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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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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脸膛更显得风韵,两颊微微发红,高高的鼻梁,一双凤眼似睁似闭,嘴唇紧抿。孔子似乎不敢正视眼前这个女子,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将与自己同床共枕,休戚与共。孔子是个思想极其活跃的青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比别人想得多,想得深,想得远。此刻他不禁想起了母亲:母亲的不幸、母亲的辛酸、母亲的泪水、母亲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衰老……他决心不让妻子重蹈母亲的覆辙,他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庇护她,关心她,同情她,体贴她,给她更多的温暖与情爱,让她生活得更美满,更幸福!当然,决不能自此沉溺于温柔之乡,而要为人类之泛爱,为仁义之畅行于世,为实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世界而奔走呼号!不知过了多久,孔子思绪的野马才被收缰勒住,他从妻子时粗时细的呼吸声中,觉察到她的心在紧张慌乱地跳动着。是啊,她家远在宋国,此刻也许想家了吧?孔子并非像有人蜚传的那样冷漠,他也是个热血男儿,也有七情六欲。他只愿像傧相唱诺的那样与妻子恩恩爱爱,早生贵子。他的心不禁一阵狂跳:成婚就是为了上祭宗庙,下继后世,繁衍子孙。他不由得向妻子看去,恰在这时,亓官氏也抬头向他看来,四目相对,似闪电,若流星,转瞬即逝。
烛泪淹没了烛心,亓官氏慌乱中借机去剔剪烛花,孔子摆手阻止。亓官氏悄声说:“这灯要长明,它喻我们夫妻长命百岁。”
“这都是人们的祝愿,人的命运怎能和蜡烛相提并论。”
亓官氏听后,不再剔除,回到床边坐下。
房中渐渐暗下来,烛光越来越微弱……
孔子走近妻子,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柔声说道:“夜深了,咱们休息罢!……”
“扑”的一声,烛焰完全熄灭……
结婚之前,仲孙大夫就保举孔子做了委吏。委吏是管理仓库的小职员,他上任后,发现账目混乱,原来前任委吏与其他工作人员串通一气,中饱私囊。孔子利用自己学过的数学知识清点物资,审查账目,秉公办事,不到半年,就弄得仓盈账清。季平子很赞赏孔子的忠诚与才干,又提升他做乘田,乘田是管理牛羊的小吏。春秋时期,祭祀是头等大事,祭祀需要肥壮的牛羊,因此,乘田虽地位不高,却需可靠的人承当。曼父对季平子委孔子任委吏、做乘田十分不满:“他们简直是瞎了狗眼,竟让一个满腹学问的人去干这等卑微的小事!”孔子解释说:“只要有事情做,就要做好,要做好什么事都不那么容易。再说,喂养的牛羊都是为了祭祀所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管理仓库也是很重要的,管仲曾说过:‘仓廪实而知礼义。’因此,叫我管仓库,我就把仓库里的账目计算得清清楚楚。叫我管牛羊,我就把牛羊管理得肥胖强壮起来。”
完婚以后,孔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白天,孔子外出工作,管理仓库或牛羊,妻子纺纱织布,料理家务。夜晚,孔子秉烛读书,妻子在一旁做针线相伴……
孔子小时候为生计所迫给富人家放牧过牛羊,因此很了解牲畜的习性,掌握喂养的技术,上任不久,便制订了一系列的管理措施,譬如,未长成的牛羊一律放牧,既能强健身体,又可节省草料。待体魄健全,逐渐趋肥时,便雌栏雄圈分养,饲以好草好料,雌雄不得合圈合群,不得交配。栏圈的范围不宜过大,尽量减少其活动量,以促使其肥胖上膘。饲草要严格过筛,以免混有泥砂杂物。限定严格的饮水时间,如牧放方归不饮水,运动过后不饮水,食不饱不饮水,刚交配不饮水等等。上膘期间,每夜至少喂两次,正所谓“畜不吃夜草不肥”。选择优良的雌雄牛羊作为种畜,专槽喂养,专事繁殖……
这样以来,经过不到一年,饲养场里便牛羊成群,膘肥体壮,六畜兴旺。这年郊祭禘祭和祭宗庙,都用上了空前的、最上乘的好牲畜,朝野上下,无不赞誉,都夸孔子是个无所不能的青年,不似一般贵族后代,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大事干不了,小事又不愿干。鲁昭公也十分赞赏。
公元前532年,孔子二十岁。
一天,孔子正在察看下属们拌和草料喂饮牛羊,忽见孟皮一跛一拐地走来,对孔子说:“仲尼,你生了个儿子!”不等孔子答话,众同事围上来,纷纷讨喜酒吃,孔子喜不自胜,向众人说道:“待我回家准备,定请兄弟们痛饮喜酒。”
孔子扑进屋里,见嫂子抱着婴儿,妻子疲倦的神色里透露出初做母亲的喜悦。孔子站在床前看着妻子,嘿嘿笑着。亓官氏被看得不好意思,忙用话岔开:“你快看看儿子吧!”孔子似梦初醒,从嫂子手中接过儿子,仔细端详一番,不禁低头吻吻他那嫩嫩的小脸。
“二弟,快来,国君派人送来了礼品。”哥哥在外喊道。
孔子急忙把儿子交给妻子,去迎接国君派来的使者。
孔子赶到门口,见哥哥领着一位宫中打扮的人向门内走来,急忙上前施礼。
来人还礼说道:“大王喜闻夫子得子,令我送来鲤鱼,以示祝贺。”
“孔丘乃区区小民,怎能受此大恩?请大人代我多谢国君!”孔子施礼,并将来人领进门内。
“我要回禀大王。这是小人与贵公子的见面礼,莫嫌轻微,请笑纳。”来人从身上取出一串钱币给孔子。
“怎敢让大人破费,孔丘多谢了!”孔子受币,再施一礼。
来人招呼从人把鲤鱼等物献上。孔子与孟皮接过,放在院内的桌子上,施礼道:“臣民孔丘拜谢国恩,永世不忘!丘定严教,不负君赐。”
众人见此,十分高兴,彼此又说了些祝贺的话,来人方回。
孟皮命妻子熬制鱼汤,孔子正色制止,说道:“哥哥此话差矣,此乃先祖列宗的阴德。他刚出世的婴儿,怎能受此大恩。此鱼万不可食用,我们要牢记国君的隆恩,为小儿取名鲤,字伯鱼,志此不忘,以荣君赐。至于补养身体,可再想办法。”
孟皮夫妇听二弟说得有理,不再说什么,全家十分高兴。
昭公送鱼的事像春风一样迅速吹遍了曲阜,吹遍了鲁国,人们对孔子更加尊敬了。
公元前531年,孔子二十一岁。
孔子任委吏,做乘田,成绩卓著,表现了非凡的才干,加以昭公赐鱼,声誉满城,季平子擢升他任司职吏,司吏人口。
春秋诸侯纷争,人口大量死亡,人口多寡,常常是一个国家强弱的标志。司职吏表面上是调查人口,但实质上更重要的任务却是繁殖增加人口。这不是一般人所能胜任的。
孔子一就任司职吏,季平子便给他出了个难题:三月内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增加人口的章程。
孔子一向忠于职守,又有超人的才干,所以,不足十天便交了“答卷”:一、轻赋税;二、轻徭役;三、慎刑戮;四、倡节俭;五、定婚嫁。
季平子看了,觉得颇有道理,但又不尽解其意,忙派人去将孔子召来。
来到丞相府,季平子以礼接待,孔子彬彬有礼,侃侃而谈。他说:“赋税苛重,人们衣食无着,就会迁徙别处。抽取壮丁,摊派杂役,人们恐惧临阵身亡,也要逃亡他邦。滥用刑罚,人们行动无准绳,不知所措,只好逃亡。用度不知节俭,生活则易艰难,到了无法维持的地步,就要流离他乡。反之,做到了这四条,天下人便会闻讯来投,何愁人口不增?最重要是莫过于定婚嫁,此乃繁殖人口之根本所在。男婚女嫁无定期,生男育女必不多,人口何望剧增?……”
季平子听得津津有味,孔子稍一喘息,他便急忙追问:
“仲尼言之有理!但不知如何定法?”
孔子微微一笑,接着说:“定婚嫁指的是成婚年龄和排场大小。早婚,男女发育未足,生出不健全的后代,遗害无穷;晚婚,生育必少,这两条都不可过分。男子十六岁发育阳通,六十四岁萎阳。女子十四岁成熟阴通,五十岁绝育。这样算来,男子应在二十岁至二十二岁成婚,女子应在二十岁成婚。周礼规定男子三十岁而婚,未免有些过分。再者,现时婚礼耗费太甚,不少人家缺‘六礼’之费不能成婚,影响人口的繁殖,应大力倡俭。凡到了成婚年龄而不婚嫁者,要治其父母之罪……”
季平子听得眉开眼笑,赞叹不已。季平子奏禀昭公,颁布全国,一时鲁国人人奔走相告,外邦人纷纷迁入,鲁国人口剧增。孔子的名声也因此大振。
孔子自赴任司职吏后,自觉比管牛羊惬意得多。司内一应人都是熟手,孔子以礼待人,众人如同群星拱月般对待孔子。内中一位叫景和的小笔吏①更是百般殷勤,很得孔子重用——
①笔吏:相当今日的文书、秘书之类。
一天,孔子正与景和等人在司内闲谈,忽听有人在外边哭闹。曾皙(曾点,字子皙)出外观看后回到内厅对孔子说:“外边有一位庄稼人要见夫子,被众人拦住,引起争吵,夫子快去吧。”
景和忙站起来说:“区区小事,何劳大人,待我去看看。”
曾皙说:“他要见的是夫子,你怎么可以代劳呢?还是夫子请。”
孔子来到前厅,只见一位汉子坐在地上,便问原因。那汉子说:“我的妻子被人骗去了。”
“我只管户口,并不判案,你找错人了。”
“事从你这里引起,不找你找谁?”
孔子很纳闷,询问原因。那汉子说:“小人名叫左伯,自幼与秦氏女花容聘定亲事。两个月前,秦父提出解约,小人没有答应,他又将女儿许配给别人了。”
“哦,他为何解聘?”
“诬我身有恶疾,强要解约。”
“你身上是否有恶疾呢?”
“左伯身体健康,实无恶疾!”
“想你骗人家,被人知晓,才解聘的吧!”景和抢过话头,恶狠狠地向左伯说。
孔子见左伯双手有老茧,衣着朴素,不似刁滑之流,便命景和取过登记册子查看,果然写有“身患恶疾,不服役不成婚”的字样。孔子怒斥左伯道:“看你老实,却如此无赖。明有登记,怎么说没有恶疾呢?”
“小人实在没有恶疾,都是景和这小子搞的鬼!”左伯扑上前去,抓住了景和的前胸。
孔子令左伯放开景和,有话慢慢说。
原来半年前,左伯听景和说鲁国要打仗,他家有老母,恐死于战场,就求景和相帮。景和说,只要在户口册子上登记身有恶疾,便可免服兵役。左伯同意了,并送景和两只羊相谢。半年过去了,鲁国并未出兵打仗,而左伯的妻子却跟了别人。
孔子怒视着景和问:“左伯所言,可是实情?”
“景和该死,求大人宽恕!”景和做贼心虚,不住地磕头求饶。
曾皙不等孔子开言,一拍桌子怒喝道:“景和,你身为公差,制造流言,破坏户口登记,快说,你与那花容是什么关系?”
“左伯与花容自幼定婚,花容见左伯家贫,私与他人通奸。此人要我相帮,答应事成后给我十匹马,我便编了出兵打仗的谎言,恐吓左伯。他果然相信,并以两只羊相谢。我为他登记后,又转告花容奸夫,让他向秦父求婚,只说左伯有恶疾不能成婚……”
“不要说了!”孔子打断了景和的话,“为区区小利,拆散一对夫妻,这等刁吏怎能再用!曾皙,轰他出去!”孔子取过册簿,改过左伯的登记,说道:“为国作战是应尽职责,你只图个人安逸,反遭小人暗算。欺君罪大,我念你事出有因,已给你改正登记,速去秦家讲清原委。日后应尽心为国,快去吧。”
孔子处理完这一件事,心中很不平静。上任来百般谨慎,对别人处处行以忠义信,不料自己的亲信中竟还有景和这样的人,可见要改变这混浊的现实,实现文武之道,单靠自己勤恳的工作是无济于事的……
第六章 学无常师 苦恼抉择
公元前525年,孔子二十七岁。
深秋,天像漏了似的,连阴雨下个不停。曲阜城鲁国高级馆舍前,雨帘里一个高大的汉子在徘徊。他头戴苇笠,身披蓑衣,双脚踏在泥水中,缩颈耸肩,浑身颤抖,显然,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这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孔子。
近来孔子趁工作比较消闲之时,抓紧时间研究各地的风俗人情。他听说郯国特别重鸟,以鸟为图腾,甚至以鸟作官名时,不知原因何在。请教过几位学问渊博的长者,也未得到满意的答复。恰在这时,郯国郯子来朝拜鲁国国君,听说在昨天的宴会上,郯子曾与鲁大夫昭子(名叔孙婼)谈及过此事。孔子没有资格参加国君举行的宴会,无机会向郯子请教,便冒昧来馆舍拜访,也不知郯子肯否赏脸。不想郯子应季平子邀请又赴宴去了,孔子只好在雨地里耐心等他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冒雨向馆舍驰来。马车来到馆舍门前收缰停住,前边那辆乘的是郯子及其随从,后边那辆是鲁国前来陪送的仲孙大夫。
仲孙大夫先下了车,见浑身淋湿的孔子,不禁吃了一惊。孔子见了仲孙大夫,喜出望外,这真乃天赐良机,忙上前施礼道:“孔丘见过仲孙大人!”
“秋雨淅沥,寒冷彻骨,仲尼,你为何在这雨地里挨淋?”仲孙大夫问。
孔子回答说:“孔丘求教郯国君王,如饥似渴,虽秋雨连绵,不敢离去,唯恐错失良机。”
随从搀扶着郯子走下车来,仲孙大夫上前引荐,孔子施礼见过,一行人来到馆舍,分宾主坐定。
孔子说明来意。郯子见他如此虚心好学,深受感动,热情地回答了他所提出的问题。
郯子娓娓而谈,他说:“从前黄帝轩辕氏以云纪官,百官云师而云名;炎帝神农氏以火纪官,所以火师而火名;太昊包牺氏以龙纪官,所以龙师而龙名。吾祖少皞氏立国时,群凤集于殿堂之上,此乃吉祥之鸟,故以鸟纪官,鸟师而鸟名也。”
孔子感谢郯子的慷慨赐教,又询问了些少皞氏时代职官制度的历史情况,郯子一一作了回答。后来孔子对人说:“我听说,‘天子那里没有主管这类事的人了,这类学问却还保存在四方蛮夷那里。’看来这话是千真万确的。”
公元前523年,孔子二十九岁。
仲春三月,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官道上,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曾皙御车,孔子手扶辕木,直立车上。他默默无语,独自欣赏着窗外春色。因为他从来乘车不说话,不回顾。孔子此番出游,专赴临城,拜师襄子为师,请教弹琴的若干学问。
孔子有着超群的音乐天赋,是管触唇会吹,是弦及指能奏,早在十多年前,就成了出色的吹鼓手,无论到哪个乐班,不管人多人少,孔子总是佼佼夺魁者。经过这十多年的日研月磨,不停操练,各种乐器,无不炉火纯青。然而他也并非十全十美,似乎是长实践,短理论,常常是不知所以然,难以居高临下。孔子作学问不似有些人那样东一筢,西一扫帚,而是有着严格的计划性,常集中数年时间,专事某一方面的研究。前两年他致力于普查民俗风情,近来又转入研究音乐理论。
师襄是鲁国的乐官。古时候乐官称师,后来干这一项职务的人就把师作为姓,冠于名前,故称师襄,又称师襄子,加子表示尊称。师襄子在音乐理论上有很深的造诣,闻名于诸侯。
师襄子闻听孔子来访,忙迎出大门,让于客室,以上宾之礼接待。他们已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相互敬仰,只因相距遥远,又都有公务缠身,所以来往较少。
孔子与师襄喝茶叙旧,令曾皙前去置办厚礼相赠,师襄不允。孔子说:“孔丘今日造府学琴,礼应奉贽敬行拜师之礼!”师襄板紧面孔说道:“你若行师生之礼,我立下逐客之令;若叙老友交情,我用箪食壶浆为你洗尘。请你自己选择吧。”
孔子不敢固执,只好吩咐曾皙不必备礼,但对师襄说:
“既是老友相见,不必拘礼,家常便饭,更令人心安。”
师襄说:“常言道,客随主便,你听我安排就是。”
孔子是个急性子人,从不愿浪费一分一秒时光,所以三言两语便转于了学琴的正题。
师襄是个热心人,又是老友相见,推心置腹,开言吐语,滔滔不绝。
神农氏创造五弦琴,用来禁止淫邪,匡正人心。琴用桐木制作。桐木属阳,颇有灵性,能知闰年——不闰年生十二个叶,遇闰年生十三个叶。它还能知秋,每到立秋这天,树叶必落。做琴的桐木就产在鲁国的峄山。琴的面是圆的,象征着天;底是方的,象征着地;身长三尺六寸,象征着一年三百六十日;宽六寸,象征六合;前广后狭,象征尊卑;上圆下方,象征天地;五弦,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弦为君,小弦为臣。琴的第一弦配宫音,第二弦至第五弦依次为商、角、徵、羽四音。琴除弦外,还有徽、首、尾、唇、足、腹、背、肩、腰、越。琴唇名龙唇,足叫龙凤足,背称仙人,腰称美女。越长者为龙池,短的叫凤沼。龙池八寸合八风,凤沼四寸合四气。同是系弦的,名称各不相同,那琴首绕琴弦的叫临岳,琴尾高起絚弦的叫岳山,肩下系弦的叫雁足,足下转扭调弦的叫做轸……
谈了一会,不觉天晚,师襄子设盛宴为孔子洗尘。孔子的酒量很大,但从不多喝,而且食时不说话。酒足饭饱之后,师襄子安置孔子与曾皙在后堂安歇。
第二天孔子起得很早。这是他的生活习惯,无论头天夜里睡得怎样晚,第二天都要四更起床,先到旷野空气新鲜的地方活动一下筋骨,然后秉烛伏案晨读。吃过早点,像小孩子进家塾一般,师生又对面盘腿而坐,开始了新的讲授内容。
孔子问:“请问夫子,这古琴著名的有多少?”
师襄子回答说:“琴名最古最雅的要推婴硒、贡粹,相传为伏羲所造。其次名丹维、粗床,是柏皇所造。电母琴,帝俊所造。菌首琴、白民琴,是晏龙所造。国阿琴,伊陟所造。七弦琴,文王所造。响风琴,周宣王所造。青翻琴,楚无亏所造。卧冰琴,崔驷所造。这些都是宝贵的名琴。能得到古人亲手制造的名琴,模仿他的指法,弹奏他的曲调,勤学苦练,便可成为名家。”
孔子紧追不放,问道:“假若觅不到古人的名琴,用一般的琴练习,能否成为名家呢?”
师襄子回答说:“像你这样天赋聪明,勤学好问的人,不必定用古琴,但需认定一位古人,常常练习他的指法歌调,也可以成为名家。”
师襄子说着从身边移过琴来,弹奏了一曲。孔子在一旁静听,感到此曲非同凡响,是他闻所未闻的。那指法、技巧也脱俗超群,出神入化……
师襄子弹完,孔子站起身来,连连施礼说:“孔丘如井底之蛙,今闻夫子谈琴,聆听神韵,方知苍天竟如此之大!丘欲于空室中静坐操琴,若有疑点,再求指教。不知夫子意下如何?”
“一切请便,不必见外。”师襄说着将孔子引入后轩中,任凭孔子习琴。
孔子于后轩习琴,一连三日,不出门户。一日三餐,前厅里师襄都为孔子备下丰盛酒宴,但他俱不到场,只让曾皙拿些干粮过来,填塞辘辘饥肠。
第四天,师襄子听孔子曲调已经弹熟,来到后轩祝贺说:
“此曲你已弹熟,可以再学新曲了。”
孔子离案施礼说:“感谢夫子教诲!该曲虽已练熟,然技巧尚未纯熟。容丘继续练习。”
又是三天过去了,师襄子听着后轩中孔子的琴声技巧纯熟,音调和谐,韵味无穷,不断点头赞赏。步入后轩,夸孔子弹奏得胜过高妙的琴师,劝他另习新曲。孔子说:“夫子过奖了。弟子的指法、技巧虽已练熟,但尚未领会此曲的志趣神韵,更未体察到曲作者的为人,想象出其风貌特征。请容丘再练三日!”
孔子习琴的第十天,师襄子站在院中如醉如痴地谛听。琴声把他带进了浩瀚的大海。大海的胸怀是那样宽广博大,神情是那样深邃,内涵是那样丰富,性格是那样富于变化。他仿佛看到了大海在怒吼,浪涛汹涌,嫉恶如仇。又好像温柔多情的贤妻躺在他身边,正与他窃窃私语。琴声把他带到了春天的花园,叶绿了,花开了,鸟在高唱,水在低吟,游人在欢笑,一切是那样的静谧,那样的和谐。琴声把他带到了广袤的草原,绿草像无垠的地毯,羊群似天上的白云,牧民在放声歌唱……
师襄子还想继续听下去,琴声戛然止住。师襄不解其意,信步走入后轩,只见孔子正襟危坐于琴几之前,凝神深思,如痴如呆。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头瞥见师襄子站立身旁,猛然爬起,不顾一向重礼,激动地双手抓住师襄子的肩头说:“孔丘正在操琴,弹着弹着,面前站立着一位古人,只见他面黑有威,身长一丈,目光如电,性情温柔敦厚,与太庙中文王的形象一模一样。敢问夫子,此曲可是出自文王手笔?”师襄子闻言,如雷贯耳,连连作揖说:“好极了,好极了!我的老师传授此曲时,正说此曲为文王所作,名《文王操》。仲尼,你真聪明过人,一下子便悟到了周乐之精义!老夫枉活一把年纪,自愧不如!”说着,拽着孔子在地上转圈,像两个调皮的孩子。
孔子说:“全仰仗夫子教导!要学技艺,无名师指点,如在黑暗中摸索;一遇名师,便蓦然出洞穴,眼前一片光明。孔丘不虚此行,明天就要告辞了。”
孔子吩咐曾皙设酒宴答谢,酒足饭饱之后,二人依依话别。师襄子祝贺孔子琴艺绝世,他说,音乐的希望在孔子,天下的希望也在孔子。
公元前522年,孔子三十岁。
这是孔子一生中关键的一年,他自己曾经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意思是说,他从十五岁就立志于学习,研究学问,到了三十岁,就已经打下了牢固的基础。通过向文献学习,向社会学习和实践活动,这时他不仅精通了一般贵族应该掌握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而且通晓了以高级六艺(汉以后尊为“六经”,即《书》、《诗》、《易》、《春秋》、《礼》、《乐》)为代表的各种文献资料,并结合诸侯纷争,天下无道的社会现实进行分析、研究和体察,形成了自己完整的思想体系。
盛夏的一天,孔子正在署衙内专心读书,曾皙闯入,告诉了他一件新闻:楚平王听信佞臣费无极的谗言,纳儿媳秦女孟嬴为妾,驱逐太子建,命其出镇城父。……孔子不等曾皙讲完,拍案而起说:“禽兽不如也!”
其实,此类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孔子何以要因此而恼火呢?因为近来他一直在为周室衰微,“礼崩乐坏”、动乱不安的天下局势而忧心,为自己的抉择而烦恼。
目睹现实,混沌一片,像滚滚黄河,泥沙翻腾;似乌云弥漫的夜空,不辨星斗;如乌烟瘴气的山峦,难分草木。他想到自己的先祖正考父曾连辅宋国三公,父亲叔梁纥,偪阳之战手托悬门;想到母亲颜征在滴血的心,流泪的眼,粗若千年古松的双手;想到了母亲弥留之际的嘱咐:“要成大器1临终时的祝愿:“升,升……起,起……”可是如今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正如俗话所说“人过三十天过午”,都干了些什么呢?整日忠心于小吏,耿耿于皮毛,似这样下去,能“成大器”,做一个周公式的人物吗?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传说中的盘古那样一斧子下去,劈开这个沌混的世界,让泾渭分流呢?为什么不能力挽狂澜,让文武周公之世再现呢?……这诸多问题像一釜沸汤在他胸中翻滚,似一团迷雾在他的眼前弥漫,弄得他心绪不宁,肝胆如煎。后来他曾说,君子遇到乐事不喜形于色,遇到忧事也不愁容满面。如此涵养,谈何容易!
一场暴雨过后,孔子带上佩剑——“君子无剑不游”,让曾皙带上弓箭,二人同去游峄山。他要饱吸雨后清新的空气,让山泉洗涤心灵上的污垢,领悟大自然的启迪。
雨后的峄山,苍峦若黛,林木如洗;繁花争艳,群卉斗奇;鹿奔狐隐,雉走莺飞。孔子带着弓箭,并不射猎,来到山下,开始攀登。攀至峰顶,凭古松而远眺,览胜景而遐思……
山顶一巨石,中间一凹坑,坑内积满了雨水,清澈见底。孔子坐在石上休息,目睹坑内清水,颇有感触。此水秉承大自然的圣灵,不杂一点尘滓,与江河浊流,断然不同。可惜不似大海那样浩瀚,经受不住暴日的蒸晒,不久就要干涸,不复存在。水,只有并入江河湖海之中,才有巨大的力量,永恒的生命!自己多么像这一小坑积水呀,虽清澈不染,但却微薄,可怜!……
喘息了一会,孔子带领曾皙顺山谷而下。东溪西谷,条条瀑流如练;脚下,山泉唱着歌,打着滚,欢腾奔流。沿流不时出现一两个深潭,潭内游鱼清晰可辨。这清溪,这瀑流,这深潭,与山顶石坑积水一样纯净,但却远非石坑积水所能比拟,这里是力量的会合!……他们顺溪流而下,直来至泗水河畔。汛期的泗水河不似春天,诸水汇流于此,浊浪咆哮,吼声震耳。有几处河堤被冲毁,洪水淹没的庄田,吞噬了村舍……孔子伫立在河堤上兴叹,思想感情宛如这奔腾的河水,泻向远方……
下半生的路该怎样走呢?一是苟安于现状,像山顶石坑里的积水,倒也人人夸清,却无力量,无寿命。这条路他不肯再继续走下去。二是像千溪万流那样汇入泗水,同流合污。凭自己的知识和才干,走这条路将有可能成为澎湃浪涛中的最高峰,平步青云,坐享荣华富贵。但他不愿走,也不屑走。后来他曾说过:“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决不肯牺牲信念去图个人的荣耀。三是泗水混浊,是因泥沙俱下,世态混浊是因君王雄心勃勃,争霸天下;或安富尊荣,昏庸无能;或荒淫无耻,沉湎酒色。若积聚力量打倒昏君庸王,另立圣君明主,就可实现“仁政德治”,统一天下。面对这条路,他思想充满了矛盾。此路并非断不可行,汤伐桀、武伐纣,已有先例。但君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走这条路,是违反周礼的。后来,他曾谆谆地告诫弟子们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越礼的路,他是连步也不敢举的。四是做天上的云雾,随风飘荡,永不变雨,永不落地,自然更不积成水坑,汇成河流。这就是做一个隐士,只管自己逍遥,不管世态如何。他鄙视这些人,曾斥长沮桀溺“鸟兽不可与同群”。因为走这条路,无法实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理想境界。不“成大器”,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将无颜见先人于地下。五是另辟蹊径,开创新路。他设想,封固泥沙,泗水便可以变清。挖沟凿渠,让所有清流汇聚一处,便可形成一个明净的世界。于是他决心开创平民教育,扩大教育范围,用“六艺”来培养“上事君以忠,下使民以惠”的贤臣,改变奸佞当道,朝纳不振的社会现实,使国家达到“太平盛世”。
这次游山玩水,孔子原打算野餐篝火,风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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