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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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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鸿图却仍是哭丧着脸说:“这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张熙和岳钟麒将军既有盟约在前,皇上又是最忌切口的人。我看,你就用这一点儿来提醒皇上。在审问你时,你要多称赞岳大将军的忠义。皇上是个十分要强的性子,你只要一服软,而且一定得是真心实意地认输,他就会认为你们是心悦诚服,是顽石可化。那时,哪怕有一万个人想杀你们,他也不会答应的。”
曾静和张熙似乎是看到了光明前途,兴奋得几乎要晕倒了。俞鸿图却又为难地说:“这些现在都还是在下自己的估计,事情究竟怎样,还要等皇上开口才算。大错既然已经铸成,你们悔也没用,只好听天由命了。不过,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办,我看至少有七成希望……”
……此刻,面对着宝亲王弘历、李卫,还有坐在一边的俞鸿图和刑部官员励廷仪,曾静跪伏在暖烘烘的地龙上,挖空了心思和皇上“对话”。话是由弘历代表皇上问出的,答话的却主要是曾静。突然,曾静生出一种受骗上当的想法:万一服了软、低了头,皇上仍然是不饶不恕,那么岂不丢尽了斯文,丢尽了面子,又送掉了脑袋吗?他抬头看看,上坐的弘历、李卫、俞鸿图和励廷仪的脸上,都没有一点儿笑意。他的心收紧了,不由得一阵颤抖。
弘历虽然脸上不笑,可心里早就笑起来了。下边跪着的这二位活宝,活脱脱就是两个乡巴佬。一个像是位冬烘糊涂的老学究,而另一个则是顽钝无知的村夫。俩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半点儿灵气也没有。他在想:皇阿玛难道是嫌自己还不够忙,嫌国家的事还不够多,才来和这些蠢材费周折,还要他们著书立说的吗?他问曾静:“旨意里问你:你上书岳钟麒,说什么‘自古帝王能成大业者,需参天地、法万物才可有成,岂有以私心介乎其中者’。你生在本朝,难道不知列祖列宗就是天命所归之圣贤吗?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胡话?”
曾静叩头答道:“弥天重犯生在楚边山谷之内,本乡本土又没人在朝为宦,实在是孤陋寡闻之至。这些话,全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这次赴京,经过俞大人一路譬讲,才知道,自高祖以至圣祖和当今皇帝,全都是天命所归之圣君。从前弥天重犯实是无知之极,却不是要自外于圣朝的。”
弘历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能在短短几十天里,就教化出这样的一对犯人,俞鸿图也真够聪明能干的了。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又问:“你在致岳钟麒的信中还说:‘中土得正,阴阳合德者为人;四塞倾险而又邪僻者是夷狄,夷狄之下为禽兽’。按你这说法,地处偏僻,语言文字不通的就是夷狄了,而地处中原的就只生人类。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试问,中原土地上出生的猪马牛羊比人多得多,就是人类中,也还有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禽兽不如之物。这又该怎样解释?”
弘历所说,全都是雍正要问的原话;其刁钻刻薄最合着雍正的性子,也合了弘历此时的心情。问过后,他跷腿而坐,用欣赏的目光直盯盯地看着下跪的这个曾静。曾静听了这问话,竟然惊得一愣。他想起路上俞鸿图对他说过的话:要服软,要低头,你就不能有羞耻心,你就要把平日不好启口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曾静叩头出血地答道:“这都是弥天重犯冥顽无知,才错以地域来划分华夷之故。其实圣祖爷殡天的诏书,传到我们那地处山村的家乡时,百姓们奔走相告,哀声震天;就是弥天重犯,也曾废食忘饮,恸哭号涕……”说到这里,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若非圣德宽厚,皇恩浩大,何以能如此感化众生?今日弥天重犯才知昨日之非,而痛悟得遇圣朝之欢欣……”
曾静是读饱了经史的。他有学问也有见识,把前三皇、后五帝的事,一一说来,又一一对比。而且说得滴水不露,确实像是有了悔改之心。就在这时,李汉三突然推门而入,在弘历耳边轻轻他说:“四爷,万岁大发雷霆之怒,朱师傅叫您马上回去解劝一下。”
“唔,万岁和谁生气呢?”
李汉三又向前凑了一步说:“孙嘉淦。”然后便退了下来,好奇地打量这屋子的人,却正好和张熙四目相对!两人都连忙别转过脸去,张熙的头垂得更低了。
弘历对李卫说:“这份皇上叫问话的旨意底稿交给你,你让他们好生问话,仔细记录。”又转脸对曾静等二人说,“皇上亲自派我来问你们,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你们一定要据实回奏,千万不要再自欺自误了。”说完,他带着李汉三出门上马,飞奔而去。
弘历来到畅春园时,雍正早已是暴跳如雷了。孙嘉淦要上书的事,皇上早就听到了卢从周的密报。他也知道,孙嘉淦是一定要出来为李绂等人说情的。皇上自己也很爱惜李绂的人品,用不着孙嘉淦多言,也正在想着法子赦免了他。所以,孙嘉淦递了牌子进来时,雍正还说了句笑话:“朕知道,你是个铁心的御史,谁也别想堵住你的嘴。”可是,当孙嘉淦的奏折呈上来后,雍正看到,那上边压根就不是在保李绂,又一看标题更吓了他一跳:
为停纳捐,罢西兵,亲骨肉三事
臣孙嘉淦跪奏
雍正一见这题目,就惊得头大眼晕。又见孙嘉淦在奏折上写着:纳捐授官,乃自古以来的弊政。他出了钱,买了官,何事不敢作,又何事不能为?世上暴虐贪酷之辈,皆由此而生。皇上英明天纵,为何要用此剜肉补疮之法?臣疑皇上有非道聚敛之事,急功近利之心……”就这一开头,已经让雍正气得双手颤抖了。他顺手就把那奏折甩到了地上,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满殿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吓得不敢出声,孙嘉淦虽然极力镇定着,可他也感到了那天威即将发作的前兆。
第132章 孙嘉淦冒死谏皇上 宝亲王私邸会豪杰
雍正皇帝在暴怒之下,把孙嘉淦的奏折扔得老远。他在殿里走来走去间,忽然又觉得孙嘉淦所说也不无道理,就想把那份折子再拿回来重新看看。可皇上怎么能把扔掉的东西再捡回来呢?正巧,乔引娣来到了澹宁居,她问也不问地就把折子捡起来放好,又快步走上前去,给雍正递上了一把热毛巾。雍正这才坐下并且拿出了孙嘉淦的奏折,看过了“罢西兵”,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可是,再往下看“亲骨肉”这一节,他又怒火冲天了。尤其是折子上说:“阿其那虽有应得之罪,为何又加之恶名?先帝之子虽众,却各王兄弟凋零不堪。皇上负不悌之非议,何以率天下臣民共遵五伦?”看到这里,雍正怒喝一声:“孙嘉淦,你也太大胆了,你是在说朕不孝吗?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朕的?你一个外臣竟然敢来干预朕的家政,你活够了吗?”
孙嘉淦心里十分紧张,可皇上一开口,他便觉得轻松了:
“皇上,臣岂敢干预天家家务?但自大阿哥以下,七个兄弟受到囚禁之苦,也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圣祖爷在天之灵,岂不伤怀?”
“朕和你想得不一样!”雍正声音嘶哑地说着,“大阿哥、二阿哥是先帝亲自处置的,朕并没有难为他们之处。他们不孝不悌,气得先帝寝食不安,难道要朕替他们担过吗?八阿哥一世奸雄,联络外臣,图谋不轨,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你却一字不提,嗯!?”
孙嘉淦以头碰地,语气却一点也不浮躁:“请皇上注意,臣的奏折不是为了他们的罪。臣所说的,只是惩处要有度而已。比如说把他们闲置起来,削掉他们的权力,不就行了吗?何必要让天下人说长道短呢?”
雍正一听这话更是光火:“怎么?你是说不规之徒造谣生事,都是朕的主使吗?”
“当然不是!臣所说也不是这个意思。但皇上如果处置得更稳妥一些,曾静等人还能编造出什么来?”
“好,你顶得真好!”雍正气得浑身乱颤,他抓起一方石砚摔碎在地上大声咆哮着:“过去他们是怎样整治朕的,你知道吗?魇镇、投毒、暗杀、中伤,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不曾做过!朕对他们稍加惩处,你就替他们叫屈,出来打横炮,你是什么忠臣?”
孙嘉淦连连叩头说:“皇上请息怒。臣并没有说不应惩处,只是皇上既为四海之主,就应当有包容四海之量。百川之中岂无泥沙?殿宇之下也难免藏污纳垢!为皇上计,为天下万世计,皇上您立一个宽宏大量的表率,又有何不可呢?”
雍正怒声大喝:“叉出去!”
孙嘉淦伏地叩头,转身就走。
“回来!”
孙嘉淦还是不急也不躁地又转了回来,稳重地跪在方砖地上。他心里很明白,皇上这是在和他呕气哪!就在这时,朱轼和弘历一起双双来到了澹宁居。二人一进殿,弘历就故意地大声惊呼:“哎?这不是孙嘉淦吗?你这是怎么了?”朱轼则把一叠文书放在案头说:“这都是臣和方苞刚刚整理出来的。是部议处置三——允祉行为的,请万岁定夺。”
雍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唉,看来,朕真是要成为‘寡人’了。李绂结党,他说朕为群小所困;杨名时上书,反对改土归流,也劝朕不要受人蛊惑;十三爷骑鲸而去,朕痛心得食不下咽,可允祉却在一边看着笑;民间风言风语地传着,又出了这曾静谋反的事……好好好,现在又来了一位孙嘉淦,趁着朕心力交瘁之时,打上门来……朕难道真的是要众叛亲离了吗?朱老先生,给,这就是孙嘉淦上的奏折。他翰林手笔,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弘历忙凑近前来看时,只见这奏折确实是写得厉害。它直指雍正信任酷吏,把凡经科举的人都看成结党;指责雍正积财是为了打仗,说本来可以安抚的云南上司,偏偏要改土归流,逼得他们聚众造反;策零阿拉布坦来京求和,也是一纸诏书就可以平定的。皇上却硬要“耗资亿兆,骤兴大兵”。说到皇上的兄弟,用词更是大胆,简直是肆无忌惮。其中的不管哪一条,都比李绂的‘狂吠’要激烈许多倍!看着,看着,连弘历都出汗了。朱轼却站在一边沉吟不语。
雍正问:“你们都说说,怎样处置这个狂生?”
朱轼思忖再三说:“万岁,孙某人确实带着一股狂气,但臣却很佩服他的胆量。”
一句话,竟粑雍正说得大笑起来。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孙嘉淦说:“别说是你朱师傅,连朕都不得不佩服他!”
满殿里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孙嘉淦没有一句虚言,这场纠纷也就不解自解了。
弘历告辞出时,见李汉三还站在门口等他,便笑着说:“你为什么不先回府呢?在畅春园跟前,还怕有了刺客不成?”
李汉三扶着弘历上了马,自己紧紧地跟在后边。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小声地说:“四爷,有件事十分不妙,我恐怕要遭狗咬。”
“谁?”
“是张熙那狗崽子。今天我去见您时,被他认出来了。他就是和奴才一起,大闹开封考场的那个人。”
弘历猛然一惊,立刻就想到这事确实严重。张熙正在求生之欲旺盛之时,他还不要逮着谁就咬谁呀?他的案子如果和李汉三连起来,后边再挂上个岳钟麒,事情就必然会越闹越大,最后达到无法收拾。两案一旦并立,就会把自己抛到险滔恶浪的中心,那时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他闪过一个念头:让李汉三逃走,或者干脆除掉他!但又一想,不成!事情既然叨登了出来,李汉三或走或死,都是怎么也说不明白的事。如果密地里杀掉张熙呢?这样似乎是风险小些。但张熙现在是轰动全国的要案重犯,对他的监控是分由几个衙门共管的。假如不能得手,或者一个不慎,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一时间,这位素以沉稳著称的少年王子,竟然没有了主意。他回头对家人说:“我不去狱神庙了。你们派个人把刘统勋给我叫来。”说罢,他打马一鞭,就飞也似的去了。
刘统勋很快地就来了,他一进屋就瞧见了嫣红和英英已经都开了脸。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啊,恭喜呀恭喜,二位都作了宝亲王的侧福晋了!温家的呢?”
嫣红飞红了脸,看着弘历笑着说:“刘大人,您不是也高升户部侍郎了吗?您才是真的高升了呢。温妈妈身子不大好,所以她今天没来侍候。”
刘统勋开怀一笑说:“好,都高升!其实我们不是全托了四爷的福嘛!哎,四爷,俞鸿图回来修河,他一下子就向户部要了两千方木料。我们粱尚书说,‘你在四爷跟前有面子,你去办这事吧’。正好四爷派了人去传我,说实话,我也早就该来瞧瞧四爷了。”
弘历想也没想就批了木料,还说:“这个俞鸿图真是了不起,精明练达,处事利索,他大概是想当名臣了。”
刘统勋却笑而不答,只把手向空中一抓说:“他有这毛病,就和名臣无缘了。”
弘历目光一跳:“怎么?他手长要钱吗?你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
刘统勋说:“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弘历说:“我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风言风语。这世界是怎么回事,多么精明的人,也会给闹得糊涂的。”他把李汉三被张熙认出的事说了一遍,又说,“李汉三怎么会跟了我,这里面的前前后后你全都知道。如果张熙攀咬他,把我也牵进了这天字第一号的大案里,还真有点儿不妥呢。”
李汉三在一旁说:“四爷,都是我不好,给您惹了事。我还是自己承当起来算了,我马上就去投案。”
刘统勋思忖再三才说:“你那件案子早就撤消了,还投的那门子案?依我看,只要没人存心想整治四爷,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就是有人成心想扳倒四爷您,他也不一定用这个法子。就张熙来说,他认出了李汉三就是原来的秦凤梧,我看他也不一定会说出来。现在明摆着皇上要赦免他们,他干嘛要胡咬乱攀,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如果朝廷要杀他剐他,那倒说不定他想临死拉个垫背的。这是人之常情,我断过多少案子了,这种事连最蠢的人也都要避重就轻的。”
这一番话,说得弘历放了心:“哦,我是当局者迷呀。”嫣红却皱着眉头说:“刘大人,要是朝廷里有人专门使坏,挑拨着张熙乱咬,那该怎么办呢?”
刘统勋笑了:“你呀,只因对四爷太关心了,才会这么想。现在主持审案的是四爷,谁敢胡咬乱攀?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我还是要埋怨四爷您,当初您回到京城,就该把这事的原原本本全都奏明皇上的。那时就动手查它个水落石出,就不会有今天的担心了。四爷呀,不是奴才说您,您太宽厚,太善良了。人们都知道您只会笑而不会杀人,他们才敢上头上脸的作践您!”
弘历微微一笑说:“当皇阿哥的,心里总是想着要报复谁,那就不好了,总还是要光明正大嘛。不过,我也并不是毫无防范。只会当个烂好人,能成就君父的事业吗?”
“奴才今天来见四爷,还有一件要禀的事。先前李卫说的那个吴瞎子已经到京,请爷赏见一下。”
“哦,皇上前时还问他来着,被我遮掩过去了。快请他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窗外竹帘一动,一个洪钟般嗓门的人在外面说:“吴学子叩见宝亲王爷!”弘历正在惊愕时,吴学子已经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弘历注目打量着这位久已闻名却不得一见的江湖豪客。只见他穿着一身土布夹袍,方方的脸庞上一部好大的胡子,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是两道浓眉,身材威猛精悍。那双时刻都眯着的眼睛。却总是在眨巴着。他跪下给弘历叩了头说:“奴才原名就叫吴学子。就因爱眨巴眼睛,江湖上的朋友,就顺着谐音,称我作吴瞎子了。”
弘历吩咐一声:“英英,快给吴壮士看茶!”
英英答应着走上前来,却不用茶杯,而是用了从江南带回来的用竹篾制作的笔筒。刘统勋没有看到这个细节,却说:“我们俩好好地一路走着,偏偏就你的毛病多,竟要偷偷地进来,真是江湖气改不了。”
弘历却是个细心人,他忙叫了一声:“哎,那是笔筒,怎么能用它沏茶?”
英英笑着说:“他叫吴瞎子,是因为眼睛上了火。用这竹笔筒沏茶,给他败败火不是很好吗?”
吴瞎子却满不在乎地端起了那竹筒来说:“使得的,使得的。唉,这府里的温家的最是可恶。她竟敢用一条绳子偷换了我的腰带!要不是看在四爷您的面子上,我非把她吊起来不可!”
弘历不错眼地瞧着那个竹笔筒,早就惊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没听见吴瞎子说了些什么,却离座走近吴瞎子,在一边看了又看。只见那竹杯子上边还冒着腾腾热气,筛眼上好像被一层胶护着似的,竟没有一滴水洒在地上。他连连称赞道:“好,奇!这是法术还是真功夫呢?”
吴瞎子笑着说:“四爷,在这妮子面前可玩不得一点假,这是我用气在护着。四爷不信,您一端,水准洒。”
英英说:“四爷,您别信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功夫。”说着接过那杯子来端着,果然也不漏。英英得意地刚说了句:“瞧,这有什么……”可话未说完,那杯子里的水竟然像箭也似的喷射了出来,差点就烫着了英英的脚!英英“哎哟”一声忙把杯子放回到桌上,那杯子却又不漏了。嫣红站在一丈开外,说了声:“给你来点茶叶!”说着就抓了一大把茶叶撒了过来。
吴瞎子忙道:“死妮子,莫要恶作剧,少许一点儿就行了。”他挤着眼睛,看也不看地双手一划拉,但见飘了半间屋子的茶叶,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片片旋着聚拢,全都飞到了吴瞎子手中。他笑着说,“哪用得了这么多,剩下的还给你吧。”一抬手,一个绣球大的茶叶团子,又飞回到嫣红身边。慌得她急忙来接,还是撒了不少。她脸一红说:“佩服,吴瞎子果然名下无虚!”
至此,文盘武斗有了结果,高下胜负也不言自明。弘历笑着说:“这两个妮子,太没有调教了。”
嫣红说:“我这全是生他的气!我们刚过了黄河,我就瞧见他了,可他硬是看着我们遭难不出手。你不是奉了李爷的命令保护我们的吗?”
吴瞎子说:“四爷恕罪,当时我确实在场。可李制台对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手。那些高粱花子的土镢头苯镰刀,他们都招架不住了,还用得上我吗?不过,在下也没有白看了这场戏。那个黑无常是我打到井里的,至于铁头蚊嘛,他也落在我手中了。不瞒四爷,嫣红她们是温家嬷嬷的一双养女,而我则是黑嬷嬷的养子。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家人嘛!”
弘历听说逮住了铁头蚊,不由得心中大喜:“还是李卫会办事,活捉了铁头蚊,就能从他的嘴里查出谁是主使追杀我的人。刘统勋,你不是说我不会杀人吗,这次爷让你瞧个好!”
吴瞎子不安地看了一眼刘统勋说:“回四爷,那铁头蚊已经招供了。这个贼子,打不怕,杀也不怕。李制台说,给他弄两个女人试试。我们就在妓院里挑了两个特别妖艳的来,果然,他第二天一早就全招了。”
刘统勋知道,自己再听下去就不大方便了:“四爷,我手里还有点子事要办,我先告辞了吧。”
“那好吧。俞鸿图那里,你可以半真半假地和他谈谈。人才不可废,为这点钱掉进去也不划算哪!”
吴瞎子见他走了才又说:“铁头蚊已经交给邢家弟兄看管了,是李制台亲自审的。奴才没有过问此事,四爷只问问他们就全知道了。”
弘历马上就叫人带铁头蚊,吴瞎子也要辞去。弘历说:“你不要学刘统勋,他是官,你是江湖好汉嘛。”
“不,李制台钧令,不准我在官场里混。干我们这行的,一到官面上就变成狗腿子,黑道上也就吃不开了。”
弘历听了不由得放声大笑:“铁头蚊还能回到江湖上吗?既入了这家门,他就得是这家的人。哎?李卫就是用这办法控制江湖的吗?”
吴瞎子说:“李制台管的人多,别的省都有谁是他管的,奴才实实不知。如今,李制台有了端木家的,我就更不清楚了。”
“端木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在江湖上的名头怎么这样响亮呢?”
“这个……您问一下这两个姑娘就知道了。”
弘历一笑说道:“我是在问你哪!”
“哦,这件事,要说起来,那话可就长了……”
第133章 惊追杀弘历议报复 罪难赦雍正缚亲子
在室亲王弘历府上,吴瞎子说起了端本家的来历:“他们是前明年间败落的二百年的大世家啊!历年来,改名换姓,以保镖为生,直到康熙三十年才封刀。后来,便聚族习武种田,不再扬手江湖。不过,他们家的牌子太亮了,每逢年节,各地的绿林镖局子和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还都要给当家的拜贺送礼。去年老太爷过世,临死前吩咐说,‘以后江湖上的事情,谁要再插手,就立刻轰出家门。太平盛世,习武只是为了健身,种田吃饭比干什么都强’。”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嫣红和英英说,“爷别看她们现在有了身份,可老爷子生前规矩大,她们恐怕连个回门的地方都找不着了。”
弘历叹道:“这位老爷子深通养身活命之道啊……”正要往下说,就见邢家兄弟押着铁头蚊走了进来,便停住了口,直盯盯地看着这个铁头蚊。黄河风涛中,曾听到过他喊叫过两声;槐树屯里也只是远远地瞧过一眼。此刻铁头蚊近在眼前,才知道他不过三十岁上下,生得白白净净,半点凶相也看不出来。只是,他个头虽小,一双眼睛却骨骨碌碌地乱转,露出了不安份的模样。弘历问他:“你为什么叫‘铁头蚊’,是你的头特别结实吗?”
“小人原名叫范江春,水里营生马马虎虎还是不错的。江湖上有人损我,叫我‘泛江虫’,这太难听了。有一次在水里讨换一船瓷器、几个兄弟下凿子也没凿沉它。我一个猛子潜过去,在水下把船撞了个大洞,从此就有了这个浑名儿。”
弘历带着微笑说:“你一生作孽不少啊!不过,只要你好生承认,是谁出谋造意,又是谁勾结了江湖上的人来取我性命的?本王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少不得还你一个正经的出身。”
铁头蚊连连叩头说:“谢王爷超生。谁指使我们去干这件事,小的实实不知。这事原来是黄水怪领头的,他说北京有个三王爷,要取一个仇人的性命,银子出到三十万。还说,如果我能在黄河里办成这事,就分给我十万。我想得此富贵,也足可以洗手不干了,就答应了他。那个王府的师爷,我见过三四回。有时,他说是姓课,可过两天又说自己姓王,后来他又说是姓谢。黄水怪失手那天,谢师爷又去找了我,叫我邀集江湖好汉们在陆地上截杀。并且当场就给了我二百两黄金和五万银票,说事成之后,还要再给我二十五万,就是三十万也能商量。结果,我们就在槐树屯和王爷们遇上了。事败之后,李制台追得太紧,我就逃到北京来找那位谢师爷。我先去了老三王爷府,可那里的太监说,府中没有这个人。后来我又寻到了小三爷的府上,门上的人说,谢师爷早就死了,正说着时,又出来一位旷师爷,他说姓谢的没有死,就把我诓到府里了。我也不是没眼睛的人,能看不出他是不怀好意吗?趁着小解,我钻到府中的湖里潜水逃了出来……小的上边说的全都是实话,再不敢有一句欺瞒的。”
弘历只听得心动神摇,双目发呆。尽管他早就知道三哥的身边怪事迭出,可一旦证实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能出资几十万两银子,收买黑道人物,穷追数百里,苦苦地想要自己的性命!想着弘时平日那温存揖让、彬彬有礼的模样,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弘历竟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事已至此,下边该着怎么办呢?故作不知显然是不行的了,那么,公开揭发他吗?老一代的“八爷党”余波犹存;新一代的“结党案”方兴未艾;曾静的案子还在审理之中,这一直动荡不安的朝局,到哪天才能平静下来呢?可偏偏在这时,又出了一个“三爷谋嫡”的大案子,岂不是让父皇更加伤心难过吗?但事已到生死关头,如果他隐忍着不说出来,不但自己的身家性命难得保住,就是到了父皇百年之后,自己想当个弘昼那样的安乐公,恐怕也是办不到的。他咬着牙,思前想后,终于拿定了主意:我已经让过多次了,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有这么一个虎狼心肠的哥子,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也都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他狞笑着看了一眼吴瞎子和铁头蚊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话说透了,我们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不除掉后患,我就是把你们抬举出来,也架不住别人还来整治。要想清这个理儿,咱们就好说话了。”
吴瞎子说:“四爷的意思,奴才们是再明白不过了。江湖上为争个堂主什么的,还投毒下药的打翻一锅粥呢,何况是这样的花花世界?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吧。”
“哦,这不能说是我一人的事,至少和你们也都关连着。”弘历慢悠悠地说着:“拿不到那个旷师爷,就说不清河南的事情;河南的案子破不了,李卫和你们都少不了要吃挂落。所以,我决心除掉这个旷某人,这差使就着落在你们俩头上。”
吴瞎子一愣:“他要是躲在三爷府里不出来,我们要想活捉他,恐怕是不容易的。”
弘历一笑说:“只能活捉,必须活捉!姓旷的手里走失了铁头蚊,他就得防着自己成为第二个谢师爷,也叫人家灭了口。我断定,他是宁肯逃出去,也不会再留在三爷府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俩了,办法嘛,自己去想。”
铁头蚊突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了,那姓旷的在南市胡同养着一个婊子,叫什么李大姐的。咱们在那里捂他,说不定还真能办成了呢。”
吴瞎子也笑了:“好,今天晚上就掏他的窝去!”
弘历这天夜里就睡在书房,等着吴瞎子他们的消息。可是,待到日上三竿却还是不见人影,弘历的心里已是十分不安了。就在这时,邢建业走了进来,把当天的邸报送到嫣红的手里。又说:“王爷,刑部里的励大人来了,爷见是不见?”
弘历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快请进来呀,老励来了,还闹什么客套呢?”说着就去看那份邸报,只见头条就是云贵将军参劾杨名时的奏折,说他“私扣盐税,请旨查拿。”弘历吃了一惊,想去翻杨名时的辩折时,里面却没有。这时励廷仪已经进来叩头请安了,弘历一边叫起一边说:“圣旨上问曾静的那些话,早就一条条地开列清楚了。你问我问,还不都是一样嘛。”
“不不不,王爷,卑职来见王爷,不是为了曾静的案子。”励廷仪一派学究风度慢腾腾地说:“今天卑职回到部里,听说要出李绂等人的红差,还说要让李宗中监斩,所以我才急急地来见四爷的。李绂就是有罪,但罪也并不该死。请王爷赶快去见见万岁,也请圣上开一线之生机,恕了他吧!”说着间,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弘历腾地便站起身来,他翻翻邸报,那上边并没有说处李绂斩立决的旨意啊?励廷仪在一旁说:“是刚刚接到的旨意:‘提出李绂等四名人犯至午门外候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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