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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爷爷去捉鬼-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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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他愣愣道:“您……刚刚根据我说的日子和时辰算出了什么?我听父亲说过他能按照一定的‘数’算到蛇出洞时间交配时间等等。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运用数术算出其他的东西。”
爷爷道:“数术有很多流派,每一个流派都有着自己的思维运算体系。你父亲养蛇学到的数术只是其中一种。但各个流派之间的‘理’都是相同的,都是把不同的现象输入到一定的数术模型中,经过一番演算变换,再把结果返还到事物现象之中,从而判断该事物的发展趋向和最终的结果。这些象数变换的依据都是从中国古代特有的哲学观——‘易数’而来。”
作为听众的我大为惊讶。虽然我跟着爷爷耳濡目染,但是未曾深入了解数术。听爷爷这么一说,似乎有顿悟的感觉。原来如此啊!难怪爷爷和姥爹能用一把算盘料到那么多的事情!
张九很快对谈论数术失去了热情,一心关注爷爷根据他给的日子和时辰算出的结果。他焦躁道:“马师傅,您算到了什么吗?竹叶青会不会被蛇贩子杀掉?”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32章 心意相通
爷爷摆了摆手,道:“先别问我竹叶青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们后来的事情怎样。那条竹叶青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后来?”张九双手捧住茶杯,眼睛盯着绿色液体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再次陷入了久远而清晰的回忆之中。
后来,每到月上窗棂的时候,女人便会来到他的房间,两人寻欢作乐。张九的父亲虽然屡次发现蛇进屋的痕迹,但是见蛇没有做过任何威胁到他和家人的事情,也就不再追究。不过即使他处处设防,还是不能捕捉到屡次进屋的蛇,甚至见不到蛇的踪影。
甚至在多雨的时节,而张九的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那个女人也来他家。
经过竹叶青的舔舐,张九身上的皮肤渐渐好转,角质一天比一天柔和,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他现在来找爷爷救蛇,身上的角质几乎全部消退,痒病更是在两年前就完全治好了。只是这个嗓音恢复得比较困难。
女人告诉张九,它原本是张九的父亲养过的一条蛇,跟咬过张九的另一条毒蛇居住在同一个竹笼之中。所以当那条毒蛇误解张九咬伤他时,竹叶青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张九的父亲并没有将所有家养的蛇都交给黑心的蛇贩子,而是只将咬过张九的蛇卖了,其他蛇都放之归山。
竹叶青心怀感激,所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敲开了张九的门。因为它在张九屋里居住过,所以兀自走进张九的睡房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们间隔不断的见面吗?”爷爷在桌上敲了敲手指,问道。
张九想了想,道:“说不上间隔不断,也说不上是间隔多久。她来我房间没有固定的频率,我们也从不约定下一次的见面时间。一切都是随意的,我想她的时候,她就会了解我的心意似的出现。而我不想见她的时候,她就心意相通似的连续好久不出现。四年来,就冬季她是不出来的,因为要冬眠。”
“哦。”爷爷顿了顿,道,“那样的话,就比较难确定了。”
张九眨了眨眼,问道:“您要确定什么东西?”
爷爷不回答他,却又问道:“你有没有发觉过她的身体曾经发生过不同寻常的变化?比如……比以往变胖了一些或者瘦了一些?或者说,有时候比较不耐烦?”讲到这个时候,地坪里传来了奶奶洗衣服的声音。太阳的光芒强烈晃眼。
张九似乎被奶奶洗衣服的声音吸引住,侧耳听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好像……好像有过,但是我不太确定。她一直都比较瘦,皮肤也是清凉清凉的,不像一般人那样发着热量。不过这样也好,温暖的感觉对别人来说也许很好,但是我的皮肤一遇到热的东西就会发痒。而您说的不耐烦,她却从来没有表现过。她每次面对我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有时甚至有几分顽皮,像没成年的小女孩一样。也许是她接触人不多,所以没有一般人那种难处的脾气。”
爷爷点点头,眉头拧得紧紧。
而我却是羡慕无比。我就一直盼望将来跟我相伴一生的人可以那样——心意相通,无论何时,两个人一见面,便是高兴的开始。
“你们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让你父亲发现。为什么现在却被你父亲碰到了呢?”爷爷问道。
张九叹了一口气,道:“昨晚我发现外面起了南风,便以为今天会下雨。根据蛇的规律,下雨的时候竹叶青活动比较活跃。我父亲也准备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捉蛇。所以我也料到了今天她会来。谁知我父亲出去不久就折回来了,恰好碰上竹叶青从门口进来,所以被我父亲给逮住了。”
张九的手一阵战栗,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条蛇,刚好被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捕蛇人逮住,危在旦夕。
我和爷爷自然知道那阵南风是阴沟鬼作的法,所以并不惊讶经验十足的养蛇人会判断天气失误,也不惊讶养蛇人根据外面的花草虫鸟发觉今天根本不可能下雨,从而半途折回来。
“我父亲捉住竹叶青,大呼小叫。我在屋里听见,虽然担心,但是不敢当面说穿我与蛇的事情。我父亲四年来都没有捉到它,这次意外遇见,肯定不会轻易放了它。所以我偷偷溜出来,急忙往画眉村走,找您帮忙解救竹叶青。”张九道,“我在前面一个村子里就看见了您和您外孙的背影,但是我不敢确定就是两位,所以一直悄悄跟在你们后面。翻过山之后,我看见您的外孙朝这边挥手,便确定了您就是马师傅,所以才贸然打招呼。”
“照这样说来,这竹叶青蛇也算是善类。”爷爷道。
张九急道:“那当然了!求您帮忙救救她吧!您跟我父亲求求情,我父亲肯定会给您面子放了它的。当然了,您不一定非得要我父亲放了它,也可以叫我父亲将蛇转赠给您,然后您将它放生。可以吗?”
爷爷为难道:“可是你父亲知道我从来不养蛇不吃蛇的。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唐突呢?”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竹叶青被蛇贩子收走吧?我求求您了,马师傅,您就帮帮我吧!”张九哭丧着脸央求道。
爷爷低头看了看被烟熏成枯黄色的手指,沉声道:“能不能帮到你暂且不说,但我担心竹叶青还有东西瞒着你没说。”
我和张九都呆了一呆。外面的洗衣声也戛然而止,仿佛远处的奶奶也在窃听我们的谈话。接着听到衣架碰到晾衣杆的声音,奶奶开始晒衣服了。
张九将茶杯往桌上一磕,原本宁静下来的茶叶又被惊动,随着茶水翻涌不止。他用娘娘腔问道:“瞒着我?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33章 孙子算经
爷爷直言不讳道:“是的。按照你给我的日期和时辰等等‘数’,我可以肯定,她在当晚就已经受孕,并且不久后诞下了一个孩子。只是我很纳闷,你怎么没有一点知觉?一般的蛇是生下蛇蛋,然后小蛇从蛇蛋中破壳而出。但是竹叶青属营卵胎生蛇类,像人一样繁殖。那么,她至少有一段时间身体会发福,并且性情大变。”我万万没有想到爷爷对竹叶青也有一定的了解。
张九吓得手一抖,茶杯中的茶撒了一半,“马师傅,您说她给我生了后代?不会吧?我是人,她是蛇啊!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那样?”他那娘娘腔让我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羞涩。说是惊,却面带喜色;说是喜,却眼睁口张一副惊恐相;说是羞涩,两眼却直盯住爷爷,还想问个究竟。
爷爷道:“掐算的结果确实是这样。难道是我算错了吗?”此时爷爷都有些犹豫,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枯黄手指,仿佛怀疑那几根手指似的。这是爷爷少有的表现。
张九稳了稳情绪,问道:“马师傅,数术……也可以算这个吗?”
爷爷道:“不但可以算到这个,如果你给我的‘数’再具体一点,还可以算到生男还是生女。”
我在旁插嘴道:“爷爷,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爷爷笑道:“古代的时候重男轻女的人家多,我们就算会也不肯说出来的。不然,多少个闺女还没有出生就被父母用药给打下来了。”
我知道爷爷说的“我们”指的是以前那些会方术的一类人。其实何止是古代,十几年前正是计划生育抓得紧的时候,很多“超生游击队”逃出家乡就是为了生下一个可以“传承香火”的男娃娃。我们家隔壁的邻居生了四个女儿还不善罢甘休,等到第五个生下来是男孩,他们才从外地回来。而当他们夫妇俩抱着五个孩子回到常山村,发现家里的房子已经被计生办的人拆了。
那时候计生办的人凶得很,遇到“超生游击队”就蛮横的捆绑起来,押到医院做结扎的手术。如果谁家“超生”了,计生办的人就抄他的家,拆他的房。虽然在现在看来,逼人结扎到这个地步没一点人性化,但是在当时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所以,爷爷有些东西轻易不说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九道:“我听说过数术可以应用到养蛇和种田中去,但是没有听说数术还可以预测这些东西。”
爷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九,问道:“《孙子算经》你们知道吗?那相当于古代的数学教科书,你们现在的学校还用吧?”
张九摇了摇头。
可是我对《孙子算经》却是知道一二的。此书约成书于四、五世纪,作者生平和编写年代都不清楚。现在传本的《孙子算经》共三卷。卷上叙述算筹记数的纵横相间制度和筹算乘除法则,卷中举例说明筹算分数算法和筹算开平方法。卷下第31题,可谓是后世“鸡兔同笼”题的始祖,后来传到日本,变成“鹤龟算”。书中是这样叙述的:“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这四句话的意思是: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三十五个头;从下面数,有九十四只脚。求笼中各有几只鸡和兔?”
说到“鸡兔同笼”,相信读过小学、看过数学书的人都知道了。我在小学的时候就经常被这类衍伸出来的问题弄得头昏脑胀。而奥数里更是经常出现这些问题。当时的我对这些问题头疼的很,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印象深刻。
但是这是关于数学计算的书,不知道爷爷突然提到这本书跟生男生女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爷爷自然要讲到“鸡兔同笼”是出自《孙子算经》,张九经爷爷提点,终于“哦”了一声,点头不迭。我相信张九的脑袋也在想:这加减乘除跟生育有什么联系?
爷爷自然知道我们在想什么,呵呵笑道:“你们大多数人只知道鸡兔同笼的问题,但是不知道《孙子算经》的最后一题是什么。”
“最后一题?”我跟张九异口同声问道。
爷爷早料到我们不知道,神情自若的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孙子算经》的最后一题是这样的:今有孕妇,行年二十九岁。难九月,未知所生?答曰:生男。术曰:置四十九加难月,减行年,所余以天除一,地除二,人除三,四时除四,五行除五,六律除六,七星除七,八风除八,九州除九。其不尽者,奇则为男,偶则为女。”
我跟张九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是最后两句能够知道,经过一番计算之后,如果余数是奇数,那么生下的孩子是男的;如果余数是偶数,那么生下的孩子是女的。因为我对五行六律七星八风什么的知之甚少,所以也不知道中间要经过怎样的算法。但是可以知道,爷爷就是通过这种神奇的数术预测到竹叶青受孕了。
我见爷爷对数术的谈兴又起,连忙问道:“爷爷,既然竹叶青给他生下了孩子,为什么她不告诉张九呢?”
张九经我提醒,立即从对古代数术的沉迷中醒悟过来,急问:“对呀。马师傅,她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为什么没有异样的感觉?”
“这个……”爷爷转动手中的茶杯,沉吟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奶奶从门外走进来,两只手冻得像红萝卜似的。我们三人立即将目光转向年迈的奶奶。一阵风起,米汤浆洗过的被单在奶奶背后猎猎作响。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34章 人蛇结合
人有时候就喜欢钻死胡同,明明很简单的事情,脑子里就是转不过弯来。但是经人一点拨之后,才恍然大悟,而那个答案却非常简单,只是当事人一时鬼迷心窍,绕了个大弯子。这些事情很多发生在男人猜测女人的心思,或者女人猜测男人的心思的时候。
奶奶道:“她是怕你知道了会跟她分开。”
涉世未深的我问道:“为什么怕?”
奶奶道:“你们想想,她是一条蛇,张九是个人,他们本不是一类的,偏偏生下个结合物来。如果让张九知道了,他还不着急看看孩子是不是健康?他还不着急看看孩子是不是长着蛇鳞?他还不担心孩子像他一样留下蛇的特征?”
我和爷爷频频点头,张九默不作声。
奶奶又道:“如果让张九知道了,他还不要那个女人把孩子抱回来?这样一来,张九的父亲张蛇人就极容易发现女人的行踪,接着就发现张九跟女人的那点事。我敢肯定,张蛇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拆散儿子和蛇之间的关系。”
想想也是,一个养蛇多年又开始贩卖蛇的人,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跟一条毒蛇相伴终生?如果爷爷的数术完全正确的话,那么竹叶青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隐瞒张九怀孕诞子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张九没有任何发觉呢?如果真有个孩子,那么竹叶青要将孩子藏在哪里才好呢?
张九听了奶奶的话,默默点头,嘴巴抿得紧紧的,表情古怪,不知道他是为忽然出现的孩子而担忧,还是为之而欣喜。
奶奶将张九的举动尽收眼底,她走到张九跟前,将那双红萝卜一般的手放在张九的肩头,声音低沉道:“再说了,如果告诉了你,她害怕你会惊慌失措,从而对她敬而远之。毕竟你们之间还有很多的阻碍,她不能确定你的心思。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对你是有爱意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做。”
“那我更应该把她救下来了。”张九的语气有点生硬,仿佛这句话不是他愿意说出来的,而是被人逼迫。
奶奶笑道:“这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了。”然后,奶奶走进里屋,抱出棉被走回太阳下。紧接着,地坪里传来了“嘭嘭嘭”的声音,那是奶奶在用一根小竹棍拍打棉被了。
直到现在,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每次走到爷爷家的地坪里,看着那几根斜立在墙角渐渐腐朽的晾衣杆,仍能听到“嘭嘭嘭”的声音。每次跨进大门,我仍心中忐忑却又满心希翼,仿佛下一刻奶奶的声音就会出现在耳边:“亮仔,我的乖外孙,你又来看奶奶啦!哟?你比奶奶都高出一个头啦!”
一个人在一个老屋里生活久了,当他或者她离去之后,声音、相貌等等却还驻留在这里,供那些想念他们的人倾听、回忆。
当在堂屋里的那张桌子前坐下,我仍能清晰的回忆到张九来到这里的那个早晨,那个像女子一般的男人,满脸皱纹手指枯黄的爷爷,以及屋外的“嘭嘭嘭”声。虽然桌子旁边只有一个回忆往事的我,(文*冇*人-冇…书-屋-贼吧Zei8。COM电子书)但是我仍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仿佛时光逆流。
我看见张九又开始低头捏手指了,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循环往复。我真想不通,那个竹叶青女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犹疑不决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张蛇人的放生,她会来给张九治病吗?她会将自己交给张九吗?
“你现在还确定要我去救竹叶青吗?”爷爷忽然问道。
张九惶然一惊,顿了顿,反问道:“马师傅,您为什么这样问?”
爷爷咂了咂嘴,没有说话。我知道爷爷的意思,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有着很大区别的,特别是对局中人的张九,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分水岭。如果选择前者,不过是年轻时多一段风流韵事罢了;如果选择后者,这就需要一定的担当,需要负一定的责任。对张九来说,选择后者,更需要的是勇气,因为前面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假使他选择了前者,那么这些困难便不复存在。
张九捏住大拇指的时候停住了手的动作,说出一句既没有选择前者又没有选择后者的模糊话来:“但是……我……我还不确定她有没有……有没有受……孕……”
爷爷皱紧了眉头,道:“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跟蛇贩子接触一次?”
张九松开了两只手,探着脑袋问道:“您,您是答应帮助我了吗?”他的激动之情远远没有我料想的那样强烈。
爷爷点点头。
张九道:“如果蛇贩子没有其他事耽搁的话,应该后天就会到我家去跟父亲交易。”
爷爷直视张九的眼睛,问道:“那个蛇贩子会不会提前就到你家去?比如说……明天?有没有这种可能?”
张九想都没想,立即接口道:“不可能。我父亲在卖蛇之前要做些准备工作,把捉好的蛇从竹编笼子里取出来,装进特制的编织袋。如果蛇贩子提前来的话,这些事情不能在短时间里完成,会耽误工夫。所以,他们约好了日期,我父亲在蛇贩子来的前一天做这些事情。”
爷爷道:“就是说,蛇贩子只可能延后来,不会提前来。是吧?”
张九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找您,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了。如果我们不快一点的话,竹叶青就危险了。”
爷爷淡然道:“既然我们还有两天时间,那就不用着急。我看你先回去吧,等明天了我去找你父亲。”
张九急躁道:“今天不可以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我也忍不住担心了,早去早解决,万一明天出了什么状况呢?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35章 十二时辰
爷爷咳嗽了一声,眉头微皱,道:“不是我今天不想去,而是我刚刚从文天村回来,有些累。你看,我也这么一把年纪了,身上的骨头像机械零件一样,要不是磨损很大,就是生了锈,经不起折腾。”
我立刻将要劝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我……”张九也说不出话来。
爷爷摆了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说了蛇贩子不可能提前到你家去,你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的担心。安安心心在家里等我休息好了再过去,行不行?”
我无意识瞟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月季。经过昨晚的折腾,不知道月季是不是也会觉得累?她好久没有到我的梦里来了。而那个叫花子对我说过的话,我还没有一个解答,并且《百术驱》没有任何消息,由不得我不隐隐担心。
张九用眼神对我示意,要我劝一劝爷爷。我眼睛的余光早已发现,但是仍直直的盯着月季,假装没有看见。
这时恰好外面来了一个老太太,跨进门就问爷爷:“马师傅,我家的鸡昨晚没有回笼。您帮我掐算一下,是被人偷吃了呢,还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了?”
这个老太太是住在村中心的农妇,我见过很多次。我连忙起身跟她打招呼,她点头笑了笑:“童外孙来啦!”我连忙回应。
暮然回首,画眉村里那些我认识的老爷爷老太太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仿佛初阳蒸融雾水一般。当我再次回到画眉村,从那些熟悉的屋里走出的,却是我不再熟悉的人,需要爷爷一一指点“那是某某的孙子,那是某某的曾孙”,我才能勉强笑着脸跟他们打个生硬的招呼。而他们也是一张淡漠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给我打招呼。
有时候我就特别怀疑我的回忆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仿佛那些熟悉的屋子、那些熟悉的人只曾经在我的梦乡里出现过。
张九见有其他人进来找爷爷,立即噤声。
爷爷邀老太太进屋坐下,泡上一杯暖茶,问道:“您告诉我一下,您家的鸡是在什么时候走失的呢?”
老太太道:“是戌时。我刚刚给它们撒了一把米,我家那条讨厌的狗不知发什么疯,冲进鸡群里,把鸡吓得乱跑。待会儿我去咯咯咯的逗鸡进笼,就发现少了一只。”老太太跟爷爷是一个年代的人,所以她不说鸡是几点走失的,而是直接说时辰。
旁边的张九见老太太没有跟她打招呼,没话找话,也不针对谁直接问道:“你们那一辈都喜欢用子丑寅卯来计算时辰。我知道一个时辰是现在的两个小时,但是为什么要用生肖来计算时辰呢?”
不待爷爷解释,老太太抢言道:“哎,这个还不简单哪!子时是晚上11时正至凌晨1时正,子是老鼠的意思,鼠在这时间最跃。丑时是凌晨1时正至凌晨3时正,丑是牛,牛在这时候吃完草,准备耕田。寅时是凌晨3时正至早上5时正,要知道了,老虎在此时最猛。卯是早上5时正至早上7时正,卯是兔,月亮上有玉兔,意思是这段时间月亮还在天上。以此类推,辰时是‘群龙行雨’的时候。巳时,蛇在这时候隐蔽在草丛中。午是马,这时候太阳最猛烈,相传这时阳气达到极限,阴气将会产生,而马是阴类动物。未时嘛,羊在这段时间吃草。猴子喜欢在申时啼叫。鸡在傍晚酉时开始归巢。戌时,狗开始守门口。亥是夜深时分,栏中的猪正在熟睡。”
老太太一口气把十二个时辰的意思全部说完了,张九听得发了呆。
“您真厉害!”张九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老太太淡然一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东西我跟马师傅小的时候都听大人们说过无数遍了,我们不是记在心里,而是烂在心里了。呃?你是马师傅的什么亲戚?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稀客吧?”
爷爷介绍道:“他呀,他是张蛇人的儿子,您还记得张蛇人吧?”
老太太眯起眼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记得,张舍人?姓张的我倒是认识几个,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叫舍人的。舍人为己?哦,不。我只听过舍己为人。”
张九听了老太太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老太太记性和听力都不大好,但是挺有天生的幽默细胞。
爷爷笑道:“不是名字叫蛇人,是一个姓张的养蛇的人。知道吧?前些年来过我们这里耍过蛇的,还有印象吧?”
老太太这才“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养蛇人的儿子啊!哎呀,事情都隔了好久啦,我几乎记不起来了。他的儿子都这么大的人啦?时间过的真快呀,眨眨眼睛就过去啦!”老太太感叹了一番,末了热情问道:“你家父亲身体还好吧?”
张九回道:“好着嘞!”
老太太道:“你父亲是我认识的最远的人。我是从隔壁村嫁到画眉村来的,一辈子也就呆在这两个村之间,一个月就去镇上买一次零用东西。娘家人死了,儿子长大了,我就娘家也很少去了,镇上也很少去了。画眉村的一块石头,一个水坑,我都知道在哪里。但是要问我画眉村之外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不过一个情况除外,就是知道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养蛇的厉害人物。呵呵。”老太太一讲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不过也难怪,像她这样一辈子拘束在一巴掌大的地方,难免对一点点新鲜事情如此感兴趣。
张九道:“我家住得并不远呢,才十公里多一点。”
老太太立即撇了嘴,道:“十多公里还不远哪?对了,你既是养蛇人的儿子,应该知道巳时啊。巳是蛇的意思嘛。”
张九听了,脸色顿变。
第十四卷 竹叶青 第336章 再见红毛
爷爷发现了张九的不适,忙关切的问道:“张九,你怎么啦?”
张九惊慌失措道:“马师傅,我差点忘了,竹叶青曾经跟我说过,巳时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到竹林中去的,不然会浑身难受。只怕今天到了巳时她回不去,会跟我父亲斗起来。”
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惊慌,你现在就回去,路上走快一些。回到家里之前,折一段竹树的枝叶。到家了就给她盖上。这样她就会舒适一些。巳时的蛇一般不咬人,所以也没有必要担心你父亲。”
老太太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拍着巴掌问道:“你们说些什么呢?你父亲不是养蛇人吗?你还替他操什么心哪?还怕他被蛇咬了不成?”
张九说走就走,立即跨门离去,甚至顾不上跟爷爷告个别。
老太太又拉住爷爷要问个明白。爷爷笑道:“他们养蛇的事情您打听了也没有用,您还是多多关心自家的鸡吧!”
老太太跺脚道:“是啊,我差点忘了来干什么的了。哎呀,马师傅,您快帮我算一算,我家那只走失的鸡能不能够找到。”
爷爷默神沉吟一会儿,答道:“您这只鸡恐怕是回不来啰。要不是落到水塘里淹死了,就是被谁家馋嘴的狗给咬坏了。它的尸骨应该在正南方,您可以朝正南方去找找。”说完,爷爷掏出一根烟来,“刺啦”一声划燃火柴,将香烟点上。我没有阻拦。
送走了唠唠叨叨的老太太,爷爷突然问我道:“张九呢?”
我奇怪道:“他不是听了你的劝告先走了吗?”
爷爷“哦”了一声,低下头去抽闷烟。显然爷爷刚才脑子里还想着其他的事,也许是张九的事,也许是《百术驱》的事,还也许是刚刚经历过的阴沟鬼的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爷爷真的累了。就算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也经不起这些天连续不断的折腾。
“别抽烟了。”我劝道。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劝劝他,他会接着抽第二根然后第三根。
“嗯,这跟抽完我就不抽了。”爷爷道。
我和爷爷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吆喝卖水果。奶奶从里屋走出来,高兴道:“我的乖外孙真有口福呢,早不见来晚不见来,偏偏今天就来了。老头子,去枕头底下取点钱来,买点水果给亮仔吃。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让他闲呆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吃些东西。你们一老一少默坐在这里,坐得我都没有什么话说了。”
爷爷点点头,走到里屋取了钱出来,问我道:“你想吃梨子还是苹果?我的牙不好,吃水果凉冰冰的,牙齿受不了。”
我说:“出去看看再买吧。”
于是,我们两人循着吆喝声找到了卖水果的贩子。拖水果的是一辆破板车,一人坐在板车上吆喝,两脚悬在半空晃荡;一人站在板车前,两手紧紧提着车把,肩膀上拉着纤绳,如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坐在板车上的人我不认识,可是那个拉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红毛鬼山爹。他嘴上叼着一根烟撩雾撩的香烟。
我立刻想到了以前的山爹看我的那种眼神,心头升起一丝惆怅。
红毛鬼自然不再认识我这个跟他儿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同年儿子”了,不过他见了爷爷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爷爷一靠近板车,红毛鬼就向后退,可是肩头的纤绳约束着它的活动范围,让它走不了太远。我想,如果它还能记得当初跟着爷爷一起在池塘旁边捉水鬼,还记得它曾被一个男狐狸精控制又被爷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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