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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兰陵-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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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婉转悠扬,未闻丝竹弦乐伴奏,似乎只是一位女子独自哼唱,却别有一番韵味。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白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直到唱完,那音调仍悠扬不绝,令人回味无穷。顾欢忍不住轻声赞道:“吴越小调,实在动人,可与诗经之风雅媲美。”

  高长恭立刻点头:“是啊,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令人心醉神驰。”

  他们语出自然,发乎于情,几位朝中的重臣都很欢喜,微微点头。华皎这种外臣倒没什么自豪感,只单纯地认为他们说得对,便也随声附和。

  终于,什么闲话都说完了,韩子高也知拖不下去,便轻咳一声,谨慎地道:“安成王乃先帝胞弟,当今圣上的亲叔父,顾命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偶尔有些……那个架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今周国势大,齐国亦不弱,我朝皇权更替,最需安定,切勿引发局势动荡,方为上策。各位大人,敝人愚见,是否可以暂时抛开个人恩怨,以国事为重?”

  除了华皎外,其他几位大臣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刘师知叹了口气:“如果韩大人不肯仗义相助,当今圣上危矣。韩大人与先帝情意深笃,难道竟然眼睁睁看着他留下的江山毁于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

  “自然不会。”韩子高正色道,“如果有人当真像觊觎皇权,危及帝位,韩某第一个便不放过他。”

  那几位大臣顿时舒了口气,眉宇间有了几分喜色。

  “如此甚好。”刘师知愉快地笑道,“韩大人忠君爱国,天下皆知,果然不负先帝厚望。这样一来,我们便放心了,太后与皇上也会安心许多。”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

  “有韩大人站在我们这边,安成王应会有所收敛,皇上亦可稳坐江山了。”

  “韩大人镇领军府,士马最盛,谅那起子奸狡之徒亦不敢轻举妄动。”

  顾欢保持着茫然无知的天真模样,心里却有些看不起这几个大臣,表面听上去谀词如潮,其实却是意图把韩子高套得牢牢的,今后为他们所用。

  高长恭也很清楚这些人的用意,哪里都有这样的臣子,所有宫廷中都有这样的派系争斗,而手握兵权的人却理所当然也为拉拢或陷害的首要目标,他自己在齐国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因为他是皇族血统,金尊玉贵,那些人才会有所顾忌,不会像韩子高这么危险。他呆着脸,看着那些陈国重臣的言行举止,心里默默地为韩子高担忧。

  那个美丽的男人却似乎并无忧虑,只是淡淡地笑着,脸上有着适当的恭谨,做凝神倾听状。自从陈茜驾崩,他在朝中议事时便始终保持着这种姿态,很亲切,很漂亮,其实骨子里却是超然物外的淡然。

  终于,那些人的奉承话说完了,便约好以后多多联系,加深友谊,然后略微吃了些菜,喝了两杯酒,便纷纷告辞离去,只有华皎留了下来。

  韩子高礼貌地送那些大臣出门,华皎便看向高长恭,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说:“我第一次看到像子高那么美的男子。”

  “过奖。”高长恭微一躬身,淡然一笑,“我哪里比得上大哥?”

  “你说你是兰陵人,到底是南兰陵,还是北兰陵?”华皎闲闲地道。“听说齐国的兰陵郡王美如天人,且骁勇善战,猛不可当,《兰陵王入阵曲》更是传遍大江南北,编入歌舞,众人争相传唱,华某对那位异国的王爷心仪已久,只恨不能一见真容,可叹啊。”

  高长恭只有对着顾欢的时候才比较迷糊,对外人,尤其是可能是敌对阵营的人是相当戒备的,而且也非常聪明,闻言立刻便道:“是啊,在下也听说过那位兰陵郡王的美名,只是人家贵为王爷,我们山野小民哪里能够见到?不过,我相信,我大哥肯定比他略胜一筹。能与大哥金兰结义,我们兄弟已是心满意足,看不到那个兰陵王也就算了。”

  顾欢立刻点头:“正是,我喜欢大哥,才不想去那个北兰陵呢。”

  两人煞有介事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打消了华皎的疑心。江南灵秀,美人颇多,即使韩子高南朝第一美男子,也不能说就再也没有第二个长得美的人,再说,齐国最近一直全力与周国和突厥对峙,他们重要的大将兰陵王不太可能跑到陈国来,他应该既没时间,也没必要。这么想着,华皎便心平气和地笑了,倒是有了真心接纳之意。

  过了一会儿,将几位大臣送出楼门的韩子高才返回来坐下,脸上犹如面具般的笑意渐渐消散。

  华皎看着,关切地道:“你是怎么想的?”

  韩子高皱眉:“华兄,此地不是说话之处,难保隔墙有耳,还是跟我回府一叙吧。”

  “好。”华皎立刻赞同,“愚兄正有此意。”

  韩子高刚才已经在下面结了帐,便起身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华皎是乘车来的,他们四人便一起登上他的马车,飞快地回到韩府。

  这辆是普通的轻便马车,主要是在城内代步之用,不是刺史用来长途乘坐的那种大车,四个人坐在里面就很挤了,但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关系,气氛比较轻松。

  华皎微笑着问:“子高,你这两个弟弟是哪里来的?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韩子高看了身旁的顾欢和高长恭一眼,愉快地说:“在玄武湖边遇到的,觉得性情相投,一见如故,便结为八拜之交了。”

  “哦,那也算得是有缘了。”华皎点头,“古语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说过来,你们还有点三国时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意味,不错,不错。”

  那三个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韩子高说的语焉不详,华皎也不再细问。他与韩子高相交莫逆,想查探这两个人的身份也不过是担心韩子高的安危,既然好友如此笃定,他便不必多此一举了。

第38章
  回到府中,韩子高温和地对高长恭和顾欢说:“二弟,三弟,你们先去歇息吧,明日我会送你们。”

  “是,大哥。”两人听话地答应着,便径直离开了。

  华皎看着两人在月色下渐行渐远,忍不住问道:“他们真的要走?”

  “是啊。”韩子高淡淡地道,“他们爱玩,自然不会总是呆在建康,以后有机会,还会再来看我的。”

  华皎“哦”了一声,便跟着他走了。

  高长恭与顾欢散着步,沿着湖边小径,缓缓而行。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向大地,照着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平静的湖水与荷叶莲花,还是怒放的各种鲜花,空气中飘荡着水气与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沉默了一会儿,高长恭握住顾欢的手,低低地道:“当年,大哥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的时候,华皎是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二人交情匪浅。后来大哥东征西讨,相继平定陈昌、留异、陈宝应,陈国再无内乱,他也因屡建奇功而青云直上,权倾天下,而华皎则随吴明彻平定周迪叛乱,也因功得授使持节、都督湘巴等四洲诸军事、湘州刺史,将军、常侍如故。陈茜驾崩后,现在的皇帝陈伯宗即位,立刻将他改封为重安县侯,食邑增加一千一百户,进号安南将军,由此可见,陈琐和刘师知两边都在竭力拉拢他。华皎不但在陆上是一员勇将,而且擅长水战,这在江南水乡更是不可或缺,陈茜对他相当器重,便是周国与我国也都很重视他,毕竟长江天险是南方的屏障,只要志在天下,就必然会有水战,迟早而已。现在,华皎手握重病,节制湘州、巴州、武州、荆州诸军事,独抗周国,势力强大。有他与大哥联手,当可力保大哥无虞,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顾欢点了点头。

  华皎与韩子高的交情那是不用说的,史书记载,韩子高被诬谋反,遭陈琐迅速诛杀后,华皎大怒,居然向周国借兵,公然反叛朝廷,为韩子高复仇。这样深厚的情意,竟至叛国谋逆的地步,实属罕见。可无论如何,他也没能保住韩子高,这才是最让顾欢担心的,却又无法说出来。至少从目前形势来看,韩子高有华皎这位知交好友鼎力相助,是完全能够自保的。她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叹气。

  高长恭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将信心传送过去,努力给她以慰藉。顾欢转过头去看着他,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她来到了这个世界,韩子高就不再是孤军。无论前面会遇到什么情况,她和高长恭都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用所有的力量去支持他。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回去后,秋燕已经在春喜的帮助下,将高长恭与顾欢的东西收拾好,分门别类地放进箱笼包裹中,高明和高亮则安排好了舟车事宜。

  高长恭听高明与高亮禀报,顾欢则检查了一下行李,都没什么问题,便让他们全都去睡,明日一早起来,准备上路。

  顾欢自己却是离情别绪涌上心头,种种忧虑萦绕不去,实在难以入睡,这一夜翻来覆去,很不安稳。高长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一直搂着她,不时拍抚,轻声哄劝,终于让她在凌晨时分沉沉睡去。

  高长恭看着窗纱外隐现微白的曙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南烟雨是美景之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听着都美不胜收。顾欢与高长恭离别建康之时,便遇上细语霏霏,更衬托着离愁万千。

  韩子高一早上朝,午时前回来,陪他们用过午膳,便送他们往江边码头。

  他已换下官服,身穿素净长衫,高挑的身段和绝世的容颜更显飘逸出尘,幸好他们乘坐马车,遮住了路人的目光,不然定会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高长恭已被顾欢如过去般将相貌改变了些,没那么倾城倾国,只是普通的清秀。韩子高见了,不由得微笑:“看来,我以后也得这么弄一下才好。”

  “好啊。”顾欢兴致勃勃地道,“大哥,下次我来看你,帮你易容改扮,这样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话,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行。”韩子高笑着点头,“我等你再来。”

  马车没有到城内的江边码头,而是出了建康城,驰到燕子矶附近。

  这里比较清静,码头边虽然是白帆点点,却没有城里人来人往,要好得多。

  高明、高亮事先已雇好船家等在这里,看到高长恭和顾欢下了马车,他们便上岸,迎了过来。

  韩子高送他们到了跳板前,这才温柔地说:“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顾欢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他怀里,哽咽着道:“大哥,我舍不得你。”

  高长恭的眼睛也有些发热,哑着嗓子说:“大哥,你要当心,陈琐居心叵测,野心不小。”

  “我知道,”韩子高搂着顾欢,轻轻地道,“这是个权臣当道的时代,周国有宇文护,齐国有和士开,我国有陈琐。我会当心的,你们也要小心。二弟,你名闻天下,只怕会为人所忌,特别要谨慎。”

  “我明白。”工程规格的神情有些黯然,“大哥,你我处境大致相同,不过你要更危险一些。如果有什么变故,务必送信过来。我把高明、高亮都留下,方便在你我之间传递音信。”

  韩子高转头看了一下一向都很沉默的两个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也好。”

  他们这么说了几句,顾欢的眼泪慢慢止了,这才抬起头来,对韩子高说:“大哥,我们结拜的时候,可是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你一定要保重,如果见势不妙,万不可束手待毙,打得赢就打,打不嬴就撤。高明、高亮可以护着你过江来找我们。只要一过长江,你就安全了,那陈琐再是嚣张,谅他也不敢贸然进犯我齐国边境。”

  “对。”高长恭立刻点头,“大哥,如果朝中发生什么变故,危及你的安全,千万先保全自己,徐图后计。”

  韩子高含笑听完,只温柔地说了一个字:“好。”然后用袖子替顾欢擦掉脸上的泪水。

  顾欢环抱着他的腰,一声声地叫着:“大哥,大哥。”脸上是万分的不舍。

  韩子高柔声道:“欢儿,大哥有了二弟和你,心里很开心。你也不要难过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好吗?”

  顾欢连连点头,双手却仍然紧紧抱着他,久久不肯放开。

  不远处也有人在送别亲人,一阵阵哭泣声隐隐传来,有女孩子轻轻地唱着:“郁郁陌上桑,盈盈道旁女。送君上河梁,拭泪不能语……郁郁陌上桑,袅袅机头丝。君行亦宜返,今夕是何时。”

  细雨绵绵,伴着忧伤的歌声飞扬,更引人伤感。

  过了很久,韩子高疼爱地抬手轻抚顾欢的头颈,温柔地安慰道:“欢儿,明年吧,待朝中局势稳定,我便向皇上告假,过来看你和二弟,好吗?”

  顾欢点头,心里却更是担忧。如果等到明年,韩子高还平安无事,那就好了,情势只怕未必有那么乐观。

  不过,再是忧急,她也明白,即使韩子高出事,也不是旦夕之间,而她自己的假期已满,必须回去复职,不然便授人以柄,不但可以拿来攻击高长恭,甚至还可以进一步抨击自己的父亲和义父,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终于,她放开韩子高,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高长恭走上跳板,上了那条不小的木船。

第39章
  韩子高挺立在码头上,神情平静,看着他们。

  顾欢和高长恭都向他挥手作别,韩子高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也向他们摆了摆手。

  高明尽职尽责地撑着伞,替韩子高遮挡着飘飞的雨丝。高亮站在侧后,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保护他的安全。韩福与韩府几个家人站在后面,对这两个“顾公子的护卫”印象深刻。

  木船扬起风帆,乘着东南风起,向北而去。

  顾欢看着愈来愈小的韩子高的身影,不由得泪眼模糊。忽然,她对后面站着的郑怀英说:“我想弹奏一曲。”

  郑怀英身边的僮子飞快地把背着的琴取下,从袋中拿出,双手递上。

  秋燕飞快地从船舱里送上坐垫。

  顾欢盘膝坐在船头,凝注全部心神,弹奏起来。

  悠扬空灵的琴音立刻在江面上传扬开去,随风飘荡,正是脍炙人口的《高山流水》。

  滔滔而去的大江之上,一叶扁舟在烟雨中悠悠荡漾,充满难舍难离情感的琴音飞散在风中,渐渐随着小舟远去,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实是如诗如画,难以忘怀,而在韩子高心里,更是无比感动,一生都不会忘记。

  顾欢将这一曲高山流水弹了两遍,江岸已经远离,渐渐消失在迷离的雨雾中。她这才停下,有些难过地看着江面。

  高长恭一直站在她身旁,替她撑着油纸伞,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另一只手去搀她,轻柔地说:“欢儿,你的心意,大哥都已知晓。此刻雨势渐急,咱们还是回舱里避一避吧。”

  顾欢也不再固执,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将琴递给郑怀英的的小僮。

  众人一起进了船舱,秋燕已用红泥小炉煮好了水,沏好茶,逐一端到他们面前,放在当中的小桌上。

  在座诸人都知道顾欢与高长恭的关系,她也就不再遮掩,倚在高长恭怀里,神情间依然很伤心。

  郑怀英从僮儿身上拿过琴来,放于膝上,十指轻扬,弹了一曲《静夜思》。

  乐声轻扬,勾划出月光如水、夜色如梦的情景,能使人定心宁神。顾欢一夜未能安眠,情绪大起大伏,着实疲倦,渐渐的便在琴声中睡着了。

  秋燕立刻从行李中抽出一张薄毯递过去,高长恭将顾欢裹住,抱在怀中,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惜与疼爱。

  直到船到对岸停泊,顾欢也没醒来。高长恭将她抱上岸去,乘上已在此守候的马车,便向北而去。

  顾欢醒来后,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坚持要满脸倦意的高长恭躺下睡觉。为了不挤着他,顾欢等他睡着后,便坐到外面的车辕上,欣赏沿途风景。

  由于销假之日已到,从第二日起,他们便弃车骑马,一路疾行,直奔青州的治所益都。

  其实顾欢依然情绪低落,但不想让高长恭为自己而烦心,便强行控制着,努力表现出比较正常的状态。高长恭果然没有察觉,以为她的心情已然平复,心里颇为高兴。

  一行人冲进城中,高长恭便直接去了刺史衙门,与等着卸任,好去别地赴任的前刺史进行了形式上的交接。其实双方的幕僚早已经把什么事都办得妥妥贴贴了,但两个主官却必须当面移交印信,这才算是完成了交接事宜。

  前刺史对这位鼎鼎大名的兰陵王相当景仰,此次调任别职又是升迁,自然心里高兴,便在府中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同时介绍本地的各位官吏与他认识。大家觥筹交错,一团和气,纷纷对高长恭说着仰慕之类的客套话,并纷纷表示,一定为他马首是瞻,勤勉政事,请他放心。高长恭自然也万般谦逊,并感谢各位大人的爱戴。上司与下属其乐融融,全部大醉而归。

  第二日一早,原来的刺史便离开益都,去新的地方赴任。

  高长恭从宿醉中醒来,捧着头出了半天神,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人睡在卧房里,顾欢不在。

  被内院婢女侍侯着洗漱好,他便匆匆出门,打算去找人。刚到院里,便看见自己娶进门的王妃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他只好停住脚步。

  郑妃身着绣有凤凰起舞的粉色紧身襦衫,勾勒出窈窕身段,袖口却很宽大,垂在曳地的百鸟多折裥裙旁,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摆。她头上戴着惟有朝廷命妇方能使用的蔽髻,其上层层叠叠地插着只有王妃才能佩戴的饰物,充分显示出身分的尊贵。她的额间涂成黄色,即“鸦黄”,左边颧骨上贴着用银箔剪裁成的蝴蝶形花钿,闪闪发光,脸上薄施傅粉,唇间一点朱红。这是时下贵妇们最流行的妆饰。郑妃相貌普通,这样装扮起来,倒也有了几分颜色,颇为醒目。

  高长恭看惯了顾欢的素面朝天,忽然见到盛装而来的女子,不免略有些不适,但还是相当有风度地拱手为礼,和蔼地问道:“王妃不在兰陵,因何来了青州?”

  郑妃优雅地走到他面前,福了一福,柔声道:“妾妃得知夫君即将在青州任职,理应前来陪伴,为夫君管好内堂,以便夫君全力操心国事,无后顾之忧。”

  “多谢王妃。”高长恭温文尔雅地笑道,“兰陵郡乃我之封邑,也就是我的根本之地,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烦请王妃仍旧回归兰陵郡王府,妥善管理那边的诸般事务,为我分忧,可好?”

  郑妃仪态万方,温文尔雅地说:“夫君不必与妾妇客气,你我夫妇一体,做这些许小事,都是妾妃应当的。兰陵郡的事,妾妃不甚了了,怕贸然插手,适得其反,有损夫君的封邑。妾妃询问过,过去夫君在外怔战或为官之时,都是总管在那边管着,并无可虑之处。妾妃觉着,还是让总管继续管着比较好,便过来照顾夫君。妾妃才能微薄,只能做好这件事情,还请夫君见谅。”

  她这一席话柔婉转折,却说明白了不打算再回兰陵郡,要一直跟在高长恭身边。她脸上的神情依然温柔妩媚,眼中却忽闪坚定的光芒。

第40章
  高长恭看着她,一时也不止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淡淡地道:“既如此,王妃便留下吧。咱们还如在司州时一般,分院而居,两不相扰。王妃需要什么,吩咐管家便是。我这就要去衙门了,王妃请自便。”

  郑妃仰头看着他,无比贤淑地道:“妾妃为夫君熬了燕窝粥,还做了些小菜,请夫君用完之后再去衙门吧。”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陪嫁丫鬟翠儿便转身摆了一下手。立刻,几个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进入,将粥碗菜碟一一放在院子里的圆形石桌上。

  高长恭不愿郑妃太难堪,只得过去坐下,默默地吃起来。

  郑妃坐到他旁边的一张圆凳上,温柔地问:“怎么样?还合夫君的口味吗?”

  “哦,挺好的,多谢王妃。”高长恭对她笑了笑,“不过,府里有厨子,让他们做就行了,王妃金枝玉叶,就不必做这些粗活了。”

  “夫君别这么说,”郑妃温婉地道,“妾妃已嫁入君家,理应洗手做羹汤,这是为人妻子应尽的本份。”

  她每句话似乎都表达出自己是正妻的意思,这让高长恭有些郁闷。他一边喝着粥一边自我反省,或许是顾欢的缘故,他有些敏感,误解了郑妃之意,因此便没有吭声,以免在言语间有什么不慎,伤着她的自尊。

  无论如何,这个女子的终身算是被他给误了,那么,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容忍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一碗粥很快见底,翠儿手疾眼快,赶紧拿过碗来,替他添上。

  高长恭什么也没说,又将这碗粥喝掉,然后微笑着说:“好了,我得去衙门了。”

  郑妃款款起身:“妾妃等夫君回府,一起用午膳。”

  高长恭一怔,待要推辞,却有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得略一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高挑修长的背影,郑妃的眼中波光盈盈。出了一会儿神,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翠儿有些兴奋,在她身边说:“小姐,婢子说得对吧?你只要略微主动一些,王爷便会对你大起好感。依婢子看来,用不了多久。王爷便会与你双宿双飞,成为真正的恩爱夫妻。”

  “会吗?”郑妃微带苦涩地笑了笑,“王爷与那顾将军不是单纯的鱼水之欢的情分,还有沙场上并肩战斗的情义,世上独此一份,我再是主动,也比不过的吧?”

  “你又不是要独占王爷,不过是要与王爷做名副其实的夫妻,有什么错?”翠儿不服气,“就算顾将军再怎么得宠,最多也就是妾侍的身份,比你矮着一大截呢。况且,王爷现在也并没有娶她,不过是露水姻缘,贪一时的新鲜,说散也就散了。小姐,你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将来的日子长着呢,小姐千万要再接再厉,坚持到底,切不可泄气才好。”

  郑妃与翠儿同岁,五岁时便在一起,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既是让她陪嫁过来,依照俗例,迟早会让高长恭收房,作为妾侍。高长恭英雄盖世,又生得俊美绝伦,郑妃固然是意乱情迷,便是翠儿也心猿意马,巴不得速速被高长恭收进房中。如此一来,那个让高长恭异常迷恋的顾欢便成了她们两人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郑妃倒罢了,已经嫁进门来,圆房是肯定的,地位更是稳固的,翠儿却难说得很,直到今天,高长恭都没正眼看过她,很明显,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这让她难过之余,更有些恼羞成怒。

  她二人在府里商议着闺中之事,高长恭却心急得很,一出院子便寻找顾欢。

  管家禀报说:“王妃吩咐,将顾将军安置在碧云轩,以礼相待。”

  这管家是从司州跟过来的,自然知晓那位顾将军与自家王爷的事,但王妃有吩咐,他怎敢不听?只好那样安排。好在顾欢很体谅他,什么也没说,心平气和地住了进去。

  碧云轩在前院,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环境清幽雅静,只是与后堂以墙壁分隔,以示内外有别。

  高长恭赶到碧云轩的时候,顾欢已经练完功,用完早膳,正让秋燕替她梳头。

  高长恭站在她们身后,等秋燕替她绾好乌发,便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漆纱笼冠替她带上。顾欢仰头,对他微微一笑。高长恭也笑了,将小冠两旁的缎带牵引到她的下颌,细心地系好。

  秋燕含笑退出房去,轻轻带上门。

  顾欢站起身来,高长恭将她搂进怀中,温柔地说:“我昨晚喝醉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将你安排在这儿,你别生气。我们先去办理军务,回来你便搬到我那里住。”

  “我没气。”顾欢伸手抱住他的腰,开心地道,“本来他们也没错,我是外官,本就不应进入内堂。你又已经娶妃,若是有人拿男女大防来说事,总是不妥,顾忌一些也是好的。这院子不错,我就不搬了。要不,你晚上就住我这里吧。”

  自先秦以来,“男女大防”便成了先贤们正面宣扬的东西。他们义正词严,说得漂亮至极,其他人自是不便公然反对,却也并不认真执行。齐国仿照鲜卑习俗,更是将古代先贤曾经说过的“食色性也”全面发扬光大。可是,四大汉姓高门中却比较坚持遵守圣人之言,很强调“男女大防”。郑妃在其中出生长大,自然深受影响。高长恭与顾欢都觉得对不住郑妃,既然她要以此安排顾欢住在外间别院,那也没什么,依她便是。

  高长恭立刻点头:“好,那我以后就住你这里。”

  顾欢看了看他的脸色,关切地道:“你昨夜大醉而归,现在觉得怎样?头疼吗?”

  “有点。”高长恭捏了捏衣角,苦笑一下,“真不该喝那么多,可他们一个个上来敬酒,只能一碗水端平,全都喝了,不能有亲疏之别。”

  “那当然。”顾欢抬手替他按揉太阳穴,轻声说,“官场上就是如此,你初来乍到,跟他们都不熟识,一视同仁最好。只是要饮那么多酒,辛苦你了。”

  “没事,也就这一次罢了。”高长恭吻了一下她的唇,愉快地笑道,“我以后会尽量不饮,你放心吧。”

  顾欢身着三品大将军官服,脸上更无任何妆饰,让高长恭怎么看怎么顺眼,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了出去。

  调来参赞军机的尉相愿已经等在外面,三人一齐上马,向军营驰去。

第41章
  青州不靠边境,外患不多,大部分是占山为王的草寇,或者大家劫舍的响马,因而这里的兵将都不如高长恭带出的军队那般能征善战,稀松得多。前任刺史不懂军务,虽说总督军事是其职责所在,却只是走个形式,实则放任不管,由着下面的将军糊弄。

  青州所辖境内的驻军甚多,分布在各地,不可能在短期内一一巡视,高长恭便到负责守卫益都的军营里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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