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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物商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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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普通的盐,这叫御洗盐,类似于圣水、墨斗这类避邪物。人驱邪避凶的手段都不一样,我比较喜好用御洗盐,不过这次用法和对付老鱼怪不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把这女孩放下来?不能总这么吊着吧。”我道。想到自己将要亲手接触一具死状如此诡异的女尸,我心里一阵阵抽紧。
“现在还不是放下来的时候,除非你想在夜晚的时候见到她。”马如龙说完这句话,鬼气森森地冲我咧嘴一笑。
我鼻子都冒冷气了,说道:“马大哥,咱们可不带吓唬人的。”
“你以为我吓唬你?我从来没有和人开玩笑的心思。当然,信不信在你。”说罢,他关上铁门,带着我们两人去了旁边的值班室。从白天到晚上,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除了吃盒饭,就是吹牛聊天,当然主要是听马长珏吹牛。后来他睡着了,我因为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精神高度紧张,根本睡不着觉。直到半夜两三点钟,就在我意识逐渐迷糊,耷拉着脑袋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身体时,忽然听到了一丝细细的女人哭声。
那声音就像空旷山谷中的回声,虽然极其不真实,但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隔壁还吊着一具死状恐怖的女尸,我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马如龙还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游戏“贪吃蛇”。他对这款枯燥的游戏有一种偏执的决心,总是不断刷新着纪录,所以一有空就会对着手机没完没了地玩。
片刻之后,女子哭泣的声音越发清晰,我用抖动的手捅了马如龙一下,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
马如龙点点头,算是回答我的问题,面上毫无表情。看来见过大场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在这种人身边,我顿时觉得有了安全感,紧张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
然而没等我心情完全放松,就听值班室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我浑身犹如触电,下意识地转头朝门口望去,脑袋却被马如龙一把按住。他动也不动地小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千万别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退出游戏,将黑屏对准门口。在日光灯的映照下,屏幕中赫然映出一颗雪白的头颅,还有那一对可怕的血眼。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提醒,此刻我非一蹦三尺高。饶是如此,也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尿了裤子。
马如龙将手机放下,悄声道:“放心吧,今晚肯定有事发生,但咱们不会有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又发出一声响动,马如龙站起身子道:“警报解除。”
我终于喘了口气道:“不会真是隔壁那位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打开大铁门,让人骇异的是,御洗盐铺满的地面上布满了脚印,大小和吊死女人的脚差不多。难道昨天晚上她自己下来了?想到这儿我猛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没多久,负责刑侦的科长来找马如龙,问道:“能把尸体放下来了?”
“这厂子的领导层里,有没有谁在昨天晚上死了?”马如龙莫名其妙地问了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的?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薇薇厂的副厂长,也就是厂长的儿子,昨天半夜在自己的家里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科长满脸奇怪地道。
马如龙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道:“好吧,现在可以把尸体放下来了,这双绣花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办到。不过你得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马如龙将绣花鞋鞋底朝上,用手轻轻一抹,只见黏在上面的盐粒犹如小冰雹一般纷纷掉落下来。
他说:“死者在自杀之前,必定有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穿上红衣、涂上白漆、穿上绣花鞋上吊这种方式,就是要将自己变成索命怨魂,因为怨魂见到红布就会化成厉鬼,在死后找亏欠自己的人讨债。从她的年纪来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感情纠葛导致的惨剧。所以在她死后,如果该死的人不死,这里就永远不会太平,甚至很多无辜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弃卒保车。话说回来,有的人也确实不值得拯救,活在世上,只会让更多的女孩遭殃。你觉得呢?”
他最后一句话是反问警察的,刑侦科长仔细想了想,只能苦笑一声道:“看来,世上真有报应循环一说了?”
“从来就有,只是大多不为人知罢了。”说罢,马如龙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我们也只能目送着一个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凋谢枯萎了。
出于尊重死者,我并没有问那个死亡女孩的姓名。她用这种方式离开世界,肯定希望知道她的人越少越好。而那双绣花鞋最终以高价出手,因为香港有一名富商特别喜欢收藏绣花鞋,尤其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因为算命先生告诉他五行犯火,必须以至阴之物来克制“旺火”,所以,对死亡女性的衣饰物品他向来是来者不拒。马长珏自然有得赚,而我跟着跑了一趟,还得了一千块的跑腿费。
第七章极乐棺材
如果我们刚才确实不幸遇到了亡魂,现在它一定就跟在我们左右。至于它想跟谁,咱们只能各安天命。
一极乐棺材(上)
“鬼头钗”这一行,绝对算是“高危行业”。就像我们获得绣花鞋的这次行动,如果不是马如龙经验丰富,在值班室那晚,听到怪声时只要我扭头看一眼,后果不堪设想。
“千万不能和那些东西对视,这是做咱们这行最起码的规矩。”马如龙对我说道。
“可是,我们为什么能看见她,我没阴阳眼啊?”我想不明白这事儿,为什么我会看见如此恐怖的一幕?
“只要是玻璃面、镜面,都具备让这东西显形的特点,只要时间、地点合适。所以,半夜十二点以后你千万不要对着镜子梳头,说不定没梳几下你就会发现,里面的不是你本人了。”马如龙一句话说得我汗毛直竖。
如果说,这次我们还算有惊无险,毕竟上吊的女孩找的不是我们,那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这宗“鬼头钗”就凶险万分了,这也让我充分体会到干这行无法预估的危险性。
这件诡物是爷爷联系到的。
某富豪的母亲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完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在准备葬礼的过程中富豪提出要土葬,而且指名要用“极乐棺材”盛尸入土,所以让手下四处搜购这种奇特的棺材。
其实他并不懂何谓“极乐棺材”,又加上他知道我们老家有亲戚专门做殡葬这行,于是便咨询做古玩生意的爷爷。这样一来,爷爷就得到了消息。
爷爷立刻把这消息提供给马家兄弟,他们俩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在我学艺的湘西某地,我曾经亲眼见过一种邪门的棺材,死人放进去后一天之内,僵硬的面部会出现微微的笑意,就像是内心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一般,这种棺材就叫‘极乐棺材’。这是古时达官贵人盛放故去亲人的首选棺木。”马如龙道。
“能不能搞到?”爷爷两眼放光。
“做这种棺木的原材料其实并不难弄到,就是普通的河柳木。不过这种河柳必须生长在经常淹死人的河塘边上,契爷知道这样的河塘吗?”马长珏道。
“当然知道了,城南有一处雨花塘,每年夏天都会淹死几个人,年年如此。”
听了爷爷的介绍,马长珏顿时来了兴趣,“河边长有柳树吗?”
“当然有,围着河堤长了一圈垂杨柳。不过那地方属于老城区,这些树木还真不好弄到手。”爷爷道。
“那都不是问题,明着砍不行咱们还可以偷,只要这些柳树能用就成。”说罢,马长珏又对马如龙道,“咱们去看看那里的木头能不能用。”
马如龙想了一会儿道:“对方开价多少?这种事情报酬如果不高,根本不能做,风险太大了。”
“如果有风险,那还是不做的好。”爷爷道。
“契爷,话不能这么说。做这行如果太平那谁都能进来插一脚,就是因为能做的人太少,所以我们才有赚头。关键不在事情险不险,而在于报酬够不够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马长珏的商人嘴脸暴露无遗。
“这个你放心,钱绝对有得赚。只要你能弄到这种棺材,或是造这种棺材的木料。”
“这没问题,等我准备一下就去雨花塘看情况。”说罢,马如龙带着我和马长珏去他租住的房子收拾要用的物品。
马家兄弟在K市专门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里面放了几个不锈钢的货架。我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件,有的东西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
马如龙挑了一块八卦牌、一根刷上黑漆的羊角,还有一根细小的鞭子。
我见屋子一角有一口造型饱满的蛐蛐罐子—农村长大的孩子大多会斗蛐蛐,而且我对这玩意儿特别感兴趣,就笑道:“马大哥还喜欢斗蛐蛐呢?咱们总算是有相同的爱好了。”
没想到,我的手还没碰到罐子,马如龙忽然恶狠狠地瞪着我道:“把手拿开,别碰我的东西。”
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马长珏或许觉得他哥哥的态度有些过了,赶紧打圆场道:“水生第一次来,很多忌讳他都不懂,我会慢慢告诉他的。”
马如龙没说什么,气咻咻地转身出了屋子。
马长珏冲我摆摆手道:“别和他生气,那口罐子可不是放蛐蛐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这里面曾经放过什么东西。这屋子里的东西千万别乱碰,弄不好真会惹出大麻烦。”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满心的不痛快。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没骂过我,姓马的一个外人凭什么凶我?真是让我心里窝火。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只能压住心头怒火,跟着两人来到雨花塘。
位于K市的雨花塘是因为火山喷发堆积而起的大山和地壳下沉形成的洼地湖,雨花塘这样的地貌特征也是K市一景,有“城市空气净化器”的美誉。
此刻,正是七月份的天气,山上山下绿成一片,绝大部分柳树之下都有人在纳凉,而游泳的人更是不在少数。我笑道:“这么热闹的地方也能闹水鬼?”
“人再多总有被淹死的,出怪事的地方未必都在无人区,千万不要过早地下结论。”马如龙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河岸朝深处走去。
雨花塘的占地面积不小,越往里走水越深,多数游泳的人都不靠近这边了,只能偶尔看到一两个胆大的人结伴在深水区边缘游几下,没人敢深入。
渐渐的四周岩石和植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环境便显得幽暗,气温也降低了不少。马如龙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河岸边的柳树根。很快,他停在一株根茎较为粗大的柳树前说道:“在不懂行的人眼里,这里景色优美;可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不平常的地方,比如说这株老柳树。”
雨花塘岸边种植的全是垂杨柳,经过多年生长早已成为大树,枝叶繁茂,树根粗壮。马如龙选择的这株垂柳在我眼中并没有特殊之处,细长的树枝上长满了绿色的叶子,垂拂在水面上,微风吹来随风摆动。此地有不少柳絮飘于空中,虽然对呼吸不利,却让置身其中的人有梦境般的感受。
“老话说‘屋前不种桑,屋后不种柳’。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马如龙问道。
“桑树我知道,因为‘桑’和‘丧’同音,屋门口种桑树不好听。”马长珏道。
“屋后不能种柳树的原因,就在于柳树喜好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且柳树老龄后树干腐朽中空,容易招惹一些东西附于其中,比如说这棵树。”马如龙说完,伸手拍了拍树体中央一块区域道:“我敢保证,这里面……”
刚说到这儿,树洞里忽然钻出一张面色苍白、眼珠碧蓝的小孩脸,这张脸不但白而且十分浮肿,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脑门上。
我们所有人由于没有心理准备,都被吓得齐齐倒退了几步,然而眨眼间又听见“喵呜”一声,刚刚冒出来的诡异的男孩头忽然又变成了一只浑身白毛的波斯猫。只见它一对蓝宝石般的眼角幽幽闪烁着蓝光,和我们对视片刻,从树上跳下,几步窜入了山中。
我们吓得够呛,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马长珏双手合十,四处乱拜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我则捂着咚咚狂跳的胸口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个诡异的男孩的脸,怎么突然就变成猫了?”
马如龙铁青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四下踅摸着什么,来回走了老半天,从一处山洞里掏出一把白颜色的纸屑。他把纸屑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面色顿时大变,急匆匆地走到我们面前道:“赶紧走,这里不久前刚刚有人招过魂,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弄不好真有性命之忧。”
说罢,他从褡裢里掏出一把纸钱扬手抛撒在空中,说道:“买路借过,勿怪勿怪。”然后低着头转身就走。
我顿时紧张得连气都喘不匀实,学他走路的姿势一路出了雨花塘。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马如龙将白色的纸屑放在我们面前道:“这是白鞭炮的废纸屑,只有死了人才会放这种炮仗。在河岸边燃放这个自然是因为有人在这里淹死了,纸屑还没有被潮气沾染,说明人刚刚被淹死不久。水鬼是专门寻找替死鬼的,万一被盯上就会大难临头。我一点都不夸张地说,现在咱们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千万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
“如果我们刚才确实不幸遇到了亡魂,现在它一定就跟在我们左右。至于它想跟谁,咱们只能各安天命。从现在开始,大家分开各自回家,到了家楼下,把鞋子脱下来丢掉,绝不能穿进家里,否则会害了家人。这一路,无论遇到谁和你打招呼都不能说话,也不要大口喘气,更不要靠近水边。只要回家找一个银器放在房间门口,过一晚上就可保平安了。”
“可……可是……万一碰上它了……”我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那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很难看,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当然,如果运气够好,你碰到有人放鞭炮,就算他跟着你也会被吓跑。但是千万不要因此就去寻找放鞭炮的人家,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家里,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罢,我们三人立刻分手。
雨花塘距离我家大约有十二公里的距离,说起来也不算很远,但在这炎炎烈日之下,我却浑身一阵阵发冷。我鬼鬼祟祟地看着周围所有从我身边经过的人,觉得他们没一个像正常人,我也无法确定是疑心生暗鬼还是真的遇到鬼了。
站在马路边等的士,过了没一会儿,我隐约听见耳朵边有声音断断续续、远远近近地叫:“宁水生,宁水生……”那声音就像是环绕音响放出的立体声,转着圈儿地往我两个耳朵里钻,由远及近、由弱到强,飘飘忽忽、若隐若现。
我内心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难道我被鬼跟上了?这时一辆车子停在我面前,上了车后我刚要说目的地,忽然从倒车镜中看到一束蓝光瞬间即逝,我立刻转身朝后座望去,只见空空如也,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你去哪儿?”司机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道。
我刚要说话,赫然看到一只白色的波斯猫站在后备厢上直勾勾地盯着我,满脸似乎都是得意的表情,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只猫。
“哪来的猫啊?”司机也看到了,打开车门下去将白猫轰走。他弯腰上车时,我赫然看到那个满脸苍白、浑身浮肿的男孩正用手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我几乎崩溃,司机却丝毫不知情。上了车他调整了一下座位,有些奇怪地道:“这空调怎么这么冷?”又对我道,“老板,你冷不冷?要不然把空调关了吧,外面好像降温了。”
我只剩下一个劲儿地打摆子了,他却以为我是在点头,便关了空调。我的脑袋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一动都不敢动,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东西的脑袋距离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到我的脸上。虽然关了空调,但我周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寒气所笼罩。这时司机又问道:“老板,你要去哪儿?”
没等我答话,后座车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哥坐了进来。司机忙回头对他道:“不好意思,车子里有人了。”
“我和他是一起的,准备去莲心寺,你可以开车了。”那帅哥说。
我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忽然摸到了救命的树枝。确实,此时此刻还有比寺庙更适合我待的地方吗?刚想到这儿,只见帅哥递给我一串碧绿的翡翠佛珠道:“你的东西。”
我立刻接到手上。
只听一声猫叫,车顶上传来几声抓挠的声音,接着一只猫就从车顶跳到了引擎盖上,又跳下了车。随即,贴在司机背上那东西就不见了。
司机发动了汽车,自语道:“这猫真邪门。”过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说地道,“这温度回升得也太快了。”他随手打开了车载空调。
二极乐棺材(中)
我两只手紧紧攥着翡翠佛珠,浑身抖成一团。司机发现了我反常的行为,问道:“哥们儿,你不会是被车上的空调冻的吧?”
年轻人笑道:“师傅你开车吧,我这位朋友刚刚喝了点酒,可能状态比较兴奋。”
“哦,喝多了啊,怪不得刚刚和他说话总不理我呢。”司机一脸释然。
车子一路驶向城郊,人和车越来越少,道路变得越发开阔,这片连鬼影子都看不见的区域建设得比市中心还要齐整。
在一片钢筋水泥的掩映下,这个完全现代化的区域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古老陈旧的寺庙。寺庙暗红色围墙上的墙漆早已块块剥落,墙体上原本写着的“南无阿弥陀佛”六个黄字也几乎掉光,只有门头的庙号“莲心寺”完好无损。
年轻人付了车费示意我下车,在炽热阳光的照射下,我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年轻人低声道:“你随我进去见我师父,将一切告知他,就可保无虞了。”
我惊魂未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用力点头。
“七天前,雨花塘淹死了一个孩子,孩子的奶奶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精神出了问题,每天晚上八九点钟,她会绕着雨花塘呼喊孩子的名字。有人说,每到那时河面上就会漂浮起一具小孩的尸体,等老人离开,尸体也就消失了。师父让我去雨花塘看看情况。这些天我都在那儿,发现那儿有猫鬼作祟,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只大白猫。如果今天你没有遇到我,估计现在已经泡在河底了。”
我暗中直念“阿弥陀佛”。年轻人看我的样子笑道:“你也甭怕了,能遇到我就说明你阳寿未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罢,带我进了寺庙。
天井中央有一座铁制的大香炉,里面香烟缭绕,这座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寺庙香火却很兴旺。我的命是被这寺庙的师父捡回来的,丝毫不敢怠慢,于是烧了香,点了烛。
进入庙堂内,里面黑洞洞的,光线很暗。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灰衣老僧在蒲团上打坐,他闭着眼一动不动,那样子就像睡着了一般。
年轻人走到他耳边低声道:“师父,来的这位施主今天差点遭难,河滩旁确有猫鬼害人。”
老和尚缓缓睁开白眉低垂的双眼。他面如金纸,瘦得犹如皮包骨一般,低声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猫鬼自古已有,不过是人宠而已,若是真对人有害,还有人敢养之?灯娃,你把眼里看到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语气虽不严厉,少年却也羞得面红过耳,道:“师父教训得是。”
老和尚冲我招了招手道:“小施主请过来,我有句话需当面说给你听。”
我立刻走到他面前跪在蒲团上,老和尚道:“佛门中人普度众生,就算是妖魔鬼怪,只要心存善念皆可点化,是以佛门中人并无驱魔降妖之术,施主如果自觉身受秽物侵扰,贫僧倒有暂保平安之法。”
说罢,他用笔蘸朱砂在一张黄表纸上写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老僧搁笔说道:“将此偈颂牢记于心,若再遇魑魅魍魉,摒弃杂念,默念偈颂,必定可保平安。”
我和老和尚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得他点化又得他徒弟救命之恩,满心感激。正要道谢,忽然手机响了,是马如龙打来的。听我接了电话,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们刚刚都到家了,还以为……也没事儿,只要大家平安就好。你现在在家吗?”
“在寺庙里。”我压低嗓门道。
愣了一会儿,他哈哈一笑连声称赞道:“没错,你真是太聪明了,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庙宇更能驱邪避凶。很正确,简直是太正确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你把地址告诉我,待会儿我过来接你,也别回家了,明天我们继续任务。”
“什么,还做这件事?”我大嗓门吼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这样说话有点不雅,又压低嗓门道,“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今天遇到的情况是我太大意了,其实对手并非多可怕,明天我带齐了家伙,甭管他是何方神圣,非打得他魂飞魄散!”看得出马如龙怒了,因为今天确实栽了面子。
在等他过来的过程中,有两名开着豪车、带着随从的有钱人来到这儿专程拜访老和尚,神态之谦恭简直就像是孙子见到了爷爷,老和尚则是一副荣宠不惊的样子。
那个叫灯娃的年轻人和我在外面聊天。从他嘴里,我知道老和尚法名叫作“义真”,原本是大理某寺庙的退院和尚。所谓“退院”可不是被赶出寺院,而是退位的方丈,这些僧人都是有道高僧。义真法师不知因何事离开了鼎鼎有名的大理寺庙,来到这处偏僻之地盖了一所小寺庙,开始了自己的清修之路,如今已是第十八个年头。刚开始的时候,寺庙的周围还是农田环绕,如今都变成林立的高楼大厦,这个位置也成了K市的三环区域。
灯娃是个孤儿,在两个月大时被家人遗弃在莲心寺的门口,被义真法师收养并抚养长大,今年正好十八岁。他生性顽劣,虽然从小就遁入空门,青灯古佛,参禅修法,可打坐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好在义真法师并没有用和尚的清规去要求他,否则他早就被赶出佛门了。
灯娃说,他经常能见到一位电视上常露脸的大人物,在每年新年初二时,来这座小寺庙和义真法师见面。和电视上前呼后拥的状态不同,这人来这里一般都是静悄悄的。据说此人在发迹前义真法师替他祈福过三次,第三次见面时送了他一幅字,上书:龙行东方。
心想事成后,大人物每年都会拜访义真,不为别的,只为喝一杯义真法师亲泡的清茶。众生平等,这些有钱人甚至是一方大员,在义真法师眼里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大人物,那些“拆迁队”能拆了天上地下的房子,就是不敢动小小的莲心寺半块砖头。
跟着这样一位师父,灯娃并没有大富大贵,相反他过得很清贫。
听了义真法师颇具传奇色彩的身世,我忽然没心没肺地问道:“你恨自己的父母吗?他们就这样抛弃了你。”
“不,我一点都不恨他们,因为我知道父母抛弃我的原因。”说到这儿,他有些神秘地对我道,“我是个‘阴阳眼’,我能看见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换而言之,我这种人比较容易招鬼,父母一定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抛弃我的。”
我大吃一惊道:“你居然是‘阴阳眼’?这世上真的有你这种人存在?”
“当然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否则我没来由地去雨花塘干吗?或者,就是去了,也不可能知道有东西跟着你啊。”
我们正聊得高兴,马家兄弟打车来到。在得知是灯娃救了我后,马长珏一连串地道谢。
可是听说灯娃是个“阴阳眼”,马如龙脸色变了,问道:“当时,在那片河滩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猫鬼,那只白猫在你们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但在我眼里,它是一个被人豢养的猫鬼。只不过它的主人应该已遭不测,否则这只猫鬼不可能在雨花塘附近游荡。顺便说一下,那个小男孩的死因有些古怪,我觉得他不是自己失足掉落水中淹死的,这个雨花塘里另有玄机。”灯娃自信地说道。
“我说,咱们还是别找麻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算了,何必节外生枝呢?”眼见这两人“降妖捉怪”的想法越来越浓,我及时出言,企图将他们“拉回正道”。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就以雨花塘为例,如果真的有东西在,你以为你想拿什么就能拿走什么?就说纺织厂上吊的那个女孩,如果不遂她的愿就取那双绣花鞋,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她绝不会让你取走随身之物的。”马如龙说。
马如龙绝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上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最著名的就是“法老的诅咒”。当时,一批考古学家打开了古埃及统治者图坦卡蒙的坟墓,并对他的陪葬品进行了整理和搬运。可不久之后,参与考古工作的二十多人接二连三因为一些意外事故惨遭横死,无一幸免。所以,强取死人的物品并非安全的事情。
灯娃对我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内行话。其实活人和死人之间是有关联的,如果他想找你,就一定能找到你。”
我胆子绝不能算小,半夜听鬼故事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听了灯娃这句话,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刚刚才经历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真的有点受不了类似的刺激,忙摆手道:“就别解释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成吗?”
马如龙转而对灯娃道:“那么,在雨花塘除了猫鬼,你还见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但是周围能出如此多的怪事,这必定不正常。”灯娃言之凿凿,眼中充满了降妖捉怪的渴望。
马如龙看似寡言少语,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远超一般人,见状立刻说道:“小师傅,我们降妖捉怪也是为了保人平安,雨花塘的事情若能得小师傅仗义援手,我们感激不尽。”
“好啊好啊,这件事情我肯定能帮忙。”灯娃没有丝毫“高僧”风范,一听说能带他降妖捉怪,脸上立刻流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
没想到,虽然险些丧命却为自己寻到强援,我内心顿时“欣慰”无比。马如龙此番身上又多了几样物件,包括黑狗血、五帝钱,他道:“雨花塘里的鬼魂其实并不可怕,我们之所以会着道儿,是因为太过大意,所以被对方盯上了。只要凡事小心,必定可以降服他们。”
天色已晚,正是降妖除魔的大好时机,我们四人打车前往雨花塘。雨花塘周围还有不少休闲纳凉的人,我们便在附近找了张长椅坐下。忽然,林子深处传来老妪略带哭腔的呼唤:“小庆……小庆……”音调如泣如诉,听来让人觉得颇为凄惨。本来熙攘喧闹的雨花塘立刻安静下来。
三极乐棺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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