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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夫凶猛-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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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哥哥,我想一直对他好,把所有的好都给他,这是亲情。”

“我爱孙遇玄,我想把自己都给他,这是爱情。”

“如果失去了哥哥,我会难过,但如果失去了孙遇玄,我的心会不完整。”

前世篇8

不朽想,骆凝只是对她有些依赖,所以,她想让他区分清楚爱情与依赖的差别,她必须提前遏制住他的这种想法,以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况且,她已经遇到了那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俗气,可我们都是凡人,谁都不能免俗。

远处。正在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孙遇玄,一张冰冻的脸上缓缓绽开了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他以为,对于这段感情,不朽只是处于接受者的位置,就算他换成了别人,她也会与那个人在一起。

然而,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知道。原来不朽也像他爱着她一样的爱他,甚至超过了她的哥哥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只是她从来不说,只是她一直深埋于心底。

他笑,真正的体会到,不朽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扯一下都血淋淋的疼。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潇洒不羁,不被任何事情所扰的鬼王么,不,早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不是他自己了,否则,他也不会放弃那个机会。

用味道特殊的血液,祭祀千年火莲,她是最后一汪血液。只要浇灌下去,火莲便会开花结果,为他结出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

但现在,花期已错过,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火莲再也无法开花,只能慢慢等待枯萎。

这是他所做的,最愚蠢,却最正确的决定。

他穿着一袭红衣,映衬的他脸颊微红色,像是一抹红霞,偷偷的附着。他本没有味觉,此时却只觉舌尖甜蜜至极,一直甜到心底。

不朽,我的不朽,永远住在这里吧。

他一手抚着满涨的心脏,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累积,都抵不过此时他脸上的笑容。

今夜花开,今夜花不败。

无影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姿势,像是永远都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一样,他是一枚洁白的玉,表面光滑完好无缺,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用什么都无法填充完全。

他说:“那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爱情比亲情重要,为了爱情,可以丢弃亲情,又或者,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亲人。”

“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稍微熟悉的陌生人?”

不朽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听进去她的话了,于是,也严肃的对他说:“我不想抛弃任何一个人,我也从未把爱情与亲情比较,亲情与爱情之间,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它们对我来说,一样的重要。”

“亲情陪我走过前二十年,爱情陪我走过后半辈子,爱情能演变成亲情,亲情却不能演变成爱情,骆凝,我说了,就算我成婚,你也依然是小鬼,是比我亲弟弟还要亲的弟弟,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冷落你。”

“只是……只是我们的生活没办法掺杂在一起,你也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无影站起身,站在她的面前,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她的视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固执,大概喜欢上一个人,就只剩固执。”

“固执的想要占据她整颗心,固执的想要她身边只剩他一个人,固执的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就如烧骨灼心。”

“不朽,我好自责,自责那日我丢掉你。”

自责那日,他自导自演了一场错过……明知再见时,早已是物是人非,可他心里却还带着那么一丝期许,就那么一丝,足以让他沦落深渊。

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从未相见。

苦了他,人人羡煞的妖,来无影,去无踪,行走如劲风,一目百花生,也难免陷入了这场死循环。

“你对我只是,弟弟对……”

不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一口打断:“说了,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我宁愿自己饿着也让你吃饱,我宁愿自己受冻也要让你穿的暖,我宁愿自己一无所有也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不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小鬼,而是忙忙人海,我对你情有独钟。”

她听完他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她哪里会知道,一直与她吵嘴的小鬼,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在她得眼里,他一直是个小孩,而不是一个可与她共度一生的男子!

“你……你别说了。”不朽叹气:“多说无用,只会显的你可怜。”

天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多难说出口,可她必须立即了结到他心中的那颗萌芽,她不能让自己的模棱两可,给他一生牵挂。

一个人的离开,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开始,她不能剥夺他的开始,她不能让他有所希望。

这,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痛的狠了,就根除了,就想那日师父一样,生生剜掉她对自己哥哥的所有恋想,她很痛,可剜掉了那颗毒瘤,伤口就不会在看似完好的表面下继续糜烂。

可在遇到孙遇玄之后,她才明白,她对万倾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长期两个人相依为命所造成的互相依赖感。围节私扛。

她怕离开他,就再也没有温暖可言。

如果没有骆凝,她早就冻死在那日的深雪中,如果没有骆凝,她都不知道能否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撑下去。

所以她感谢他,所以她坚决不能持续伤害他。

“骆凝,你就当时间倒回,那日我不是走丢,而是被淹死在了水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朽这个人。”

“我不会。”他定定的看着她,他没一个眼神都在逼她,他想让她崩溃,他想让她疯狂,可事实却让他大失所望,只因她冷静异常。

“我就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不走。”

“你还要喜欢我。”

“永远。”

她笑,说:“那好,我跟你走。”

他闻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的去拉她的手,可是,她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睛里是苦、是怨、是悲……

“这样子逼来的感情,你开心吗,你带我走,能给我开心,给我幸福么,我之前对你是感谢,是思念,我现在对你是排斥,是怨恨,跟这样的我呆一起,你快乐么?”

无影闻言,手掌变得麻木又刺痛,到最后只能默默的松开,疼痛如同海水一般,蔓延过来,将他淹没到窒息。

爱一个人,便是把幸福留给她,伤痛留给自己,可他却反了过来,换来的结果,便是他比她更痛。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爱情,会将伤口越挖越深。

“不朽,你真懂我。”他笑,依然不变的微笑:“你懂我的弱点,一语中的。”

他往后退,明明身姿矫健,此时却步履蹒跚。

“新婚快乐。”

他说,却在心里默默的,不为人知的附加一句,我永远的新娘。

嘘……

这是他的秘密。

无影消失后的很久,不朽才泪眼模糊的倚靠在孙遇玄的怀里,她甚至没有看清无影是如何消失的,就像从一个笔记里,撕掉一张纸一样简单。

孙遇玄早就站到了他的身后,却一句话没有说,静静的让她发泄她心里不知堆积多久的苦水,他其实完全可以揭穿无影是妖,他甚至十分迫切的想要揭穿,好让他们之前彻底决裂,好让不朽知道是无影欺骗在先。

但,他却忍住了,因为他想给她的生命里,留下些美好的,值得想念的事。

有些事哭一哭就好受些,可欺骗这种事,越难受,越难受。

“玄,我会不会有些过分,毕竟他对我这么好……”

孙遇玄揽住了她的头,抚摸她的发,轻声道:“你戳破了他的梦,却让他就此清醒,入梦容易,清醒难得。”

前世篇9

吉时已到,婚礼如期进行,锣鼓喧天,人人笑靥迎接王后,所有的人和事,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唯独他,只要看他一眼,便像踩着了实地,让她不再像一只找不到家的蜉蝣。

繁冗的婚礼结束后,不朽已是疲惫不堪,额头上泌满细汗。孙遇玄帮她擦去,与她相视而笑。

“不朽,我的新娘,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吻她的唇,宽容的手掌抚摸她的皮肤,撩起一片片的红,她紧张得微颤,喉头都在紧张,他轻柔的吻她。让她放松。

他除去她的衣,一如最初那般,坦诚相见。

他吻边她身体的角角落落,吻到她的耳垂,喘息着,声音暗哑的说:“今夜,我要深深的占有你。”

她的耳一路红满整张脸,却在他的温情中,融化成一滩水,嘴角情不自禁的溢出细细碎碎的嘤咛,被他手指撩动的每一处,都舒服的如同躺在云朵里。

他一边用舌尖舔她的耳垂,一边动情的说:“我要进去了。”

不朽眯着眼睛。痛的皱起眉头,他细细研磨,疼痛逐渐被酥麻代替,强烈的感觉,使她像条缺水的鱼。微张红唇,大口大口的呼吸,轻喘。

红色的绸,肆意飞舞,渲染着一室旖旎,欲语还休。

夜悄然逝去,却没有迎来白昼。她躺在他的怀里,嘴角是满足的笑意,他垂眸,看着她甜睡的脸,只觉心中被填的满满当当,虽说王可娶多位妻子,但他的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看到她身上他留下的痕迹,再想起昨夜她的甜美,他眸色一沉,下腹窜起一股细细麻麻的火苗,他控制不住的吻她的脸,她醒了,娇羞的回应他。

“昨晚舒服么?”

她闻言,睫毛微颤,轻不可闻的恩了一声,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逆流,呼呼的沸腾了起来,如若不是怕她承受不了,他一定不会刻意压制住这股疯狂。

他在她的身体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春暖花开,它悄然发芽。

半年后,不朽的肚子已经完全的鼓了起来,她和他经常用手抚摸着肚子,感受着一个小生命带来的奇迹。

怀有身孕的不朽,更是多了几分的恬静,显得整个人异常柔和,像是时时刻刻都闪烁着温黄色的光,以至于他看到她的时候,都觉得心底一片明亮。

他拉着她的手,与他轻声言语:“痛么?”

“现在还早,怎么会痛。”她笑,笑他比她还要紧张,她坐在山石上,看着许久都未见过的人间夜晚,不免叹息。

遇见孙遇玄之前,她想都不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完全和这个世界脱离,只能说一声造化弄人,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她触景伤情,想到了一件十分久远的事情:“相公。”

“嗯?”

“大婚之日,你为什么没有揭穿骆凝的身份。”

他轻笑一声,装作早已遗忘她说的是什么事,却也暗自惊讶,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其实,你早都看出他是只妖了吧。”

“莫非你也知道?”他没有再继续装作忘记,反问道。

她点了点头,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手中抓着一朵小花,目光呆滞:“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从他变成小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不我也不会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的与他呆在一起。”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他的一头白发,出卖了他,不可能有人,再像他这么特别。”

他本是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却不想他再讲,越听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不朽明明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吃这种无名醋!

她看出他的情绪,笑嘻嘻的去拉他的手,说:“他以前是一只雪獒,雪山崩塌的时候,它被埋在了雪里,腿上受了重伤,所以我跟哥哥把它背会了道观,给他养伤,师父一眼就看出来它是一只很有灵性的雪獒,很可能已经成精。”

“我想他一直隐藏他的身份,一定有他的原因,估计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其实是一只妖,怕我在知道他是妖以后害怕他,疏远他,所以,我也一直装作不知道他是妖。”

“以前把他当做玩伴,后来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只是我没有想过,他会突然之间长大那么多。”

他反握她的手,悠然的说:“不是他突然之间长大,而是因为他的伤完全的好了,他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不用他的过多解释,不朽便明白了过来事情的原委,怪不得,无影总是说他比她大,不肯叫她姐姐,怪不得,无影在她的面前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围边斤弟。

原来……早在她救了无影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由于伤势所困,所以才不得不变成小孩子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是这样。

尽管内心风起涌,表面却依然波澜不惊,她说:“谢谢你没有揭穿他,帮他隐瞒了自己的秘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突然想到,本来早就想要问你的,但是一直忘了说。”

如果,当日孙遇玄揭穿了无影的秘密,那么无影的最后一丝防线都会崩塌了,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一个不为人知,拼命掩护的秘密。

一旦秘密被戳破,就会像被抽掉了筋骨。

她靠在他的怀里,看着狡黠的月偷偷从云层里面钻了出来,月光慷慨的将他们笼罩,肚子里的小东西轻轻蹬了蹬脚。

她问:“我们得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么?”

他刮刮她的鼻子,说:“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我会给她最好的东西,我会把你们两个永远的护在怀里。”

“我的大仙女。”他吻吻她的额头,又吻吻她隆起的肚皮:“还有我的小仙女。”

狂风渐渐聚集,掀起层层的风沙,他揽着她,趁着还未消失的月色,回了地府。

一对身影渐渐远去,仿佛神仙眷侣,在谁都没有看到得隐秘处,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身影,他死死的皱着眉,眉谷之间仿若凝着血,跟他的眼珠一样的,带着血红。

杀戮之色。

时至今日,他万倾,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情窦初开的红衣少年,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唯有恨,才能冲淡他的念。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深的执念,他从未想过,自己早已把‘不朽’二字刻在了骨缝中,任刀刮,任火烧都无法抹去。

他恨不得将心剜出来,割成八块,唾弃它,你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还要想她!活该你难受!活该你痛!

他跌坐在地上,面容早已失去光仙,青色的胡渣为他又添几分倦容。

不朽……

我想不出方法去忘记你,我只能折磨自己……

他抓起身旁的酒壶,一口烈酒下肚,却早已感觉不到丝毫灼辣,他连醉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他连醉一场的权利都没有!

他好落魄,好寒酸,活的让自己都瞧不起。

想到他们相拥的场景,想到她隆起的肚子,想到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她连条狗都想,却不想他!不朽,你好健忘!

他将酒壶摔得稀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脖子上的血管根根暴起,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伸出手,打开黑色的穴口,霎时间,狂风密布。

他手臂一挥,摧毁半片山林,树木皆被拔起,离地的瞬间棵棵枯死,灰尘四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往地上狠狠一掷,狂风中卷席的万物,霎时间灰飞烟灭。

孩子出生之时,便是他踏平地府之日!

前世篇10

没有人知道爱情的尺度是多少,就像没有人能知道它的保鲜期。

不知是偶然,还是注定,她在经过一间暗房前,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刹那间。天崩地裂,再无温情可言,犹如冷风过境,通体冰凉。

“鬼王,孩子就快降生了吧。”一个苍老又浑浊的声音响起,一听便知道来者不善。

“不足一月。”

“那当初我们做的承诺。你是否还记得。”

“记得。”他毕恭毕敬的答,从未有过的顺从,足以见得对方地位之高,是不可反抗的。

那老者咳了一声,似有意提醒:“那我就等孩子出生,等它那颗热腾腾的心。”

老者似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当初娶她的目的也已达成,为了不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孩子出生以后,我会亲自去抢,并将你打成重伤,你看怎么样。”

他犹豫,极为短暂的犹豫。

老者随即补充道:“这个孩子没了,大不了让她再生一个,她要是不愿意,天下女人那么多,还愁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吗,女人跟孩子而已,跟鬼王的位置比起来,太不值得一提,你说是吧?”

他沉默。短暂的沉默后,说了一声好。

此时,门外的她,早已神志不清,身姿都有些摇晃。她恨自己的这对耳朵,为何要这么的灵敏,为何要将这段血淋淋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进耳里!以至于她的整颗心都变的四分五裂,拼命的拼凑也无法再拼凑到一起。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为什么这些丑恶的还要牵扯到她的孩儿,她不过是他生子的机器而已!

她的脚步止不住的往后退,似乎看到了孙遇玄的脸。在一点点离她远去,她只幻想过他们白头偕老的样子,但却从未想过别离,所以生活啊,总是这么始料未及。

她一路六神无主的跑到那个无人看守的空缺处,利用穴口打开了地府的一角,逃一般的冲出这个封闭的空间,当第一口空气进入心肺的时候,她终于不再觉得压抑,一直憋着的眼泪不断的往下砸,如同石头雨,砸的她疼。

她扶着隆起的肚子,不敢哭的撕心裂肺,只咬住唇,让眼泪将自己腐蚀,她跌跌撞撞的走着,毫无目的的走着,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家了,那个她以为可以互相陪伴一辈子的人,却只陪她到半路。

或许,女人更喜欢自我欺骗,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那样至少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那难过。

就算无路可走,她也必须要走,腹中孩儿不足一月便要出生,她必须要保住她,让她快乐的成长,而不是被自己的父亲拿去做一场交易!

想到这,眼泪又夺眶而出,孙遇玄最不舍得她哭,可,他所有的关心爱护,不过是他苦心经营里的必需品罢了,她还傻傻当真。

真蠢,真愚蠢!

她赌气似得擦把眼泪,赶紧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怕他发现了,找上门来,到时候,她连被蒙在鼓里的权利都没有了,面临的将是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互相对峙的丑恶嘴脸。

那样多可悲啊。

可是她的脚步根本快不了,她的肚子好痛,仿佛肚子里的孩子不舍得离开她的亲生父亲似的。

此时的不朽,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伤心,她急需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她必须要逃离孙遇玄的范围,否则逃跑这个举动就显得多此一举了,可是小鬼这么多,随便一个都能向孙遇玄汇报她的位置。

到最后,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再走下去的话,就算她能支撑的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支撑不下去了,于是她只能在一个山洞里歇脚,并拉了些驱鬼物的树枝遮掩,自己一个人抱着双膝窝在洞里,看洞外星空繁杂,喉咙泛苦。

有些事情,怎么能说不想就不想呢,越是伤心得事,就越是容易想起,为什么人一定要去自寻烦恼,为什么孙遇玄这三个字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为什么她就不能洒脱一点,像他一样的洒脱,自始至终的将这场感情当做游戏,从不走心?

她泪眼朦胧,手指漫无目的的在地上划着,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没有一丢丢的安全感。

她不怨他们的相遇,她怨的是自己,毫无保留的爱上一个人,以至于面临分别的这一刻,像是一棵树,活生生的被拔地而起,却又拖泥带水,断不干净。

她就这么一副防备的样子,呆坐着直到入睡,却没有看见,洞外的那一双眼睛……

这一夜,狂风席卷着大雨簌簌的坠落下来,不朽睡的极轻,但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深深的锁着眉头,像是被困住在一场梦魇里,浮浮沉沉。

万倾就站在洞外,紧紧的盯着这一切,这几个月,他从未离开,他在等待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他在养精蓄锐血洗整个地府,只要砍掉了她的双翅,那么,她便会像从前一样,回到他的身边。

但,她会孤身一人从地府逃出来,一路流泪,一路跌撞,是他从未预料过的。

原来,在她恨他之前,他还能再见她一面。

大雨将他的身上尽数淋透,本就单薄的衣服此时更是丝丝缕缕的贴在皮肤上,诱显出他精壮的体魄,完美的线条。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少年的纤瘦,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的纹理,就像他的那颗心一般,早已不像以前一样,一碰就痛,取而代之的是,坚不可摧。

雨水丝丝入扣,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朽在梦魇中挣扎,她越难受,他就越舒心,这算什么,相比与她给他的,这算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圆润的小腹忽然动了一下,像是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在里面踹了踹脚丫。

“好痛……”

她拧眉,梦呓一般,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滴,比雨水还要凉。

痛么,那就继续痛。

他盯着她,看似无动于衷,手指却纠结的拧在了一起。

“痛……”她再度嘤咛一声,鲜红的血顺着腿,潺潺的蜿蜒而下。

血液的味道迅速的扩散,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双目遥望的雪獒,灵敏的嗅到了这股特殊的铁锈味,扩散的瞳孔骤缩。

她受伤了?!

骨骼迅速重组,眨眼之间,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纵身一跃,落地悄无声。围肠尤划。

万倾的脚像是陷在了泥水里,想上前,却又因那股强烈的自尊而畏缩住脚步,如果上前,他就输了,那么他所受的折磨,就全部是他应得的。

不朽撑开虚浮的眼皮,视线里模模糊糊的印着一个影子,一个熟悉,又久远的影子,一个她在脆弱的时候,最想依靠的影子。

她嘴角上扬,笑的苍白:“哥,你又来梦里看我了……我很好……你呢?”

她笑,闭上了眼睛,连唇齿间微弱的嘤咛都消失了,一切归为沉寂,是生命流失的声音。

他心中狠狠一紧,在慢慢的松弛下来,一股异样的温暖席卷全身。

所谓的恨,所谓的自尊,从来都抵不上她的一声嘤咛。

他上前,用火热的胸膛包裹她,大手一挥,这一片便不再下雨,夺得片刻安宁。

“不朽,醒醒。”他从未这样无助过,他只希望她醒,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哪怕是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不朽,我是万倾,是……”他喉咙忽然艰涩,吞吐片刻,才艰难的开口:“是……是哥哥。”

前世篇11

一月后,雨过天晴,熬过了漫长的雨季,终于重现光明。

不朽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抱着双膝,脑袋空空不知道再想什么,发愣间,身后忽然传来有人踱步的声音,脚步细微轻敲,足以见得走路的人,不忍打破这副美好的宁静。

万倾伸手,递给不朽一枝新摘的野茉莉,花瓣上还残留着雨露的凉气。

小巧的白色花朵,如同颗颗饱满的珍珠,点缀在褐色的枝干上,微微一颤,便馥郁扑鼻,流入心肺,畅快至极。

她嗅了嗅,露出满足的微笑,心底的晦气一扫而空,她转首,眼神清亮无比:“哥,你去哪里采的,真好看。”

他看着她温暖的侧脸,神情微怔,此时的不朽已经完全脱胎换骨,没了少女时期的那种机灵活泼,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安稳,眉与眼,都极其的温柔。

像水,又像雾。

万倾冷硬的面部线条逐渐柔和,冰封般的眼底也逐渐融化,这世界上,她是唯一能左右他心情的人,他恨不得为她屠城,负了众生,只要她的一滴泪,他便能掀起血雨腥风。

不朽扶着腰站起身,看着腹部的隆起,嘴角扬起一个虚浮的笑容,这笑看在万倾的眼里,却如针扎一般的疼。

若不是不朽拼命阻拦,他早就下到地府,将负了她的那人碎尸万段!

不朽啊不朽,为何你谁都不肯伤,却唯独置我于外,你可曾知道,我并不是百毒不侵?

他苦笑一下,却还是认命的伸手扶住了她虚弱的身子,所谓一物降一物,他算是彻底着了她的邪,戒不掉,亦撇不开。

不朽望着他,一双秋眸如同沾水茉莉,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身姿般飘然,讲出的话都格外教人心疼:“他就要来了吧?”

他望了望变换莫测的天,点点头,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些日子,地府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他们在算着孩子出生的日子,一旦孩子出生,那人便会率阴兵来取!

“不朽……”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不朽打断:“就照我说的那么做吧,哥,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抽搐,疼的手指蜷缩,连伸都无法伸开,连说出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还是你觉的我没有这个能力去保你周全?”

“不是。”她摇头,露出一个笑脸,如同手中的那只野茉莉,迎风招展:“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的终结这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卸下这条担子,而不是永远活在压抑中。”

她昂首,骨子里的孤傲:“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看着慢慢枯萎的她的神采,看着她眼底坚定的光芒,无奈颔首,他知道,她像他一样,一旦决定一件事,势不回头,可他,绝对不会眼见着她去死,他宁愿她恨他一辈子,也要禁锢住她残破的生命。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他不能没有她!

不朽拿出一壶清酿,为万倾斟上一杯,浅笑,一饮而尽,他修长的指尖扶住瓷盏,一股温动由指甲传至心底,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安静的对坐着,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

可这平静的美好,即将宣告终结。

几杯酒下肚,酒力一向很好的万倾竟然有些昏沉,扶了扶额,迫使自己清醒,可不朽的脸还是越来越模糊,最终糊成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四月飞雪。

随即,只听’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万倾的额头撞在了白玉石板上,短暂的意识残留,让他忽然明白过来,不朽在酒里下了药!

他怒火攻心,‘哗’的扫掉面前的瓷盏,随即,再也没有知觉。

不朽望着昏睡过去的万倾,两行清泪跃然脸上,她的眼神,冷静又沉默,决定以下,她心以死,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还给孩子一个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每天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每天生活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中,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孩子知道,她有一个别有用心的父亲。

她的之间,一寸寸的摸过万倾的长发,他的额,他的鼻,他的唇,直至她双手颤抖的不能再移动,直至她整个人变得像泥塑一般僵硬。

再见了,哥哥……

她将她的亲笔信放在了万倾的胳膊下,将他给她采的野茉莉放在信纸的封皮上,风吹过,花瓣簌簌的飘落下来,如同琴弦,婉转凄厉的拨弄着哀歌。

长兄如父,她再度饮下一杯酒,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泛红,隐隐作痛。

她拂掉额头上的灰土,转身,骨子里的决绝。

有一种人,外表柔弱,却内有一根傲骨,一旦决定一件事,谁也改变不了,因为她心上的疙瘩系的太紧,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解的开,太执拗,太不肯妥协,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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