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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添香txt-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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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行笑道:“这是自然的,红绣姑娘尽管去吧,我待会吩咐下人伺候着。”
“三少,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红绣莞尔道:“我不过是闲着去走走,若是人多了反而麻烦,你也知晓,红绣本不是大家闺秀,也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礼节,我带着梅妆前去就是。”
商少行微微蹙起眉形好看的柳叶眉,抿了抿苍白嘴唇,最终仍是点头,道:“红绣姑娘千万不要跟商某客气,有何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红绣真诚的道:“三少爷做的已经足够了。”他们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若是要求再多,似乎超出了合作的限度,往其他方面发展,这是她不乐于也懒得去预见的事情。
商少行聪明之人一点即通,笑着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转头道:“福全儿。”
“是,少爷。”
“去备车吧,咱们也该回府了,免得二叔等急了。”
“是,不过少爷还是先服过玉露丸在说,免得过了时间您又要难受。”
“也好。”
得了商少行的吩咐,商福全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玉制小瓶,拔下瓶塞,从中倒出一颗通体碧绿,芳香馥郁的药丸来。商少行服下之后,又喝了些参茶顺顺,垂了长睫长出了一口气。
红绣早知道商少行一直虚弱,动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且经常咳嗽,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服药,忍不住好奇的问:“三少爷,不知你生的是什么病?若是可以还是不要过度劳累,免得耽误了身子恢复。”
商少行知道红绣是真的关心他,笑道:“你有所不知,我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畏寒畏热,常年靠药物调理,恐怕想恢复是不成了,只能吊着。”
红绣闻言皱眉,叹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安慰。或许老天就是这样,给你一样,便要剥夺一样以达到平衡,世间哪存在十全十美?
下晌离开绣妍楼,红绣回家用了饭,带上梅妆乘马车出了门,向着城南望夏湖而去,一路上行人纷纷,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加上青石板路两旁古朴的建筑,勾勒出一副奇妙的古代市井图。
红绣饶有兴味的瞧着帘外,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梅妆撩了车帘扶着红绣下车,又吩咐了车夫在此地候着,这才兴致勃勃的跟在红绣身后,二人向湖边走去。
湖边垂柳环绕,野花遍地,不少才子泛舟游湖,吟诗作对,湖中芙蕖含苞待放,莲叶碧绿,似乎望不到边际一般。红绣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幽香,让人心情无端端轻松起来。
梅妆丫头哪曾游过“望夏湖”,如今兴奋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指着一旁的青石拱桥雀跃的道:“小姐,咱去桥上瞧瞧吧。”
红绣微笑点头,知她年少凄苦,自个儿对桥上景色也颇有兴趣,遂点头应允,跟在出笼小鸟似的丫头身后,一同上了石桥。
刚走了没几步,突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红绣?”
红绣诧异回头,正对上张远那张充满惊喜的脸,见到他,仿佛啦蛤蟆爬到脚面上一般,让她厌恶的皱紧眉头,拉着梅妆转身便走。
“红绣你走什么呀”张远怀里抱着一只“聚缘楼”的八宝酱鸭,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想不到两旬未见,原本的小丫头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水灵,越发叫人心痒。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七十八章 把你家疯狗领回去
第七十八章 把你家疯狗领回去
红绣并非怕了张远,只是见了他厌烦,连说句话都懒得。可她到底女流之辈,疾走不如张远快跑,不出一丈便被追上。
梅妆瞧着尖嘴猴腮的张远不像是好人,张开双臂护在红绣身前,颤着声音壮胆子呵斥:“你是何人,敢拦我们小姐的去路”
“小姐?”张远轻蔑一笑,他哪知道红绣现在是做什么的,啐了一口道:“我倒不知昔日的粗使丫头,如今变成小姐了。啧啧”咂嘴上下打量红绣一番:“换了身新衣裳,还真有小姐的样子了,红绣啊,前些日子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红绣抿唇,今日游湖的好心情被搅合的荡然无存,拉了梅妆的手,道:“梅妆,咱们回吧,荷叶上蹦个癞蛤蟆,瞧着反胃。”
梅妆闻言忍俊不禁,点头跟上了红绣走下石桥,张远完全被无视掉了。
张远在诸葛府仗着自己叔叔是管家,下人们无不对他客客气气,已经被巴结惯了的,如今被红绣一个“傻子”无视,他觉得颜面受损,之前的调戏之心变成了歹意。在府里他不能将她如何,现在在外面还不能?
歹心一起,张远也没有理智再管那许多,朝着红绣追上去,伸手抓她的肩膀。
“小蹄子,你给爷爷站住,你……啊”
后面的污言秽语没有说出口,张远已经被人一拳撂倒在地,四名大汉突然冲了过来,对着张远拳打脚踢,七嘴八舌的骂道:
“娘的,调戏绣妍姑娘,你找死了”
“打他,三少爷吩咐了,谁也不准动绣妍姑娘一根汗毛,大伙儿狠狠的打”
……
红绣停下脚步,安抚的拍了拍已经吓白了脸的梅妆,面无表情的看着张远在地上抱着头脸,哎哎痛呼,她就知道商少行定会派人暗中跟着保护的。
那四名壮丁有商少行的授意,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丝毫没有客气。
这厢一闹起来,周围游湖的人纷纷聚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人说紧着去报官,免得出了人命。
红绣掐算着“火候”,眼瞧着差不多了,才出言道:“够了,各位停手吧。”
“是,小姐”
四人齐声应是,整齐的退开到一旁。
红绣给梅妆使了个颜色,小丫头立即会意的上前,呵斥道:“大胆的狗奴才,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对小姐不敬”
围观众人听了立即明白过来,对地上趴着的登徒子鄙夷甚深。
红绣赞赏的对梅妆微笑,意图达到,如今她又失了游湖的兴致,也该回家去歇着了。
※※※
下晌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红绣起身继续她的工作,梅妆乖巧的在一旁伺候着,热了摇扇,冷了加衣,饿了备饭,暗了掌灯,绝不出声影响红绣。
对于她的贴心,红绣甚为满意,也特别疼她,她前生活到三十岁,在她眼中,梅妆即便比她现下的身子还大上一岁,也只是个初中生罢了,瞧着天渐暗了,让她下去歇着,做些私事去。
梅妆笑吟吟的应了,自然知晓她家姑娘是心疼她,若是碰上旁的主子,说不定就算不用她伺候,也要让她在旁边站着听吩咐,她此番被爹爹卖了,本以为是噩梦的开始,竟不料遇上了个好主子。
“小姐,您先忙着,我下去备些点心。”
“嗯,去吧,”
梅妆掀门帘离开正厅,红绣则继续忙着手上的绣活,手上翻飞,每一针都毫不犹豫的落下,但仔细看来,落针之处甚是精准,针法也整齐始终。
刺绣之时,红绣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她还是坐在绷子跟前,在她身后是一面裁衣裳一面谈笑的父母。
前世一切已然远去,如今她偶尔想起父母和爷爷,虽然还会感伤,可不会容许自己沉迷其中,她相信没有了自己,父母仍旧能够坚强的活下去,能够将家里的裁衣铺和绸缎厂发言光大。
“咣咣——”
突然,门外传来惊心的砸门声。
红绣手一抖,险些扎到手指,蹙眉望向敞开的窗外,梅妆正在围裙上蹭手,快步去开了门。
“来了来了,谁呀”
门刚打开个细缝,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年过不惑的中年人,面沉似水气场十足的迈进了门槛,沉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问:“红绣呢?让她来见我”
“你是何人,我们小姐岂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梅妆拦在他身前大声呵斥。
“哼”
中年冷笑了一声,抬手将梅妆扒拉到一旁。连翘恰好出了东厢房,见到中年人,条件反射的行礼:“张管家。”
张管家轻蔑的又是一声冷哼:“连翘你养的好女儿竟然唆使人打了张远,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
连翘惨白了脸,对于诸葛府中之人的惧怕似乎已经融入骨血,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刚想行礼道歉,胳膊却被扶住了。
“娘,你给他行的什么礼,你并不比谁地位低”
红绣话虽是对着连翘说,可目光直盯着张管家,冷声道:“张管家大驾光临,不知是何意,是诸葛老爷命你来的还是少爷让的?”
张管家前儿刚去了个侄儿,如今只剩下张远,自然格外疼爱,想到趴在榻上委屈的泣泪纵横的张远,不免火冒三丈,怒道:“红绣,你给我说清楚了,张远怎么开罪于你,你要如此对他你凭什么无故打人你跟他作对,岂不是跟老夫作对”
“笑话”红绣冷声道:“张管家,你若不服,大可以到官府报官,说我红绣唆使人打了你的侄儿,我还真想看看青天大老爷会如何调查办案呢,感情张远无错,我会让人打他?真不知你是如何当上诸葛家管家的,头脑如此不清,识事如此不明,不问青红皂白就因一己之私上门兴师问罪,做贼的喊捉贼的功夫可当真一流跟你作对?你还不够资格”
“你……”
“梅妆,送客”
张管家话没说完被红绣一言呵止,梅妆见了主子的“雄姿”,如今也底气十足,上前一步小手一伸:“张管家,您请吧”
“走?你打了老夫的侄儿,这么轻易还想让我走?”
“我就打了,你待如何”
“我要告官”
“随你去告”
……
在气头上的张管家,已经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理智,一心都放在张远身上,越是与伶牙俐齿的红绣辩越是恼怒,理智越是烧干的一点不剩。
红绣眼见张管家大有不依不饶之势,忙伏在梅妆耳畔低声交代了两句。梅妆点头,撒腿如飞的跑出了院子……
诸葛言然和李忠桂骑快马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红绣所居宅院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几个看热闹的,想是周边的邻居。
诸葛言然分人群进门,只见红绣拉着连翘坐在院中桃树下的湘妃榻上,连翘面色紧张,如坐针毡,红绣却淡然的很,掩着嘴打呵欠,好像暴跳如雷的张管家完全不存在一般。
见诸葛言然来了,红绣总算提起点兴致,懒懒的摆摆手,道:“诸葛少爷来的真快,紧着将你家下人带回去吧,往后莫要让他如疯狗一般到处乱吠,吵得街坊四邻不得清净。”
“你……”
“张管家住口”
张管家的怒骂,被大少爷一声呵斥噎在口中。
诸葛言然怒气冲天的望着张管家:“你是府里的老管家了,怎能为了张远之事如此鲁莽行事,你将诸葛府至于何处?你自己的身份难道忘了?”
“我侄子被她打了”
“你侄子?张管家,我敬你是长辈,向来对你尊重,如今且容我说句不敬的话,你,连同你的侄子都是我诸葛府家生奴才,奴才做事不考虑主子的利弊,要这等恶奴有何用当然,张管家深明大义,定不同于年轻气盛的张远,然今日确实是张远调戏旁人在先,此事若再纠缠下去,难堪的也只是你自己。”
张管家被大少爷训斥的哑口无言,愤愤不平也无奈,只觉心中憋屈的无以复加。
诸葛言然望向红绣,咬着牙拱手道:“绣妍姑娘,今日是我御下不严,多有得罪了。”
红绣站起身,笑着还礼,道:“诸葛少爷言重,只是一场误会罢了,张管家也是爱侄心切,此等心情我能理解。”
“绣妍姑娘如此深明大义,言然佩服之至。”
“哪里哪里,若说深明大义,绣妍哪敌得过大少爷之万一?晚了,绣妍就不留二位用茶了。”
诸葛言然俊脸阴沉,剑眉紧锁,气哄哄的抱拳转身便走,张管家跟上,仿佛可以预见一场暴风骤雨即将降临在他身上。
人走了,院里恢复了安静,门外瞧热闹的人也散了。连翘惊魂未定的看着红绣,道:“绣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绣微笑着扶起连翘往屋里走去,“我不过是让梅妆去诸葛府请大少爷,让他将他们家疯狗领回去罢了。想是梅妆步行,不及诸葛少爷骑马的速度,啧啧,头回瞧见诸葛少爷如此听话,还真快马加鞭的来了。”话音刚落忍不住笑起来。
连翘无言以对,女儿还是那个女儿,怎会变得如此厉害?她到底是诸葛老爷的血脉,有乃父之风啊。可今儿得罪了贵人,不怕往后人家报复吗?她真是忧心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七十九章 传说中的表白?
第七十九章 传说中的表白?
红绣与连翘二人入了东厢房,先让娘亲在圈椅入座,又摸索着找了火折子将案上的瓜皮灯点了,明灭的烛火将室内渲染上温暖橘色,连翘的心仿佛这时候才找到依靠。
“绣儿,张管家说你打了他的侄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绣微微一笑,撩衣摆在连翘对面的圈椅坐了,道:“张远在路上调戏于我,却被商三少派去保护我的家丁打了,娘亲你莫要担忧,不会有事的。”
连翘摇头,紧张的绞着衣袖,“张管家颇受器重,你瞧他对大少爷似乎惟命是从,可他心底里是最为傲气的,恐怕他跟大少的关系……”
“娘”红绣哭笑不得的伸出素手,隔着桌案握住连翘的手:“你怎的如此乱担忧,管他张管家与大少爷是面上和睦还是里子和睦,只要不伤害到咱们就成了。”
“我是怕张管家会再来捣乱啊。”连翘叹了口气,道:“绣儿,早知如此,前些日三少爷说要派些个家丁护院前来,你应下就好了,若是今儿咱们家有家丁在,也不会让张管家那么造次,还让街坊四邻瞧了笑话去。”
“是是是,女儿不对,女儿失算。”红绣拉着连翘的手撒娇,耍赖道:“我也是不想有一大群人在府里来回晃悠打扰咱们清静嘛,若是娘亲觉得必要,明儿我跟商少行说去”
“诶”连翘点了一下女儿的红唇,轻斥道:“怎能直呼三少爷名讳呢”
红绣翻了个白眼,商少行也是人,怎么不能呼他名讳了,可她知道娘亲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还要费一番功夫,所以也不在此处多费口舌,岔开话题道:“梅妆丫头也快回来了吧。”
连翘应了一声,望着女儿如描似画的五官,憋在肚里的许久都未曾说出来的一句话,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绣儿,咱们何时能回诸葛府去?”
这是连翘出府以来第一次问起这句话,可红绣一点惊讶都没有,因为出府到如今,连翘每日都心神不宁,过上安逸日子,也并没有她预想之中的欢喜,整日只是在湘妃榻上斜倚着,眼神发直的盯着谋处,面上时而露出少女的娇羞,时而又是深沉的忧虑。完全是害了相思病的样子。
到此时,红绣当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世界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自己为所“爱”之人付出努力,本以为会还得她欢颜,却事与愿违。她本以为此番会让娘亲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安逸,会让她明白,就算离开了诸葛府,就算不见诸葛老爷,她也可以过的很好。没想到,她的相思有增无减。
母女二人相对沉默着,烛火将二人的侧脸投影在一旁的窗纸上,东厢之内同样珠帘垂挂,轻纱飞缭,如今分明泄露出无可拯救的沉寂和无奈。
过了好半晌,直到梅妆丫头在房门外轻声唤道:“小姐,奴婢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人来。”红绣才回过神,对连翘微笑,将所有心思深深埋藏在心底,“娘,你放心,我何时骗过你,我说能带你回府去,那就一定可以,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你莫要着急。”
连翘点头,欣慰的说,“绣儿,娘相信你,娘庆幸有你这个女儿。”
红绣站起身来,道:“娘,我去看看是谁来了。你早些休息。”
“嗯,去吧。”
望着女儿的背影离开卧房,连翘脸上才敢展现出无限的失落和思念。那个人,或许今生都无缘能聚,诸葛老爷,仅是她一个人一生无法企及的梦境吧。
红绣下了台阶,穿过正院直奔正厅,方掀了门帘,就听见姬寻洛熟悉的声音。
“红绣,我可是来投奔你的,如今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你要收留我啊”
“洛寻?”
红绣惊讶的瞧着一身粗布衣裳,俊美妖冶的男子,还有放在他手旁的包袱,脸色转为担忧:“洛寻,出了何事?你被诸葛家发现了?”
洛寻的真实身份是“姬寻洛”,乃是大小姐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此事她早就知晓了,先前洛寻在诸葛府中做了花匠,她只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前来追流水。如今他夜晚来此投奔,她除了认为是他被诸葛大小姐发现赶了出来,完全不作他想。
姬寻洛哭笑不得的摇头,道:“红绣,在你心中我当真如此不堪?我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为了一个女子被人赶出来,如此丢脸面的事我可不做”
红绣撇嘴,揭他的短:“当初也不知是谁吃霸王餐,在街上被一群壮丁追着打。”
“额……”姬寻洛语塞,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红绣,往后你还是叫我的真名姬寻洛吧,洛寻是我在江湖上行走,糊弄不熟之人的假名。”
“如今我算是熟人了?”红绣瞧他神色不似有异,终于可以放下心,在他身旁坐下,道:“姬寻洛,虽不知你与大小姐之间发生过何时,可你要知道,富家千金总会有些个小脾气,大小姐此人我见过几次,总的来说她人还是好的,而且她是圣京城第一美女,你若是真心恋慕于她,可不要轻易放弃,现在打了退堂鼓,会生生放过近水楼台的机会。”
红绣一番话发自肺腑,端得叫姬寻洛感动,可感动归感动,无奈归无奈。姬寻洛站起身来,背着手潇洒的在屋踱了几步,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下人装扮,整个人却如同架风凌云,若有仙人之姿,比之商少行的病态俊美多了些邪魅,比之诸葛言然的俊朗温润多了些潇洒。
“绣儿,”
“嗯?”
“你我虽相识时间不久,可我以为你深知我脾性,我会是那种为情所困为爱伤心的人吗?我来,只是因为好奇,想知道能被我爹娘看中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家,至于那众人捧起来的‘圣京第一美人’的虚名,我倒觉得,诸葛绿绮实质上,真的不及某人。”
洛寻话音落下,回过身,如点漆般的双目定定望向红绣。
烛光下,纱幔朦胧,珠帘亚光晶莹,红绣第一次觉得面对一个人的目光,有种想要闪躲的感觉。
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随意撩了一下长发,并不接洛寻的话,只道:“洛寻,我还是唤你洛寻,你往后就在我这儿住下,我的事你都知晓,如今我有了财力,断不会断了你的吃喝就是了,我知你性情,懂你所作所为皆出自你逍遥自在的本性,不过,天地之大,未来总有一处美景值得你常抱怀中欣赏不厌,到时候你来去自如,只管去追寻便是,你我二人友情深厚,自不输给男儿的兄弟之情,我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姬寻洛意味深长的望着红绣在烛火映照下柔和清纯的娇艳,半晌笑道:“既然如此,我留在你府中做个护院吧,虽说我武功不及,可轻功还算凑合,关键时刻通风报讯,我可比你家梅妆丫头快了许多,再者说我还会些三脚猫的医术,有我在,你和连大娘有个头疼脑热的,皆不用犯愁了。”
“这么说,我还算偏得的了?”
“那可不是,还不谢谢本公子。”
姬寻洛笑的得意。引得红绣莞尔一笑,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掌握尺度,红绣推拒,姬寻洛也不激进,能留下来才是正事,其余的往后从长计议不迟。
六月,望夏湖芙蕖盛开,无数才子佳人游湖泛舟,吟诗作对,雅致之人品茗论茶,红绣和洛寻此类“豪迈”之人则是自备了酒菜,带着梅妆与连翘,一行四人在湖边野地扑了块毯子席地而坐,一面赏荷一面闲聊。
红绣将针线簸箕和花绷子都随身带着,如今订单多了,她每日都忙个不停,倒叫连翘瞧的心疼,干着急也帮不上忙。
“红绣,既是出来游玩,就将绣活先放一放吧。”姬寻洛还是那身下人装扮,但行动举止甚为潇洒,将一个高足青瓷小罐递了过来,掀开盖子凑到红绣跟前。
“尝尝我自己腌制的蜜饯,我开了方子,里面放了好些种珍稀草药,清热润肺最是不错的。”
红绣捻了一颗含在嘴里,直觉清香四溢,呼吸间药草的香味和蜜饯的甜香都要从口鼻溢出一般,“洛寻,想不到你竟会这一手。”
洛寻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将青瓷小罐递给一旁的连翘和梅妆,道:“我会的还多着呢。”
红绣扑哧一笑,洛寻此人性格变化极快,今日他可以是儒雅的名门公子,明日他又可以是路旁乞丐,或者稳重,或者调笑,也都由他,此番她只当他是说笑,并未往心里去。
“小姐。”梅妆怯怯的拉了拉红绣的袖子,指向一旁道:“那边的那位,您是不是识得?”
“哪位?”红绣顺着梅妆的指尖望去。
梅妆指着一人,道:“小姐,自打咱们歇下,那人也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探头探脑的瞧着咱们却不上前,我猜他许是识得你。”
红绣眯起眼,站起身来拍了拍白色襦裙上的草屑,举步向一旁走去。待到近前,瞧见那人始终不变的“笑面”,打趣道:“二少爷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前?难道还寻么着有没有猪可以让你烧尾巴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八十章 商二老爷
第八十章 商二老爷
红绣话音刚落,诸葛言威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无暇美玉的面庞善意流溢,可眸中晦涩不明的深意却叫人不能忽视。
“烧了一次猪尾巴,倒叫你记到了现在。”多日未见,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仔细看来,身高似乎也抽长了许多。
红绣微敛眸色,佯作瞧不清他眼中波澜,只配合的调侃:“可不是,若不是你别出心裁,点了猪尾巴让大黑猪在院子里乱窜,我也不会有那许多机会见到老爷和夫人。”
“正是,你知道就好,还不谢我?”
红绣美目流转,赏了他一个白眼,惹得诸葛言威的娃娃脸上又显现出笑容。此刻,他们二人仿若毫无他想,他不是诸葛家的二少爷,来此地没有任何目的,她也不是诸葛家的“叛徒“,面对他没有戒心。
但是他们的心中都明了,有了诸葛家的关系横在中央,他们的关系再也不会回到初时的自然。人类任何感情,涉及到利益都会变的不堪一击,不值一哂。
笑过之后,红绣开门见山的问:“二少爷,你今日特意前来,可是有事?”
诸葛言威答非所问:“若是没事,我是不是不能来找你了?”
“当然不是。”红绣回答的言简意赅,明知他东拉西扯是想活跃氛围,以便于一会方便开口说话。可她特意不答,让话意截止于此。
见红绣失了跟他调侃的兴致,诸葛言威也不多做徒劳功夫,正色道:“红绣,我来找你确实有事,你到底是诸葛家的人,如今诸葛家中困难重重,自打三年前商少行头一次出面之后,已连赢了三年的月夕评比,今年再输了,就是第四年了。咱们诸葛府往年连续拔得头筹,可现下已经逐渐呈现屈居商氏之下的趋势,在这紧要关头,你能否为诸葛家想想,先将个人恩怨放到一旁呢?”
红绣闻言,并没有如何生气,一双大大的杏眼中高深莫测的光芒隐现,仅是挑眉,轻声问:“恩怨?呵,二少,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做说客的吗?”
诸葛言威被问的一愣,娃娃脸上仍旧挂笑,却毫无笑意:“红绣,别瞧我旁日专门喜爱数术天工,无心商业之事,可大船若沉了,我这个身在船上的不是也没好处么?我只是想来尽尽力罢了。”
“哦?二少爷所言真切,你要不明说,我还当此番是秋姨娘授意你来的呢。”
她在诸葛府中半年,早将府中情况摸了个透彻,秋姨娘面上柔弱不争,整日吃斋念佛,可事实上她却是最聪明的一个人,比起柳姨娘的锋芒毕露和杜氏的强悍玲珑,柔弱的女人才最叫男人疼爱,懂得隐忍和藏锋的人,才能走的更加长远。
诸葛言威瞧着红绣的目光转为深邃,似乎在斟酌怎样用词,后眉眼中的笑意转浓,似乎身上紧绷的一根弦松了,被束缚之人终于恢复自由一般,轻快的道:“想不到你如此聪慧,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哎,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吧,今儿的确是我娘让我来的。”
诸葛言威话音落下,人已举步走向一旁的连翘、姬寻洛和梅妆,在草地上冲着连翘施了一礼,笑道:“连姨安好。”
连翘惊的忙站起身还礼道:“二少爷太多礼了,我怎么受得起。”
红绣走了过来,眉眼含笑明眸动人,可心中所想掩藏甚深,扶着连翘的胳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不需如此,语带亲切的道:“娘亲,我与二少爷也算是旧识,他为人随和,不需诸多礼节,咱们坐下随意说说话儿就好。”
“连姨可不能拿我当外人了。”
诸葛言威笑着席地而坐,毫无一般世家公子的风范,叹了口气道:
“红绣你有所不知,此番我当真是被我娘逼来的,前儿大哥前来请你,不是吃了个‘烧鸡大窝脖’么,回府之后父亲大人暴怒,大发雷霆,书房一应物事被砸了个稀巴烂,连正厅和卧房的物事都给摔了许多。加上前些日张管家因为侄子撒野那宗事儿,大哥来你这即使将人硬带回去了,张管家也似是与大哥结了仇,专门跟他不对付,当着父亲的面没少加油添醋,将大哥说的甚为不堪以至于父亲更加迁怒。”
诸葛言威摇头叹气,不客气的抓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续道:“如今府里如乌云罩顶,压抑的不得了,我见着父亲大人,都要绕远路走,生怕他抓住我一个错处狠狠的罚,我娘让我来劝劝,想着你若回去了,诸葛府里赢了月夕评比,下面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不是。”
诸葛言威所言句句情真意切,听得连翘与梅妆连连点头,看着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同情,连翘不仅想,言威毕竟是与那个人年轻之时最相像的儿子,且今年才刚十八岁,若是可以,她真希望可以回府去,不但可以帮到诸葛老爷,还可以让她重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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