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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缘全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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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道:“多谢大老爷天恩。”中军叫道:“去罢。”姚夏封道:“是。”下了小船,去了。
且言林公传出话来:“着济宁州与游击过船,有话吩咐。”中军出舱道:“大老爷钧旨,传济宁州与游击过船。”一声答应,登时将小船傍拢坐船,知州与游击上了坐船,双双跪在船头,叫道:“济宁州知州孙文进今见大老爷。”那游击道:“济宁州营游击孔成见大老爷。”林璋叫游击进舱。孔成连忙起身,来至舱中跪下叩头,禀道:“游击孔成今见大老爷,不知大老爷有何吩咐。”大人道:“本院闻天井河口有个王老虎,是个光棍,可去锁拿,速解辕门,候本院到任之后听审,不可泄漏。倘若逃去,听参不便。”孔成连连答应,退出,过船去了。
又传济宁州知州进舱。孙文进答应,来至舱中,磕过头。大人吩咐起身,道:“本院未曾出都,久知贵州清廉。”孙文进打一躬,道:“卑职蒙大老爷作养。”林公道:“本院有一事相烦贵州,闻知济宁乃是重要码头,四路客商买卖什物中必有各色绸缎贩卖,贵州代本院在各缎店搬取杂色花纹绸缎,送至辕门,候本院挑选。其价决不短少,平买平卖。”孙文进打一躬,退出舱来,暗想道:“这位大老爷才到我这里,见面就要许多绸缎,我乃是个清廉官,那有银子应酬上司。如若不依,怎奈上方宝剑利害,只得上岸追伺候。”
这只坐船早到东门,三咚大鼓,吹打三起,住下。□□文武等官齐至迎接。大人传出钧旨:“令文武回衙,本院明日辰时上任。”
一宿已过。次日,文武早来伺候,三咚大炮,大人起身,坐在八人轿中,两边吹打,摆齐执事,直奔察院衙门而来。正往前走,只见两只乌鸦、一只喜鹊在轿前“寡寡鹊鹊”的叫,飞来飞去,不离左右。林公坐在轿中,见三个鸦鹊不离左右,林公想道:“必有跷蹊的事。”吩咐住轿,望着鸦鹊793叫道:“有什么冤枉可都叫三声。”只见那个乌鸦叫道:“寡寡寡”,又听那个喜鹊也叫道:“鹊鹊鹊”,林公随叫济宁州的捕快:“尔等可随着乌鸦、喜鹊去速拿一个穿白的、两个穿白夹皂的赴院听审。”捕快答应下来,大人依然往前而行。
不一时,到了察院门口,三咚大炮,两边吹打,大人升了大堂。各官参拜已毕,只见游击孔成跪下禀道:“王老虎已锁到了,见在辕门,请钧旨发落。”大人说道:“带进来。”孔成答应,离了大堂,吩咐犯人王老虎进。内役应声进来,来至丹墀,大人道:“打开刑具。”众役答应,开了刑具。王老虎跪下,不敢抬头,跪在下面。大人叫:“王老虎,你可知罪么?”王老虎禀道:“小人不知其罪,望大老爷明示。”林公笑道:“今有哪个掀钱的在本院台下告你,不知可是你么?”王老虎听说,唬了一跳,禀道:“小人买卖公平,不知为何告在大老爷台下?”林公道:“那人告你硬取他的银两,又道你叫他告了经略状了,你才还他的银子。”王老虎禀道:“大老爷,并没有此事。”大人道:“你且抬起头来,认认本院是谁。”王老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唬得魂不附体,原来就是昨日换钱之人,跪在底下只是磕头:“小人该死。”林公笑道:“本院知你是个光棍,包写包告,私和人命,开场赌博,强占有人家妻女,攘夺人的财物,结交书吏,无所不为,无法无天。”随向签筒内抓了八根签子,往堂下一掼。众役一声吆喝如雷,不由分说,将王老虎扯下堂来,拉去裤子。众役禀道:“求大老爷验刑。”大人道:“这奴才留他无益,取大头号板子打他四十,不可徇私。”众役听了,一声吆喝口堂,好不利害,打到三十以外,早已死去了。这才是:
嫩草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降。
众役禀道:“大老爷,犯人已打死了。”大人吩咐拖出掩埋。
只见孙文进上堂禀道:“卑职绸缎俱在辕门外,请大老爷拣选。”大人道:“取上来。”知州答应,登时将那些绸缎俱已抬上堂来。大人只看机头,并不开看,一连看了百十余匹,都不中意。孙知州在旁想道:“这位经略大老爷不知要想什么缎子,这些缎子连一匹都不中意。”大人将绸缎一匹一匹看过,也剩不多少,拿起一匹缎子,机头上织着“金陵王在科造”六个字,向着知州道:“本院只取一匹,不知是那家店中的,贵州可将开店之人拘来一问。”知州打一躬答应。大人又道:“倘有客人在店,一同拘来,不可有失。可将那些不中意的绸缎发回,交带各店,不可倚本院的声名骚扰百性。”知州又打一躬,退下。大人方才退堂。也不知孙文进前去如何拘开缎店人与店中客人,回来如何禀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58回 三鸟飞鸣冤喊状 二秃被害命强奸
且说济宁州孙文进领下钧旨,要拘缎店之人。来到缎行,店主人忙跪接。到了厅上坐下,问道:“昨日头役取缎子,还是你自造的,还是有客人在此?”店主人道:“现有客人住在小店行中发卖。”知州听了,叫头役将他主客赶着带往辕门听候审问,登时起身,来到辕门,将此事说与巡捕。
这巡捕转答中军,中军细细禀明大厅,汤彪禀明大人。即刻传外役进去,升了内堂,道:“带主客二人听审。”大人道:“先将主人带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店主人禀道:“小人叫做郑开成,在此开行多年,往来客商俱是现银购买客家,并未分文欠客。”大人道:“本院那管你客账。这匹缎子是金陵客人王在科的么?”郑开成禀道:“每年俱在小人行里发卖。”大人道:“每年累次来,今年家中有事,未曾到此。”大人道:“既未来此,这货怎得来的?”郑开成禀道:“每年王在科同他舅子来,今年只有他的舅子到此。这些货物是他的舅子在此发卖。”大人道:“他的舅子叫什么名字?是几时到此?”郑开成禀道:“他叫姜天享,是前月十八日到小人行中来的。”大人想道:“前月十八日,今日才到二十,不过个月,分明是姜天享与王在科同来,至半路上图谋害命。这王在科的性命必是他舅子送他的了。”又问道:“此刻有多少货物?其价值多少?”郑开成禀道:“缎子共有九百多匹,每匹价银四两有零。”
大人听了,心中明白,〔道〕:“带姜天享上来。”众役将姜天享带上堂跪下。大人说道:“王在科是你何人?他今现在何处?”姜天事听见大人问起王在科是你何人,唬了一跳,连忙禀道:“王在科是小人的姐夫,今年王家有事,并未曾出来。”大人问道:“你家姐夫还是与你合本的,还是王在科带你做伙计的?”姜天享禀道:“小人代姐夫出力的。”大人大怒道:“你这丧良心的奴才,你图财害命,将你姐夫杀死,你还在本院面前强辩,快快招来,免受刑法!”姜天享禀道:“小人的姐夫现在家中。”大人将795惊堂一拍,两边众役吆喝如雷,骂道:“你这奴才还要强辩,本院还你一个见证。你拿些绸缎包束尸首,斧劈脑门,不是你的姐夫王在科么?你这奴才早早招来,本院开你一线之恩,如若强辩,以大刑过来!”姜天享听了此言,唬得魂不附体,口中支吾不来,只是磕头求大老爷开恩。大人道:“可将怎样害了王在科的性命从直招来,本院开恩与你。”姜天享招道:“小人一时该死,同姐夫每年到此贸易,今年小人陡起没良之心,将姐夫谋死,不想天网恢恢,一月后就败露出来。”大人问道:“你这奴才,自己姐夫如何下得这般毒手?你若回去,你姐姐问你姐夫,你这奴才如何回答你的姐姐?”姜天享禀道:“那时小人不过是之乎也者回他。”大人笑道:“你好个之乎也者回他。”伸手向签筒内抓了六根签子,往下一掼。两边众役吆喝一声,将姜天享扯下,重打三十大板。
大人提起朱笔,批写道:
审得王在科姜天享一案,系江宁府上元县人氏,贩卖绸缎。姜天享陡起不良之心,图财害命,斧劈王在科脑门身死,将绸缎充作自己之货,在郑开成行中发卖。本院审明奸徒,不动刑具,自己招认。秋后将姜天享处斩。委济宁州到彼收尸。行文上元县,细查王在科家,亲丁到此领银。郑开成可将公价兑还交明,如有分文私弊,本院耳目最长,访出,决不轻贷。立案存验。
林公判断明白,传进知州,吩咐道:“将姜天事带去收监,速去收王在科尸首。”知州打一躬,领下犯人。大人叫上郑开成,吩咐道:“速将价银兑足,缴济宁州州库。”郑开成磕了一个头,答应下来,大人方才退堂。正是: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按下大人断案不提,且言济宁州的四个捕快领下林公钧旨,跟着乌鸦、喜鹊去处来去。四个捕快生怕飞了不在,紧紧跟住飞跑。那三个孽障一直飞往城外,只奔东北上飞去。四过捕快跑得满身是汗。约有离城十几里,忽然飞不见了。四个捕快不见鸦鹊,好生着急,说道:“怎生是好?这位经略大老爷好不清廉,若拿不得人去,我等如何担当得起?”内中有一人说道:“伙计,你们说这位老爷清廉,据我看起来,是个贪官。”三人道:“怎见得是个贪官?”“昨日我跟知州太爷去接,见面说就问大爷要绸缎,岂不是个贪官?我今日到公馆里去,遇见这三个孽障在面前叫,他就说是冤枉,叫我们随来拿人,这三个孽障又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天色渐渐晚了,不如前面借个宿头,明日等我回他。”
四人商议停当,走向前去,不多一进,到了一个房院,只见四面墙垣倒塌,石碣上写着“差斗峰古寺”四个大字。四人道:“我们进去问和尚借宿一宵,明日上上进城去回他。”四人进了山门,静悄悄,并无僧人。一直往里走去,只见满地青草,长有尺余深。大殿两边倒败的不堪。进了大殿,只见有个菜园,菜园内数间房子,四人想道:“和尚必在这里。”四人走进菜园,听得有人嘻笑之声。四人走到门口,看见三个和尚在那里饮酒,正是两个穿白夹皂的,一个穿白的。四人一齐大喝道:“秃驴,你的事犯了。”走向前,将三个和尚锁了,连夜进城来禀大人。
次日清晨,禀复大人:“拿到三个犯人,两个穿白夹皂的,一个穿白的。”大人吩咐传点,开门,升了大堂,要审这案乌鸦、喜鹊告状奇文,不知怎样审法,凶手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59回 赴市曹奸僧枭首 暗探访私渡黄河
话讲林公听得拿到两个穿白夹皂的,一个穿白的,自己也觉有些奇异,即刻传点,开门,升了大堂。
众官参见已毕,分列两旁。四个捕役跪下禀道:“小的们奉大老爷钧〔旨〕,行拿到三个犯人。”大人道:“带起来。”一声报门,将犯人带至丹墀跪下。林公问道:“原来是三个和尚,你们是何处寺院的?”只见那穿白的喊道:“大老爷在上,小妇人如拨云见日,血海冤仇可伸也。”大人听他自称小妇人,惊问道:“有什么冤枉,细细禀上来。”那妇人禀道:“小妇人本是兖州府人氏,嫁到福建漳州府。丈夫叫做朱义同,与小妇人回家看来。小妇人同着丈夫那日行至斗峰寺,天降大雨。我夫妇投寺避雨撞见这两个奸僧,将酒灌醉,丈夫不知怎样,将我丈夫害了性命。轮流强奸,又把刀剃了小妇人的头发,充做和尚。”林大人道:“你何不寻个自尽?”妇人道:“我丈夫死的冤枉,山海之仇未报,又兼奸僧防守最严,小妇人只得苟延岁月。”
林公听了大怒,将两个和尚带上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两个和尚战战兢兢禀道:“犯僧叫做一空一清。”大人道:“你怎样将朱义同害了性命?尸首现在何处?”两个和尚只是磕头,道:“求大老爷开恩,犯僧该死。”林公大怒,将惊堂一拍,两边吆喝一声,喝道:“快将这两个奴才与我夹起来!”两边一声答应,取了两付夹棍,将二僧夹起。这两个秃驴酒色过度,怎经得夹棍一收,早已死去,半晌醒来,疼痛难禁,料想难脱此祸,禀道:“大老爷,犯僧愿招了。朱义同的尸首现在菜园井中。”大人问道:“怎样害了他的性命?”二僧道:“他们那日夫妻在寺中避雨,看见他妻子生得标致,将酒把他灌醉,哄他到井边,将他推落下去,上面用土填满是实,占有他妻子亦是实。”
大人吩咐道:“济宁州将一空一清带去收监,速去斗峰寺井中打捞尸首,买棺收殓,将一空一清田产入官,置卖其余,与朱义同妻子领回兖州府去,事毕禀本院发落。”众役将二僧松了刑具。朱义同的妻子叩谢老爷。大人即时退堂。
济宁州当时到斗峰寺,将朱义同尸首捞起,备棺收殓。细查和尚田产,入官变卖,与义同妻子领柩回兖州府而去。济宁州回禀大人。林公吩咐济宁州将一空一清押赴市曹,斩首示众。知州怎敢怠慢,即刻回衙,将两具秃厮剥去衣裳,市曹行刑。炮响一声,两个秃厮驴头落地。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这林公在济宁州断这两件无头公案,人人都道龙图转世。林公离了济宁州,各官送出交界地方,方才各回衙门。
林公又同汤彪上了船。行到了黄河渡口,林公与汤彪上了渡船。等了许久,船上满了,方才开船。船家拿起篙来,荡起桨来。只见黄河水滚浪翻,好不惊人。
到了河心,船家放下桨来收钱,先从林璋要起,林公抬头一看,见他头戴一个草帽,身穿一件青布褂子、青色底衣,搬尖趿鞋,裹脚打腿,腰中束了一条打腰布,肩上有把夹剪,手中拿了个稍马子,一脸攀枝麻子,嘴上糊刷的胡子,林公暗想:“此人定不是个正道之人。”回道:“满船的客人,为何先从俺收起?”那人道:“女子当门户,前后不等。”林公向腰中取了六十文钱,道:“我与这位的船钱。”船家道:“这几个钱装了一个头过去。”林公道:“一个人要多少?”那人道:“过个黄河要三钱银子一位,你二人要六钱银子。”林公道:“六钱银子也是小事,但向人要银子也该放和气些。”船家道:“老子的平生本像,少说多话,快拿银子来。”林公随取一锭银子,道:“这是一两银子,你夹六钱去罢。”船家伸手拿过,向搭连内一丢,〔道〕:“你说是一两,四钱存在咱处,明日再渡一遭罢。”又向别人收取,但要三钱一位。那些人上了他的船,弄得来不来去不去,在个河当中心里,只得每人三钱与他。那些客人也有零星银子的,亦有整锭银子的,与了他,就向搭连中一丢。林公看在眼里。
船家收足了银子,方才拿起桨来,荡到岸边,丢下桨来,将木跳放在烂黄泥里,叫声:“众客人上岸。”林公见黄泥滩上,说道:“怎好上岸?船家长,自来古语说得好,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放到码头上,也好让我们上岸。”船家眼开怪眼,说道:“别人上去得,你也上去得。若不上去,咱把船放过去,再把三钱银子,如少一厘,拿黄蜡补足了。”
那满船客人谁敢作声,一个个没奈河,脱了鞋袜走下跳,来到黄泥地中,一脚踏多深,拔起前足,陷下后足。汤彪看见如此模样,好不焦躁。林公见汤彪一脸怒色,恐他发作,把头摇了两摇。汤彪只得忍气吞声,说道:“伯父待侄儿脱了脚,驼你上去。”汤彪脱去鞋袜,走下跳来,相扶林公。林公说道:“船家长,你叫什么名字?”船家道:“你问咱的名字,咱老子叫桑剥皮,在这黄河渡口做了多年买卖。咱也知道你是个有来历的,不是咱说大话,就是坐牢、打板子、夹夹棍,哪样老子没有见过?只有上法场,我却没有。”林公道:“目下新经略大老爷快到了,难道你也不怕?”桑剥皮大怒,回道:“你何不在经略那边告我一状,谅你也没有这般武艺。”骂道:“囚娘养的,上去罢!”将手一推,林公站立不稳,早已一个筋斗跌下黄泥滩去,跌得满身都是黄泥。汤彪看见,不觉大怒,起来拔口腰刀,赶来要杀桑剥皮。不知汤大厅可能杀得桑剥皮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60回 林公月下准鬼状 臬司令箭催行刑
话言汤彪见桑剥皮将林大人摧下黄泥滩下,心中大怒,拔出腰刀,起来要杀那桑剥皮。林公看见,叫声:“贤侄,快来搀起我来。”汤彪只得走来,将林大人搀起,驼在身上,从黄泥里带水拖浆驼到高岸之上。抬头一看,见一座庙宇,放下林公,脱去上身泥衣,晒在日色当中。林公见石碣上有四个金字,写着“黄河福地”。大人走进山门,见一位令官站立,手执一条金鞭,塑下像鬼狰狞。林公将手一拱,道:“请了。”就在门槛上坐下,脱去泥袜子。汤彪拿了,放在日色里晒。
林公吩咐寻只小船。大人同汤彪下了船。一路顺水,到了清江浦淮安城外。将近黄昏,吩咐住船,打点明日进城私访。
林公同汤彪用过晚膳,各自安寝。林公睡在舟中,左思右想:“桑剥皮这般凶恶,不知讹诈了多少百姓。明日到任,先除此处一害。”耳听得更鼓正打三更,翻来复去,总睡不着。伸手将舱门板推开一看,只见月光如尽。又抬头看见一个和尚披枷带锁,跪在岸上,只向船上磕头,又有个身长大汉,也跪在旁边,手执一条铁绳,锁住和尚。林公一见,走出舱来,向着和尚叫道:“本院知你是鬼,你有冤枉要本院代你报仇,可是么?”那和尚将头点了两点,磕下头去。只见那个大汉将身跳起,铁绳一扯,拉着和尚就走。那和尚暗暗哭泣而去。
林公想道:“汤彪和船家都已睡熟,冤魂此去,我必须见个踪迹。”悄悄上了岸边,并不叫他们。见那和尚还在前面走,林公放大了胆,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只见一家“(口刮)喇”一声,将门开了,手中拿着一盏灯,口中叫关门,慌慌张张去了。不多一会,走回家,用手扣门,前面就是方才的男子,后面跟了一个妇人。进来,然后将门关上,只见那大汉将他带到门首,门内走出一个穿皂的大汉来,将这和尚已投带进门内去了。那大汉解了铁绳,将手一拱而别。猛听得里面小娃子之声,大人想道:“和尚已投胎去了。这段冤仇不知结到何时。”看官,你道先前那个大汉,是个解子;门内走出一个男子,是唤“稳婆”的;后从门内出来穿皂的,是位灶君。林公想道:“我必须记真在此。”抬头一看,有五六棵柳树。心中紧记。
离了此处,依然归了原处,轻轻悄悄的回船。汤彪与船家影儿也不知。林公依然睡了不言。
且说京中部文久已到了江西,移文到山阳县,又到七省经略文书,单将这案提审。沈白清弄得毫无主意,只得亲到相府,与沈夫人商议。拿出移文并文书与沈廷芳看,沈廷芳道:“老父母,这有何难,请放宽了心,林旭、姚氏出斩。但新经略是家父的门生,有什么言语,治生一一承当。”知县道:“经略好不利害,皇上钦赐上方宝剑,枉县有多大前程,敢不遵储依,只得要候大人到任,亲提审问。”沈知县告辞回衙,候大人到任亲审,这且不言。
再表沈廷芳将此言告诉老夫人一遍,沈老夫人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娇儿死得好苦,京中详文已到,不想如今经略行牌又叫停斩。孩儿,仇人停斩,叫我心中何安。”说毕又哭。沈廷芳劝道:“母亲不要悲伤,孩儿想来,修书一封到金陵与世兄,叫那边行牌催斩文书就是了。那时经略到了,无奈宋世兄已先有催斩文书到了,业行斩讫,他纵有话说,也迟了。”老夫人道:“你世兄如今做什么官?行牌到了山县,不知可遵依?”沈廷芳道:“就是南京按察司宋朝英,是爹爹得意门生,也是爹爹保举他做个臬司。是山阳县亲临上司,令箭到了山阳县,不敢不遵,即刻提出林旭与姚氏,处斩市曹,与兄弟报仇便了。”沈夫人道:“孩儿快快修书。”沈廷芳答应,即刻写书一封,差了沈连。
沈连星速赶到南京,投了文书。号房见是相府来人,款待,〔道〕:“奈封宪衙门不便,书中之意尽知,但刻下请先回府,不日就有差官催去了。”沈连得了这番言语,只得回来,见了主人,如此如此说了一遍。沈廷芳将沈连这番言语向老夫人说知,老夫人方才放心,只等臬司差官到山阳县催斩。
过了一二日,臬司差官到了,进了山阳县衙门。沈白清见臬司差官到了,不知什么事情,连忙请进,见礼坐下。献花已毕,沈知县道:“请问尊兄有何事务到县衙门?”差官道:“今臬司大人有令箭一枝,着你将禁止府人犯狎赴市曹处斩,不可迟延。弟立等行刑。”沈白清道:“非是小弟停留,只因凶手父亲在经略大人手里告状,经略大人早有令箭,留此案候到任提审。”差官道:“现有大人令箭,不是儿戏,如若不斩,快写回文与我,去复大人。”沈白清见差官变脸,立刻就要回文,心中暗想:“如若依他出斩,又怕经略大人早晚即到,怎好禀复?若是不依,差官一回,提我上去,凶吉难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如将这差官软禁在此,竟自出决,倘经略大老爷到来,预先将此事禀明:现有差官令箭在此,不敢不遵。大人有甚言语,一总向臬司身上一摧便了。”沈白清主意定了,道:“年兄,何须着急。大人令箭催斩,知县焉敢逆拗?倘经略大人有甚言语,都是大人承当?”差官道:“这有何难,总有言语,是传家大人催斩,于你何事?”沈白清道:“既年兄如此说法,今日夜暮,明早出决犯人。”当时摆酒款待差官。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1回 姚夏封法场活祭 林经略暗进淮城
话说山阳县款待臬司差官,已至三更,歇息。次日五鼓,升了大堂,标了监票,监中提出林旭、姚氏。
众役来到狱中,众役说道:“今日是你夫妻喜日。”说着,众人一齐动手,将身上衣服剥下去,登时绑起,推推搡搡,来至大堂。林旭、姚氏面面相觑,各各流泪。只见知县身穿大红吉服。众役将二人带至丹墀跪下,禀道:“犯人当面。”沈白清提起朱笔,在招子上批下。赏他们斩酒片肉,破锣破鼓齐鸣,推出宅门,押赴市曹典刑。哄动淮安百姓来看,招子写得明白:“奉旨枭首典刑,谋占家产杀人命犯人姚氏、林旭二人示众。”来看百姓拥挤不开,众兵役逐赶闲人。挤至法场,二人跪下,只等午时三刻就要动手。淮城之人哪个不知,都来看杀。
姚夏封闻得此言,唬得魂不附何,慌忙打了两个包子赶到法场,要来活祭。一头跑,一头哭,赶到法场,只见那法场挤得人如山海,怎挤得进去。姚夏封哭道:“老爹,请让让路,可怜我女儿、女婿负屈含冤,今日典刑,让我进去见他一面,也是我父女一场,少时,就要做无头之鬼。”说毕,放声大哭。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跑得两汗交流,手中提了两个包子挤进。内中有认得的,说道:“列位开些,让姚先生进去,活祭他女儿、女婿。”众人见说,站开,让他进去。
姚夏封赶到里边,抬头一看,见女儿、女婿两膀背缚,跪在地下,招子插在肩上,头发蓬松。一见时,铁石人也要伤心,痛哭起来,两手抱住蕙兰。蕙兰二目一睁,双双珠泪,叫道:“爹爹,叫孩儿今死不足为惜,只是爹爹生养孩儿一场,你偌大年纪无靠,叫孩儿即死市曹,也放心不下。爹爹自家保重,千万莫想孩儿为念。儿夫无辜受这一刀之惨,儿婿二人死后,爹爹念我二人负屈含冤,收殓一处。”一面说,一面大哭起来:“今同儿夫不能在一处,但愿来生做个长久夫妻。”说罢,父女二人放声大哭。正是: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父女二人哭得死去还魂。
姚夏封转身抱住女婿,叫道:“贤婿呀,死得好苦,都是我生这不肖之女连累与你。你的舅舅不知几时才到,若来迟了,你就没命了。我在济宁州告状,不知是你舅舅做到七省经略,若知是他,就写冯旭名字,他也早早赶来救你,他如今不知还在何处。”林旭叫道:“岳父,少要悲伤,还请保重要紧。也是小婿前生造此冤孽的,如今一次脱去又一次来。就是今日小婿死向阴司,五中也不能忘岳父大恩。”翁婿也是抱头大哭,按下不表。
且言林公次日同汤彪登舟到岸,进了淮城,丝毫不露出经略形像。这日正在前行,只见前面拥挤多人,有四五十个妇人拉住一个后生,约有十五六岁,那几个妇人手中拿着锥子,骂道叫道:“你若不说,我就拿出锥子钻你,那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又有几个男人喊道:“不要与他说,只把他拉到山阳县讲话,活的还我个活的,死的还我个死的。”一起人推推拥拥,竟奔山阳县去了。
林公在后面跟定。内中见个老者,林公看见,将手一拱,道:“老丈请了,方才这般人因何拿铁锥子锥那个后生?”那老者:“客官有所不知,方才这后生怪不得人如此痛恨。这几房只有这一个儿子,每日同这个后生上学。方才的那个孩子姓许名成龙,今年十八岁了。不见的学生姓庞名起凤,今年方才十六岁。他二人是表兄弟——”
正在说话之间,许多人从城中跑出。林公道:“这些人为何这等慌慌张张?老者道:“闻得今日杀人,想必是去看杀人的”。”林公道:“杀的什么人犯?问的什么罪?”那老者道:“这件事却是冤枉,无故两条人命,客官不厌烦琐,待老汉告诉你。”林公道:“一定要请教的。”那老者把林公一拉,道:“前面有个漂母祠,何不请到里边坐下,等老汉奉禀。”林公道:“甚好,甚好。”当下两人手拉手儿来到漂母祠茶篷坐下。老者道:“我们这淮安城中有个大乡宦,有两个公子,仗着父亲在朝做宰相,无所不为,惯放利债,盘剥小民,强占有人家田地,硬夺人家妻子。我们这湖踊上有一相面先生,所生一女如花似玉,招了一个女婿,到也是个读生之人。不知怎么,漏在二位公子眼内,将他夫妇二人说做西宾,请到相府里头。自然是强奸他的妻子,哪晓得这个女子烈性不从,举斧将二公子砍死。将他二人问成死罪,如今山阳县将他二人出决示众。”林公道:“一人杀一人,抵命罢了,为何连他丈夫都斩?”老者道:“人人惧怕他,是以这般光景,大公子吩咐山阳县,要他二人抵命。”林公道:“这个大乡宦姓什么?表字什么?被害之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老者道:“这个大乡宦乃是当朝文华殿大学士沈谦,大公子沈廷芳,砍死的二公子名义芳。西湖嘴上相面的先生叫做姚夏封。他的女婿名叫林旭,女儿叫蕙兰,再迟一刻就要做无头之鬼了。”
林公听见,吃一惊,原来是老师的儿子犯法。那天我记得姚夏封在济宁州投水喊头,我知行牌到山阳县,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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