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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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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唐离已经冲了进来,带起的风劲吹得那昏黄如豆的油灯摇曳不定,“差点被你吓死!”唐离委屈地撅着嘴,恨恨地捶了下秦麦的肩膀,小拳头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美丽的大眼睛里有晶莹的光亮闪动。
秦麦心中自然是感动无比,可当着白拉的面实在说不出动听的话来,嘿嘿傻笑了两声,柔声道:“辛苦了。”
白拉帮着唐离搀扶着虚弱无力的秦麦靠着床头坐起身,“唐离不眠不休地守护你两天一夜,你若是再不醒来,只怕她也要累倒了。”
“你应该好好谢谢白拉才对!”唐离捏了下秦麦的手心,朝他眨了眨眼睛,“要是没有她,我自己可没办法照顾你!”
秦麦心头一动:白拉说自己整整昏迷了三天两夜,那一天一夜想来是她守着自己,她与唐离又不相同,自己不过是她利用的工具而已,更何况她自己也有伤在身,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费心地照顾自己。
不管怎么样,却是欠了她一份人情。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秦麦扫了眼白拉的胸口问道,她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黑色的长袍,衣襟宽阔,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白拉的气色可实在不太妙。
白拉眼中忽地闪过一丝薄怒,瞪了秦麦一眼,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眼太不礼貌,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处,啊,不是!我只想问问你的伤势。”
“我没事。”白拉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淡淡地说道,“你也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完也不等他说话,起身走出了房门。
秦麦长长地吐出了口气,暗想白拉也太敏感了,甚至有点小气。
“你都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有多吓人,发着高烧,胡言乱语的,这两天白拉可是衣不解带地照看你呢!”唐离好笑地看着秦麦尴尬的窘态,笑嘻嘻地揶揄道:“是不是很感动啊?想不想以身相许?”
唐离没有说她分明从刚才秦麦苏醒时白拉惊喜的叫声里听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深情,那是女人的直觉。
“不许胡说八道!”秦麦做出生气的模样轻声呵斥道,“她当然不能让我出事了,她还需要我们帮她找到魏摩降仁呢!”
嘴里这么说,秦麦的心中却开始迷惑,白拉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为了陈教授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
唐离用自己温暖柔嫩的脸颊贴着秦麦颌下的青须摩挲了两下,声音变得柔和深情,“傻瓜,以后不许你这么拼命,你要是万一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呢?”
秦麦感受到唐离对他的深深依恋,胸口也升起了万丈柔情,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乌黑的长发,“不会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都要平平安安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说到这里,秦麦霍地一震,身体猛然直了起来,盯着唐离急切地问道:“铁子、铁子和郝韵他们呢?”
秦麦这时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醒了也有一会儿了,居然把自己的兄弟给忘了,这简直就是见色忘义!
唐离被秦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既好气又好笑地白了秦麦一眼,不满地哼道:“亏你还记挂着他,那个大笨猪回来就开始睡,他可没有照顾过你一分钟!”
听唐离这么一说,秦麦立刻喜形于色,铁莘平安!至于他没有照顾自己,秦麦一点都不在意,他还不知道铁莘的为人么,何况有唐离和白拉在自己身边,恐怕就算铁莘真的要照顾自己,她们也不会放心吧。
“咦!唐大小姐,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地道哇!”房外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铁莘还没进门,他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想必是白拉将秦麦苏醒的消息通知了铁莘等人。
唐离回头正好看到嬉皮笑脸的铁莘钻进房门,郝韵和黄平紧随其后。
“耳朵还挺好使的!”唐离没好气地朝铁莘做了个鬼脸。
郝韵越过铁莘快步来到秦麦床前,伸手摸了摸秦麦的额头,扭头望向唐离,喜道:“烧退了,这下秦大哥彻底没事了,唐离姐你终于脱离苦海,不用以泪洗面了!”
郝韵声音清脆,语速极快,不等唐离做出反应,马上又对秦麦道:“秦大哥,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唐离姐都哭成了泪人儿,说要是你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
铁莘立刻接口道:“可不是,说是要学那个梁什么伯和那个。。。。。。”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唐离急的脸颊通红,跺脚叫嚷起来。
“梁山伯和祝英台!”郝韵冷着脸补充完恨恨地瞪着铁莘道:“丢人现眼!回到北京你就老老实实地去上夜校读书!”
正朝着秦麦挤眉弄眼的铁莘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哭丧着脸求助地望着秦麦和唐离道:“这可不行啊,我回去还要和唐大小姐做大买卖呢!”
唐离正气恼铁莘与郝韵一张一合地捉弄自己,对铁莘的眼神视若未见,反而拉着郝韵的手道:“你说的没错,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学识、有内涵。”幸灾乐祸地瞥了眼铁莘,“哪个女人愿意和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牛过一辈子啊?”
铁莘暴跳如雷,恶狠狠地叫道:“你说谁头脑简单?谁是蛮牛?”
郝韵柳眉倒立,伸手捏住铁莘的耳朵,“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我倒是想问问什么叫洗江!”
“疼啊!别拽了,我去上学还不行吗?”铁莘立刻没了脾气,鬼哭狼嚎地求饶。
秦麦大奇,不知道郝韵口中所讲的洗江是何典故?唐离笑着给他讲了一遍,原来这家有个十几岁的女儿,郝韵等人询问人家的名字,那女孩的汉语十分糟糕,这家里唯一懂汉字的小儿子便把姐姐名字的发音给写了出来,字迹潦草了些,本是“冼冮”二字,铁莘一看立刻读了出来:“洗江”。
唐离惟妙惟肖地将当时铁莘的语气神态模仿了出来,众人都笑了起来,铁莘的脸皮却是厚的出奇,嘿嘿讪笑道:“相同发音的简单字儿有的是,谁知道那小家伙非要弄两个生僻字来!”一句话把错推到了那个不足十岁的男孩身上。
秦麦见铁莘和郝韵的神色虽然有几分疲惫,身体却完好无恙,而且看两人亲密的举动,他们的感情显然也有了长足的发展,这一对欢喜冤家打打闹闹,秦麦与唐离等人则笑呵呵地瞧着热闹。
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我还要感谢黄老板救了铁莘一命。”秦麦笑着朝黄平点了点头,语气真诚地说道。
黄平沉默了许多,看来这一次死里逃生对他的触动颇大,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沉稳,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旧皮袍,空荡荡的左袖管别在腰间。
黄平叹了口气,摇头道:“秦先生严重了,若是没有铁老板拼命救护,老朽早就葬身湖底了。”
铁莘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大声嚷道:“黄皮子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咱老铁虽然没上过几年学,可也懂得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可不含糊!”
喝下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又吃了些糍粑,秦麦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行走却已经无碍,通过铁莘的讲述也清楚了当日他三人逃生的经过。
巨大的洪流将众人冲散时,铁莘仍死死地抓着郝韵和黄平,被一股暗流给冲到了湖面,铁莘虽然灌了一肚子凉水却没有失去意识,夜色深沉,他们既担心秦麦等人的安危,又害怕被水怪袭击,思来想去做出了和秦麦相通的决定:沿着湖水流动的方向前进。
他们比秦麦三人幸运,遇上了一扇被卷进湖中的门板,平安无事地游到了岸边,速度比秦麦等人快了许多。
几人上岸以后便沿着湖畔搜寻秦麦、唐离和白拉,直到天色大亮才发现了昏迷的三人。
唐离和白拉情况比秦麦好得多,只有秦麦始终昏迷不醒,几个人都疲惫不堪,一商量便决定就近寻找人家略作休整。
秦麦也见到了这家的男主人,一位年约五旬的藏族老哥,却旺扎巴。
却旺扎巴有着藏族人特有的豪迈,风霜在他黑黝黝的国字脸膛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神却真挚清澈,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虽然家里并不富裕,听说秦麦苏醒便张罗着要杀羊款待远来的贵客,一定要痛饮欢庆。
秦麦苦笑婉拒他的热情,他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自己身体虚弱,又昏迷了许久,别说喝酒,就连吃饭都是不能饱食的。
好不容易才说动却旺扎巴将这顿酒宴推迟到明晚,秦麦已经是满头大汗,对掩口偷笑的唐离耸肩叹道:“藏民天性淳朴好客,生存的条件虽然恶劣,对生活却始终充满了乐观的信心,真让人羡慕。”
青藏大地与中国大部分的地区都不相同,解放之前一直是农奴社会,藏民的生活远比中原百姓更加艰难,直到五九年才终于推翻了三大领主,百万农奴彻底翻身。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藏地人民对生活坚韧不拔的态度或许与这片雪域高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却旺大哥一家虽然生活贫苦,可对生活却是充满了美好的信心,一家人快快乐乐,又有谁敢说他们不幸福?”秦麦目含深意地扫了眼眼珠子乱转的铁莘,“由此可见,幸福绝不可以用物质作为衡量的标准。”
铁莘苦着脸挠头不语,他自然听得出来秦麦在敲打自己。
黄平点头感叹道:“秦先生的话虽简单,但是意义深远,老朽活了大半辈子直到今日才有些感悟,却已经为时太晚,所谓达者为师,秦先生年纪虽轻,却已经把老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铁莘咧嘴乐了,拍了拍黄平的肩膀,“黄皮子,你这话我听得顺耳哇!老话说得好,万般带不走,唯有孽随身,你啥时候把给我打的欠条补一份?原来的都被水泡烂了,倒了奶奶的霉运!”
秦麦怔了下,顿时哭笑不得,唐离三女也都是表情各异,唐离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憋得小脸通红,郝韵则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状,白拉眼底透着笑意,面色却愈加灰败。
罢了!秦麦叹了口气,也放弃了教育铁莘的念头,挥挥手让他带着郝韵和黄平去吃晚饭,唐离却一定要留下来,秦麦自然不会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以后就有些不敢单独面对白拉。
白拉的情形非常不好,秦麦为她切了脉后才发现白拉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简直已经到了内外交困的境地,骨折的外伤反倒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掌握了白拉的情况后,秦麦沉吟起来,白拉现在有些像竹子,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却已然是空荡荡,精气衰弱近于干竭,便是一个男子都极难保持白拉这般的平静,秦麦不由得佩服这个女人。
秦麦没有白拉那种神奇的能力,想要彻底治愈她根本没有办法,可他不能也不忍心坐视不管,无论中医还是巫医典籍内倒是都有养补精气的方子,但问题是在这里根本没有那些稀少的药材,秦麦再厉害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也许目前白拉用她的异能自救是唯一的办法,可秦麦也明白她到此刻也没有这么做,显然是决定了为陈教授续命,秦麦心头也是异常矛盾:白拉如果死了,自己的老师肯定是活不成;可是就算白拉为陈教授延续一个月的生命,白拉却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白拉似乎看透了秦麦的苦恼,淡淡一笑道:“你也说过生死有命,我坚信自己能回到净土。”
秦麦没有说话,生死攸关,他可不能把这一切寄托在什么狗屁宿命论上,苦苦思索了半晌,秦麦心头猛地一亮,他抬头望向白拉,“你的那条獒呢?”
当日铁莘等人身中幽冥花香与回魂散,生命危在旦夕,却是那条用龙睛花喂养的獒犬暂缓了危机,龙睛花可是味极为罕见的灵药,其性至阳,比之千年山参也不遑多让,功能吊命延气。
虽然不能彻底治愈白拉,但是拖延些时日是没问题的。
白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秦麦的用意,“我把它们留在了家里,现在可没办法唤来。”
“麦子,白拉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啊?”唐离听不懂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忍不住询问道。
那本巫医典籍是唐天华留给唐离的,可惜已经被秦麦遗失,不过幸好秦麦的记忆力十分强悍,中医与巫医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典籍的内容已经铭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秦麦不想让唐离担心,笑了笑道:“你不要太紧张,情形还不算太糟糕。”
唐离松了口气,揽住白拉的手臂,“我不管,你不是精通医术吗?反正一定要医好白拉,不然我跟你没完!”说完还举起拳头朝秦麦晃了晃。
唐离对白拉的关心绝不是伪装出来的,秦麦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竭尽全力地挽救白拉的性命究竟是对是错?唐离果然出现了唐天华所说的“觉醒”,如果她不能获得神力传承,那。。。。。。秦麦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秦麦曾经寄希望于唐天华的预言永远不会成真,可事实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秦麦的心中乱成一团,道义与欲望就像两条岔路口,无法重合。
两张几乎没有一丝差别的俏丽容颜在他的眼前晃动,秦麦甚至有那么片刻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是唐离、哪个是白拉,他这时才发现白拉像唐离那样披散着秀发,而唐离不过三天不见,皮肤奇异的白皙了许多,再也不是初见时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虽然还不似白拉那般白得近乎透明,却也难瞧见血色了。
难道是因为她觉醒获得了那种神奇的能力使得唐离发生了变化?秦麦暗暗心惊,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唐离!
“麦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唐离看着秦麦面色变幻不定,目光茫然游离,张开五指在他的眼前晃动了几下,奇怪地问道。
秦麦惊醒,看到白拉复杂的目光,连忙将视线移向唐离,“我没事,只是记挂老师,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样了。”
唐离的脸上也浮起一缕忧色,侧头望向白拉,“陈伯伯他不会有事吧?”
白拉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摇头,“只要在两个月内找到净土,他就没事。”
唐离也知道白拉为了给陈教授续命而忍受自身伤势的痛苦,侧头贴着白拉的肩膀叹了口气,“姐姐,你受苦了。”
秦麦惊诧地发现唐离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奇道:“白拉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他其实是想问两人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唐离露出调皮的笑容,抬头贴着白拉冰冷的面颊,朝秦麦挤着眼睛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孪生姐妹?我从见到白拉就觉得很亲切呢!她比我大一年,自然就是姐姐。”
白拉与唐离必定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三个人都清楚,但是没人说破。
唐离对白拉的亲密显然是发自心底的,白拉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茫然,似乎有点不习惯唐离如此亲近的举动,有些失措地站起身,低着头轻声道:“既然有唐离照顾你,那我就去睡了。”说完也不等秦麦回答,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唐离看着白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笑容渐渐黯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姐姐。。。。。。”
“净土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它在哪里?”唐离靠在秦麦的怀里,目光痴痴地注视着闪烁的灯芯,像是在问秦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世界何其之大,如果说天书、秘典和命运之眼真的是当年的那位孤师留下的线索,为了让她的后人回到净土,那么她不可能不留下有关净土所在的线索。”秦麦思忖着缓声道,“秘密极有可能就在这三样东西中。”
唐离疑惑地说道:“那个命运之眼我看过了,黑漆巴乌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啊。”
“你没有什么感觉?”秦麦记得白拉拿到命运之眼时说过她能够感受到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若是唐离与白拉一样拥有那种神奇的能力,她为什么感知不到?
唐离仰头看了眼秦麦,皱眉问道:“什么感觉?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秦麦蓦地激动起来,唐天华说过孤师预言只有唯一的女性后人获得神力传承,这个传人是唯一的女性,可现在却出现了两个,预言也并不准确!
唐离的情绪有些低落,秦麦跳开了话题,笑道:“你是心理医生,我想请教黄平为什么会救铁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恨铁子入骨才对。”
黄平在铁莘手上吃了太多的苦头,可偏偏在生死关头挺身救了铁莘的性命,还为此失去了一条左臂,秦麦左思右想也猜不透黄平的想法,黄平可绝对不是个勇敢的人。
唐离轻笑起来,反手点了下秦麦的额头,“原来你也有不懂的时候啊!这种心理呢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斯德哥尔摩情结,一九七三年斯德哥尔摩一家银行发生了抢劫案,两名劫匪抢劫失败,劫持了四位银行职员,警员与之周旋一百三十小时,最终以劫匪投降而结束,这件事过去很久,那四个被劫持者仍对劫匪抱有感激和怜悯的心态,值得一提的是在被劫持期间,他们甚至抗拒警方的营救活动,这说明了其实人是可以驯养的。”
“人心确实复杂奇怪。”秦麦听懂了唐离的意思,赞同地点头说道:“都说人脑是多么复杂,其实人心才是最复杂难懂的东西。”
对于把生存当成了唯一要求的黄平,谁又能说铁莘不够仁慈?
按照秦麦的想法,他一刻也不想在却旺扎巴家逗留,这时的时间真的就是生命,但是唐离等人坚决不同意他的想法,最重要的还是秦麦的身体实在太虚弱,而郝韵也连惊带吓,又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了太久,就在秦麦苏醒的当晚竟然病倒了。
众人不得不在却旺扎巴家里又休息了三天,距离月圆之夜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秦麦已经完全恢复,郝韵也康复了大半,秦麦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便赶回白拉家族所居住的小山谷。
却旺扎巴家离当惹雍错极近,隔窗就能望见波澜壮阔的湖面和连绵挺立的依果雪山,吃过晚饭正是明月初升之时,秦麦站在院子里注视着圣湖神山,想象着当年琼隆银城屹立在阳光下该是何等美轮美奂的壮丽模样。
只是现在它已经彻底消失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禁宫也土崩瓦解,秦麦没想过把自己的发现公之于众,倒不是因为找不到证明它存在的证据,秦麦隐隐地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样一座城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两千年前!
无论从它的用料、建筑的规格及造型,已经成熟到一种让人无法置信的程度,比琼宗上遗存的古迹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他就算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相信。
而且秦麦也不希望这个最后的苯教部落的平静生活被扰乱。
“麦子叔叔,你在看什么?”一道稚嫩的童声在秦麦身后响起,是却旺扎巴家最小的儿子桑吉,正好奇地望着秦麦,这几天两人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秦麦也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家伙,他笑着蹲身将桑吉抱了起来,指着月色下微波荡漾的当惹雍错道:“桑吉,你看这圣湖多美。”
桑吉年纪虽小,可汉语却是家里最好的,据说是跟乡里小学的汉族老师学的,听到秦麦的话,桑吉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又摇了摇,看到院子里只有他与麦子叔叔,便贴在秦麦的耳边道:“麦子叔叔,你别看它现在很安静,像睡着的牦牛群,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
“哦?”秦麦好奇地问道:“它也会发脾气?”
“当然喽!”桑吉笑脸上露出恐惧的模样,往秦麦的怀里缩了缩低声道:“前几天我就看到它发脾气了,阿爹说那是湖里的魔鬼在作怪!”
秦麦一听便明白了桑吉肯定是看到了当日当惹雍错奔腾咆哮的情景,也难怪,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湖面,而且那晚当惹雍错的动静实在够大。
秦麦摸了摸桑吉的脑袋,心里对却旺扎巴的这种鬼神教育很不以为然,小孩子正是对世界最好奇的年纪,若是凡事都用鬼神来解释,势必会对他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造成极大的障碍。
“桑吉,其实这世界上是没有魔鬼和天神的,圣湖发脾气是因为它地震了。”秦麦解释的很困难,就像对一个眼中只有黑白两色的色盲解释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颜色一样。
桑吉立刻把小脑袋摇得如拨楞鼓一般,“有的!我那晚看到了,两个骑着天狗的神就站在那里,是他们把魔鬼降服了!”
秦麦顺着桑吉所指的方向望去,是不远处的琼宗。
天狗?秦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凝望琼宗,若是那真的有人,从这里的确能够看到,而天狗则让秦麦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两条根本就不像狗的藏獒。
秦麦不动声色地指着远方测试了一下桑吉的视力。
原来他们的背后一直都有人!
两个人,秦麦的心头闪动着两张面孔。
几声轻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将秦麦从沉思中惊醒,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走到身侧的白拉,后者静静地与他并肩而立,良久后轻声道:“你后悔了吗?”白拉的目光仍旧望着远方,清风拂过,吹动了她长长的秀发,让她看起来有种脱尘的味道。
秦麦愣了下,一时间没有理解她这句话是指什么,将桑吉放下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回房去找唐离玩耍,等到院里只剩下他与白拉后,才偏头看了眼白拉,“人生在世最无益的就是后悔。”
白拉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向前走了两步,转身望着秦麦道:“你真是个很难懂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有很多事你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去做?”
秦麦无声苦笑,他能听明白她的意思,“所有的计划都是你的爷爷制定的吧?”秦麦敢肯定白拉口中的爷爷对自己很了解,否则不可能用陈教授的性命胁迫他。
白拉与秦麦对视片刻,点头肯定了秦麦的猜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白拉等了半天看秦麦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蹙眉追问道。
秦麦摇头微笑,“这可没法解释,懂就是懂,不懂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人啊,生命里总会遇到些人或者事是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白拉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迷惑,她天性淡漠,经历又十分单纯,对这种人性的问题很少深思,听见秦麦这么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便放弃再想,“我们该怎么寻找魏摩降仁?现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秦麦想了想把对唐离说的那番话又对白拉讲了一遍,“我觉得你的祖先既然留下了这三样东西,必然是都有用处的。”
白拉眼睛一亮,思忖道:“秘典为我们指出了禁宫入口的所在,命运之眼是开启净土通道的钥匙,这么说只有天书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你的意思是线索就隐藏在天书里?”
一想起那卷古怪的天书,秦麦的太阳穴就突突地抽疼不已,除了那幅与唐离、白拉面容酷似的肖像,根本就没人能搞懂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你说过秘典里记录了使用天书的方法。。。。。。”秦麦摸了下鬓角,手指沾上了些水渍,仰头望去,月华清朗的夜空不知不觉竟然飘起了如丝的细雨,天空却连一片云也无。
这雨却让本就有些微寒的夜里多了几许凉意。
白拉似乎有些寒冷地抱住了肩膀,“传说里是这么讲的,问题是我在秘典里毫无发现。”
“那么命运之眼呢?”秦麦将自己披的羊皮袍子盖在了白拉的肩上,白拉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关心,身体僵了下却没有拒绝秦麦的好意,秦麦将皮袍的领口紧了紧,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件宽大的黑袍下的双肩原来竟是那般瘦弱,秦麦暗暗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随着与白拉相处日久、对她的了解愈深,那份恨恼就越发淡薄。
白拉挽起袍袖,将毫无瑕疵的皓腕伸到秦麦的面前,“除了那强大的无法形容而我却不能运用的能力,我再没有发现。”
命运之眼戴在白拉的手腕上,大小刚好贴合着她的肌肤,顶端的梭形饰物像极了一只没有瞳孔的人眼,秦麦凑近仔细观察了半晌,月光下的命运之眼黑乌乌的没有一点光芒,很薄,通体没有任何的纹理接缝,可偏偏给人很坚实厚重的怪异感觉,若不是秦麦当日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它能发出那般耀眼的光芒。
笼罩着整个废墟的那层诡异光幕极有可能就是白拉所说的命运之眼内所蕴藏的能量,秦麦这几天仔细地将当日的情形回忆了无数遍,断定光幕的破碎和地震是在白拉拿到命运之眼的同时爆发,换而言之,当白拉触碰到命运之眼时,它就收回了支撑光幕、保护废墟的能量。
在白拉与命运之眼间好像存在着某种诡秘的感应,问题是唐离为什么感应不到?
秦麦终于还是放弃了在命运之眼上寻找线索的想法,他实在看不出这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就连它的材质也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秦麦有一点是确定的,无论命运之眼的材质是金属还是木料,它的工艺都精湛得令人叹为观止,那根本就不应该是二千年前能出现的!
或许解密命运之眼应该是科学家该做的事,而不是自己一个考古学者的工作范畴吧?秦麦不禁苦笑着朝白拉摇了摇头,示意毫无发现。
“我还记得当日在那座九重天宫之中,那位鼓姬曾说过,命运之眼可以指引箭道所在。”秦麦静静地看着白拉,轻声道,“而你似乎也认定了它是找到净土的关键。”
陈教授被白拉挟为人质用以交换的条件是秦麦为她找到命运之眼,时至今日,命运之眼已经戴在了白拉的手腕上,按理说秦麦也已经完成了他该做的事,只是形势比人强,秦麦现在非但不能和白拉摊牌,甚至他比白拉更着急寻找净土,那关系的不仅仅是陈教授的生死,还有他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担忧。
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起来便无法停止,白拉时身不由己,秦麦又何尝不是。
夜幕中的白拉像一缕孤单的幽魂,面颊惨白得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冷风吹起,比夜色更黑的长发乱舞,单薄的身体就像一张纸,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
秦麦的心软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下,“白拉,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唐离觉醒只怕连她自己都蒙在鼓里,可怕的后果更是只有秦麦与白拉清楚,他担心的就是白拉为了获得神力传承而隐瞒至关重要的线索。
“其实,我更喜欢卓玛这个名字。”白拉沉默了许久,就在秦麦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幽幽说道,秦麦愣了下,他记得白拉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才旦卓玛,这是个在藏地极为常见的女子名字,他以为那不过是白拉的一个掩饰而已。
无论从哪方面比较,卓玛都不如白拉这个名字显赫,要知道在琼宗一带,白拉简直就已经成为了慈悲万能的化身。
秦麦凝目去瞧白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天马行空地说起了名字,这才发现白拉压根就没有看他,那双渐失光彩的眼睛流淌着向往和缅怀的复杂之色,秦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忍心打扰白拉。
白拉微抿着的唇角微微翘起,那颗细痣淡得几乎看不见,“我十二岁被他们收养,他们放牧耕田,不管再怎么疲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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