尽全力抱着她的腿顺了出去!

她刚转身来喊了一声:“陶勇!”我已经吃不住石板的重量,颓然倒下,只听“轰隆”一声,沉重的石板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我躺在那里,头脑还有意识,但只觉得身体左侧已经完全麻痹,完全无法动弹。耳边听着外面的孟伊玲一声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心里还在想着:“这下子逞英雄玩大发了,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了!真搭上小命也行,可别弄个什么半身不遂之类的啊……”

渐渐的她的喊声听上去好像越来越弱了,我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眼前渐渐黑暗下来,感觉好像很累很累,特别想好好地睡一觉!睡着之前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我不行了!要给我做人工呼吸的话,一定要孟老师来……”

我猜大部分人都没有弥留之际的经验。有人说是会像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打开一扇门,便是到了极乐世界,没走到头儿之前如果被救了过来,还犹能记得那走廊的黑暗。

还有人说,就像是来到一条河边,河上只架着一座桥,名为“奈何桥”,桥上还有一个不怎么友好的老婆婆名为孟婆,只要在喝下她赠饮的“孟婆汤”之前被救活,就能保留今世的记忆。

也有人说,只见一黑一白两个使者欺身前来,“哗啦”一声就有锁链套上头,拉了人就奔向地府报道。只要不在阎王爷的生死薄上签字画押,就还有机会回到现世。

但让我来告诉你,弥留之际不仅不是那么孤独的、阴暗的、诡异的、伤感的,反而是愉悦的、舒畅的、解脱的,再不似世间经受百般束缚的人,如同鸟儿飞上天空、鱼儿潜入大海,像天上飘荡的云,像拂过原野的风,进入了大自由的境界!

虽然再没有实体,只如轻烟一样飘飘荡荡,却感觉从来没有一刻,我把周围的一切,和我自己的过去,看得如此清楚!再没有什么迷惑,再没有什么恐惧,再没有任何情绪的束缚,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晰无比!

更妙的是,即使是几十年的光景,全部回顾一遍也不过一秒,如果打算不断回味的话,也可以停下来,甚至是不断重演,时间已在我掌握我之中!

哎?为什么在这样的绝妙境界之中会有这样的一个场景挥之不去?就是我初次接触血矶炉时产生的那个幻觉,有一个人影映在眼前,不同的是,当我用力地想去看清那个人影时,它果然也如我所愿似地变得渐渐清晰,那是一张美丽的令人几乎停止呼吸的脸,离得如此近,我几乎能闻得到她的吐气如兰,令人迷醉不已。咦?在梦境里竟然也能闻到气味吗?还能听到声音?那是来自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的阵阵呼唤:“陶勇!陶勇!……”

这呼唤触动着我的心弦,我像是带着极大的疲倦一般,慢慢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你醒了,你醒了!”我感觉有一滴滚烫的水掉到了我脸上,目光吃力地游移,看到泪水正从那张美丽的脸上滑落下来。但那脸上却带着欣喜若狂的笑容!

这是……这是孟伊玲。

我想张嘴说话,嘴唇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上了一样,动也动不了。我想伸手,却没有丝毫力气,浑身痛,痛得大脑一片麻木,好像大脑和身体已经脱离,四肢完全失控。

我只好无奈地看着她,没办法给予任何回应。但仅仅是看到我眼珠动了动,她已经表现得很开心,立刻跑出去叫人了。

看了看四周,只见一片白色,离我的身体不远的地方,是熟悉的吊瓶架,和好多根通向我身体的管子。

是医院吧?让人这么难受的地方肯定不是天堂,考虑到我前半辈子也没做太过份的缺德事,应该不会下地狱吧?再说,有孟伊玲在的话,下地狱也值了。

但又猛然想到,怎么我动不了了呢?不会不止半身不遂,还全身瘫痪了吧?!

第十六章 疗伤

正兀自猜疑,外面呼啦啦跑进一堆人来,我一看,除了意料中的田老师、赵叔叔、田歌、王建国之外,班里其他的几个老师也在,连我同宿舍的小刘都来了!大家都盯着我的脸叽叽喳喳地讲话,真有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啊!只可惜,我没办法回应他们,只能时不时眨眨眼睛,表示我是听得见他们说话的。

孟伊玲从人群中走出来,把手搭在我右手腕上诊起脉来。还好,我还能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温热,看来我并没有瘫痪,只是气血大亏,就像大车汽油耗尽了一样,趴了窝儿了。

这工夫人群里又挤过来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大夫,过来拨开我眼皮,拿出个手电照了照,晃得我眼前一片花。他直起身来又和孟伊玲嘀咕了两句什么,然后就不耐烦地冲着那群人说:“病人已经清醒了,但是身体太虚弱需要静养,你们都跟这儿杵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该回就回吧啊!”

他们一听说我真的活过来了,个个面露喜色,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也就散去了,除了孟伊玲之外,只剩下田歌和王建国二人。

田歌走了过来先对孟伊玲说:“孟老师,你也守了好几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俩在这儿就行了。”

哎?她守了我好几天?可惜我完全不知道啊!

孟伊玲转身看看我,又对田歌说:“好吧,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然后就出去了。

看到她释然的表情,我觉得估计我是没大事了。

孟伊玲走了之后,田歌和王建国就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蹲在了我床边。

“师兄,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就开始给你讲讲吧。”田歌说。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确实很聪明!我努力地向她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天我出了医院就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很多人跑出来可是迟迟都没见到你,急得够呛!如果不是旁边人拉着我肯定冲进去找你了!”她开始说。

“你应该赶紧来找我啊!我去了还能帮帮忙,你冲进去了又能怎么样?”王建国插嘴说。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我哪有时间去找你呀!”田歌气道。

“你去参加他们的实践就应该叫我一起的,本来他最近就经常出事,多一个人不是能多个帮手吗?……”

臭小子你快闭嘴吧!我在心里骂道。

可是这个家伙还是没看出眉眼高低,还在说:“如果我在的话,我肯定……”

说到这儿他终于看出,虽然田歌已经不再辩解,但是眼泪已经在眼圈里转来转去马上就要掉下来。

唉,我心里对王建国说:看,出事了吧!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就让你自己的良心折磨你吧!

果然他一见女孩的眼泪顿时失却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胆怯地、小心翼翼地说:“你……没事吧?”然后就犯了错似的一缩头,再也不敢插话了。

田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用手背拭泪。

我相信他们都是真心地关心我。人在异乡又遭危难,身边有这么几个朋友真是让人心里很温暖!

田歌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我……我听到里面出来的人都在说,是二楼仓库里的氧气瓶爆炸了。因为数量不少,所以谁也无法预料到底连锁的爆炸反应会持续多久。

后来消防车和警车都来了,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吧,看到孟老师从楼旁跑过来,说有人被困在里面了,让警察和消防员赶快过去救人!我一猜就是你,过去一问果然如此!”

嗯,我的倒霉是出了名了!我心想。

“虽说当时还有继续爆炸的可能性,但是考虑到人命关天,他们找了几个人,拿着工具就过去了。幸好孟老师指的位置非常准确,他们挖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终于在墙上打开了一个大洞找到了你。

他们不让我跟进去,我是听里面的人喊才知道你已经被发现的。后来又看到你被担架抬了出来。当时你已经完全不省人事,身上全是血,我以为你死了,差点吓晕过去!是孟老师告诉我你还活着,只是被砸伤了,失血过多。

后来救护车就把你拉走了,我赶紧回家把我爸找来,我们一起来了医院,你的手术整整做了一天,大夫说你左臂左腿骨折,肋骨多处骨折,脾脏破裂,腹部大出血,虽然手术把命保住了,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你的意志力了。这都过去十多天了,还好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她又开始拭泪。

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也亏得现在是不能动,不然也会手足无措的。

居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了!难怪我这么虚弱,别说身受重伤,就算是健康人躺个十几天也会变成这样吧。

看来这回虽然凶险,终究并没有要了我的命,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寻宗血咒始终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这样才有可能继续去想办法揭开那个所谓的秘密?

一这样陷入沉思,突然好像心里一颤似的,脑袋里轰隆一声,各种各样的痛感就一齐冲了上来。又不能动又不能呻吟,简直像承受着一种极刑一样!

但是,不能让身边这两个关心我的小年轻知道。那种关心病人却帮不上忙的苦处我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的。

我于是尽量保持表情平和,闭上眼睛,默默地和这疼痛死磕。他们以为我累了想睡一下,也就退到一边去守着了。

反正眼下这种情况什么都做不了,不妨先养好身体,静观其变吧!我心想。

可是住院的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除了身上各种疼之外,还一直躺在床上,所以简直闷死活人!还好,当天晚上我就能轻微的活动,也能开口说话了,连大夫看了都感到惊讶,说我的生命力好强!其实我只是像孙猴子一样,实在是闲不住而已。

到了第二天,又遇到一个烦恼,那就是饿得厉害!可是因为脾脏受伤,只能喝些米汤之类,完全无法尽情地吃东西,简直是太折磨人了!

直到孟伊玲来了,我烦燥的心情才开始转好。她一听说我嚷嚷饿,显得非常高兴地说:“胃气起了啊,好转得很快啊!”

这一点我听李师傅说过,再病重之人,只要还觉得饿,就是胃气还在,就还有一线希望。

看着她在病房里忙来忙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田歌和王建国说:“我太闷了,你俩出去一趟,帮我租几本小人书来。”

王建国觉得很奇怪,问道:“你现在还有精神头看小人书?”田歌却像是明白了我的用意,二话没说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见他们出去了,我略带歉意地对孟伊玲说:“孟老师,你工作也挺忙的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也不用总过来了。”

她回头冲我笑笑说:“我看过你的档案了,比我还大两岁呢,私下里就别叫老师了,叫伊玲吧。”

“嗯……伊玲,这几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诚恳地说。

她的背影却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我问。

“都是我不好,”她幽幽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过来看你是应该的……”

果然她是这么想的!我眼见她双肩微微颤抖,吓了一跳,生怕她也掉起眼泪来,赶紧说:“不不不,这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你受的伤还得算在我头上呢……”

她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我:“怎么呢?”

“你想啊!那天要是我再迟到得多一点儿,你可能就不用带我们去实践啦,或者去了也已经爆炸过了,当然就不会受伤了!”我故意认真地说。

她一听“扑哧”一声笑了。我这才放下心来。佳人果然和如花笑靥才是绝配!如果让她为了我流泪,岂不有负我男子汉之名?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就冒出了另外一句话:“有件可能听起来很扯的事想和你说……”

她愣了一下,一双澄澈的美目怔怔地看着我,我一激动,就把我身上的诅咒、命在旦夕的威胁,父亲的研究、种种之前所听到的离奇故事都和她说了。

讲到父亲留下的那本书的内容时,她显得有点吃惊,问道:“你父亲……嗯……叫什么名字?”

“他叫陶敬溪。”我答道。

“啊,你……你竟然是陶先生的儿子?”她惊呼。

“你认识我父亲?”

“是啊,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随师父去听过陶先生一个报告。报告结束后师父还去找他聊得很投机,那时候他就提到了一些关于中药对时间产生影响的猜想,给我印象很深!”孟伊玲好像一下子激动起来,“天哪,你居然是陶先生的儿子……”

可惜啊!我在心里想,父亲的衣钵我是一点儿也没继承着,不止如此,好像你们对他的了解都比我还多,我竟然是从外人的描述中去慢慢了解他的……

一口气把我听到的信息全和他说了之后,我已经感觉快要累垮了,忍不住靠在床背上不断地喘气。

“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她赶紧走过来,单手握拳在我胸口正中揉了几下,痛得我哇哇大叫。

“膻中,补气的。”她笑道。果然揉了一会儿我感觉胸口不那么闷了,这辈子头一次虚成这样,真是没面子到家了!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先休息一下吧,说话也是耗元气的。”见我还盯着她看,又说,“眼睛也闭上,看东西也费神。”

我笑了笑,听话地把眼睛闭上,顿时感觉心里平静了下来,浑身放松而舒适。

心里却还是闲不住地想:果然她不是一般人,听到这种奇谈居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

第十七章 绝症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看看窗外,天色也已经暗了,奇怪,怎么田歌他们还没回来呢?

先把灯打开吧。我试了试,身子虽然沉重但还是能移动的。就慢慢地挪下床,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居然还算轻松,不禁让我心头大喜!看来终于不用天天待在床上了,我陶勇终于又回来啦!

当下心念一转:不如出去稍微走走吧,多活动一下恢复得也更快一些。

开了门来到走廊里,却并没有看到灯光,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怎么回事?

心里不禁笑道:不会……又是做梦吧?当下用手掐了一把大腿,立刻疼得咧起嘴来!看来并不是梦,那人都跑哪去了?

刚在心里嘀咕呢,就见旁边屋里走出一个人来。和我一样一身病号服,看来也是这里的患者。

看那身材像是个男人,我就走上去一拍他的肩,说道:“哥们儿!这儿怎么这么黑,停电了?”

他却不理我似的,继续向前走。

我觉得很奇怪,紧走几步跑到他前面拦住他问:“怎么不理人哪?”

这下子就看到了他的脸,当时吓得我倒退了几步!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一对眼睛无神地瞪着前方,像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一样。

这时旁边的病房里突然传出号哭声,有人在大喊着:“天哪,你怎么就舍下我去了啊?……”

我赶紧闪开让那哥们儿过去,然后跑到那病房门口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和刚才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已然毫无生气。但并见不到底是什么人在哭!

难道说:我刚才看到的是脱窍的灵魂?!

心下正自大骇,一回头,只见一圈白影围住了我,个个如同刚才那人一样,都是脸色煞白,双眼暴突,伸出又细又长的手臂过来抓我,嘴里纷纷说着:“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变成这样,你还我们的命来!”

不对,这绝对是梦,我立时反应过来。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但那些手臂已经迅速迫近,几乎已经可以感到阵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我惊得伸手想去抵挡,鼻前却突然飘来一阵幽香。这香味好熟悉,但不是茶香也不是药香……我猛然想到,这是孟伊玲身上的香味!

抓住这与现实联接的唯一一丝线索,我身子一震,惊醒了过来,额头兀自冷汗涔涔。

一睁开眼睛,果然孟伊玲正坐在旁边!看到我的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做恶梦了?”

我却立刻急切地问她:“那场爆炸里有人伤亡吗?”

她听了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烁地说道:“嗯……伤了十几个人,二楼库房的管理人受伤太重,后来没抢救过来。”

我听了胸口如同遇到重击,心里方寸大乱,嘴里喃喃地说:“那个管理人,是不是一个男人,大约180的个子,很魁梧,方脸大眼,下巴附近还有一道疤?”

孟伊玲听了一愣,说:“他和你一起入院的,我当时看见了,好像差不多,你怎么知道的?”

假如,假如这一切真的是因寻宗血咒而引起的,那该为这次事故负责的岂不是我?先是连累王建国受伤,又造成这么多的伤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顿时心里如被撕裂一般痛楚起来。

她见我闭着眼不说话,猜到了我的心思,赶紧说:“你别多想,事故调查已经有结论了,是因为氧气瓶部件老化造成的,虽说……虽说确实是意外事故,但是和管理人的失职也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沉默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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