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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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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像三耗子这种没啥大本事的毛贼不应该偷这种大户儿,富豪们大多为富不仁,又有后台撑腰,别说你偷他东西,就是礼数上有个怠慢,他都敢找你的麻烦,三耗子这种半大孩子,他一旦抓住,都能把人打死。可卜发财饿得实在没办法儿,也只好铤而走险了。三耗子几步走到那家门前,四外看了看,院墙太高,轻易爬不上去,好在旁边有棵大树,正好能借一把力,进去好说了,还要看怎么出来。卜发财围着院墙转了几圈儿,发现不远处有个狗洞,试了试,自己进去也不费劲儿,这才心中有了底,把补丁摞补丁的小褂儿一脱,双手抱住树干,蹭蹭蹭几步就爬到了树顶。

按说找着了狗洞,就不应该费这个事了,进出都爬狗洞,岂不省事?可这也是三耗子高明之处,别看他溜达了半天,看的都是外边儿,里面什么情况,那可是一无所知,这家人留着狗洞,十有**养着看门护院的狼狗,自己傻不愣登往里一爬,人家的狗要是就在旁边儿,吭哧一口往脑袋上一咬,说不定当时就能把自己咬死。爬树进院儿,多少能有个准备,到时候就算自己出去的时候被狗咬上了,那也是屁股大腿,穷人身子骨皮实,回去抹一把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耗子爬上树冠,顺着树枝摸到墙头儿,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上了墙,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一点儿了。虽说如此,三耗子也没冒冒失失进去,人家要养着狗,自己往院子里一跳,肯定被逮个正着,到时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还得先试探一番。卜发财找了一块石头子儿,江湖上把这叫“问路石”,正是佛爷们惯用的手段,用时把石头子儿往院子里一扔,要是有狗,肯定得叫唤两声儿,小偷儿也就知道了,这单买卖做不做,那就两说了。要是没动静儿,那就算祖师爷保佑,今天十有**就能发财,三耗子从小到大,鸡偷了无数,自然知道其中的诀窍,当时把石头子儿一举,就要往院子里扔,忽然听见耳边一阵风声,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人,比卜发财高不了多少,身穿黑衣,头蒙面纱,手里拎着血淋淋一颗人头!

十一、夜半惊魂

三耗子差点尿了裤子,虽说贼人胆大,卜发财平日小偷小摸惯了,可那是被饿逼的,这半夜三更的,在墙上撞见这么一位,谁不害怕?三耗子一哆嗦,差点儿没掉地上,好在反应得快,拼命抓住墙头儿,这才勉强撑住,可这么一鼓捣,难免就弄出了点儿动静儿,对面儿这位可就听见了,蒙面人似乎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看,嘴里咦了一声,似乎有点儿吃惊,不过这人可比三耗子镇定,愣了一阵儿,忽然一声轻笑,向卜发财挥了挥手,也不说话,翻身跃进墙内,直奔前院儿。

卜发财此时才放了点儿心,知道这人多半没按着好心,不是寻仇的就是谋财害命,不过他多少还有点儿糊涂,既然这人手里已经提了人头,为何还不走,反而跳进了院墙?难道还要杀人不成?三耗子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有点儿犯憷,有心不再掺和这事儿,肚子里却饿得实在厉害,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人要真饿急眼了,为了一口吃的杀人放火都不稀奇,三耗子忍着心中的惧意,抬头又看看了看那人的背影,这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人手里是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却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头颅大小的皮囊,天色太黑,卜发财有一时紧张,眼迷目眩,竟看成了人头!

卜发财此时才彻底放心,看来此人也是江湖上的朋友,想到这里发财而已,看他行动敏捷,连狗都不怕,大概是个江洋大盗,成了名的飞贼。虽说俩贼偷一户人家有点儿别扭,但人家是做大买卖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偷鸡贼,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没什么妨碍。

三耗子稳了稳心神,翻身就要往院儿里跳,他可没人家飞檐走壁的本事,刚才那人是双腿一飘,声息皆无,他却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出溜,最后还不免摔了一跤,好在这户人家讲究,水磨青砖之上还铺了一层细沙,否则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儿。三耗子揉了揉屁股,也顾不得查看伤势,用小母狗眼儿四下一踅摸,当时心里就乐开了花儿了。

偷鸡虽然在下三滥的小偷之中也属于不入流,但却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除了胆大心细,行动敏捷之外你还得有点儿技术,外带专门的家伙儿。民国时期偷鸡贼惯用一种叫“金不叫”的东西,这东西名字挺好听,其实就是一根极细极坚韧的丝绳,一头是一个圈儿,套在自己手上,另一头儿拴着一个铜疙瘩不方不圆,两面儿分别有四根尖锐的倒刺,用的时候把手伸进圈儿里,把铜疙瘩往鸡的脖子上抡,一旦抡上,丝线在鸡脖子上绕两圈儿,铜疙瘩的倒刺刺入鸡的咽喉,那鸡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到时候偷鸡贼一拽手里的绳子,那只鸡就得乖乖的跟着走,它要是往后缩,丝线越勒越紧,当时就能勒死。这一招儿看似简单,玩儿起来却不容易,首先手里得有准儿,一下抡不上,就容易把鸡群惊醒,不用多了,两三只鸡带头儿一叫唤,整个鸡群就得炸了窝,你就是抡上了,没抡正经地方也不行,鸡这个东西别看劲儿不大,要是折腾起来,你也不能轻易得手。

三耗子自从懂事儿起就偷鸡摸狗,这些所偷得鸡只怕不下几百只,早已是轻车熟路。他拿眼一看就知道今儿这鸡容易得手,连事都不用费。怎么着呢?这家人养的鸡可不在少数,打眼一算也得有一百多只,因为鸡太多,垒鸡窝就有点儿费事了,人家就简单搭了个棚子,四外圈上栅栏,像养牛羊那么养着。这一来可就便宜三耗子了,要是在鸡窝里下手,空间太小,极容易失手,这散养的那可就容易多了。卜发财心花怒放,心说今天总算走了运了,这么多鸡,多偷几个也不算事儿,不但能填饱肚子,回头还能给爹娘带几只。

三耗子想得挺美,伸手掏出“金不叫”就要下手,他这“金不叫”可比不上别人的,其实就是一根绳子栓了一块石头,仅仅凑活着能用而已。卜发财抡了抡绳子,正要把石头甩出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女人的嗓音伴随着一种嘶哑尖利的轻语,听起来叫人汗毛发乍,十分怪异。卜发财有点儿纳闷儿,回头一看,前面那排房子的正中央不知何时已经亮起灯来,灯光诡异,暗绿中带着一种蓝汪汪的色彩,叫人一看就浑身不舒服。

要说三耗子也算是个惯偷,自然懂得莫管闲事的道理,你要偷鸡,就专心致志干你的活儿,得手了马上走人,多耽搁一秒都有可能坏事儿。可卜发财到底年龄还小,正是贪玩儿好动的时候,好奇心又重,一看那屋里的灯光不正常,就动了一看究竟的心思,打算过去一看究竟,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惹出了无穷的祸端。

卜发财轻手轻脚走到窗前,用手指沾了点唾沫,捅破窗棂纸,木匠单掉线往里观瞧。那时候玻璃虽然还不普及,可名门大户大多爱赶时髦,一般的都换了玻璃窗,可那是春夏两季,一入深秋,天气转冷,就又都换成了窗棂纸,那玩意儿不透风,有利于保暖。三耗子刚一探头,一眼就看见屋里点着一根牛油大蜡,火苗子腾腾往上窜,足有成人手掌那么高,按理说火头这么大,屋里应该亮如白昼才对,可这屋依旧昏暗朦胧,叫人看着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三耗子心里纳闷儿,扭头细细看了看那根蜡烛,心里忽然一阵憋闷,那火苗虽然烧得旺,颜色却是不对,正常的灯火都是红的,而那灯的火却是绿的!

三耗子虽然年龄不算大,可各种民间传说却听了满耳朵,坊间传闻天底下不管什么火,都是红的,只有一种火是绿的,那就是鬼火儿,所以家里的烛火一旦变绿,那你就别想别的了,那没有别的解释,不是闹妖,就是闹鬼!

十二、妖祸

卜发财一想到坊间的传闻,不由自主就哆嗦上了,两条腿比面条儿还软,他要是知道害怕,立马转身走人,这事儿也就完了,更没有后来那么多的麻烦,可人一到这时候儿都犯毛病,心里想着要走,腿脚却不听使唤,这一来是因为害怕,二来就是潜意识作祟,别看表面而上想的是走,内心深处却十分好奇,想留下来看个究竟。

屋里虽然灯光诡异,但灯下两个人却是举止自若,正对着三耗子这边儿的是个妙龄女子,看年纪也就十**岁,长的面容清秀,十分艳丽,只是气色有点儿不正,脸色腊黄,体型瘦弱,就像大病初愈一般。背对三耗子的是个男人,虽然看不见面容,但背影伟岸,身材匀称,乍看之下就感觉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两人在灯下一问一答,举手投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密劲儿,那女子说话轻柔,燕语莺声,只是底气不足。可那男的嗓音却十分怪异,尖细难听,隐约还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兽鸣!

三耗子心里有点儿纳闷儿,这俩人是谁?这三更半夜不睡觉穷聊个什么劲儿?那女的虽然病病歪歪,言谈举止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十有**就是这大宅院儿里的小姐,以他们亲密的程度来看,似乎二人是夫妻,可左看右看又有点儿不像,那男的怎么瞅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儿,似乎举止有点轻挑,而且不太正常,可你要真较这个真儿,却是一半会儿说不出什么来,三耗子看得入迷,竟然忘记了危险,站在窗外一个劲儿傻看。

俩人聊了一会儿,天色可就越来越晚了,估摸着已经到了三更的光景,小姐本来身子就弱,长夜漫漫,困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那男人见状站起身来,在小姐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姐脸色一红,竟有些犹豫不决。男人嘿嘿笑了一声,一把将小姐搂抱过来,一双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女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在他的怀里乱挣,无奈本来身体就比较较弱,又是大病在身,气力不加,而且一被那人抱住遍全身酥软,半点动弹不得,只好任凭他胡作非为。卜发财虽然还是个孩子,但那年月人都早熟,大姑娘小伙子十五六就结婚圆房,哪有不懂这些的道理?三耗子看得浑身燥热,此时你就算拿棍子赶他他也不愿意走了。

那男人温存了一会儿,伸手就要解小姐的衣扣,小姐此时更是羞涩难当,伸手推阻,但一个大家闺秀又哪里是壮汉的对手?几番挣扎之下,上衣第一个纽扣已被那人解开,露出雪也似地一段胸膛来,那男人看得血脉喷张,就连三耗子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正要有所举动,忽然小姐衣服里铮的一声清响,飞出金灿灿一条光芒,重重击在男人额头之上。

那男人猝不及防,一声惨叫,整个头颅被击的粉碎,头骨四散,脑浆迸裂,身子凭空飞出去一丈多远,如同残砖碎瓦一般落在地上。那小姐经此一变,也是花容失色,一口气没上来,登时昏厥过去。三耗子看的瞠目结舌,想破脑袋也没弄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不过他的心此时已经是凉了个透,这里头已经出了人命了,自己还呆在这里干嘛?偷鸡可没有大罪,真要卷到这事儿里边儿,可就没个好儿了。三耗子鸡也不想偷了,扭回身就要往外跑,不过还是好奇心重,头跑之前又不经意瞄了一眼,就这一眼,卜发财立刻觉得脖子里冒凉气儿,全身发麻,再也动不了了。

只见屋内鬼灯如线,绿火闪烁,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那男人居然带着满脑袋碎骨脑浆动了几动,乖乖,刚才那一下可是把他老先生的头骨都打碎了,这要还能动,那还是个人么?那人在地上翻动了几下身子,渐渐手脚都能活动了,嘴里吱吱叫了两声,竟然全是不知所谓的兽吼。三耗子此时早已是全身瘫软,虽然心里明白,可全身死活也动不了,就连脖子也僵硬如铁,只好忍着满心的恐惧,勉强看那人如何作怪。

屋里那东西挣扎着挪动几下,忽然双手一撑坐了起来,口里呵呵乱叫,竟吐出浓墨一般的黑气来,这黑气又腥又臭,熏人脑浆,窗口三耗子不过偶尔吸了一两口,竟也是头晕脑胀,几乎当场就吐了出来。那东西吐完黑气,身上咔啦咔啦一阵乱响,衣服鞋袜像蜕皮一样往下直掉,一直掉到全身一丝不挂,一身苍白干枯的皮肉又纷纷如同碎纸一般龟裂飞散,那些皮肉一旦脱离骨架,便立刻化作烂泥,散发出冲鼻的尸臭味儿。那人虽然看着身形伟岸,实际上衣服之内却如同败絮一般,不消一刻工夫,竟然皮消肉散,只剩下凄凄惨惨一堆骨架。那骨架虽然还算正常,但却全身漆黑,散发出绿幽幽一片微光,叫人一看之下毛骨悚然。

衣服皮肉脱净,那骷髅在灯下又叫了一声,这叫声虽然依旧诡异,但却比方才清脆了几分,竟有些许解脱之意。三耗子一夜连遭数险,已经有些麻木,也不像先前那么害怕了,看的也比先前仔细,细看之下,就看出了点儿门道,他发现不管是衣服、皮肉,还是尚且完好无损的骨架,似乎都不是那东西的真身,真正作怪的东西应该还躲在骷髅之中,虽然也被方才一击震伤,但依然行动自如,似乎损伤不大。

那东西虽然受伤不重,毕竟也伤了一些元气,胸口处哼哼哈哈,喘息之声不绝,似乎一时也不能有所行动。三耗子在窗外看得真切,心中一动,此时不跑,还等什么?当下试着动了动腿脚,居然已经能够行动。三耗子大喜,正要拔腿开溜,忽然听见屋里异响不绝,咯咯拉拉,像是骨骼碎裂的声音。卜发财虽然是个毛贼,但骨子里却十分良善,一听这声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自己走了是没事儿了,可屋里还有一个人哪,虽然自己是来偷鸡的,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哇,一旦那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日后传出消息来,自己如何能够安心?想到此处,卜发财把牙关一咬,心说管他娘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子今天就是救不了人,也得留下来看个究竟!

三耗子打定主意,复又回到窗前偷看,但见那半躺半卧的骷髅已然把气喘匀,此刻正靠在墙根下呆坐。三耗子人小耳尖,一下便听出那声音发自骷髅的胸口,揉眼细看,只见骷髅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头顶黄毛,正在那里不住乱撞,有时还用嘴乱咬。

那骷髅一身漆黑,一看就知道被埋葬多时,虽然不知道为何能保存至今,但年深日久,必然已经腐朽,被拿东西连咬带撞,不一会儿便肋骨碎裂,露出一个大洞。骷髅胸骨一碎,那东西便不再撞击,在胸腔里又喘息了一阵,忽然一阵响动,将脑袋钻了出来。

灯光虽然昏暗,但三耗子站在暗处,屋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但见那东西一头黄毛,尖嘴圆耳,两只漆黑的贼眼滴流乱转,正是野外常见的小兽,黄鼠狼。

卜发财见骷髅里钻出一只黄皮子,一时成了丈二和尚,翻着白眼儿想了半天,忽然一怕大腿:“我明白了,那东西是尸胄!”

十三、巧中巧

所谓尸胄是指修仙的野畜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为了躲避天劫,增强自身实力,到坟地里寻找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并且保存完好的死尸,作为自己的身外法身,借以混迹人间,招摇撞骗,这种法术极为难练,如果道行不够,不但难以如愿,而且容易走火入魔,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道行一朝尽丧,重则有性命之忧。尽管如此,这东西一旦练成,假以时日,尸体与自身完全融合,便可以操纵自如,行止举动与活人一般无二,不要说普通人,就连道法满身的高人也轻易觉察不出,因此有了一定根基的野仙儿大多对此趋之若鹜,然而真正能够修炼成功的却少之又少。

三耗子自幼生活在市井之中,对各种奇闻异事都多少听了一些,这尸胄一说自然也知道不少,可卜发财年少心大,心里也有个分辨,对别的事他虽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唯独尸胄的传闻却是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老百姓闲来无事,以讹传讹而已,谁知今天晚上就开了眼界,当下真的是三位岁孩子掉进井里,四处也摸不着门。

黄鼠狼把头伸出骨架,又喘了口气,奋力一扭,终于全身挣脱出来。卜发财一看这黄皮子,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从小到大,黄鼠狼他可见过不少,实在饿急眼了还吃过几只,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畜生。只见这黄皮子身躯壮硕,足有土狗大小,一双贼眼精光四射,叫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惧意,更为稀奇的是它那一身毛皮,天下黄皮子虽然大小不一,但大多都是一身黄皮,这家伙除了脑袋之外,却是一身雪白,胸口和脊背处还有几条金线,隐隐散发出金黄色的微光。

三耗子也算混迹江湖多年,一看这黄皮子就不是凡种,别的不说,单说那隐隐藏着金线的毛皮和方才被毁的尸胄,没个上百年的道行,那可是连门边儿都摸不着。这人都爱瞧个新鲜,虽然此时处境可以说是万分危急,但卜发财居然就一时忘记了恐惧,想要看一个究竟,这也难怪,有道是百人百性,就算是天塌地陷,也肯定有人想看热闹儿,何况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西洋景儿?

那黄鼠狼虽然生着一副异相,又有尸胄保护,到底方才那一下打得不轻,虽然没有大碍,也终究有些伤损,一钻出骷髅,踉跄着走了几步,忽然后腿一软,瘫坐在地,嘴里喷出一些血沫子来。书中代言,方才那一道白光可是深有来历,那女人本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千顷地一根苗儿,父母是爱如掌上明珠,今年芳龄整整二十,在旧社会,这可就是大龄剩女了,也不是没人要,只因为父母舍不得,这才耽误到今天,去年清明节,家里人大张旗鼓前往祖坟祭祖,小姐在家里呆的烦闷,央求父亲带自己一起去,老爷子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下来,原打算跟女儿一起散心解闷儿,谁知这一去就惹下了祸事。

清明时节,再穷的人家都要筹备几件贡品祭祀先人,这时候也正是各种野兽频繁出没于坟地的时节,只要人一走,这些东西就会扑上来争抢贡品,原本孝子贤孙的一片赤诚,全都孝敬了这些杂毛儿。小姐跟随父亲祭拜祖先,无意中可就被这只黄鼠狼瞧见了,这畜生在深山中已有一百余年,已经有了些灵异,一见此等美女,立刻心花怒放,这小姐不但美貌,而且福泽深厚,天生元阴丰足,正是野仙们修炼的好鼎炉,黄皮子一见之下顿生邪念,借助自身修炼的尸胄,半夜潜入小姐闺房,暗中成就了好事。

这黄皮子倒是心满意足了,可这小姐那里禁受得住,野仙与人交合,或者是采阳补阴或者是采阴补阳,反正都要吸收人的精气供它修炼,一两次还能勉强支撑,时间一长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小姐自从有了艳遇,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竟有些奄奄一息的意思。父母看在眼里,哪有不着急的道理?四处寻医问药不见起色,就有人出主意要请先生看看。这里的先生可不是看病的郎中,而是看邪病的巫医高人,自清朝垮台,看病的大夫可就统称为医生,没有再叫先生的了。

这家人有钱有势,请个把高人自然不在话下,说来也巧,这高人不是外人,正是牛二柱爷爷当年请来算卦的张半仙儿的后人,这位小张半仙儿不愧是名门之后,一进门儿就觉得妖气冲天,掐指一算,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他可没多说话,这事儿不但关系着小姐的姓名,还和以后的许多事情都有关联,往远了说,自打牛老太爷找张半仙儿算卦,今儿这事儿就注定了下来,别说日后牛二柱、马五和三耗子哥儿仨都逃不了干系,就连自己都得跟着倒霉。

话虽如此,可人家把自己请到家里,要是一点儿实事儿不办,那也说不过去,小张半仙儿想了一阵儿,伸手掏出一样东西,叫小姐挂在胸前,千万不能摘下来,否则性命难保,而且嘱咐老爷子千万不能在后院儿养鸡,赶紧把鸡窝挪到别处而去,要是不听这话,小姐还是在劫难逃。

书中暗表,小张半仙儿拿出来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颗百年老刺猬身上的刺,前文提到的“红、黄、白、柳、灰”五大家之中,白指的就是刺猬,也就是俗称的白仙,对白仙的崇拜,民间说法不一,大部分人将它当作进财、防病的吉祥物,民间传说的白老太太就是由刺猬演化的神灵,主要是为人治病,而且精通巫术。旧时,天后宫中曾供奉白老太太的塑像。可惜1966年“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毁。今天我们看到的白老太太塑像,是1995年由香客捐款重塑的,其中的传说更加离奇,不过今时今日却是搜寻不到了。

五大家中,狐仙最大,余外几种家仙互相牵制,其中刺猬和黄鼠狼仇怨最深,刺猬修炼小有所成时,必然会遭受天劫,一旦渡劫成功,全身脱胎换骨,身上的刺也变得极软,此时最怕黄鼠狼寻它的晦气,黄皮子要想吃它,这时候它是一点儿辙都没有。然而平时黄皮子又十分忌惮刺猬,因为刺猬的硬刺中含有毒素,对于人和别的动物危害不大,但黄皮子一旦被刺中那是准死无疑。天地造化,万物相生相克,竟然精妙如此小张半仙儿深明其中原委,正是要用渡过劫的白仙刺,制住那只黄鼠狼。

老爷子对于半仙儿的吩咐自然言听计从,可就有一件没有照做,那就是把鸡窝挪走,人家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自己闺女的性命,关鸡窝什么事儿,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再者这么多鸡,一时半会儿哪里倒腾的开?老爷子嘴里嗯嗯啊啊,随便儿应付过去了,他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偷懒儿,就要了闺女的性命!

十四、错中错

虽说这家人有了准备,但张小半仙可没说黄皮子什么时候能来,他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畜生能有那么大的道行,以为自己这一招必然能置它于死地,这叫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上天冥冥中自有玄机,你就算再有本事,终究也是个凡人,总有算漏的时候。相传文王创八卦,那可是先天八卦,尽善尽美,万无一失,所以也被称为圣人。可这东西毕竟太过妖孽,处处泄露天机,苍天有道,当然不可能将它久存人间,因而先天八卦逐渐失传,虽然后来的博学之士精心加以钻研,又将残缺的八卦补齐,但却无法像文王八卦那样完美,凡事也只能预测一个大概,而且十次之中,必有几次算漏,世人称之为后天八卦,近代西学盛行,国学衰微,八卦之术更是人才凋落,张小半仙能算出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以属惊世骇俗,至于其中纰漏,那可就是天意了,凡人那里能够扭转?

也是赶巧了,黄皮子也是久练成精,虽然没有张小半仙的神通,多少也有点儿感应,这几天心神不宁,也知道要出事儿,这东西虽然已经算是精怪,可平时还算谨慎,除了这家的小姐,也没惹过什么麻烦,不用琢磨就知道这一劫肯定应在小姐身上,心里也多少有点儿胆怯,连着几天都没来,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皮子其性最淫,又贪恋小姐的阴元,想尽快吸走她的元气做自己修炼之用,勉强忍耐了几天,这一天实在按耐不住,趁半夜溜进了小姐闺房,它这次来可没安着好心,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早晚都得遭了报应,心里早就定了把小姐害死的毒计,以免夜长梦多,谁知人家早有准备,刚要动手,就被白仙刺打了个正着,如果没有尸胄护体,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再说那黄皮子从尸胄之中爬了出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也伤到了元气,否则也不可能舍弃千辛万苦得来的尸胄。按说这东西受了伤,毁了法身,就应该趁早逃之夭夭,躲到深山老林里疗伤,可这事儿坏就坏在三耗子身上,这小子半夜偷鸡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好奇来看这西洋景儿,方才黄皮子一心要吸取小姐的元气,一时疏忽,也就没发觉外面有人偷看,可刚才那一击实在太过突然,黄皮子受伤之下就成了惊弓之鸟,行事更加谨小慎微,卜发财一个凡夫俗子,被屋里的情景吓得一惊一乍,黄鼠狼耳目有多机敏,怎能不知道?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况且黄鼠狼天性多疑,一发觉外面有人,可就不敢往外跑了,它可不知道卜发财是来偷鸡的,还以为他就是暗算自己的高人,此刻潜伏在窗外,正是要故技重施,暗害自己的性命,有了这一层顾忌,黄皮子哪里还敢造次,只好静观其变,趁机回复一下体力,三耗子此时已经瞧够了,本来也打算走人,他要真一走,这漫天云彩也就散了,可事有凑巧,也是无巧不成书,卜发财看了半天春色,热血沸腾,又接连受了几次惊吓,冷汗直出,被夜风一吹,无意中就坐下病了,心里想着要走,可双腿就是挪不动地方儿,心里一急又出了一身白毛儿汗。这一人一兽,可就在这儿耗上了。

别看三耗子心里起急,怕时间长了被人抓住,可屋里的黄皮子更是焦躁不已,它可是受了伤,虽然并无大碍,但行动已是大不如前,再这么耗下去,别说一身道行,就连命都得扔在这儿,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黄皮子这东西心性狡猾,心肠又狠,眼珠儿一转,鬼主意就来了,这玩意儿把身子一纵,连着几窜,就来到小姐面前,把嘴一张,满口尖细的獠牙,向脖颈间咬去。

黄皮子突然发难,可是出乎卜发财的意料,他可不知道黄皮子这一下是一箭双雕,心机深沉:这一下要是咬上了,正可以利用小姐的精血元气补充体力,也好做将来逃脱的准备。这一下要是咬不上,外面的人肯定出手阻止,正好可以逼他现身,虽然仍免不了一场恶战,但最好过被人躲在暗处偷袭。

卜发财虽然是个偷鸡贼,自幼小偷小摸不断,可那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凭心而论,这人其实不错,而且还爱打抱不平,也算是侠义心肠,今天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惨遭毒手,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可有一样,不管是拍屁股走人,还是仗义出手,卜发财那时一样也做不到,刚才动不了那是吓的,现在又加上着急,别说上去相助,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说别的可就没用了,也是命运使然,该着小姐死在这儿。她爹要是真按张小半仙说的做了,今天也就没事儿了,可三十六拜都拜了,就差挪鸡窝这一哆嗦,老爷子居然就犯了懒,他要把鸡窝挪到别处,三耗子也就不会被鸡叫引到这儿来,更不会看到屋内惊世骇俗的一幕,他要不在窗外偷看,黄皮子受了一击,必然不知底细,以为这家人还有后招儿,自然会逃窜不迭,小姐也就没事儿了,可偏偏卜发财吓得连动都动不了,把黄皮子逼的铤而走险,要结果了小姐性命。这也应了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看小姐就要命丧当场,忽然听见前院儿一阵大乱,一声惨叫之后,人声鼎沸,暗夜中也不知起来了多少人,嘴里喊着“捉贼,拿到元凶”之类,这家人一看便是豪富之家,家中打手、仆人养了无数,被这一喊惊醒,全部涌了出来,有那巡夜打更的家人早吧铜锣敲起,这一闹哄,全院儿人可就都出来了,大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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