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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灭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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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溃不成军,分散在森林中。佣兵们一见敌人,就用步枪和枪榴弹将其歼灭。混战中,耶格的右肩膀被后方射来的子弹擦过,但在战斗中,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耶格完全没有感到疼痛,将三发子弹射入了朝自己开枪的敌人。

在周围佣兵们的保护下,中心的皮尔斯和阿基利都安然无恙。他们专心朝南奔逃,原来近在耳边的枪声渐渐远去。圣主抵抗军的威胁似乎解除了,全力奔跑的皮尔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十分钟前收到的卫星图像显示,前方有一支大约两百人的独立部队。”

耶格大声问:“圣主抵抗军?”

“没错!”

莫非巴基斯坦军漏掉了这伙人?

“距离呢?”

“前方五百米。”

皮尔斯才说完,前方传来了ak47的枪声。耶格大惊,再这样下去,双方就会迎头撞上。

“装补给物资的车在哪里?”

“正在干道上朝我们驶来,但因为有维和部队,车只能在两公里外等候。”

该直行还是该绕路呢?无论怎么走,前面等着他们的敌军兵力都有一个连以上。如果两百个敌人分散在森林中,己方无论怎么走都绕不过。如此看来,只好集中火力强行突破。

就在耶格举棋不定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森林中开辟出的村落。圆形广场旁边,有一排粗陋的土屋。此外,便是一座特别惹眼的红砖建筑。

“那是什么?”

“天主教教堂。”

这座教堂可以充当防御敌人的堡垒。耶格扫了一眼村子,村民好像都逃难去了。

“好,我们进教堂。”

“什么?”盖瑞特马上反问,“要是被敌人发现,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我们不是要躲在那里,而是要攻击敌人,将他们从森林中吸引出来。如果巴基斯坦军发现了他们,就会帮我们把他们解决掉。”

盖瑞特领会了耶格的意图,看了眼手表,说:“离维和部队作战计划结束只剩七分钟。快!”

耶格和米克充当先锋,冲到教堂前面。整栋建筑盖得方方正正,像巨大的砖块,尽管是平房,天花板却有两层楼高。耶格紧贴墙壁,透过窗户窥视内部。窗户上都是灰,什么也看不见。耶格只好同米克沿着墙根摸到木质门前。门口挂着汽车车轮,也许是某种形式的诅咒。

两名佣兵交换了眼神,一同踢开门,冲进教堂。耶格上下左右挪动枪口,准备接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忍不住往后退。教堂堆满了腐烂的尸体,从婴儿到老人,大群苍蝇如黑雾一般笼罩在教堂里。浓烈的尸臭将耶格和米克熏了出去。

“太臭了!”米克眉头紧皱着说。

耶格喘着气,怒不可遏。

“巴基斯坦军还不够狠,应该把那群人赶尽杀绝。”

“里面太臭,根本没法待。”米克大口喘着气,像潜水员那样深吸一口气,冲进教堂,将靠着墙壁的梯子拉出来。“上屋顶吧。”

耶格表示赞同,招手叫盖瑞特等人过来。敌人潜伏的森林中传出断断续续的枪声。爬上梯子,来到教堂屋顶,眼前呈现出三百六十度全景。一望无际的雨林如同黑色的大海一样覆盖着地表,山顶覆盖着冰雪的鲁文佐里山脉耸立在东方。回望北部,巴基斯坦军的直升机攻击还在进行。在他们返回基地前,一定要将他们引过来。

耶格将同伴们拉上来,抽起梯子,以防敌人攀登。然后耶格分配任务:皮尔斯负责监视北侧,其他四人则集中火力防范南边的敌人。盖瑞特和迈尔斯分别在屋顶两侧,警戒东西两方的来敌。所有人都打开无线电通话器,以防枪声大作后听不见指示。

一百米外的广场对面森林中,出现几道枪口的闪光,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孤立的圣主抵抗军连队似乎不是在同巴基斯坦军地面部队交战,而是在屠杀他们绑架的村民。他们是要赶在维和部队发现之前,消灭大屠杀的目击证人吧。

耶格对敌人愈加憎恶。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野蛮行径付出代价!一定!

四个佣兵在屋顶边缘架设枪架,开始用步枪齐射敌人潜伏的森林。考虑到可能有村民还活着,他们故意压低枪口。三十发子弹自动射尽,第一个弹匣打光,幽暗的树林中出现敌影。敌人发现了他们。

“现在开始要节约弹药!”耶格发出决战前的最后指示,“坚持到维和部队到来。”

佣兵们换上弹匣,继续瞄准前方。光线昏暗的雨林中隐隐浮现敌人的身影,就像风中的稻穗。转眼之间,敌人就从树木的缝隙中涌了出来。

耶格瞄准打头的敌人,却没有扣下扳机。眼前是不该存在的人间地狱。挥舞着ak突击步枪冲上来的,是一群孩子。十岁上下的男孩们一边尖叫,一边朝耶格杀来。

半年前一个晴朗的日子,奥内卡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在那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住在沿街的一个小村子里。他有个懒惰的父亲,和勤劳的母亲,以及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哥哥和妹妹。早上起床后,他跟其他孩子负责去打水,然后去上学,或是到田里帮母亲干活、与同村的朋友玩耍,如此日复一日。最高兴的事,就是每两周一次去远方的市场买东西,还有偶尔在晚上吃到鸡肉。尽管居住的土房非常狭窄,但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和哥哥阿嘎可、妹妹阿提艾诺满脸笑容地分享食物。

恶魔进村那天,奥内卡正在屋子前面同哥哥阿嘎可踢足球。阿提艾诺坐在门前,边唱歌边望着两个哥哥,但她的歌声突然被尖叫所掩盖。尖叫是村子边上的女人发出的,听上去与平常夫妻吵架的喧哗大不一样,是令人胆寒、充满恐怖的呐喊。

奥内卡与哥哥来到街上,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辆卡车正朝这边驶来。每到一家门口,就会跳下三个士兵。

“爸爸!妈妈!”阿嘎可大声呼唤父母。

在房后田里劳作的母亲、睡午觉的父亲,都面无血色地跑过来。这时,一辆卡车刚好停在奥内卡面前,三个持枪的男人从载货平台跳下。

“快跑!”父亲大叫,抱起一旁的阿提艾诺。一名士兵冲上来,用绑在步枪顶端的长刀刺入父亲怀中的阿提艾诺。

近距离目睹这一幕的奥内卡,仿佛身处噩梦中一般。阿提艾诺只是在唱歌,没有做任何错事,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妹妹顿时毙命。父亲表现出的不是悲哀,因为刺入阿提艾诺的长刀也扎进了他的胸膛。父亲发出痛苦的呻吟,双臂抱胸,满地打滚。

个子最高的士兵走到惊恐不已的母亲面前,说:“我们要带走你儿子。”母亲下巴颤抖着,但没有说一个字。另一个士兵将一把刀伸到哥哥面前,命令道:“强奸你妈,然后割下她的脑袋。”阿嘎可瞪大了眼睛,使劲摇头。第三名士兵见状,立即挥斧朝哥哥砍去。

奥内卡低下头,闭上眼。但哥哥的尖叫和肉体被肢解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奥内卡抽泣起来。士兵将沉甸甸的大刀塞进了他手中。那个恶魔说:“强奸你妈,然后割下她的脑袋。不然你的下场就跟你哥哥一样。”

泪水模糊了视线,奥内卡只看到哥哥的躯体,四肢和头颅都不见了。奥内卡不想死。他看着母亲,母亲已经脸色青紫。

“上吧。”恶魔脱下奥内卡的裤子,拨弄他小小的生殖器。

母亲一直在哭,直到一切结束之前。

自那刻开始,奥内卡彻底变了一个人。感觉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眺望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他被带上了车,从尘土飞扬的街上驶离。他看见了还在地上打滚呻吟的父亲。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地方。

奥内卡与同村的十个孩子,一起被带到了训练营。他成了一名士兵,被迫上战场。排列在草原一角的简陋营房中,聚集着几百个孩子。他们不能洗澡,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恶臭。

训练过程中,只要犯一点儿错,就会被当场杀掉。有的孩子只是因为摔倒了就被打死,或者从头淋上汽油烧死。每个孩子都会在死前发出动物般的嘶叫。奥内卡不想被杀,从拆卸步枪、打扫卫生到冲锋训练,他总是默默执行着分配的工作。三个月后,他参加实战,袭击与自己故乡一样的村子,帮助掠夺食物、燃料和女人。那个绑架奥内卡的指挥官,有个绰号叫“嗜血将军”。他将村民们绑在树上,命令孩子用刺刀刺杀,以锻炼胆量。奥内卡杀死了好几个人。

“我们要忍耐。”每个杀人结束后的晚上,奥内卡的好朋友洛卡尼就会反复念叨着,“用不了多久,美军就会来帮我们了。”

“美军?”

“嗯,美国军队会来惩罚坏人。你听说过‘笔比枪更厉害’这句话吗?”

奥内卡摇头。

“意思是报纸记者比任何军队都强大,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

可是,美军没有来,笔也没有比枪更强大。洛卡尼再也等不下去,在某个晚上试图逃出营地,结果被抓住了。指挥官叫来奥内卡,命令他用棍棒打死逃兵。奥内卡敲碎了朋友的头颅。他再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再也无法关爱任何人。他对一切都无所谓了。这就是奥内卡的战争。

两天前指挥官下令屠杀聚在教堂中的村民,他没有半点犹豫。指挥官甚至命令孩子兵割开死者的尸体,吃掉心脏和肝脏。至于年轻的女子,则被带入森林,成为指挥官发泄性欲的玩物。然而,今天早上却发生了超乎预料的事情。炮弹从远方呼啸而来,战斗直升机发起了进攻。奥内卡接到命令,收拾好搭在广场里的帐篷,进入森林。收好帐篷后,他们开始杀害村中残留的女性。五个指挥官似乎非常惊慌。一个念头蹦进了奥内卡的脑子:发动袭击的是美军吧?如果是的话,自己这样的坏人不就大难临头了吗?因为此时此刻,自己正在射杀哭泣着乞求赦免的女人。

“组成冲锋队形!”“嗜血将军”突然大叫。

这时奥内卡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攻击。靠近广场的同伴中枪后纷纷倒地。奥内卡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教堂屋顶上,几个人正在朝他这边射击。

“攻击那座教堂!把他们全都杀掉!”

孩子们装上弹匣,端着突击步枪,朝红砖建筑排成冲锋队形。

“嗜血将军”举起的手往下一挥,“全军冲锋!”

两百个孩子兵大喊着,朝广场另一侧的教堂冲去。奥内卡在前锋当中。他一如既往地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只是去杀人罢了。他一边跑,一边用步枪瞄准教堂屋顶射击。不知从哪一刻起,硝烟味消失了,风送来了泥土的芬芳。这让奥内卡想起了故乡。一直尘封在记忆中的家人,竟然复苏了。

泥土的芬芳变成了母亲温柔的体香。奥内卡感觉自己就像被母亲抱在怀里一样。令奥内卡吃惊的是,母亲竟然没有生气。被自己强奸杀害的母亲,如今竟然如此疼爱自己?

奥内卡哭了起来。他一边奔跑,泪水一边飞入空中。

我不是生而为人就好了。

假使我生下来是鸟兽,就可以同家人永远相亲相爱地生活下去吧。

敌人开始反击。教堂屋顶的人用全自动武器射击。奥内卡分明听见左侧传来子弹击穿头盖骨的破裂声。他斜视着被射杀的同伴,心想:我也死了吧。

喷射着火焰的枪口转向自己。然后,奥内卡被一枪爆头。他再也看不见,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米克朝孩子兵发动压制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孩子鲜血四溅,纷纷倒地。后面冲上来的士兵被尸体绊倒,跌在尸体上。

耶格叫道:“停止射击!”

但米克没有遵守命令,一边继续扫射,一边大叫:“过来吧,王八羔子们!”打完弹匣里的子弹后,他又大喊:“装弹!”这时,后续的孩子兵越过前面的尸体,再次发起冲锋。盖瑞特和米克不得已只好开枪,但两人都只是威慑射击。子弹在孩子们脚边画出一条线,终于遏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停止射击!”耶格命令道,拔掉手榴弹的保险。预测杀伤范围后,将其扔到孩子们前方。爆炸的同时,孩子兵全都趴到地上。不过,即便有人站着也不会受伤。

孩子们的哭声和尖叫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耶格心如刀割,暗自祈祷他们能尽快撤退。之前的计划已经破产。巴基斯坦军故意对孩子兵视而不见,现在无法指望维和部队伸出援手了。假如战斗继续进行下去,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祈祷应验了。趴在地上的几个孩子掉头朝森林的方向撤退。这是全军撤退的信号吧,耶格隐隐期待着。但现实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森林中射出曳光弹,临阵逃亡的孩子兵被处决。目睹着这幅光景的耶格,恶心得直想吐。

撤退就是死路一条,孩子兵只得绝望地再次冲锋。这跟二战时日本军的自杀式攻击如出一辙。他们冲入毫无遮蔽物的广场,沦为活动的人肉靶子。虽然只是孩子兵,但他们手中的轻武器却是真家伙。ak步枪一齐乱射,对耶格等人构成压倒性火力。在数百发子弹的狂轰下,耶格等人藏身的屋顶边缘都被削掉了。最后一排的孩子兵站定,朝他们举起反坦克火箭。

第41章涅墨西斯(22)

“火箭推进式榴弹!”迈尔斯大叫着往后跑。直线飞来的火箭弹击中了教堂左侧的墙壁,房屋摇晃,砖块横飞,迈尔斯脚下的房顶坍塌了。迈尔斯拼死抓住残缺的房顶才没有跌下去。教堂中的猛烈尸臭喷涌而出,迈尔斯用尽全力将自己的下半身拖上来,爬到耶格旁边。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迈尔斯面色苍白地叫道,“怎么办?”

耶格背后的米克用缴获的火箭推进式榴弹对准孩子们。从爆炸中心,飞散出被炸裂的孩子的头颅和内脏。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耶格制止道。

米克充耳不闻不问,接着用ak步枪毫无怜悯地狂射。

“杀死那帮臭小子!一个个都该下地狱!”

米克的声音中似乎流露着欢喜。为了缓和死亡所带来的紧张,他的大脑大量分泌麻醉物质,让他陷入了战斗痴狂的状态。米克被杀戮的快感所支配,一边恶毒咒骂黑人孩子,一边兴奋地继续扫射。

灼热的液体从耶格的胃里涌上喉咙。虽然孩子兵冲到了广场中央,但近半数的孩子都被米克杀死了。

这时,孩子兵发射的第二发火箭推进式榴弹炸开了教堂左前侧,屋顶剧烈摇晃起来。再来一发炮弹的话,整座建筑就会崩塌。

米克将ak47换成了枪榴弹发射器。

“米克,住手!”

“闭嘴!这是战争!”米克说,继续发射枪榴弹。榴弹在最前排的孩子兵脚下爆炸,造成七个孩子死伤。

耶格判断,现在只能战斗。就算要遭受永世的惩罚,也必须开枪。

“懂吗?这是战争!”耶格大吼着拔出手枪,射中了米克的太阳穴。

九毫米口径子弹没有贯穿头部,而是在米克头骨内来回反弹,完全破坏了整个大脑。微微弯腰的日本人瞬间丧命,向前倒去,尸体的头部和鼻孔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

迈尔斯和盖瑞特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伴的尸体。耶格扣动扳机的右手也沾上了米克的脑浆。

“盖瑞特,用威吓射击阻止敌人前进!用手榴弹!”耶格接连不断地下达指示,“迈尔斯,发射枪榴弹!”

迈尔斯接过枪榴弹发射器,皱眉看着耶格。

“朝森林后方射击,将躲在里面的指挥官轰出来!”

“明白!”

迈尔斯调整射击角度,开始发射40毫米口径枪榴弹。耶格端起缴获的svd狙击枪,用光学瞄准器瞄准森林入口的大树树干,试射了一发子弹,然后根据着弹点修正瞄准器。

残余的孩子兵渐渐逼近教堂。每个孩子的眼睛里都闪烁着邪恶之光,眼神迷离,透露出无法想象的暴力。耶格从中看到的是无法挽救的空虚灵魂。

几个孩子兵开始投掷手榴弹。虽然没有扔到屋顶上,但却在教堂不远处连续爆炸,令教堂摇摇欲坠。

盖瑞特一边拼死迎战一边说:“就要顶不住了!快发射枪榴弹!”

迈尔斯发射了枪榴弹,着弹点从森林深处由远及近移动,但隐藏在黑暗中的指挥官依旧没有现身。

孩子兵似乎看出耶格等人没有杀伤他们的意思,渐渐加快了逼近的速度,离教堂仅剩三十米。一个少年从尸堆中刨出了一把火箭推进式榴弹发射器。如果让他再轰一次,耶格他们多半难逃一死。耶格趴在地上,用狙击枪瞄准少年的大腿。

这时,耶格忽然察觉身边有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已死的米克又动了,惊讶地抬起了头。结果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异形孩子。不知何时,阿基利来到他身边,俯视着他。那孩子表情痛苦,流露出与孩子兵相同的憎恶。

耶格保持着伏射姿势,怒吼道:“趴下!”

但阿基利对此置若罔闻,在米克的尸体旁弯下腰,从背包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是一捆一万美元的活动资金。阿基利用小手拆开封条,将两百张五十美元纸币从屋顶撒下去。

小纸片随风飞舞,从教堂飘到广场。孩子兵被这突然飘来的东西吸引,顿时停住不动。发现这是从天而降的高额纸币后,他们争相抢夺。看着扔掉武器、围着金钱打架的孩子兵,阿基利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已经将人类的欲望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耶格。”

听见迈尔斯的呼唤,耶格立即将视线挪回瞄准器上。驱策孩子兵的指挥官们,被连续爆炸赶到了雨林边缘。那是五个戴着贝雷帽的男人,其中一人似乎被枪榴弹所伤,浑身是血。

耶格毫不犹豫地扣下了狙击枪的扳机。第一个指挥官头部中弹,向后栽倒。他瘫软的身体尚未完全着地,耶格就爆了第二个指挥官的头。

一枪致命,真是便宜了他们。他本想用更加残暴的方法惩罚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剩下三个指挥官觉察到有狙击手,转身便往雨林中跑。耶格又狙杀了两人,发现没子弹了。但迈尔斯射出的枪榴弹落到最后一个浑身鲜血的指挥官脚下,数百枚金属片扎进全身,指挥官像破布一样当场瘫倒。

耶格从屋顶边缘探出身子,朝地上大喊:“指挥官死了!大家快逃!”

孩子兵们全都停止争抢,抬头看着耶格。

盖瑞特大吼着,用斯瓦西里语翻译出耶格的话。

孩子们回过神来,举起步枪继续攻击,但耶格和盖瑞特俯下身子继续叫喊:“指挥官死了!不会杀你们了!快逃吧!”

枪声越来越稀疏,最后消失了。耶格举起信号反射镜观察广场的状况。返回森林的孩子们看到指挥官的尸体,面面相觑,交谈了两句后便四散而逃。

转眼间,战场上就阒寂无声。孩子们丢掉武器,一个不剩地跑掉了。

确认安全后,耶格宣布:“敌人撤退了。”他站起身,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

阿基利凝视着米克的尸体,然后抬头看着耶格,嘴角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耶格太累了,不想再去猜测阿基利的想法,只是默默地抱起他,交给了从背面跑来的皮尔斯。

佣兵们麻利地从米克的背包中取出身份证等证件,重新分配了食物和弹药。

“别介意。这就是战争。”盖瑞特俯视着米克的尸体,宽慰耶格道,“真实而残酷的战争。”

迈尔斯点头表示赞同。

耶格对二人道了声谢,思索起来。自己杀掉的这个叫柏原干宏的日本人,没有携带一张家人或朋友的照片,就来到了战场。恐怕他一辈子没有人爱,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当中吧。

“走吧。”迈尔斯说。

众人放下梯子,从教堂北侧下到地面。

“待命车辆刚才发来消息。”皮尔斯说,“维和部队开始返回基地了,它正朝我们这边驶来,应该很快就到。”

“什么车种?”耶格问。

“车子。我们去一百米外的干道边等吧。”

耶格与盖瑞特领头,皮尔斯和阿基利居中,迈尔斯殿后,一齐向东面进发。教堂前的广场上堆叠着大约一百具孩子的尸体。耶格忍不住呕吐起来。

“快!”盖瑞特转身催促。他正要加快脚步,却像突然撞上了看不见的巨大物体,紧捂右腹,两膝跪地,向前倒去。

耶格趴到刚吐出的呕吐物上,用无线电通话器告知迈尔斯:“三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那里是广场的一角,孩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耶格透过瞄准器,发现了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少年抬起身子,仿佛就要在尸海中溺死一般。中枪的盖瑞特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挺住,盖瑞特。迈尔斯马上就到。”耶格鼓励道,将视线再次投向广场。

少年被火箭推进式榴弹击中,左臂被炸断,一只眼睛也瞎了。他用剩下的手臂举着ak步枪,表情呆滞,精神恍惚。尽管他拼死射击,但枪口却上下晃动。

耶格不禁自问: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跟那个孩子厮杀?

耶格不顾零星的枪声,冲到盖瑞特身边,将他拖到附近民宅的墙边。

“啊!可恶!痛死了!”

耶格卸下盖瑞特的所有装备,解开战斗服,伤口显现了出来。血正从肋骨右侧涌出。子弹射入肝脏附近,热量损伤了五脏六腑。

盖瑞特脸色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耶格将背包垫在他脚下,抬高他的双腿,以应对休克症状。

“可恶!”盖瑞特用嘶哑的声音说,“竟然被小屁孩打中了。”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伤。挺住!”

耶格压住伤口止血,盖瑞特痛得打起滚来。耶格一边从医疗包里取出吗啡注射液,一边寻找卫生兵。迈尔斯先前被困在教堂背后,此刻正掩护着皮尔斯和阿基利朝这边艰难移动。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盖瑞特奄奄一息地说,“我还想做些好事呢。”

“你这么想,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

“不对……我把许多人送去叙利亚和乌兹别克斯坦接受拷问……”

“那不是你的主意。”耶格不禁打断道,“其实你可以一个人逃离这个雨林,却跟着我们一块儿,你是为了我的儿子,对吧?”

他没有回答。

盖瑞特闭上双眼,停止呼吸,表情平静地躺在地上。

耶格用手指摸着盖瑞特的颈动脉,确认心跳已停,立即进行心肺复苏术,但他知道人不可能起死回生。盖瑞特的灵魂应该还没飞远,他很想问问,是否听到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赶过来的迈尔斯检查了盖瑞特的脉搏、呼吸和瞳孔,制止了仍在做心脏按压的耶格。年轻的卫生兵哭丧着脸,无力地摇着头,宣告战友已经死亡。

皮尔斯悲痛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

“开枪的孩子兵怎么样?”耶格问。

“倒在地上不动弹了。”迈尔斯说,“应该是死了。”

两人闭上嘴,默默祈祷片刻。他们从盖瑞特的随身物品里找出一张伪造的护照。在侧袋里还发现了一张盖瑞特与同龄女性的合影,以及一封遗书。收信人是“朱迪”,家住弗吉尼亚州北部。

耶格将这封信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

“要埋起来吗?”皮尔斯问,“毕竟他救了姆布提人的命。”

虽然耶格知道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但他更不忍心让盖瑞特曝尸荒野。他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有敌人的迹象。

“埋吧。”迈尔斯说,“三个人一起挖,用不了多少时间。”

耶格点点头,与迈尔斯一起将遗体搬进附近的森林,用折叠铲挖出一个坑,将盖瑞特放进坑中,在地图上标记出埋葬的场所。

把土盖在遗体上时,迈尔斯和皮尔斯都低垂着头,嘴里念着简短的祷词。耶格注视着那个异形孩子,现场唯有他没有流露出哀伤情绪。他在人类学者怀中,看起来竟然十分开心。他第一次见到宗教仪式,正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观察。

难道这孩子只是将遗体看成一件东西,心中没有半点感情?想到这里,耶格一把抓住阿基利的小下巴,那感触与人类的幼儿没有区别。阿基利惊恐地抬头看着耶格。耶格将三岁孩子的脸转向盖瑞特的遗体,说:“阿基利,你听好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或许你会觉得我们人类是愚蠢的物种,可你不要忘了这个人。他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他舍弃最宝贵的生命,全是因为你。”

阿基利的双眼泛着泪光。耶格想起了儿子被自己训斥时的模样。他此刻也是在教导阿基利。“从现在开始,你要背负着沃伦·盖瑞特的生命活下去。也就是说,你要像他一样好好活下去,懂了吗?”

阿基利轻轻点头,好像被强迫点头一样。

“好。”耶格说着松开了手。见阿基利惧意未消,便拍了拍他的大脑袋,对另外两人说:“咱们离开这个国家吧。”

埋葬盖瑞特后,四人用仅存的力气,开始穿越雨林。维和部队已经返回南部的基地,圣主抵抗军的士兵和村民全都不见了。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小河畔,一大群蝴蝶正翩翩飞舞,宛如无数的花瓣。

世界如此美丽,耶格想。但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一种名为人类的有害动物。

走出森林前,皮尔斯取出电脑,确认没有侦察卫星监视。“安全。”

来到泥泞的干道上,停在南面的车子发动了引擎,朝他们驶来。耶格告诫自己不可大意,却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

大型suv停在众人面前,驾驶席上的年轻黑人开口问道:“你是英国的罗杰吗?”

“是的。”皮尔斯答道,“你就是萨纽?”

“没错。”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萨纽。”

“我也是。”萨纽爽朗地答道。但一见到皮尔斯身边穿着战斗服的两人,他就敛起了笑容,而看到皮尔斯怀中的孩子时,他眼睛瞪得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孩子有病。”皮尔斯说,“其他的情况以后再说。我先问你,补给物资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萨纽又恢复为阳光青年,跳下驾驶席,打开后备箱。里面堆放着装满食物和衣服的纸板箱。

耶格等人将矿泉水箱抬进森林洗澡,快速剃掉胡须,换上衣服,穿戴整齐,以免引人注目。耶格给阿基利戴上婴儿帽,遮挡他与众不同的头部和眼睛。

最后,皮尔斯给所有人分发了表明记者身份的报道证和伪造的护照,完成了逃往国外的准备工作。

“我们经鲁茨鲁进入乌干达。”

“然后呢?”迈尔斯问,“怎么离开非洲?”

“我有几套方案,但现在只能重新规划。我们的战斗力发生了变化,日本的援军应该在制定新的计划。”

“战斗力发生了变化”是指有两名计划执行者阵亡了吧。

谨慎起见,大家决定在越过刚果国境时,萨纽以外的四人全部下车,徒步绕过检查站。迈尔斯坐进驾驶席,耶格坐进副驾驶席,其他三人则坐到后排。迈尔斯发动汽车,朝边境驶去。

耶格眺望着窗外的伊图里森林,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拭右手。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米克的脑浆。

进入这个国家以来,我都做了哪些正确的事?耶格想。还是说,我已经堕落到跟这里的武装集团一样,只是在欲望的驱使下杀死敌人和战友?冷静地反思,如果米克没有在教堂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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