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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游击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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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没换成钱,我就想到你了。’说到这里,他把手指一伸:‘借这些!一百块!’竹杠敲上来。为了说明这钱非借不可,他还说:“老谢!这个忙你得帮!话不用多说,啥事心里都有个数,反正你明白、我明白,能借钱才算好朋友!’我一听这话里有话,要说不借,当天我就会被捕。所以我连个噎嗝都没打,很爽快的说:‘好兄弟!要用钱么!这个忙为哥的还帮得起,一百块!行!可是有一点,兄弟,你得缓两天,我的钱多数借在别人手里,我得讨还过来,后天给你怎样?’他说:‘可以等你两天。你要帐时,遇到谁不想给钱,告诉我一声,抓他到宪兵队就是!’就这样才算分手了。下班后,我就和家里商量,这一百块钱,得我四五个月的薪水还不够,我往哪里弄?话又说回来,我就是有钱,也不能给这个龟孙!”说到这里,谢顺气愤的叫骂了一声,又低低的说下去:
“有什么法呢!想想只有偷偷溜走利索。我和他说两天时间,就有这个意思,想抽个空在夜里偷偷把家眷送上车,到别处去混。我在铁道上的熟人倒多,到别处可以托人找个事做,可是,携家带眷到一个新地方也并不简单呀,既然摊上这个事,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里,谢顺难过起来了。
“到微山湖去吧!”老洪豪爽的说,“你为我们的事受累,我们应该照顾你的!”
谢顺说:“这条路,我也想了,我是个单身汉倒可以,跟着你们干就是了,可是携家带眷,老婆孩子一大堆,去干队伍也不是个事。想了想,还是到别处去吧!今晚我就想去和你们告别,要是来不及就给你们留下信,想不到你们正好来了。”
说到这里,谢顺沉默了一阵,心里很难过。按道理他是应该留下和老洪一道抗日的,可是家属连累着他,又不得不分手了,这一点特别使他难过。正因为这一点,他仿佛感到很对不起老洪和李正,所以他没大抬眼皮,又说:
“咱们在一起好一场,我虽然不和你们在一起了,可是到别处去,遇到能帮助抗日的工作,我还要干。因为我是个工人。你们以后在这里活动可要小心啊!这黄二不除,将来可要吃他的亏的!现在你们来了,我给你们再介绍几个好工友,我虽不在这里了,将来你们找到他们,他们也会像我一样的帮助你们的,这几个关系黄二是不知道的!……”
听到谢顺一番谈话,刘洪完全被这工人的忠实和正义所感动了。他过去是那么勇敢的送情报、打信号,帮助铁道游击队消灭了冈村特务队,并帮助搞药车及其他物资。现在受了连累,不但毫无所怨,还为这里今后抗日的斗争担心,出主意。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谢顺刚才的责备,并不是出于个人的得失,而是从爱护铁道游击队而发出的。不过李正听到谢顺不能进微山湖,曾沉默了一下,他一方面觉得他舍不得家,还不能坚决参加革命。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预见性不高,如果事先能估计到眼前的情况,一切都作好准备工作,谢顺也许现在能留下了,不过现在仿佛一切都晚了。
李正握住了谢顺的手说:
“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你的话我们也牢牢记着,黄二这个家伙,我们会对付他!……”
老洪和李正想的一样,他没等政委说完,就走到谢顺的身边,低声而很果断的说:
“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黄二杀掉!”
老洪和李正商量了一阵就到外边去了。
老洪在外边找到彭亮,彭亮正带着几个队员在附近警戒。老洪见到他就低低地问:“带款了么?”彭亮是全队的经济委员,钱款都存在他那里。彭亮说:
“有!”
老洪从彭亮手里,要了一笔款子,又走回来,坐在李正的身边。这时,李正问谢顺:准备几时走?
谢顺说:“我想乘下半夜北去的车。夜里不容易被人看见,我请假说是到上海去的,可是我坐的却是上天津去的车,黄二告发后,也不会找到我的。”
老洪再一次走到谢顺的身边,他发亮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虽是个刚强的人,但对同志和朋友,却是多情的。他对谢顺说:
“你要走了,我们也不能留你了,”说着就递过去一迭票子,“这是三百块钱,你留着作路费和安家的费用吧!”“这哪行呢!”谢顺对这慷慨的帮助,感激得好久说不出话。
“这是应该的!”李正说,“你帮助铁道游击队作了不少工作,因此,无论你出发或回家,是应该像一个队员一样得到路费的!收下吧!”
李正详细记下了谢顺所介绍的几个关系,看看表已下两点,就和老洪起身告别了。临分手时,谢顺很久的紧握着李正和老洪的手不放。
“再见吧!我们今后要用战斗的胜利,来回答过去你对我们的帮助!”
他们走后,谢顺在门口的暗处站了很久。
从谢顺家出来,李正和老洪一直在深沉的思考问题。他们想到一年多来,在湖边和敌、伪、顽以及顽固地主的斗争,由不熟悉而渐渐能摸到了规律,掌握主动,打开了这里的局面,可是现在又遇到新的情况,就是又要和叛徒作斗争了。这后一种敌人是最奸险毒辣的,和这种敌人进行斗争,是尖锐而复杂的事,需要动脑子。因为他了解我们在敌区的线索,知道我们活动的方式。要对付他,首先一点是应该把这叛徒所了解的我们在敌伪据点里的内线,来个隐蔽和暂时撤退。对敌斗争和方式也不能老一套了。一路上,他们考虑了应该撤退的名单。他想到临城站,又想沙沟站。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之即决定派人把黄二叛变的情况通知有关人员。李正对老洪说:“可能已经晚了,但是必须尽力通知到,并设法把黄二马上除掉。”
李正和老洪带着队员,到了湖边,湖边的夜是静的,冷月映着湖水,深处枯草梗里,不时传出水鸭的鸣叫。彰亮打了一个口哨,一艘小船,从枯草丛里驶进水道,冲着近岸的薄冰过来。他们上了船,小船就静静的向湖里驶去,水上发出有规律的橹桨拨水的声响。
老洪和李正静静地坐在船帮上。继续思考着问题。
果然不出李正所料,当他们一到微山,天傍亮,张站长就慌慌张张的进湖了。
一见面,张站长就说:“事情暴露了,昨天夜里,鬼子突然包围了我的房子,幸亏我早有准备,鬼子一打门,我就从后窗口跑了,鬼子打了一阵枪,也没打着我,我就窜到湖边坐船到这里来了。”
“大嫂子早出来了吧?”
“前些时带着小孩到芳林嫂那里去了。不然我虽跑得出,她们也会被抓去的!”
李正听着这消息,知道黄二叛变的情况,没有及时通知到每个有关人员。他紧紧的握着张兰的手,以慰问和欢迎的口气说:
“好吧!我代表铁道游击队,欢迎你参加到革命队伍里来,咱们一道和鬼子展开殊死的斗争。”
“我只有这一条路了。干吧!”
李正和老洪为了特别欢迎这新参加者,全队会了顿餐。李正很高兴,因为铁道游击认里,不但有司机、挂钩、打旗、搬道等工人,现在也有站长了。铁道上各种业务他们都能精通,并且可以掌握了。同时张兰又懂得日本文,又会说日本话,这点对今后的斗争是很有用的。
天黑以后,林忠和鲁汉带着他们的分队,到东洼去,要到这个庄子拆炮楼。因为敌人这次扫荡,到湖边搜布,曾利用湖边村庄里的炮楼,修起临时据点,鬼子据守在地主的炮楼里,使游击队很难攻打。铁道游击队配合来取布的各游击部队,把这一带临时据点逼退以后,李正曾召集了各庄的士绅开了个会,动员他们把炮楼拆除,以免被敌人利用。现在林忠和鲁汉就是奉命到东洼村督促拆炮楼的。其他各分队也分头到别庄去了。
这庄有两座炮楼,一座土炮楼是一家富农的,另一座大砖炮楼是一家地主的。这些炮楼是抗战前修起来防土匪的,现在鬼子却利用它来对付游击队了。炮楼有两三层楼高,几里外,就望到炮楼高高的在庄子上边矗立着。
他们先找那家富农,动员了一会,富农开始不乐意,以后看看不拆不行,就答应了。鲁汉到村公所去动员了庄上的老百姓就到富农家拆炮楼了。林忠再去动员地主,这个地主总哼哼呀呀的不愿意。
“你不是说愿意帮助抗日么?……”林忠耐心说服对方,讲抗战的大道理。
“这炮楼还关连着抗日呀!费好大事修起来,现在拆了多可惜!”
“太关系抗战的事了!”林忠慢悠悠的说,“鬼子守在上边,我们不好攻打,增加伤亡,这就是它帮助鬼子,破坏抗日的地方。这些我们政委已给讲得很详细了,你应该明白,还是拆掉吧!对鬼子有利的事,我们就反对。要不关抗日的事,俺黑更半夜还来麻烦你么!”
“这荒乱的年月,有个炮楼总可以躲躲,壮壮胆啊!”地主还是舍不得拆。
“鬼子你能挡住了么!上次鬼子扫荡,你躲在炮楼没下来么?你不敢吧!可是鬼子占住炮楼,增加了游击队攻打的困难,鬼子却可以壮胆了。……”
“……”地主没有话说,可是看样子,他还是不大愿意。这时,鲁汉提着枪匆匆的进来了,看到林忠还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服动员,就瞪着眼珠子愤愤的对地主说:
“你怎么还不拆炮楼呀?你还有什么心思呀?”
地主看这新进来的黑大个子,气势汹汹,手里的匣枪在摆弄着,像随时都要打人的样子,就有几分胆怯了。他慢慢的回答:
“我不是不愿拆呀!……
“那就马上拆!”
“我……”
“你什么?”鲁汉火了,“你想帮助鬼子跟中国人作对么?你不拆炮楼,鬼子才高兴!是中国人都应该同意拆炮楼!好话给你说得太多了。你乐意听熊话还不现成么?”说到这里,鲁汉对地主像下着严厉的命令:
“马上拆,今天不拆炮楼就不行!”
他又回头对林忠说:“这些人脑子顽固得像石头一样,你还跟他罗嗦个啥!我去找人来!”说罢就气呼呼的出去了。林忠望着鲁汉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怪鲁汉太粗鲁,可是又感到他这么一阵暴风雨,也真解决问题,地主再不敢说不拆了。林忠知道鲁汉性情粗暴,不善于说服动员,对顽固地主特别恼。同时由于最近黄二的事,他也很容易上火。林忠想过鲁汉的问题,又对着面前的地主说:
“刚才这个同志说话急躁了些,可是你为什么在这个抗日道理面前,这么不带劲呢!还是拆了吧!不要心痛那个!为了打鬼子,我们不知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哩!快回去收拾炮楼里的东西,一会拆炮楼的人就要来了。”
地主到家去收拾炮楼里的东西了。不一会,那高高的炮楼上已站满了人,吧喳吧喳的镢头咬着石灰缝,人们在拆上边的砖石了。
将到下半夜了,炮楼已拆了大半截,林忠集合了队员,准备转移地方休息。因为临来时政委曾交代他到下半夜转移湖边某庄宿营。因为他们在这个庄上呼呼隆隆的拆了半夜炮楼,敌人如发觉,会遭到袭击。这时王虎从家里出来,他家就在这庄,搞了些饭菜,想邀分队长到家去喝一气再走,但是林忠坚决不肯,他们就趁着月色离开东洼向西去了。
听到王虎约去喝酒,鲁汉是乐意的,一方面是感到疲劳,想喝两盅提提精神;另方面为黄二的事,确实感到心闷,想痛快的喝一气。可是林忠坚决要走,而且李正又曾派人来通知他们转移,所以也只得作罢。
走出两三里路,他们经过一个小庄子,这时,队员们拆了半夜炮楼,已很疲劳,肚子也饿了。鲁汉想到这个庄子里有个老梁,是他们的熟关系,就对林忠说:
“老林哥!到老梁家去弄点吃的吧!夜又这么冷,已经离开东洼,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去吧!”
“不行呀!”林忠说,“政委不是说过么!我们过去的关系,现在都得少去,重新建立新的关系才行。我们原有的关系,说不定敌人都知道了。”
“你又提起黄二的事么?提起来我可憋死了,说实话,我真闷得慌!走!去吃点东西,就马上离开还不行么?”
“可是要快吃快走呀!”
林忠就和鲁汉他们进这小庄了,为了慎重起见,林忠特地在庄边放了岗,鲁汉跳进了墙,从里边开了门。林忠和王虎几个队员都进去了。
老梁起来,点了灯,生起了火,队员们也都有些饿了,帮着烧火做菜。老梁拿一瓶酒,鲁汉一见酒就想喝一气,可是被林忠阻止了。
“老林哥,少喝一点不行么?!”鲁汉央求着。
“不行!喝酒会误事呀!我看你近来时常发火,再喝两盅就更不冷静了!”
“我哪发火来?”
“刚才动员拆炮楼,看你那一阵冲撞……”
“冲撞!对地主就应该这样对待。像你那样慢悠悠的说服动员,他一辈子也不愿叫拆炮楼啊……”
“我是说你以后对待事情要多用些脑子,总是有好处的,遇事就火,是容易坏事的!”
“不火!不火!可是你知道,自从发生了黄二那个事,我心里真像塞了块砖头似的!我一想起这事来,心里的火就往上冒……”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火干啥?正像政委在党的会议上说的,接受教训就是了,今后要冷静的对待问题才对。”“冷静!这事别人可以冷静,我能冷静下来么!你说说,事情发生在咱分队上,处理这个事情我的方式又不好,竟造成这么大的恶果。奶奶个熊,他当了叛徒!对咱们的革命工作破坏多大呀!好心的谢顺被逼走了!张站长几乎被捕,说不定临城还有被捕的人!为这事,政委批评了我们,这是应该的。可是这样就算完了么?我心里就松快了么?这哪能呢?老林哥!你知道我的为人,我过去怎么样?”
林忠看到鲁汉由于激愤,黑黑的脸上已变成紫色了。他是了解对方的心情的,鲁汉是在为着黄二的事而有着沉重的思想负担。林忠想安慰他一下,所以当鲁汉问他过去怎么样时,就说:
“不错呀!咱们自从枣庄炭厂拉起来,搞洋行,打票车,摸临城,揍松尾,打遍临枣线,威震微山湖,历次战斗,你都参加,而且表现很好,这还有说的么?”
“可是我竟在黄二这件事上作错了,给部队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黄二本人品质不好,走到投敌的道路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话虽这样说,可是事情真弄得窝囊人啊!要是早发觉,把他活逮住,逮不住活的,打死这龟孙也好呀!奶奶!竟叫他跑了!你说说,这怎么能叫我甘心!……”
一谈到黄二的事,鲁汉就喋喋不休了。就在这时,黄二领着松尾的特务队扑到刚才拆炮楼的东洼。敌人扑空后,又向西搜索,到了这个小村边,黄二悄悄地对松尾说:
“这村有个姓梁的,是飞虎队的关系,咱们去看看,可能在那里。”
松尾指挥特务队去包围小村,被黄二拦住说:
“如在那里,他们一定在村边设有岗哨,最好化装,偷偷的摸进村里。”
松尾就叫特务队都披上在雪地作掩护的白色斗篷,分散向小村爬去。
林忠他们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离天亮不远了。他站起来,想在拂晓前离开这里,外边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虎进来了。林忠知道他在村边站岗,就站起来问:
“有情况么?”
“在岗哨上我看见有些白东西,慢慢向庄边靠近,说是狗吧!没那么多,又都是白的,这里边一定有事,快作准备!”“别吓唬人了!那一定是早起放羊的!”鲁汉说。
“快回去!”林忠对王虎说,接着他就推醒身边已经睡着了的队员。等王虎出去后,林忠走出了屋门,鲁汉在后边说:“不会有啥事的!”
就在鲁汉的话刚落地的一瞬间,林忠听到外边“砰砰”两枪,他掏出枪,回头叫:
“快出来!有情况!”
当他往大门奔去的时候,王虎匆匆的跑进来报告:
“鬼子进庄了,快!”
王虎说罢,就回头出大门,可是刚一跨上门槛,就被一阵乱枪打倒了。鬼子蜂拥的从大门里拥进来,一个特务看到林忠就喊:“捉活的!捉活的!”
林忠一举枪,二十响嘟嘟的向拥进门的鬼子扫去,鬼子像撂倒的谷个子似的仰跌在门槛里外。他把枪往后划了一个半圆形,向前一挥,就对队员们叱呼着:
“突围!冲出去!”
他就跃过门槛,踏着门边鬼子的尸体冲出去了。冲到胡同口上,又有一群敌人拥过来,他隐蔽在墙角,掷出个手榴弹,鬼子群里轰隆了一声,他就乘着一阵烟雾,窜过嚎叫着的敌群到街上去了。这时,全庄上枪声已经响乱,间杂着敌伪的嚎叫声。他看看街上敌人太多,就折进另一个黑黑的夹道里,越过一道短墙,从南边出庄了。
在夹道时,他听到老梁门前的枪声像炒料豆似的,在敌人喊着“捉活的!”叫声里,有着“奶奶”的骂声,这是鲁汉冲杀着敌群在叫骂,嘟嘟!嘟嘟!二十响不住的在清脆的叫吼。
东方已经显出鱼肚色,天已灰苍苍的亮了,林忠冲到庄边,看到庄四周也被敌人封锁了,他打倒了两个敌人,冲开了一个缺口,就向西南湖边奔去了。
林忠在向前跑着,后边敌人用火力追击,子弹像雨点样向他身边撒来,可是子弹都嗖嗖的落在他四周的脚边爆炸,并没有打着他。他跑得心焦舌干,脸上的汗水滚滚的往下流。他已跑出半里路了。听着后边的枪声,已不集中向他射击了,有的在东边,有的在西边响着,他知道这是他的队员在突围。他略微一停,往回一看,在朝雾里看到一个人影也向这里跑来。开始他认为是敌人,可是仔细看,原来是鲁汉,他摇摆着身子在跑着,子弹像刮风样向他扫射着。
他看到鲁汉就叫:“快!快跑!”可是鲁汉并没有来得及答应,他不时回头打着枪。显然是后边敌人还在紧紧的追着他。
他又跑了一阵,再回过头来,喊鲁汉:“快!”可是一阵激烈的机枪子弹扫过,他看到鲁汉突然倒下了,林忠像被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哀叫道:“完了!”可是当他这慨叹声还没有落地,他就听到鲁汉低低而嘶哑的呼声:
“老林哥!快来!我不行了!你把我的枪摘去!……”林忠的眼睛里滚出了泪水,他感到失掉最亲密的战友的沉痛,他顾不得四下射向鲁汉身边的弹雨,和源源扑向那里的敌群,他只想到要抢救自己的战友,以及完成战友牺牲前对他的嘱托,把枪带走,所以他折回头来,飞箭一样向鲁汉跑来。
他在鲁汉的身边俯下,想把他背着走,可是好几颗机枪子弹从鲁汉后胸穿过,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染红了身边的麦苗,已经不行了,鲁汉已不能说话了,但是他却感到林忠在他旁边了,他想微微的抬抬头,可是没抬起来,就又垂下来了,只握着林忠的手,就静静的死去了。
林忠摘下了鲁汉的二十响匣枪,这是打冈村缴获的。他站起来想走,可是已经迟了,天已大亮了,鬼子像狼群样向这里集中,团团的把他包围住。他看看四周已经走不出去了,就把鲁汉拖到旁边的一个小洼坑,就蹲在这里,守着战友的尸体,用两支二十响打着冲上来的敌人。
敌人一次冲过去,被他打退,二次又打退,敌人的尸体在小洼周围摆成一个圆圈。可是敌人还是拚命向这里冲,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子弹要打完了,林忠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了,他已不预备把它打出去了。当鬼子嚎嚎乱叫的冲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向他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闪出李正细长的眼睛和老洪严峻的脸,他又想到在山里灯光下的那面红旗,……就举起枪,向自己的额上打去,接着栽倒在战友鲁汉的身边。
这天夜里,李正在湖边的一个村庄里,在计划着深入临城站的工作线索,他安排着谢顺临别介绍的关系,已经有些头绪了。当他正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东洼方面响起了枪声,他知道林忠和鲁汉那边发生敌情了。各分队都分散出去拆炮楼了,他一边派人去调回两个分队,一边送信到湖边,要老洪把长枪队马上拉出来,前去支援。
当队伍集中起来,天已蒙亮。西北边的枪声已渐稀疏起来,就在这时,从那边突出来的王友和小山来到了。听了他俩汇报的情况,才知道他们被包围了。
他们赶到那个小庄,在庄西南角半里路的麦田里,发现了林忠和鲁汉的遗体。
天阴沉沉的,落着纷纷的小雪,雪花飘在遗体上。队员们都静肃得像铁铸似的伫立在那里,一点也感不到打在脸上的雪片。老洪的脸铁青,李正细长的眼睛凝望着牺牲的战友,大家的眼睛里都含着泪水,四下静得像雪片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他们进了庄,在老梁的门边有着王虎的遗体,又在街头上发现了另两个队员的遗体。敌人这次偷袭,使铁道游击队牺牲了五个人,正副分队长和三个队员。
李正到庄里,和村民谈话,调查了这次战斗的前后情况。他了解到敌人这次出发是漏过了他们的情报网,根本没有走村庄,是绕着田野小道,化装着爬进庄边的。
附近的群众听说铁道游击队牺牲了人,有的老大爷、老大娘都流着眼泪,从庄上捐献出现成的棺材,把尸首盛殓起来。老洪、李正和队员们,亲自用铁镢刨着湖边冰冻的土地,含着泪把自己的战友埋葬了。
第二天夜里,彭亮按着李正所布置的新的线索,潜伏进临城站,去搞掉黄二。临行时,李正对他说:
“要细心,但一定要想办法完成任务!”
老洪却气愤的说:“一定要把这叛徒打掉,不然,就别回来见我!”
彭亮是深深的理解到政委和大队长的心情的,他也下决心要完成任务。一想到和自己一道从枣庄炭厂出来的老战友的牺牲,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又想到鬼子那次出动就是黄二领路,他的牙就咬得咯咯响了。
“奶奶!不打死这个叛徒!我就不算人。”
可是他这夜没找到黄二的下落,他又在一个关系家潜伏了一整天。天黑了,街上还不见黄二的影子。他纳闷的坐在这家的门楼底下发怔,不一会,一个替他在门外了望的小孩带着恐慌的神情跑进来了:
“伯伯!快进去!黄二来了!”
“是么?”彭亮忽的站起来,向门边走去。好心的小孩拉住彭亮说:“他很凶呀!还牵着洋狗呢!是人都得躲着他啊!快躲躲吧!”
“不要紧,我看看他是个什么样。”
彭亮一出大门,就看到黄二瘦瘦的身子,穿着一身鬼子服装,牵着一只狼狗,正向南走着。彭亮眼睛里冒火了,叫了一声:
“黄二!”
黄二一回头,见是彭亮,他黄黄的脸上突然布满了惊恐,只见他把狼狗一撒,转头就跑。彭亮把二十响匣枪一举,说了一声;
“你往哪跑!”
“当……当当当……”
一梭子子弹打过去,黄二就应声倒在二十步开外的地上。彭亮飞跑上去,他看看黄二趴在地上,所有射出的子弹都从他脊梁上成排的穿过去了,污浊的血从他蜡黄的脑壳下向低处流去。
彭亮趁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溜出了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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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微山岛沦陷
这年闰五月,过旧历年时,天已渐渐暖和了。
微山湖的老百姓对新年叫阳历年,并不把它当成个什么节日,甚至这一天过去了还不知道。他们还是很隆重的过旧历年。今年铁道游击队守住了微山岛,使这里的老百姓没有遭到敌伪的蹂躏。所以岛上人民的生活渐渐地从战争的创伤里喘息过来了。过年时,各庄的老百姓,都抬着杀好的肥猪和成担的白菜、粉条,来慰劳铁道游击队和最近也到这边来的另几个小游击队。他们认为有铁道游击队在岛上,就会过着太平年,他们对铁道游击队打鬼子是很有信心的。刘洪他们在铁道线上杀鬼子的故事,象神话样在人群里流传着。按道理,铁道游击队是应该过个痛快年的,群众送来了丰富的慰劳品,他们又从火车上搞下来不少的物资。这一年来一连串战斗的胜利,使人听起来都够兴奋的。可是由于最近林忠、鲁汉等人的牺牲,这事件给铁道游击队的打击是沉重的,使每个队员在过年的时候,失去应有的欢笑,脸上显露出沉痛。
李正对于他的队员们的心情是了解的。他知道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并不是在敌人的威力下低头,而是对难舍的友情的哀伤。他们是好朋友,是好同志,从在煤矿上、铁道边、和工头炭警打架时,就团结在一起,拉出队伍后,又在党的领导下,并肩作战打鬼子。可是现在其中的几个竟牺牲了。如果是在过去的煤矿上,谁打死了他们的朋友,他们会去拼命,为朋友不怕两肋插刀的;就是现在,如果他和老洪,叫来任何一个队员说,“你去为林忠、鲁汉报仇!”任何人都不会含糊,就是为此而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可是经过了党的教育,他们对这事件有了正确的认识,一切不该光凭意气,而要有理智的对敌作战。这就是前天李正派彭亮出发临城打黄二时,嘱咐他要细心,而且要想办法完成任务的缘故。虽然他们被革命的理智约束了自己的行动,但是为这事,李正还是专门开了党的会议,说明不应该为报仇而蛮干。可是在他们心灵深处,丧失战友的悲痛,又是如何沉重的绞痛着他们啊!
为了转变大家的情绪,李正计划好好过个年。他把彭亮找来,问他酒菜准备得怎样?因为彭亮是管理伙食的。彭亮说:
“菜可准备得不少,可是谁还能吃下肚呀!”
“同志!我们失去了亲爱的战友,是悲痛的,可是我们要把悲痛化为力量。队员们老是这样子是不好的……”
李正看着彭亮润湿的眼睛,好好安慰他一下,并和他作了一些必要的谈话,要他在队里多起作用。最后彭亮抬起头来对政委说:
“过年,我们也得悼念他们一下呀!”
“这完全必要!我们不能把他们忘记!咱们研究一下怎么个纪念法?”
正说话间,老洪进来了。他听到政委和彭亮研究纪念林忠、鲁汉和牺牲的同志,就插进来说:
“会餐时,也给他们准备一桌好菜。”
李正拉着老洪的手说:“走!咱和彭亮一道到伙房去叫好好的搞一下!”他们就到伙房去了。谁知王强眨着小眼,正在这里安排一切,他一见老洪和政委来,就说:
“这事由我负责搞吧!保证弄得好好的就是!”
他们相信王强是能办好的,因为他心细办法多,所以就回去了。李正回到屋里,不一会,王强就进来了,他手里拿了一些黄表纸,在桌上静静的折迭着,都叠成墓碑形,这是老百姓用来代替神像的。所以家家老太婆都会叠这玩儿,想不到王强竟也能这样熟练的迭着。他一叠完,就把它摊在李正的面前: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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