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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月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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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臣蒙天恩,特拔状元。岂有不知法度?但例有谒相之典,臣尊旧制。哪知蒋太师托巩通政为向臣说亲,臣已有聘妻柯氏,现载明履历,何得停妻再娶?是以臣父未曾允亲。蒋太师挟仇在心,又诡说请臣去写寿屏。屏未曾写,蒋太师即命巩通政陪臣去花园饮酒,将臣灌得大醉,不知如何到他的楼上,睡在一张榻上。臣已醉软,焉有别事?至于他女儿怎么死的,臣实不知。望万岁详情。”奸相叫声:“宣登鳌住口!我何曾托什么巩通政为媒到你家去?你在我家楼上行凶,情真事实,被我捉住,还赖到哪里去?要求万岁作主定罪,抵偿臣女之命。”此刻,宣爷见儿子被奸相一口咬定,忍不住出班,俯伏奏道:“臣启陛下,蒋太师托巩通政为媒,代臣子言婚是与臣面言的,怎赖没有?现有巩通政的名帖,存在臣处为证。至于蒋太师请臣子去写寿屏,尽把跟随臣子打发回来,叫次早去接。又不写屏,仍命巩通政陪臣子吃酒,灌得大罪,分明是埋藏奸谋,坑陷臣子。望陛下做主。”奸相喝声:“宣学乾休要纵子为恶!到了此刻,还庇护儿子么?我只生此一个爱女,难道自家弄死,图赖你儿子?”这句话问得宣爷无言可答。但聪明莫过于天子,闻得两边班驳,心中了然。又因怜念状元才貌,不忍教他抵偿,便道:“诸卿少言,听朕旨下:朕观蒋文富本上说女自尽,非是凶伤,何得诬冤宣登鳌?且请写屏,不应吃酒留宿。其女之死,安知非羞从父命,愤烈亡身?其情可悯,着伊家从重殡殓,免其相验,封为贞女,建坊。蒋相显系求亲不遂,挟隙诬裁,本当治罪,姑宽罚俸一年。始终奸谋,皆由巩固有意酿成,革去通政,仍交部严加议罪。”这班奸党闻得这一声旨下,如一桶冷水浇在头上,弄得垂头丧气,谢恩退下。好笑蒋相,陪了夫人又折兵,越发没趣,站立一旁,十分痛恨。只剩了宣氏父子在地俯伏,天子还未曾释放,便道:“蒋相之女,一时激烈,不从父命,含恨九泉,卿可当殿作一首奇艳之句以吊之。做得好,另当加恩,做不好,仍要问罪。”宣状元领旨。早有内侍取了一副笔砚并白纸一张递下。宣状元铺开白纸,濡动羊毛,伏在地下,笔不停挥。顷刻,成了七律一首,恭呈御览。早有内侍接过,铺在龙案上面。天了举目一观,只见上写道:
性如松柏德如兰,不与群芳斗画栏。
弱质盈盈生傲骨,冰心皎皎有忠肝。
全仁舍死香魂杳,仗义轻生血泪弹。
巾帼须眉垂百世,却嫌风雨速摧残。
天子看了宣状元这一首挽蒋连城的哀诗,点首道:“得此一诗,此女虽死犹生。”即将挽诗赠与蒋相,焚化女儿坟前。蒋相领旨谢恩,要算敢怒而不敢言。天子加升宣登鳌为内阁学士之职。宣氏父子谢恩站起,天子退朝,群臣各散。裴爷也代宣氏父子欢喜。蒋相讨个没趣,回去殡殓女儿,隐恨在心,自有一番通谋外国的异志,后书自有他的交代。通政又是奸相代他打点,只降了二级内用,这都不表。
再言太仆柯爷见宣生弄出事来,心中暗喜。谁知他反祸中得福,心下正在怨恨,忽又想道:“他的履历居然填出柯氏是他的聘妻,越发了不得!这畜生还要污辱我女儿死后声名。蒋相扳不倒他,待我上他一本,说他无聘污名,大干法纪,看他这学士可做得成了!回去与秀林商议定了,明早上朝好行事的。”一路想着,回了自己府第,即到秀林房内来,找秀林说话。秀林不在房内,又不见丫环小翠,只得卸了朝服,坐下暗想:“他主仆二人往哪里去了?”柯老本是素昔多疑的人,今日疑中生疑,正待起身要去找他主仆二人,早见小翠笑嬉嬉的进来。一见柯爷,叫声:“老爷下朝了,待婢子泡茶来与老爷吃。”柯爷道:“不消。我且问你同娘往哪里去的?”小翠道:“在花园顽去的。”柯爷道:“你来做什么?”小翠道:“娘同一个男人睡在榻上,叫我来拿衣服的。”未知柯爷听说如何,且看下文。

第16回 谪官怜女 还珠见母

诗曰:
谗言可畏比豺狼,误听枉将骨肉伤。
雪后见尸分皂白,方知儿女更情长。
柯爷听了小翠一番言语,由不得火高三丈,气冲斗牛,大怒道:“贱人有这等事,这还了得!”便叫:“小翠引路,随我到花园去。”小翠年轻,不知世事,秀林与蒋公子通奸,并不瞒他。今日合该事败,向柯爷直说出来。见柯爷大怒起来,他反唬得浑身乱抖,回说:“婢……婢子……子引路。”一气出了房门,直奔厅上,过去方是花园。才到厅前,见家人柯荣在那厢扫地,忙叫:“柯荣!快唤进几个有力的家人,速来同我到花园去。”柯荣不知什么事,丢下笤帚,如飞赶出去,叫了柯华、柯富、柯贵等十几个有力家丁进来,站在阶下道:“老爷有何吩咐?”何爷道:“你们着几个守定后花园门口,不许放走一人;着几个带了绳子、马鞭,速速随我到花园里去。”众家丁答应,各去拿了家伙,即随柯爷到了花园门口,吩咐几个家丁,速到花园后门,用心把住,如放走一人,即以家法重处!家丁分一半去了,留一半在柯爷后面跟随,悄悄而来。柯爷不许小翠声张,到了玻璃厅前,小翠指了一指,柯爷把嘴一努,小翠退后,柯爷站在外面潜听。先是气喘吁吁,后又听见秀林说:“保佑那老厌物早早死了,我嫁了你做长久夫妻,岂不遂了奴一生心愿!”再听见一个男人声音道:“你即要老厌物早死,情愿随我,明日我带一服砒霜来,你早晚留心放在他饮食内,摆布死了他,岂不爽快!”秀林道:“奴为你弄死了这老厌物,你不要忘了奴的恩情呀!”柯爷句句听得明白,免不得怒气填胸,抢过家人手中一个马鞭,大叫:“贱人!做得好事!”一声吆喝,打进厅来,后面家人一拥进去,只唬得蒋国銮与秀林浑身寸丝俱无,急急跳下榻来,要想逃命。那知四处俱有家人把住,不得出去。秀林早被柯爷几鞭打得满地乱滚,一面打着一面骂道:“好大胆的狠心淫妇!你瞒着我私下偷汉子,还要与孤老算计我的老性命。你这淫妇的心可狠不狠!”说着又是几马鞭子,打得秀林乱哭乱叫,哀求道:“这是贱妾一时该死,被人引诱做错了事。还念妾代老爷生下一子传宗接代,饶恕我罢,下次再不敢了。”秀林说完,被柯爷一口啐道:“只消你偷孤老一次,我一顶绿帽子就戴稳了。只怕饶了你,你未必肯饶我。我此刻也不与你多言。”吩咐家丁:“将这贱人捆起来!”家丁答应,把秀林捆了,撂在一旁。
国銮正在那里两手袍肩,跪在地下,见秀林被打得那般光景,又是疼惜秀林,又是自己害怕,心中好不懊悔道:“家中妹子死还未收殓,爹爹叫我等刑部相验。我一时痰迷心窍,把家中正经事不去做,反撞到这个石灰箩里来。岂不是今日该倒运了!我又是一人独自出来的,外无救兵,又无人通信家去,这事怎么好?”正在那里忧疑,早被柯爷抓过头发,先向他身上是一顿马鞭,打得国銮连声“哎呀”,打毕,喝令跪下,道:“你这小杂种,王八羔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从哪里进来的?与贱人偷情有多少时了?快快实供,免受刑罚!若有半句支吾,叫你受用这马鞭子!”国銮到了此刻,也不隐瞒,便将何日与秀林偷情,今已年余,总从花园后门进来[的话说了],“都有秀娘暗号,我方敢进来,这是我的实供。”柯爷喝声:“小狗才!你说了半日,不说出姓名么?”国銮道:“我姓蒋名国銮,家父乃当朝首相,名叫文富。望看家父面上,饶了我罢。下次再不敢来了。”说罢,连连磕头,哀求不已。柯爷冷笑几声道:“你就是那奸相生的小杂种!你说的好自在话。你家妹子被人强奸死了,你不出去报仇,反来败坏我家门风。且与贱人同谋,还要害我性命,却饶你不得!”又是一顿马鞭子,打得国銮浑身青紫。也命家丁把国銮捆起来。坐下心中一想,道:“这事张扬出去也是声名不好,不如照依宝珠的办法,灭其形(足亦),只吩咐家人,不许传扬出去就是了。”
想定主意,此刻已有下午时候,他坐在玻璃厅上看着奸夫淫妇,过一会又把二人打一顿马鞭出出气。只等到黄昏以后,赏了众家丁,酒饭已毕,将近更许,外边夜静无人,柯爷便命众家丁抬了奸夫、淫妇开了后园门,自己押着在后,一直由御河边行了几里下来,仍到宝珠投江之所,速命家丁将奸夫、淫妇掼下江去。众家丁答应,狠命把奸夫、淫妇向江心一掼,只听“拍通”一声,一个风流公子受贪淫之报,一个害人妖精遭自害之报,俱赴波流,死于非命。柯爷方带了家人回他花园,将后门紧闭。吩咐众家人外面不许张扬,一一重赏家人。家人领了赏赐,也大家不言。诡说秀林跟人逃走,家丑不可外扬,亦不用通报衙门捕捉。又将小翠叫媒人领去卖了。
这个信儿传到夫人耳中,心下倒也欢喜,只是儿子鸣玉一闻此信,唬得魂不附体,每日哭啼啼,催着父亲去找他母亲,被柯爷大骂了几场,鸣玉只好苦在心头,无可如何。后来家中知道柯爷处死秀林的原由,夫人只是念佛道:“这是害我女儿宝珠的报应。”鸣玉知道母死的凶信,每日痛哭不休,茶饭不吃。闹得柯爷没奈何,借了僧舍做了好些佛事超度他母亲,鸣玉方才罢了。这且不表。
再言蒋相自在朝中受了闷气回府,心下郁郁不乐,又不能不遵旨办理,即叫家丁去请公子来代小姐治理丧事。家丁四处去找公子,那里有个公子影响。便问管门的:“可曾见公子出去么?”门公回言:“没有。”原来国銮去私会秀林,都由后门出入,所以大门口的人总不知道。众家丁见找不着公子,心下很慌,忙报与奸相知道。奸相听说,大吃一惊。一面去叫得力家人备办衣衾棺木,代小姐收殓;一面差了百十个家丁,在四城内外去找。真是沸沸扬扬传将出去。闹了有一个多月,不见公子一些影响。急得奸相无法。泪随血出。又报了五城兵马司差人延门缉访,并在四城门出了招子,悬了重赏,俱如大石投水,哪个在龙王宫去找蒋国銮?奸相也急得毫没主意,日日思想儿子、女儿,哭声不止,也不能上朝,告假在府养病。
此事只有巩通政知道公子的去处,又不知恋着女色,不肯回来;又不知奸情被柯府识破遭了毒害。欲待禀明太师带人前去硬搜,此事大关风化,又怕搜不出来,柯老也未必肯干休。想来想去,想出一个主意来,暗暗打发自己家人在柯府门口去探听。访了好几日下来,果然访出一点消息,俱在疑似之间,又不好认真去告诉奸相。且奸相儿子的嫖路都是通政引诱,这秀林一条路也是他在船上指引国銮做出来的,怕得事弄大了干碍自己,虽明知此事,只好心中隐恨柯老。通政又仗着奸相的权力谋升御史。因自己是个言官,欲待劾奏宣学士,报他革去通政之仇,又怕天子不准,自己反要吃亏,只得拿柯老出气,劾奏太仆柯直夫,年迈不胜其任,请旨罢职。果然这一道本奏上去准了下来。巩固是代蒋公子报仇,到把宣爷、裴爷吃一大惊。
柯爷自爱妾做出这一番丑事,心下都灰了,反怜惜起夫人,与甘氏到相好如初。又思想女儿之死,贱婢害之也。虽有子鸣玉,因其母而恶其子,也无心在京做官。正打点告老辞朝,忽有这一道旨意,毫不介怀,便对夫人道:“老夫今既罢职回家,衙门是要让的。但有一件大事未曾办得,心中好不痛恨。”夫人道:“老爷有何事这等痛恨?”柯爷道:“可恨宣家小畜生,他的履历上不填聘妻裴氏,反填柯氏。想女儿死后还被这小畜生污辱声名,夫人你道可恨不可恨?”夫人已知女儿消息,心中明白,道:“老爷休要错怪宣家姨侄,只怕他不填裴氏而填柯氏,其中事必有原故。老爷不可不细为思量。”柯爷听了夫人一番言事,吃惊不小,道:“夫人此语令人不解。”夫人道:“老爷不用疑惑,只消到裴府去问司寇便知。”
柯爷听说,恍然大悟。即刻起身,坐轿到裴府而来。早有门公进去通报,裴公忙出来迎接。柯爷入内见礼,分宾主坐定,家丁送茶。茶毕,裴爷道:“年兄去官,小弟心甚不平。”柯爷道:“老朽去官,到也不以为辱,只有一件不明之事,特来请问年兄。”裴爷道:“年兄有何事不明?望乞见教。”柯爷道:“宣登鳌是年兄的令担,是我做的媒,怎么履历上不填裴氏,而填柯氏,这是什么原故?”裴爷已知他家秀林一段情由,病根已除,可因此一问,向他说明原故,借此使他父女骨肉团圆。想定主意,便道:“年兄,你家令媛或者尚在世间,与宣生联了姻,故填柯氏,亦不为错。”柯爷越发惊疑不定,道:“人死不能再生,这又是年兄耍我的话。”裴爷道:“你心中此刻可思想令媛见面么?”柯爷听说,流泪道:“一个自己亲生女儿,怎么不想?可惜想之无益。就是拙荆,为女儿都想出病来了。”裴爷道:“贤夫妇既思想女儿,小弟包管还你一个女儿。”柯爷惊喜如何?且看下文。

第17回 误认岳丈 错逢嫫母

诗曰:
当年原有风笔误,此日姻缘又误人。
浪蝶狂蜂何处至,隔墙飞去乱香尘。
柯爷听见裴爷说还他一个女儿,又惊又喜道:“我女儿难道还魂了么?”裴爷笑道:“非也。”就把江心搭救他女儿的话说了一遍。柯爷听说,如梦初醒,道:“怪道年兄教我治死宝珠的法则,是有心要救宝珠。小弟感恩非浅。但不知宝珠今在哪里?”裴爷道:“少刻自有宝珠来见。年兄且休性急。但宣登鳌不写裴氏而写柯氏的事,今日也要说开了。”柯爷道:“裴自裴,柯自柯。宣家小畜生非我之婿,如何污我女儿声名?”裴爷正色道:“年兄之言差矣!小弟只有两女,诡言道女者即宝珠也。是你自己代女儿为媒,许与宣生,他怎么不填柯氏?”柯爷大吃一惊道:“我是代年兄令媛为媒,怎说是我的女儿?”裴爷道:“别的事可以赖得,就如年庚,是令媛宝珠八字,又是你亲自写的。你去细想,这却赖不去的。”柯爷果然一想,八字却是宝珠的,还辨道:“天下女儿八字相同者亦有。就是我写,因年兄一时手成,托我写的。”裴爷笑道:“年兄何其愚也!诸事可以托人,岂有女儿婚姻大事托人写起年庚?年兄还不明白么?”柯老又道:“宣家聘礼是下在年兄家的,这却与我没相干。”裴爷笑道:“宣家聘礼,年兄已先受过金钗一对,其余礼物存在弟处,一概丝毫未动,少不得送至尊府。”柯爷道:“金钗一对,是年兄送小弟润笔的,怎受收宣家的聘礼么?”裴爷笑道:“岂有将女儿的聘礼送人润笔的?你去想一想。”柯爷道:“若论宝珠,又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能算得准呢?”裴爷叫声:“柯年兄住口!你这句话说不去。你将无作有,忍心治女儿于死地,我好意将你女儿救起,要算你女儿重生父母。就是将你女儿许了宣生,又是年兄为媒,算不得父母之命么?当日你代我女儿做媒,女儿今日原业归宗,我算不得媒妁么?年兄不要执意徒自苦耳。”柯爷被问得无言可答,叫声:“年兄,此事且再商量,可唤宝珠出来见我。”裴爷即邀柯爷到中堂坐定,传话进去,叫丫环请宝珠小姐出来。
丫环答应,进去向宝珠小姐说:“老爷在中堂相请小姐。”小姐听说,起身带了如媚、如钩出房,来至中堂。见裴爷陪着自己父亲在那里坐着,大吃一惊。欲要退进去,裴爷眼尖,早已看见宝珠光景,叫声:“宝珠,快来见你亲父。”宝珠也没奈何,进来先向裴爷请了安,然后向柯爷尊声:“爹爹在上,苦命女儿宝珠今见爹爹。”说着拜将下去。柯爷一见宝珠,免不得一阵伤心,哭叫:“女儿呀!多怪为父误听谗言,将你磨折。若不亏裴伯父搭救,我父女今生焉得见面!”说着,抱了宝珠痛哭不已。宝珠先一见父亲,还有怨恨不平之意,今见父亲这等怜惜着他,也哭啼啼道:“这是女儿命该如此,何敢怨着爹爹!”说罢,父女相逢,痛哭一场。裴爷一旁劝住柯爷,拉起宝珠,大家坐定。柯爷道:“承年兄收留小女,容日补报。但一则小弟去官,要回乡去;二则拙荆思念女儿,望年兄放女儿回去,一见母面。”裴爷道:“这个自然!年兄先回,小弟自然差人送令媛并宣府聘礼到府。”柯爷道:“聘礼仍存年兄处。”裴爷道:“我收宣家聘礼,变不出个女儿把宣家。你年兄不要恩将仇报。”说得柯老满面通红。又见如媚、如钩上前叩见,更吃惊道:“裴年兄,好通天手段!”裴爷笑道:“不要谬赞。请问年兄何日荣行?我邀宣年兄好来作饯的。”柯爷道:“这到不消了。小弟要让衙门,只在三五日就动身。”裴爷道:“宣生与令媛还是趁着年兄在京,代他二人完了姻去吧。”柯爷听说此事,又支吾道:“小弟行期既速,妆在一时未曾备得,不如叫他缓些时,回乡入赘罢。”裴爷明知柯老推托,也不怕飞上天去,便回道:“就依年兄这等办法。”柯爷起身告别回去。
宝珠小姐因要回家,与裴府两位小姐依依不舍,哭别一场,又向裴爷大拜八拜,谢他始终成全之恩。裴爷笑道:“那知我家高楼,仙题‘听月’,为尔夫妻佳兆!将来赠尔丈夫,以成千古佳话。”宝珠含羞拜谢。裴爷将宣府聘礼,又另赠宝珠百银一千金,装于箱内,先着人送至柯府。随后摆酒,代宝珠饯行。此刻大家苦在心头,哪里吃得下去。宝珠略领情意,拜别裴爷并裴家兄妹,带了如媚、如钩两个丫环,起身上轿。裴爷虽义不容辞放宝珠回去,心中也有些不忍,陪洒几点眼泪。裴家两位小姐更不必说是伤心的了不表。
且言宝珠回家见母,少不得又是一番悲苦。姐弟见面,也悲切一会。明知秀林的报应,只有暗暗的欢喜,也不便细问。这是骨肉小团圆。又见宝珠许了宣状元,夫人甚是感激裴爷,供他长生禄位,每日烧香答谢。柯爷怕人作饯,又要答席多费,悄悄叫下车子,把衣物装上,不到三日内,也不去告辞裴、宣二府,带了家眷回他江西去了。
裴爷自打发宝珠去后,于次日即到宣府去会宣爷,说明柯老父女相会,叫你令郎到江西入赘的话说了一遍,又道:“柯年兄起程,我来奉约前去饯行。”宣爷听说,心中也自欢喜,只是又叫儿子告假去招亲,未免又费周折。然知柯老一生直拙,也无可如何,只得听之而已。及说到饯行一事,差人打听柯爷何日起身,在他门上问了几天,总无一个实信。到了三日后再去讨信,衙门已换新任太仆在那里收拾呢,哪知柯府家眷早已动身去了,只得回覆宣、裴二爷。俱诧异道:“此老还是这样脾气,竟自不别而行。”宣爷道:“裴年兄,承你成全小儿的亲事。柯老已去,怎么办法?”裴爷道:“不妨事的。有小弟作主,不怕柯老变动。明日可叫令郎上本告假,请旨完姻。柯老敢抗旨么?”宣爷点头称是。裴爷告别而回。
宣爷送出大门,回到后堂,即向登鳌说一遍,叫他明日早朝上本。宣状元见宝珠已去,心中正在着急,今听见乃尊吩咐,心内好不兴头,忙在灯下细细草成一本。到了次日早朝,果将这道告假的本递上去。天恩准将下来,许其奉旨完姻,准其给假半年。旨下,状元谢恩,回到府中,禀知父母。宣爷即去代他打点行装,派了廿几个得力的家人,并两个书僮抱琴、醉瑟跟随。宣状元又去告辞裴爷,方回来告别父母,起身出了皇城。
一路兼程而进,直向江西南康府建昌县而来,在路上非止一日,那日到了故里,宣府族中凋零,只有一房老家人夫妇看守房屋。今见公子荣归,祭祖完姻,好不兴头。忙将房屋打扫,请公子居住。少不得有合城文武官员前来拜贺,状元一概不会,容日拜谢。又去下乡祀祖,拜会合城文武。已毕,方打点自己亲事。一面家中油漆收拾,张灯结彩;一面要打轿去亲拜柯岳丈。忽又想道:“且慢,待我便服往他府第先探听一番,再去面拜。”道是状元多出一件波折,又生出意外事故来。
且言柯直夫有一个胞弟,名叫庸夫,字近鲁,小直夫一岁,生得面貌无二,住宅弟兄毗连,只不过门楼分列东西。庸夫家道富有,只是目不识丁,纳粟做了监生。夫人昂氏已故,膝下并无子息,单生一女,名叫无艳,年已十八,生得奇丑异常。偏是丑人多做怪,每看见少年男子,又故意卖弄风流,惹人讨厌。庸夫又无家教,亦不禁止。凡庸夫出来会客,他就带了丫环小春、细柳站在屏门后偷看。外客或有少年的,就嘻嘻哈哈笑个不住,很不成规矩。他的丑名在外,又无人前来问信做媒,所以青春担搁下来。
这日也是合当有事,宣生带了两个书僮来探访柯太仆。走到一个豆腐店,问柯府在哪里,住那店内的人错指了“西边门楼就是”,宣生就依他言语,到了庸夫门口,叫两个书僮站在对面影壁前,他一人又不进去,只在外边探头探脑朝里面望。恰值庸夫出来有事,与宣生撞个满怀。宣生大吃一惊,只认是柯太仆,便往后退了几步。庸夫见宣生生得气象翩翩,却认不得他,便问道:“足下到寒舍门口找谁的?”宣生见问,暗想:“姨丈老奸巨滑,分明认得我,却假装认不得。”便道:“姨丈认不得姨侄宣登鳌么?”庸夫见他认错了人,也将错就错,就宣生邀进厅来。两个书僮也跟了进来。宣生与庸夫向前要行大礼,庸夫拉住。大家坐定,庸夫叫家僮送茶。茶毕,宣生道:“姨丈荣行未曾远送,多多有罪。”庸夫也含糊答应。问道:“姨侄在京供职,回府做什么?”宣生道:“姨侄是奉旨回乡祭祖,特到姨丈处与姨妹完姻的。”庸夫听说,已知是直夫的女婿,便心生一计,将宣生邀至花〔园〕坐下,吩咐家丁看茶毕候,他即赶到后堂与无艳商议要行移茶接木之计。哪知无艳在屏门后看见风流才貌,有垂涎之意,今见乃尊吩咐,正中下怀,便道:“只要如此这般,女儿也是柯氏,不怕他赖到哪里去!”柯庸夫点头含笑而去。宣生坐在园中,久不见庸夫出来,正在诧异,忽听帘钩响处,一阵笑语之声进来。宣生吃惊不已。定睛一看,来者何人?下文便见。

第18回 困园逾墙 完姻拒婿

诗曰:
西施原是捧心人,何故东施亦效颦。
妍丑不同谁辨别,风流看透假和真。
宣生听见环珮叮噹,有两个艳婢搀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佳人来,走至宣生面前,故意婀娜做出许多丑态。那喇叭喉咙叫一声:“相公,你想得奴好苦,今日才来么?再不来,奴的相思病要想死了奴也。”这一阵肉麻的话,把个宣生唬得魂不附体。大叫道:“青天白日,哪里跑出来的活鬼?”说着就要向园外飞跑。哪知园门已被庸夫外面扣住,不得出来。正在着急,无艳见宣生跑去,迈开尺二的莲钩,如飞赶来,一把抓住宣生的后襟,叫声:“宣郎呀!一个自己结发妻子见面,并不亲亲热热说几句知心话,反这等大呼小叫。痴心女子负心汉,你好狠心呀!”无艳一阵夹七夹八的话,宣生也不懂得,背着脸问道:“你这丑妇却是何人?只管在此缠我则甚?”无艳道:“我是你妻子柯氏,你总认不得了?”宣生大吃一惊,暗想:“宝珠莫非又死了,今日出来显魂的?”又问道:“你既是柯氏,叫什么名字?我与你前后有多少变动的事情?说得明白,便是真的;不然,即是妖怪出现了。”无艳道:“奴与郎君前事多得狠呢。哪里记得!你若问奴的名字,却叫无艳。奴与郎君自幼订的亲,天各一方,今日回来,少不得我父代奴择日完姻。今日你我夫妻久旱逢甘雨,少不得在花园要与郎君试试新呢。”说着,抢一步便要来搂宣生。那丫环小春、细柳见姑娘熬不住的光景,站在一旁暗笑。宣生见他言语支离,说出他无艳名字,已知道认错了门,撞见鬼,心中好不懊悔。又见他蒲扇巴掌来搂,唬得宣生用力将身一挣。挣断衣服角,朝前飞跑。无艳不舍,随后赶来。宣生大叫:“抱琴、醉瑟在哪里?”哪知两个书僮已被庸夫安插在门房里呆坐等主人。只等到日中,不见主人出来,肚内饿得要死,只得进来找主人,又遇见庸夫说:“你主人已去多时了,你二人还在此等哪个?”说罢,庸夫已进内宅去了。抱琴、醉瑟大吃一惊道:“分明在里头未曾出来,如何说是已去了?”此刻二人肚中已饿,站在这里也没干,只得出了庸夫的大门,如飞回去报信不表。
且言宣生见无艳撵来,东跑东赶,西跑西赶。花园门闭得紧紧的,又不能出去,心中好不着急。跑至一所秋千架下,他就心生一计,急急扒至太湖石,用力抓住架上的藤,挨到架上。架与墙齐,无艳望着宣生上了架子,他到底是个女子,终无这个力量上去,只望着架上叫声:“宣郎,你怎把妻子视如陌路?还不下来么!”宣生在上面见他生得一头黄发,转戴些钗环花饰,后面拖着半个雁尾子,有半边没头发。脸如烧饼,尽是些大芝麻,堆了好些干面洒在上面。眼一大一小,红眼边,还有一个泥螺眼。两道扫帚眉,鼠耳,鹰鼻,陷腮,火盆嘴,金牙,厚嘴唇,要算丑到没处去了。他还在下面向宣生丢眉眼,装出勾人的情态,宣生一见,又好笑,又好气。你看这丑妇一定是枉死城中出来的,真令人害怕!还说这些无耻的厌话,这是实在受不得。谅他不能上来,我只是不睬他。他过一会自然是要去的。想定主意,伏在上面假装打盹,故作酣呼之声。无艳在下面只是喊,只是叫,见宣生睡在上面,佯佯不睬,由不得心中大怒,倒竖扫帚眉,圆睁泥螺眼,张开火盆嘴,露出金牙齿,骂一声:“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奴好意有心于你,你反这等寡骨无情。真正气煞老娘!你量我不能上架子拉你下来?你看那边一张梯子,待我取了来,还爬不上去么?”说罢,转身就跑去取梯子。宣生听说,这一唬,几乎跌下架子来。暗想:“丑妇去取梯子,一定要爬上架子,又缠个不清了。无处脱身,这便怎处?”看见架子离墙头不远,把衣裳一拎,顺着架子上杉木,挨到墙头,朝那东边一望,见下面是个大院落,卷棚内坐着一位半老的妇人,在那里指点丫环们纺沙。此刻,宣生要躲西园之难,也没奈何,从墙上跳将下来。那东园正是柯太仆的住宅,这就是甘氏夫人。
自与女儿见面,骨肉团圆,心中已是喜欢,又见柯爷相待比前更加亲厚,百病已除。回到故乡,无事督率丫环们纺纱,预备女儿出嫁的粧奁。这日也是饭后在卷棚内督工,忽听墙头上一声响亮,抬头一看,见跳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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