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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梁英雄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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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秀成说道:“王村长,你不用那样气大。我给你说一说这些要搬家的人你就明白:一个是任长命老汉,一个张武老汉,一个吴金福老汉,这些都是多年受苦人,平常三棒都打不出个响屁来。这些人还会受了共匪的活动?再说既是共匪活动,他们就不该退地去,难道他们就是故意叫咱们知道哩?依我看,就是因为春粮交不起。如果你要把这些人杀了,其他交不起粮的户看见,本来不准备搬走,吓也把他们吓走了!”独眼窝翻译官听郝村副讲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道:“你讲的对!不能杀,不能杀,春粮的可以迟交!”郝秀成高兴极了,忙又说道:“只要皇军的春粮能迟交几天,我敢保险一户也搬不走。”独眼窝翻译官把郝村副的肩拍了一拍,夸奖道:“很好,很好,快快的去宣传!”说完,王怀当和郝秀成就相跟着从碉堡上下来。
王怀当一肚子不高兴,快步走着回村公所去了。郝秀成满心喜欢,顺路就跑到孙生旺家里来绕了一遭,告诉了碉堡上见翻译官的情形,让赶快通知那几家,先把地要回来,该耕的耕,该种的种,暗中往出倒运东西,过上个把月把敌人麻痹住,请老武们的民兵来掩护,一下就都搬走了。孙生旺听了,赶快就去通知刘三丑们,分头去安顿各家。
连着几天,佃户们把退了的地又租回来了。吴士举、吴士登一肚子的愁闷又解开了。佃户们送粪的送粪,出牛的出牛,有的人还故意在村公所的人员们跟前说:“唉!前几天咱还思谋搬上走咧,看来搬出去更没活法。如今皇军把粮迟收几天,咱还是安心种地吧!”这样一来,敌人以为老百姓真的不搬了,慢慢也就不注意了。其实暗里都在积极准备:打地窖,埋藏东西,另外孙生旺又让人们把一些急需带走的东西偷偷送到他家,从地道里往出转送。

第七十回    破坏围墙打通出路 挖敌耳目奸伪落网

过了有一个来月,到五月二十几,汉家山群众搬家的事,暗暗准备得差不多了。
一天,孙生旺去康家寨,和老武们联络了一下。当天傍晚回来,就召集那十几个积极分子开会。人们都偷偷溜到观音庙里,孙生旺见人来齐了,说道:“外边也准备妥当了。今天我出去接了接头。康家寨、望春崖、桃花庄,各村都成立了移民招待所,人家给咱们把房子都腾下了。咱们的人也要分成三组,一组去一个村,有亲友的找亲友,没亲友的招待所帮助!”吴金福老汉说:“我看先要想法子打倒围墙,把出路闹通;要不,只从两个堡门上走,可不方便!”众人都说:“出路是要紧的。”孙生旺接着说:“这个问题也计划到了。今夜那三村的人来,先把护村的围墙刨开;咱们也准备好锹镢,动员些人,听到外边有行动,就去帮助刨,把围墙刨上十几个口子,就好搬了。”众人都说:“这事不愁!人家还能为咱出这大的力,咱还不能帮工!”“一打通围墙,就得快搬,再迟又会出岔子。”众人正在乱纷纷的议论,村副郝秀成说:
“低点声吧!”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有的吐了一下舌头。人们都显出一副兴奋的面孔,低声地说:“这可闹好了!”当下就把往出搬的家户划分成三组,每组都指定负责的人,叫通知各家,暗暗打点带的东西,并动员人准备晚上刨围墙。郝秀成嘱咐道:“可要小心秘密一些咧!走露一点消息,全村都得受害。”大家应承着,一个个分开溜走了。
最后只留下了暗民兵,和村副郝秀成。孙生旺说:“今晚上,咱们要把伪村公所的人全部扣走,把敌人的耳目先挖掉。这事主要靠咱们负责任。”郝秀成说:“自从前次民兵摸了关帝庙,抓走了伪军,后来巴三虎又被咱们处死,伪军和村公所的人可小心啦!眼下伪军黑夜也不出来了。村公所的大门关的更早,四周墙很高,可怎么进去扣人呀!”郝明珠说:“你还不能开一下门,把我们放进去?”郝秀成说:“我早不在那里睡了,今夜突然又去睡,怕人家猜疑。这工作你们闹吧!我给咱去招呼挖围墙!”孙生旺点了点头说:“可以。扣人的事,我有个办法:我早点溜进去藏下,等他们睡了把门开开,你们带上武器和绳子夜里来,咳嗽为记号。”四个人点了点头,商量停当,就都走了。
孙生旺回到家里把刚才讨论的事告诉了父亲。孙老汉很高兴。父子俩吃了夜饭,天已黑了,孙老汉出院里看了看天色,进来说:“天阴的墨黑,恐怕再下雨呀!今夜能不能闹成?”孙生旺说:“下雨更好,敌人不防备。”说着,往怀里揣了个手榴弹。孙老汉说:“小心些!”孙生旺说了声:“知道。”便走了出来。
风刮得很大,雨也下起来了。十字街口的两棵大槐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孙生旺走到伪村公所门口时,见左右静悄悄的没人,便溜了进去。院里也静悄悄的,只是上房里有几个人在说话。孙生旺溜进旁边个牛圈里,等了没半炷香工夫,雨下得更大了。从大门外走进几个人来,听着王怀当的声音说:“早点把门上了吧!现在可要小心哩!”另外几个人答应着,“圪吱哗喳”把大门关了。孙生旺听着他们都回屋里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朝上房一看,见从玻璃窗上,透出明亮的灯光,说笑声、麻将声,十分热闹。孙生旺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上房里熄了灯,又过了好一阵,估计他们睡着了,这才溜到大门洞里,轻轻咳嗽了一声,外边也咳嗽了一声。孙生旺慢慢把门栓抽开,往开一拉门扇,响声很大,孙生旺想了一下,便拉开裤子,往门轴上尿了一泡,再拉门时果然不响了。只见台阶上站着五六个人,辛有根说:“外边已经开始刨围墙了。老武怕咱们人少,又派来三个同志。”孙生旺说:“好!进吧!”在头前领着,一直摸到上房门口。听了听,里边“呼噜呼噜”打鼻鼾。轻轻把门一推,门没有关,孙生旺便进去了。一手握着手榴弹,一手掏出根洋火划着,把灯点上,只见炕上睡着五个人,象死猪一样,一点也没觉着。刘三丑过去把墙上挂的两支破步枪收了,大声喊道:“呔!”这下把伪人员们都惊醒了,吓得摸裤子抓袄子,挤成一团。
王怀当住在这间上房的套间里。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外屋亮着灯,又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慌忙爬了起来,伸手就去枕头下面摸枪,摸了两下,早已从外间闯进个人来喊道:“不许动!”王怀当定睛一看,认出了是本村的几个人;又看见只拿着两颗手榴弹,胆子便壮了起来,说道:“孙生旺,你们反了!还不给我滚出去!”说着就要开枪。恰好这时窗子“砰”的一声,玻璃打碎了,伸进三支枪来,一个很粗的声音喊道:“不准动!不准叫喊!谁不听命令先揍死谁!”王怀当放下举起来的手枪,又缩回了炕角里。从外间进来几个伪人员,跪到地上求告道:“生旺,咱们可没作坏事!干这营生也是为了吃穿二字呀!”孙生旺说:“不要怕,谁作了好坏事我们都留着账哩!决不冤枉人。今天暂时都得把你们带走。”辛有根、郝明珠一齐动手,一个一个都捆起来。又把一应公文账簿……都收拾上;押着伪人员出来。
这时雨还在下,路上泥滑得很。他们一直来到围墙门洞底下,碰到老武领着民兵在那里,老武问道:“都抓出来了?”孙生旺说:“都抓出来了。围墙怎么样?”老武说:“破下好几个口子:雨太大,让老乡们先回去了,要不下雨,明天晚上就……”话还没说完,只听刘三五叫道,“跑了!跑了!”原来是王怀当趁人不注意,咬断绳子跑了,老武说了声:“打!”四五个民兵一齐开了枪,王怀当狗吃屎般趴到地上,有两个民兵跑过去,用刺刀捅死了。
敌伪军听到枪响,一齐开了枪,朝四面八方乱扫射,这时雨下得慢慢小了。老武说:“咱们任务完成了,回!由他们打去吧!”又回头对孙生旺说:“雨停了明天晚上就大搬家。你回去,赶快让郝秀成去报告敌人,就说八路军把村公所的人抓走了。另外再组织些群众去向敌人请愿:要求重新建立村公所,要求敌人保护……这样敌人就不会怀疑到搬家的事上了。”说完,带着民兵,押着伪人员,回到了康家寨。孙生旺他们也回家里,办他们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出了猛太阳。上午,老武召集各村干部开会,把帮助汉家山老百姓搬家的事,详细分了工;老武特别强调要把掩护工作做好。特别是关帝庙的伪军,严密包围,火力封锁,让他寸步难行,保证搬家任务顺利进行。为了加强火力,老武又把从区上调来的武工队员由雷石柱统一指挥。到天黑时分,雷石柱领着三村民兵和武工队,先前头出发了。随后老武和李村长领着三个村的二百多群众,浩浩荡荡向汉家山而来。模模糊糊一长串行列,拉毛驴的、打扁担的、拿绳子的……远远看去,好象是一支正规军队。
走到离汉家山有一里来地的个地方,忽然前面走来个人。老武忙迎上去一看,是民兵分队长赵得胜。赵得胜说:“这阵敌人还没睡了,队伍不好运动,都在围墙外隐蔽着哩。等一阵再干吧!”老武点了点头,一面派人去和暗民兵联络,一面让后边的老百姓都隐蔽下,大家都蹲在靠崖的阴暗地方,不说话,不抽烟。忽然周毛旦家的驴叫了起来,急得周毛旦抱住驴嘴死命不放,半天驴才把音声噎回去。别的人也忙着照顾自己的牲口,恐怕再叫起来坏了大事。老武跑过来说:“我想起个办法来了,你们把驴尾巴上吊块石头,就不叫了。这是赵家沟老百姓的经验。”大家听了,都把自己驴尾巴上吊了块小石头,真灵验,有几个驴噘噘嘴唇想叫喊,可是尾巴摆不动,又噎回去了。
人们眼睁睁地望着月亮,恨不得把它拿块布包住。足足等了有一个多时辰,碉堡上的灯都熄了,每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隐蔽在围墙外边的民兵和武工队,马上抖起精神,整理武器,雷石柱带着康家寨的民兵和武工队,通过刨开的围墙,悄悄摸进了村里,爬到关帝庙周围的民房顶上,架好机关枪和掷弹筒,把关帝庙内的伪军包围了起来。崔兴智和赵得胜领着他两村的民兵,绕到村后的山坡上,在碉堡通村子的路两旁埋伏下,又在路上布置了三道地雷封锁网。随后老武和李村长领着三村老百姓,也摸进了村里,在围墙口上碰到了暗民兵和三个搬家组长等在那里,马上分头领着帮助各家搬运东西。
村里家家户户都已准备好了,行李捆成卷,日用家具都装在箩头内,全村开始行动了:先把老人、小孩、病人扶背出去,然后撤运食粮、用具。街道上来来往往尽是人,空着手进来,背着东西出去。全村乱了,狗乱叫,脚步“踏踏”的响,把关帝庙的伪军哨兵惊动了,带着枪跑进了工事里,一个尖嗓子大声叫道:“哎!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个武工队员学着南方口音回答道:“哪个要你管闲事,回睡去,要开枪没你们的好处。”马上工事里的伪军们“唧唧咕咕”地议论开了。听不清是说甚么,只听见一句“老八路进来了”。接着又听见杨德凶狠狠的声音说道:“妈的还不开枪!?”工事里的枪刚打响,架在房顶上包围关帝庙的民兵的机枪步枪,早已回过去了,武工队的那挺机关枪,象条火龙,打的伪军们躲在工事里抬不起头来。民兵杜玉贵拿起掷弹筒,瞄准魁星楼打了三炮,一颗接一颗中了目标,打得砖头石块“哗啦哗啦”往下塌,火花四面飞溅,引得民兵齐声叫起好来。打了一顿饭时,工事里的伪军叫道:“求求你们,停了手吧!我们杨中队长早躲进防空洞里去了。”雷石柱忙叫大家停下手,趁机会就向伪军们进行宣传。

第七十一回 积极协助大搬家 热情招待移来户

碉堡上的日军,起先听到村里杂杂乱乱,狗乱咬,随后又听到枪炮连声。日本小队长估计是八路军和伪军打起来了,便带了十几个日军出来准备去村里增援。
埋伏在碉堡外边的民兵,听见放吊桥的声音,知道是敌人出来了,紧握着拉雷绳伏在地上,看着敌人到了第一道封锁雷跟前,忙把雷绳用力一拉,三颗地雷“轰隆隆”齐声炸了。崔兴智又指挥民兵开枪射击。敌人受到突然打击,吓得连枪也顾不得还击,炸死的两个尸首也顾不得拉,慌慌张张逃回了碉堡,再没敢出来,只是在碉堡上乱开枪炮。
民兵用各种火力压住敌人,村里搬家的活动,一直没有停止。人们搬上东西走的更快了。背的,牲口驮的,老婆婆抱着鸡,娃娃们牵着羊,顺着枪打不到的墙根急促地走。那三村的民众,好象搬自己的东西一样积极,一回又一回的搬运。周毛旦帮张武家搬,毛驴驮着粮食,人还背了个箱子,头上的汗水流到了脖子里,也顾不得擦一擦;搬出村外放下,又回去搬,一连跑了三趟。张武感激的眼里含着泪水说:“这可劳累你老了,我可该如何报答呀!”周毛旦说:“咱们老百姓都是一家,这也是为了打敌人呀!”
吴士举睡的正甜美的时候,他老婆把他推醒了。急促地说:“娃他爹,快起!快起!你听外边这是怎啦!”吴士举“呼”的爬起来,听见街上杂杂乱乱,脚步踏的地皮“通通”响,又是娃娃哭,又是狗叫……一阵,关帝庙那头开了火。听到枪炮响,全家大人小孩都起来了,女人们吓得呆呆地挤在炕角,不知是天塌了,还是地裂了。吴士举壮了壮胆子,跑到大门外了了一下,跑回来急说:“坏了!坏了!全村都搬上走了,都搬上走了,地也没人给咱种了!这,这……”急得跑出来跑进去,两手搓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打门声。吴士举忙跑出去开门看时,原来是他堂兄弟吴士登。吴士登忙说:“哥,村里人都搬走了,咱们该怎么办呀!”吴士举说:“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咱两家,谁给咱种地呀!咱也搬吧。”吴士登说:“可是地搬不走呀?”停了一下,凑到吴士举耳朵上说:“我看我上碉堡去报告一下日军,把他们都逼回来吧!”吴士举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听关帝庙那里枪打的很紧,碉堡一定也被八路军包围了。”正说间,恰好孙生旺走来了,孙生旺说:“我们都搬上走呀!你们是打啥主意,搬不搬?”吴士举心中想:“村里人都搬走了,咱要不搬,以后负担还不是都落在咱身上?”于是说道:“我也想搬上走,可是这一家人过活东西,怎么往出搬运呀!这,这……”孙生旺说:“不怕,只要你们愿意搬,我们可以找人帮助。”吴士举说:“那就好!”回头对吴士登道:“你搬不搬?”吴士登皱着眉头没吭气,半天才说:“我不搬。出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本乡本土。”说完,就恼悻悻地往外走了。孙生旺也生气地说:“搬不搬由你,到时想搬可就迟了!”
吴士举忙叫家里人收拾东西,孙生旺也出来去找老武。
这时街上搬东西的人,已经零零落落不多了。他一直跑到河滩里,河滩里象逢集赶会的一样;好半天才找见老武,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老武说:“村里差不多都搬出来了,可以抽些人帮助他。”马上就抽调了康家寨的二十几个人、四头驴,去帮助吴士举搬家。人们听说帮助的是地主,都不高兴去,有的说:“财主们平时就会剥削人,这阵让他们也受受制吧!”有的说:“他们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搬出来,咱不侍候财主,过去侍候财主伤着心了。”老武忙说:“大家讲的都对!不过今天帮他们也是为了抗日。凡是愿意站到抗日这边来的,咱们都应该争取他过来,对咱们抗日总有好处。同时把村里都搬光,敌人就更孤立了,留下几家,走投无路,他们就可能去当汉奸,岂不是给了敌人好处。”大家听了,这才说:“说到为了抗日这一层,咱就心里不愿意也得去咧!”
孙生旺引着大家回到村里,去帮助吴士举搬家。吴士举全家人正在上房里整点东西,听到院里进来一群人,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有人帮忙来了;担心的是怕这伙受苦人趁空偷东西。于是忙跑出来拦住众人说:“不要进来了,家里乱七八糟,连个坐处也没有;大家就在院里歇阵阵!我们捆绑好往出递吧!”他家的人把东西抬出来了,一捆一捆的行李包袱;一袋一袋的粮食,还有很多碗、碟子、瓶瓶、罐罐……装了几箩头。众人忍着性子一回一回往出背挑。吴士举让他大儿子到村外照料搬出去的东西,又叫他十三四岁的二儿,一次一次跟上监督,生怕半路上别人把东西偷了。来回跑了三四趟,东西还没搬完。
吴士举把他家的红油炕柜、描金箱子、穿衣镜、锡尿盆……都摆在院里让众人往出搬,众人气的嘟嘟哝哝说闲话。吴士举老婆见众人不乐意搬,噜噜苏苏地说道:“好乡亲们哩,搬一搬吧!这都是我娘家陪来的嫁妆。乡亲们不愿意白搬了,哪怕我出几个工钱咧!”人们早就气得不行,这一下说得更恼火了,把扛在肩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这个说:“老子们是为了发财来给你家搬家的?!”那个道:“你家的钱多另雇人去,咱不赚这钱。”……有些脾气躁的,空手就往外走。孙生旺也气的不行,想了一下,忙劝住众人,回头对吴士举说:“你家这是干什么?我看你是想把房子地也搬走哩!这是什么时候,出去不是当大老爷,要那些摆设作啥?挑离不开的要紧东西搬嘛!”一顿说的吴士举同意不搬这些家具了,又给众人说了几句好话,大家这才平了气。帮他把这些家具藏的藏了,放的放了;把重要东西都搬了出来。
二百来户人家的个村子,多半夜工夫,搬的只剩下了些空房子,空窑洞,和一两家住户。最后,老武又领着暗民兵,把两眼水井填了,挨门逐户检查了一遍。这时鸡已叫三遍,东方渐渐发白,碉堡上的枪声还在不停的响。老武看看一切闹妥了,这才掏出手枪,朝天连放三枪,招呼警戒部队都撤出村外,留下二楞等几个民兵,在村子对面山上监视敌人。
汉家山搬出来的老百姓,分成三股,由康家寨、望春崖、桃花庄的三村群众帮着背挑上东西,分头向三个村进发。
康家寨这一股,有七十来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抱小娃娃的,有扛铺盖的,背锅的,提筐子的……,一路上说说笑笑,情绪高涨。刘善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朝着汉家山吐了一口痰道:“呸!可算从这个沤麻坑里爬出来了!”爬上了牛尾巴梁,后边民兵们也赶上来了,争着替他们拿东西。
到了康家寨村里时,太阳已一竿子高了,家家门口站着一群女人娃娃,笑嘻嘻地迎接这些新来的客人。原来负责招待工作的张勤孝,带上木工泥工,把日本人扫荡时烧了门窗的窑洞,用桦林山上砍下的木料,割门、安窗,做家具,早已准备的现现成成。这时,张勤孝忙得东跑西跑,引着一家一家安置。恰好张武家分配在周毛旦院里。周毛旦把张武一家先引回自己窑里,周老婆忙铺下毡子让上炕坐,婆媳两个又是烧水,又是做饭,象招待自己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张老婆过意不去,叫儿媳和女儿一齐下地动弹。周老婆忙拦住说:“可不能,你们是客人,你们打闹了一夜熬累啦!歇一阵吧!”张武老婆感动地说:“这样好心人,真难得!”周老婆说道:“咱受苦人都是一家人,要不为了打日本,还能碰到一块?”两个老婆子就拉开闲话了:张老婆讲据点敌人的罪恶;周老婆告诉她根据地军民生产战斗的情形,两个人谈的很热火。这时周毛旦已把西边的一间新安门窗的空窑打扫干净,糊了窗子,铺上席子,招待张武全家吃了饭,安顿住下。一阵,民兵们给担来水了,一阵,李村长又亲自送来二斗米,说道:“这是政府前几天给你们拨来的救济粮。以后缺啥短啥齐提出来,咱们大家帮助解决。”张武喜得咧开嘴,不知该说甚么好。

第七十二回 村子空荡荡逼上碉堡 山岗冷清清困守炮台

关帝庙里的伪军,一黑夜没敢睡觉。天明以后,听到街上没响动了,杨德的勤务兵小白脸,才把杨德从防空洞里叫出来。只见他头上绑着绷带——原来是黑夜急急慌慌躲藏,把额头碰破了——浑身黄土,仍然带着惊魂未定的口气问道:“八路军走了没有?”伪军们说:“走啦!早就走啦!”杨德马上胆子壮了许多,拍了拍身上的土,挺了挺胸脯,大声说:“出去搜查一下,看有没有隐藏下的!”说着,带了一班伪军就往出走,走到大门跟前,他停住了脚步,忽然想道:“说不定八路在门外埋下地雷了!”于是退后了十来步,蹲在一个墙角里点烟,让伪军们开大门。伪军们心里也都怀着鬼胎,相互推靠,都不想去开门。有的装着蹲在一旁紧绑带;有的装着走到一旁擤鼻涕……老半天,没有人去开门。杨德看到这种情形,骂道:“妈的屄!二班长,开门!”那个二班长正蹲在一旁假装绑腿带,向跟前的两个伪军说道:“刘得功、王元禄,开门去!”刘得功和王元禄两个伪军,见班长指名叫他俩开门,只好硬着头皮去开。两个人过去轻手轻脚把门栓抽了,把搭链去了,一人拉着一扇门开向两边,人躲在了门后。其余的伪军们见门一开,都闪在了两旁。等了老半天,没听见什么响动,伪军们这才提着枪,蹑手蹑脚地走到街上,都是放轻脚步,好象怕踩死蚂蚁似的。伪军中队长杨德,走在最后边,和大家隔开十几步。
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家家大门都紧关着,有的上了锁。伪军们打开了几家的大门,进去察看,只见院里扔着一些破烂的什物——烂鞋袜、乱草、垃圾……。有的连门窗也没有了,剩下了黑黑的几眼窑洞。窑洞里炉台也搬塌了,水缸也翻转了,满目荒凉景象,好象走进了一座荒坟茔。
伪中队长杨德,一面骂着:“妈的,都搬走了,抓住非枪毙不可!”一面爬上了窑顶,向全村了望。太阳已出山了。往日这时,家家烟囱里都冒起一股一股浓烟,今天却冷冷落落的。在不远处一家的烟囱上,落着几只乌鸦,朝着杨德“哇哇哇”叫了几声,杨德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败兴鸟,去!”他捡了块石头扔了过去,乌鸦又叫了几声,飞去了。
他一转身,见村南面,有一家烟囱里,冒起一缕缕炊烟,他想:“那一定是没搬走的人家。”于是从窑顶上下来,对伪军们说:“南街上有家烟囱里冒烟,看是谁家没搬走!把他叫来。”伪军们正要走,从门外慌慌急急跑进个传令兵来,到了杨德面前,“拍”的立正行了个举手礼,说:“报告中队长,太君在中队部等你说话!”杨德说:“好,知道了!”又摆了摆手对其余的伪军说:“你们去办你们的!”说完,跟着传令兵往关帝庙走。一路上低着头,心里想着见了日本小队长说的话。因为他心里又急又气,只顾低着头走路,忽然前边有人喊了声:“敬礼!”把他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见已到了关帝庙门口,杨德狠狠盯了那个站岗的伪军一眼,说了声“妈的”便进去了。
走进大门,就见伪军们东房进西房出的整理东西。院里站着四五个日军。松本小队长和独眼窝翻译官站在台阶上说话;松本小队长的指挥刀,在砖地上敲的“锵锵”响。杨德看到这个阵势,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料到是又要受气了,慌忙整了整帽子,挺了挺胸,跑前几步,“拍”的一个立正,行了个举手礼。松本小队长没有还礼,嘴脸恼得怕人,朝着杨德“几哩咕噜”说了半天,一面说,一面用指挥刀在地上敲,杨德有听懂的,也有听不懂的,吓得只顾“是是是”的答应。独眼窝翻译官瞪了他一眼说:“你是什么?队长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早就说老百姓靠不住了,让你们注意;连几个老百姓都看不住,一夜都搬走了!他妈的,你们为什么不打?想卖脑袋!”杨德急嘴拌舌地解释道:“八路太多,把我们包围了。我领着弟兄们左冲右冲杀了一夜,八路死伤也不少……”又指了指绑着绷带的头说:“我也带花了。打退了敌人,我就领着弟兄们村里搜索了一遍。还有没走的人家,我已叫弟兄们叫去了!”独眼窝翻译官向松本小队长“咕噜”了几句,又对杨德说:“警备队不要在村里住了,都上碉堡去驻守。等大军来‘扫荡’周围村庄,再把老百姓赶回来。”这下,杨德才知道伪军们整理东西是为了什么,一块石头落了肚。忙说:“要多预备些水瓮,人多了吃水是个困难。”
独眼窝翻译官点了点头。
正说中间,一伙伪军从门外押进三个老百姓来,前头的一个有五十上下年纪,后边的两个年轻,一个有二十来岁,另一个有十六七岁。伪军班长跑前一步说:“报告中队长,全村没搬走的就这一家。”独眼窝翻译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叫吴士登。”又指了指后边两个年轻人说:“这两个是我儿子。”独眼窝问道:“你的为什么没搬?”吴士登说:“搬出去更没法活!村里人让我搬,我说不搬,到八路军地区,不如在皇军保护下平安。昨天黑夜看到他们搬家,我要来报告,枪打的紧,来不了!”独眼窝翻译官说:“你的,好良民。搬走的人,抓回来都要杀!唔!黑夜进来多少八路军?”吴士登说:“没有看见八路军,都是些民兵。”独眼窝翻译官向松本小队长说了几句日本话,松本小队长的小仁丹胡一噘,扑到杨德面前,当胸一拳,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你的,开西(警备队)的,土八路的打不过,大大的无用!”杨德挨了一拳,脸红了一下,仍然直挺挺地站着,应了几个“是”。心里却骂道:“你们都不敢出来打,我又不长着两颗头!”
松本小队长又对吴士登说:“你的好良民,叫他们回来,皇军优待代待的。你的搬,斯拉斯拉的!”吴士登也连着应了几个“是”字。松本小队长又对杨德说:“开西的,快快的搬,通通的搬。”独眼窝翻译官也说道:“赶快吃了饭就搬,分开住在两个碉堡上。粮食都运到碉堡上,多抬几个水瓮,半山坡放上一个班,小心敌人袭击!”杨德又答应了几个“是”。
松本小队长和独眼窝翻译官,带着日军走了,杨德一直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外。返回来时,见吴士登还站在那里;刚才因为吴士登一句话挨了一拳,正一肚子恶气,跑过去照吴士登脸上打了两个耳光,骂道:“妈的,你怎知道没有八路军?你为什么没有报告?”吴士登没敢回嘴,只是用手摸着热辣辣的脸。杨德对站在跟前的伪军说:“看管起来,叫他们往碉堡上抬东西!”吴士登父子三个,便被关在一个小房里了。
杨德的气还没出完,前院跑到后院的找人骂;骂伙伕做饭迟,骂伪军们收拾东西慢,看见谁也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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