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招阴-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当年菇凉



第001章天生不祥

我是一个被神棍养大的孩子。

神棍叫问东行。我叫他叔。

叔是有大能的人,可他总笑称自己就是个混口饭吃的神棍,没有人那么叫叔,认识他的人都尊敬的称他为问先生。

我叫问天,是个弃儿,三岁那年,被母亲丢弃在了叔家的大门口,我清楚的记得母亲放下我,转身就走时那复杂的眼神,有不舍,有心疼,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这么说听上去可能有些荒诞不经,谁会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可这是一个事实,我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从出生就有记忆。

有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可但凡可圈可点之事,我全部都记得。

我出生在外婆家,出生就没有父亲,那年母亲十九岁,未婚就生下了我。

外公一再逼迫母亲说出那个男人是谁,甚至为此毒打母亲,拇指粗的鲜树枝子抽在母亲身上,母亲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外婆坐在炕沿上抹泪,商量母亲要把我送走,毕竟一个未婚的大姑娘生了个孩子,外头那些嘴巴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可母亲却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说道:“娘,你这是把俺往死路上逼吗?”

母亲性子倔,听她这么说,外婆就缄默了。

在我出生不久,家里来了个打扮怪异的人,那人着一身长袍,头戴一顶黑色帽子,脚穿一双黑色布靸鞋,进门就说要带我走,说我天生不祥,留在家中,家人多灾……

外公外婆倒是没太在意怪人说的不祥,只是听说他要带我走,很是高兴,眼神热切的齐齐看向我母亲。母亲面无表情的一扭头,抱着我回屋了,自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话。

头年相安无事,可就在腊月二十九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我看到一个着一身黑斗篷的怪人,站在我的床前,斗篷的帽尖很高,下摆很长,直接把那人从头盖到脚。宽大的帽檐盖住了他大半张脸,我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嘴唇和鼻尖,露在外面的皮肤惨白惨白的,与那黑色的斗篷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我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啊,本能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可平日睡觉很警醒的母亲,今日却睡的很浓,任我怎么哭喊,就是没有反应。

黑衣人带着一股寒意,朝我慢慢的俯下身来。

我大张着的嘴巴就发不出声来了,舌头仿佛打了结,可裆下却是一热,直接吓尿了。

他一寸寸的逼近,黑色的嘴唇都快贴着我的脸了,他身上的那种冷,堪比寒冬腊月里蚀骨的白毛风,我小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怖的想法,它要吃我。

可它却在离我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一个沙哑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跟不跟我走?”

我没看到他的嘴唇动,可这句话却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怎么会跟他走呢,他那么吓人,我才不要跟他走。

“跟不跟我走?”声音又响了一遍。

“不跟。”我心里有个声音,坚定的回答他。

我不到一岁,根本不会说话,可他却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似乎生气了,猛的站了起来,往后漂移了有两米,那个距离,让我正好看到他是悬空漂浮着的。

接着外公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那个平日里对我没个好脸的外公,此刻如同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被黑衣人枯瘦如鸡爪的手抓着后衣领,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那样子就像一只待宰的鸡仔。

我预感到不好!外公有危险!

果然,下一秒黑衣人就干净利索的扭下了外公的头颅,并向丢弃一块破抹布一样,随手丢在了地上。

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咽喉扼断的声音,人头落地的声音。

接着血涌了出来,喷溅的满屋都是,我清晰的看见那没来得及倒下的身躯,断颈处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血泡泡……。

恐怖把我吞噬,我以为我就这么被吓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温热的手抚摸在了我的背上,继而有个轻轻的声音说道:“这么冷的天还踢被子。”接着我感觉母亲给我掖了掖被窝,搂过了我冰冷的小身体。

可下一秒她又掀开了被子,无奈的小声说道:“怎么又尿炕了!。”

母亲终于醒了!我也终于缓了过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像是所有的恐惧都找到了宣泄口,哇哇的大哭起来。

“尿炕还尿的这么理直气壮。”母亲佯怒着在我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悉悉索索的摸索了一阵,拉开了灯。

我心说,妈啊,你别开灯啊,我姥爷死了,头都被人拽下来了,血流的跟不要钱似得,你这么起来看到,不得当场吓死啊!

我说不出来,就死命的蹬腿,哭。

可我没听到母亲的尖叫,只听她疑惑的说道:“咿~屋门怎么开了?怪不得这么冷。”

母亲关好门,抱着我在炕上转圈圈,哄我睡觉。我瞪大眼睛四处看,哪有什么尸首分家的外公,哪有血。

原来是我做了个梦,一个清晰的梦,我长出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天刚放亮的时候,我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接着是外婆撕心裂肺的哭声。

母亲预感到不好,一咕噜爬了起来,披了件花棉袄就出去了,下一秒我就听见母亲也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爹啊,爹……!”

接着是舅舅的声音:“怎么了?出啥事了?爹~~……”

外公死了!死在了小除夕晚上,死在了猪圈门口,尸体被矮围墙撑着没倒下去,都冻成一根冰桩子了。外婆早晨起床小解,看到外公背对着她站着,外婆叫了一声,没听他答应,就轻轻拍了他一下,外公顺势就倒了,脖子正巧磕在喂猪的石槽子上,一声脆响后,外公的头断了下来,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我们这里腊月二十九,有上坟请祖上大供的习俗,就是在二十九早上,五服之内的一大家人,带着贡品,香烛,鞭炮,一起去祖坟祭祖,请祖,请回来大供三天。一般请祖都是请到辈分最高,最有权威的人家中,然后晚辈一一去磕头,上香。到了晚上还要守夜,那时一般都是找几个家族里的男人去,去了也没啥事,就是喝着茶水,说说话,实在无聊了打打牌啥的,一般后半夜也就散了,外公那天就是去守夜了,后半夜的时候,外婆就发现外公没回来,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只当他是上了牌瘾。

为此外婆很自责,一直自语说:“后半夜没回,应该去找找的,怎么就没去呢……”外婆一直哭,母亲也抱着头哭,只有我舅还算理智,痛哭之余问外婆:“娘,这大过年的,丧还报不报?”

忘记说了,外婆有两个孩子,我妈是老大,我舅比我妈还小两岁,平常跟人在外地打井,过年才回来。

外婆经舅一提醒,这才想到今天就三十了,正过年呢,人家都高高兴兴的过新年,这要去请人办丧事岂不是丧气,就与我舅商议决定:“先瞒着,等初一拜完年后再报。”

那是我出生后,过的第一个春节,人家都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外婆家却大门紧闭,冷冷清清。外公是死在屋外头的,按照习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抬进屋子里,舅舅就在院子里临时搭了个棚子,母亲抱着我,和舅舅一起跪在里面守孝。

一直到初四,外公才算是入土为安了。

外公死法诡异,又赶上是年,外头那些长舌妇说啥的都有,有说家里得罪了神灵的,有说招了邪秽之物的。还好没有人把事情往我身上想,可只有我知道,外公是怎么死的,我很害怕,害怕那个黑衣人还会再来。

战战兢兢的过了很久,那个黑衣人也没出现,就在我认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并逐渐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的时候,他却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梦里,又是一年小除夕……

第002章我看到了我

一切和往年一样,惨白的脸贴近我,冰冷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一如去年那句:“跟不跟我走?”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说不,我身边的亲人又会死去,或许是我外婆,或许是我妈,那都是我不能承受之痛,我也不会答应他,我想那样死去的应该就是我自己。

我惊恐万分的紧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瑟瑟的抖,我在心里祈祷他快些离开,并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不说话,不睁眼,他就拿我没辙了。

可这终究是自欺,黑衣人像鬼魅一样缠着我,即便我闭上眼睛,还是能看见他,他就像是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久久听不到我的回答,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接着我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抓出了我小姨。

“不!”我大喊着伸手想抓住小姨,却发现只是徒劳,我还只是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孩子。

黑衣人像是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小姨的身上,他怒吼着,用力把小姨摔在了墙壁上,小姨的脑袋撞在墙上,溅出了一朵诡异的血花,像是一个摔烂的西瓜,随即身体软绵绵的滑了下来,如同没有支撑点的面条……

黑衣人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跟去年一样,屋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四周静悄悄的,只是异常的冷。

小姨是二姥姥家的女儿,排行老末,才十四岁。

外公死后,外婆就垮了,身子骨眼见一天不如一天。舅舅在外,常年不回,家里老小,地里活计,全都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母亲太忙,平日都是外婆带着我,闺女未婚生子,老伴蹊跷的死了,这些都让外婆觉得矮人一截,所以她从来不带我上街,小孩子们也从来不来我家玩。唯一一个经常来和我玩的人就是小姨,她辍学在家,二姥姥总唠叨她,她烦,就往这里跑,和我玩,给我讲故事,小姨的地位在我心里,那是仅次于母亲的。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同往常,没有噩耗传来,可我还是不放心,嘴里一直嚷嚷着小姨,小姨。

母亲无奈,吃罢早饭,就牵着我往小姨家去了。

前日下了场雪,积雪未消,有些滑,母亲拉着我不紧不慢的走着,一年中,她难得有一天如此清闲。母亲其实虚岁才二十一,要搁现在,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而她却嫣然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到二姥姥家没用十分钟脚程,去的时候她家刚好在贴对联,小姨踩在一架木梯上,双腿哆哆嗦嗦的正在贴大门口贴横批。

我突兀的就打了个冷颤,预感到不好,忙喊道:“小姨,下……”

可我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木梯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小姨竟也不挣不躲,整个人直挺挺的顺着木梯往后倒,这个过程中,我看见她对我露出了一抹毛骨悚然笑,接着她的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影壁墙上。

我听到噗的一声闷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母亲与二姥姥杀猪似的惨叫!

我被母亲捂住了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我知道,昨夜梦中的场景真实的发生了……

小姨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议论疯了,说:“总共就一架木梯的高度,掉下来最严重摔断个胳膊腿的,也总不至于把整个脑袋都摔碎了吧。”

“是啊!去年老大家,今年老二家,一年一个,都是年三十,还都死的那么蹊跷……。”

送完年,就有要好的邻居跟母亲说:“这两年发生的事邪乎,跟被人下了咒似得,要么就是你们家祖坟不好,不如找个高人看看吧,给破解破解说不定就好了。”

母亲也觉得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便把我塞给了外婆,一个人就出去了。

日头偏西了,母亲才带回一个人,说,祖坟去看了,没事,祖坟都多少年了,要有事也不可能这两年才开始。

那人手里还拿了个罗盘,围着外婆和二姥姥家院子转了几圈,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可当他进屋,看到坐在炕上玩耍的我时,却是一愣,随后他问母亲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掐着指头算了半晌,头上的汗就出来了。

母亲见状害了怕,颤着声儿问道:“大师,这娃没~啥事儿吧?”

那大师抹了把汗,拧着眉说了句:“这挂我卜不了!”

说完这话他就走,忙活了一天的辛苦钱,看样子也不打算要了。

母亲追了出去,他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不过我知道肯定是关于我的,因为母亲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变的复杂了。

自打算命先生不知道对母亲说了什么后,母亲对我冷淡了不少,她累了,生气了会打我,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念叨:“你到底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啊……”

母亲之前从没打过我,她在我很小对时候,总是抱着我自语说,别的孩子都有爹,你没有,妈要加倍疼你。我知道母亲是爱我的,她打我肯定是知道了外公和小姨的死,都是跟我有关。

所以她打我的时候我从来不哭,她打了我,我心里反而觉得好过些,倒是母亲,时常抹泪,哭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可之前再苦再累,面对我的时候她都笑呵呵的,我知道母亲心里苦,我暗暗下定决心,如果那个黑衣人再来问我,我就答应他,跟他走。

自从做了这个决定,日子仿佛都长着翅膀,一年一晃就过去了,年二十九,我没睡,一直闭着眼睛假寐,母亲好久没有睡好了,夜里我经常被她辗转反侧的动静吵醒,可今晚,睡眠质量超差的母亲,竟然早早的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睡沉了。

深夜,他来了,一袭黑衣,脸色惨白。这个画面在这一年中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此刻见到,竟有些麻木了。

“跟不跟我走?”他问道。

“你能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吗?”我试着问他,我想知道我跟他走,是不是真的就意味着我死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又把他的问题问了一遍。

“我跟你走!”我快速又坚定的回答他。往年他都是问两遍,两遍听不到满意的回答,他就要杀人了,我害怕我回答的迟疑,又会有无辜的人因此死去。

我看到他血红的唇角往上翘了翘,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的满意,然后他慢慢的靠近我,向我伸出了他那白骨般枯瘦的手。

我赶紧闭上了眼睛,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干什么,是不是会像杀死我外公那样,直接掐断我的脖子,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答应他,就随他怎么办吧。

突然,我感觉一阵晕眩,接着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像是被人从高空抛了下来,却正好身陷在了一个漩涡中,整个过程中我看到,听到了很多东西,从开始的风起云涌,草木衰盛,季节交替,到后来满地苍痍,接着又有血红惑人的巨大花朵,漫无边际的血河,恶魔般狂妄的笑声。迷失,彷徨,堕落,毁灭,一瞬间,万般情绪席卷而来,让我禁不住凄然泪下。

再后来,我感觉灵魂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拘了起来,后来的后来,我就看到了我。

我漂浮在空中,看到我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眼角有泪。

我终于看到了那人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一只没有眼球,只有一个仿似能吞噬人灵魂的黑窟窿,另一只布满血丝,充满贪婪,狞笑,那笑容竟跟小姨死时,那抹另我毛骨悚然的笑容一模一样。

第003章三年克死三个

他伸手向我的魂魂抓来,可他刚碰触到我,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鬼叫,然后整个人像触电般弹了出去,我看到他碰过我的那只手,像是融化了的黑色沥青,滋滋的冒着黑烟,他盯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痛吼一声,继而又不甘的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也非常的疑惑,为什么他只是轻轻的碰了我一下,就伤的如此严重,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同样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最后他仰天长啸一声,穿墙而出,走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逢年必到,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随着一阵轰隆声,如同地震了般,整个房子都颤抖了起来,有土在悉悉索索的往下落,落在我和母亲的身上。

他带不走我,生气了,想毁掉和我有关的一切。

我拼命的叫妈,想叫醒母亲,让她快逃,可母亲睡得死死的,任我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我扑过去拉她,却发现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妈~!”

眼看着房子就塌了,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乱石砸死?

我的心剧痛无比,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是个不详之人,我心有愧疚。

“啊!”

我跪在母亲身边,浑身都在颤抖,心如刀绞,发了疯般的咆哮,却也无能为力。

恨欲狂!

……

就在我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故。我那轻飘飘的魂儿,与我的身体产生了反应,我的身体像是一块大磁铁,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的魂儿吸了回去,然后在我的身边升起一片光幕,那片光幕正好把我和母亲护在了中间。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外婆家变成了一片废墟,外婆被埋在了废墟里,只露出一只染血的手。

母亲疯了,吃力的挖废墟上的瓦砾,双手血肉模糊,口中发出悲痛欲绝的呜咽。

院外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帮忙。

“房子都塌成这样了,她娘俩却连跟毛都没伤着,可真蹊跷!”

“是够奇怪的,你们发现了没有,自从这个野孩子出生,他们家就年年出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三年就克死了三个,幸亏他舅今年没回家过年,否者他家连香火都断了。”

“哎!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毫无疑问外婆死了,母亲万念俱灰,瘫坐在外婆血肉模糊的尸体旁,任我怎么叫她,她都一动不动。

一天,两天,第三天早晨,二姥姥和二老爷来了。他们远远的喊母亲的乳名,招呼她过去,可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中却充满了怨恨与害怕。

我心有愧疚,不敢过去,但却清晰的听到,他们跟母亲商议,要把我送走,说是商议,态度却很强硬,尤其是二老爷,说到送走两个字的时候,还掌作刀状,狠狠的比划了一下。

看得出母亲的内心很挣扎,她说了一句:“他还只是个孩子……”就泣不成声了。

母亲哭,二姥姥也哭,边哭边骂,骂母亲不守妇道,生了我这么个讨债鬼,害死自己家的不说,还害了她家的闺女,谁知道明年又会是谁……。

二老爷更能戳痛处。说:“你看看你娘还在那躺着呢,在想想你弟,他可是你家唯一的香火了,要明年再出啥意外,你死了都没法给你爹妈交代。”

母亲低头沉默了半晌,最后用近乎虚弱的声音道:“叔,婶,这事等俺娘葬了,俺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就在当天,二姥姥二老爷就迫不及待的帮着母亲,草草的把外婆下了葬。

那天半夜,我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冻醒,看到母亲的样子,我吓了一跳,她正满脸是泪的呆呆看着我呢。

这几日母亲瘦了一大圈,显得憔悴又无力,我发现她披散着的头发中,竟然有了些许白发,哪里还像个刚二十出头的女人,简直就像个饱受折磨的中年妇女,见我醒了,她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紧紧的,让我有些窒息,我没有挣扎,我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怀抱,能让我感受到如此纯粹的温暖了。

那夜母亲搂着我,跟我说了好多话,说我小时候的样子,一点一滴,像是把这三年,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第二天,母亲早早的自废墟中收拾出几件我的小衣服,撕了她自己一件褂子,把我的衣服包成了一个小包袱,带着我赶了大半天的路,来到了叔家门口。

母亲蹲在地上,两手抓着我的双臂说:“小安,妈知道,发生在姥姥家的那些事情,你都明白,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妈护不住你,以后你就跟着这家的人吧,这人很好,有大本领,我相信他会收留你的。”

我点了点头。

母亲把小包袱放在地上,让我坐在上面,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被母亲抛弃了,可我不怪她,我只希望没有了我的家里,自此能好好的。

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踉跄的脚步,我的鼻子发酸,眼泪无声的往下流,我不敢哭出声,我怕母亲心一软,又回来了。

日头偏西的时候,一个约莫五十来岁,高高瘦瘦的老头出现在我视线里,他手里拿着一个幡子,肩上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箱,幡上写了一些字,我一个不认识。

他看到我一愣,明显没有想到会有人坐在他家门口,他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咿?谁家小小子?”

我没说话,仰着头看着他,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幅很有正气的样子,此刻他正轻皱着眉头看着我,当看到我屁股下面那个包袱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是谁家娃?”老头问我。

我摇摇头,我总不能说出我妈的名字吧,那样他再给我送回去,那我二姥爷还不得把我丢深山里喂狼啊。

“那你叫啥名?”他又问。

我又摇头。

“那你迷路了?”

我使劲的点点头。

就见他在那直嘬牙花子,道:“能听见我说话,但是个小哑巴!”

我心说:“我就是不说话,只要能留下,当哑巴我也认了。”

接着就见他放下肩膀上的木箱,蹲在我面前,嘴里莫名其妙的说了句:“那太好了。”

就在我被他那句太好了,弄的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的时候,却见他从那木箱里拿出一张黄纸,嘴里念了句什么,那黄纸突兀的就变成了一条成人手臂粗的花斑大蛇。

那凭空而来的大蛇差点没把我当场吓死,我哪见过那么大的蛇啊,我杀猪似的惨叫着,连滚带爬的往后倒退,可后面就是大门,我小小的身子紧贴着大门,就差把自己镶进门板里了。

我相信母亲不会骗我,可母亲口中的那个好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难道是个隐君子?

那花斑大蛇张着大嘴,露着白森森的毒牙,吐着芯子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扭动。

我躲不开,就用双手捂着眼睛,哭着喊道:“走开,快走开!”

“呵呵,我这大蛇已经很久没吃人肉了,今天真是好运气,竟然有个迷路的孩子送到了家门口,你反正也找不着家了,你家人估计也找不着你了,那就让我的大蛇美餐一顿吧。”他的声音很邪恶,满是威胁的味道。

“我能找到家,别吃我!我要回家!呜呜呜!”我一听大蛇要吃我,急了,捂着眼睛,哭着央求他,也不知不觉从小哑巴变回正常儿童了。

那人满是玩味的笑了两声:“呵,会说话了?也能找到家了?那你家在哪儿啊?”

“我家在xxx,我妈叫xxx……”我被那大蛇吓破了胆,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五一十的招了。

然后又哀求他:“你~快把那蛇赶走,我害怕!”

他就乐了,说一个小小子这么点胆气?跟个女娃娃一样。

“谁是女娃娃!”我不服气,从指缝里往外偷看,哪里还有什么大蛇。

“蛇呢?”我放开手疑惑的问他。

“在这儿呢。”他摊开手掌,那里却只有零碎的纸灰。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异术中的控符术,可以通过符纸,变出蛇,鸟,狐等动物,那些被变出的动物会存在一段时间,可不久后就会消失,至于存在时间的长短,还要看控符人道行的深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不过当时,我确实是被叔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我还对大蛇变成纸灰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却拿起我的小包袱,领着我的手,顺着母亲领我来时的路,往姥姥家走去。

第004章乱坟岗

走出去老远,天都黑了,我才反应过来,那老头的蛇是假的,变戏法吓唬我的,他诈出了我家地址,现在要把我送回家去了。

我要回去,二老爷肯定会残忍的把我“送走”,那样我妈肯定又要犯难,可如果我妈强留下我,明年小除夕肯定又会有人因为我而死,或许是我舅,或许是我妈,不,绝对不能回去。

想通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

他又故技重施,变蛇,变狐,我只是闭着眼睛,既然已经知道了是假的,我不看就是了。

他急了,气鼓鼓的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一把把我扛在肩膀上就走,我也急了,哇哇大叫着不要回去,并对他连踢带咬。

他对我的反抗没有任何回应,扛着我走的飞快。

路越走越黑,因为是乡下,村与村间隔的较远,一路多是荒郊,月亮又很配合的躲在了乌云的后面,入眼之处,一片漆黑,我心里又急又怕,挣扎喊叫的更厉害了。

可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一阵阴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感受到我的异常,咦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小声说了句:“阴气重的人灵觉就是好。”继而他又嘿嘿阴笑了两声,问我:“你这个小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不知道。”我如实的回答他,只觉得自打走到了这里,浑身就特别的冷,可又根本没有风,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就像~就像梦到黑衣人那样的冷。

“哦,不知道啊,那我给你说道说道,这里是一片乱坟岗,乱坟岗你知道吧?”又是那种戏谑的语气。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我大体知道了是什么地方,我外公。外婆。小姨,死后下葬的的坟我都见过,白天和母亲赶路时,也路过了一片大坟地,那坟地和外婆家的祖坟区不太一样,那里杂草遍地,松柏疯长,坟堆高低不等,有些不知怎么的,还塌陷了下去,露着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和腐烂的木头渣,白天路过这里的时候,我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为此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说啥不准瞎瞅,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对着我看的那座破坟来了个三鞠躬,而后更是并加快了脚步,一溜小跑跑出了那片坟区。这回八成是又走到那儿了。

他见我不说话了,又威胁我道:“我可警告你啊,再给我不老实,咋咋呼呼的,我就把你丢进这乱坟岗去,这里面可全部都是吃小孩子的恶鬼,听清楚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就没脾气了,只能乖乖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他要真一气之下把我扔在这里,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嗯,这才对吗。”他似是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嘿嘿笑了两声。

气氛沉默下来,心里的恐惧却更盛了,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听着风吹在草木上的沙沙声,就像是一群鬼怪在窃窃私语,我感觉周围像是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看着我,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夜猫子诡异的笑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鬼地方不会真有鬼吧!

正瞎想着呢,忽然就感觉某处好像真的有一道实质性的目光盯着我,我一扭头,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很宽大的白裤,白褂子,乌黑的头发很长,很直,完全遮住了脸,她像是发现了我也在看她,就慢慢的伸出了惨白的双手,将自己的头发慢慢的撩起,天啊!我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真的是一片惨白,那女人竟然没有五官!!

接着又有一个女人飘了过来,她有五官,同样是脸煞白,可她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