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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红颜 全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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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氏没有注意她的不适,怔忡着“您真的很幸运,他给了您最好,他的温柔……”司马氏迷茫地摇头,“当初我得宠时,以为那就是了,其实只是虚荣和名号蒙住了我的眼睛,我醒悟得太晚了。”

未语无力地垂下身子,朦胧地说:“我一定要走了。”她强撑着想打开门。

“您真的要走?”司马氏再次阻止。

未语振作精神,她并没有回头,“你想送我领赏?”

“不,”司马氏笑了,“如果在三月前我会的,剪除所有可能构成威胁的对手,可是现在的我不会再有妄想。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可是您这样出去可不成{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府前巷后肯定有人巡查,您等会儿,我去拿一套衣裤来。”

“为什么你要帮我?”未语闭上眼,转过头去,不让司马氏发现她不对劲,司马氏一怔,有些凄凉地笑:“您若是从这里出去被发现,会牵累司马家的,我那老奶娘,好不容易才有安生日子,我不能让她在风烛残年再颠沛流离,我这是帮我自己阿,您不知道一个失宠的妃子回自己的家就像是做贼,宫规固然是不许,家人又何尝不是拿我当了洪水猛兽,我不想再有祸事。”声音中有些哽咽,匆匆地走了。

也亏她走得仓猝,未语觉得天旋地转,她顾不得了,勉强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胡乱转弯,黑暗中好象走进了一条死巷,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都是黑压压的,泪水流了下来。她静静地躺着,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起点,任凭外头找得翻天覆地,今夜夜色浓重,花灯散去后,夜空黑幽幽的,伸手不见五指。

司马氏拿了包裹出来,却是人迹杳无,发了半天愣,见时辰不早,她必须按时回宫,她心里满是迷惘,不知是如何回到西内,不知不觉已到了慈恩观,她跌跪在蒲团上,翻开佛经,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念念有辞。

☆☆☆☆☆☆☆☆☆

宣德帝下了严旨封锁,但坊间的流言四起,有说刺客伤了贵妃,有说贵妃被掳走,也有说贵妃失踪了,言者有凭有据,近卫军倾巢出动,说是搜查刺客,其实是寻找贵妃。

但当夜晚间宣德帝如常驾临承乾宫时,宫廷内外都闭上了嘴,花灯散后,没有人再敢议论皇家的是非,宫中更是战战兢兢,戒备森严,宣德帝的怒火整个大内都为之战栗。周德妃眼见刺客被擒吓得仓皇回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身偷偷到兴庆宫求见,被拒之门外,她回到长生殿,心惊肉跳,命宫女摆了香案,一夜喃喃祈求。

深夜,承乾宫的西耳房,灯火通明,紫衣、澄衣、五尚女官们跪了一地,宣德帝坐在短榻上,冷峻地看着眼前的珐琅熏炉,它已被严严实实地封住,一室空气滞闷,几乎令人窒息,外头侍立的宫女太监屏声凝气,方才恒冲奉旨去审问刺客,宣德帝说了一句:“让他们开口,知道该怎么做?”语气中的残酷狠毒令在场的人寒毛淋漓。

高青悄悄地走了进来,躬身递上一卷册子,宣德帝打开,上面是薛家父子的供词,画押处血渍犹腥,宣德帝看了一眼,握住册子,青筋暴起,“西门有没有消息?”

“回官家,还没有讯息传回来。”高青答道。

“你去传给西门,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她身上的冰魄耽误越长越危险,如果毒发,很可能还在那条巷子里,叫西门赶过去挨着胡同一条条地搜”他握紧拳,无法置信未语竟会弃他,是的,是弃他而去,他望向高青有一瞬的痛楚和脆弱,高青一惊,再看还是冷厉,“你再去恒冲处看看,有什么进展。”

“是。”高青退出,长叹,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

原来就在他们观花灯之际,承乾宫的四名宫女在太医诊脉之时突然象中了邪似的往西次间跑,拉都拉不住,还撞伤了几个去拉她们的宫女太监,紫衣一看情势不对,这像是中了迷毒,太医只诊断她们皆有发热,其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紫衣想起恒冲是当世制毒制香的高手,忙央了龙骑尉去找高青和恒冲,把这情形一说,高青一听大惊,忙禀告宣德帝,所以当时未语看见宣德帝脸色非常难看,高青和恒冲领命,两人使用了轻功快速进了宫廷,故而没有听到那场骚乱。

承乾宫里恒冲细细分辨,在书案的右侧熏炉闻到了一丝异味,综合紫衣述说和得病宫女的症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冰魄之毒,锦衣卫曾送过一份资料:此毒无色,味道极淡几不可闻,可以夺人命于无形之中,由朱兹国的一个邪教秘密制出,因为原料极难培育,故居为奇货,高价售卖,用来筹措钱财,以图东山再起。高青和紫衣听后不约而同地想到十天前来过西次间的薛如瑶以及她那场莫名之热,那四个宫女正是近十日在西次间值侍的,那么贵妃……,恒冲也想到了这个房间的女主人,三人同时变色,高青顾不得是佳节了,立刻动用紧急时才可放出的信号,其实宣德帝正在巷子里,一见信号,知有急变,令柳闯继续搜查,先行回到承乾宫,高青见只有宣德帝一人,偷偷一问,才知他们离去后发生了变故,他错愕万分。宣德帝听了三人奏报,脸色阴沉,令西门一笑带虎贲卫在城中大索,令高青迅速和锦衣卫会合潜入薛家严刑逼供,令恒冲审问刺客主使者谁,语气寒厉,句句透着杀气,众人都为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哀悼,他们惹得一头猛虎凶性大发。

望着夜空,“西门,你快找到贵妃娘娘吧,”高青祈祷,“也许只有她还能拦住官家的杀气,如果晚了,贵妃有什么差池……”他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象下去,天子之怒,不是流血十里就能宣泄的。

一名龙旗尉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高青哼了声“找死,把他关起来。”原来是洪达在金水桥下探头探脑被逮住了。

高青写好了字卷,亲手放出夜鸽,鸽子在半空盘旋两周,咕的一声飞入黑暗之中,刚想抬步,就见恒冲大步流星迎面走来,平时有点娃娃笑的他显得杀气腾腾,高青一凛,恒冲走到他身边,低声地说了一个字:“周”。

尽管心中已有所料,高青还是一沉,一个贵妃,竟牵涉出周、薛两家,他摇头,不明白为何竟有如此愚蠢的行动,利欲熏昏了他们的双眼,竟迫不及待地自掘坟墓。官家早有心打压几个碍事的豪门世家,可今日之势,想必不单是打压这么简单了,薛家是灭顶之灾了,周家呢,一向为官家深恶痛绝,能容与京师多少还念了几分亲情,可这回周家是在劫难逃了,于公于私,官家都不会轻易罢休,可周家毕竟是官家的母族,若真是血溅五步,,还是有违孝道、有损圣德的。惟有期盼贵妃能安然回宫,或许官家会转移部分注意力,暂缓之下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龙颜盛怒后果不堪设想。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恒冲走到承乾殿前,今夜之前他从未踏足内殿,“三千宠爱,还不够吗?”

高青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你嫌里头还不够肃杀?”往里走进,高青叹息,他平时略有察觉贵妃独处时总有一层厚厚的忧郁,可他以为一个女子纵有千万种的不情愿,在官家如此的爱宠下应该心意辗转了,那是亘古未有的恩宠啊,却还会有这么出乎意料的举动,六宫宠爱集于一身,一旦有皇子,后位非她莫属啊,这样的隆恩浩荡,换作其他妃嫔早就感激涕零了,可这位娘娘偏生不是寻常女子,官家已动了情,而她还在云里雾里。

耳房内鸦雀无声,恒冲朝跪着的紫衣诸人瞥过同情,两人躬身施礼,垂手侍立,静寂中无人作声。高青突然又担心起来,现在官家对贵妃到底如何处置,万一他的怒火撒向贵妃,娇弱如贵妃她能挡得住吗?

“胜业坊主使的?”宣德帝冷冷地问,又像是肯定。

周氏家族气焰嚣张时占据了胜业坊大半的地产,现在还居住着。

“是,周文元的主谋。”

“很好,”宣德帝轻柔地说,“高青,谋刺帝皇,罪有可恕吗?”

高青跪下,垂头不敢回答,官家的怒火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这是灭族啊,冷汗立即湿了他一身,他只有在官家亲政之前目睹过一二次这样的暴怒烈火。

一道流星闪过,屋内的人都是一震,一只夜鸽咕咕,高青顾不得礼仪,一跃而起,一闪之间已捧着夜鸽回来,从鸽脚下解下一极小的竹节,抽出字卷,跪奉宣德帝,宣德帝展开,上写:人已找到,毒发晕厥,请旨。

宣德帝看到晕厥二字,心中疼痛,腾地站起,喝了声“请什么旨,送到……”承乾宫三字刚要出口,突觉帝皇的威仪荡然无存,又改口,“送到宫人……”这最后的“斜”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宫人斜是囚禁获罪的妃嫔和宫人之所,暗无天日,他怎舍得把未语送进去,那是他心爱的,一时脸色铁青,高青却悄悄松了一口气,递上台阶,“官家,娘娘可病着呢,晚去了怕是……”他话未及说完,宣德帝疾步走出殿门,“高青,叫西门原地侯着,不得惊扰贵妃。”说话间,人已经在承乾门外了,恒冲立即跟上,高青回头看着容尚宫“大伙儿受点累,这还是轻的,今夜之事,都把上锁,谁再不利索,那就是身家性命了。”这宫中一场暴风骤雨是逃不过了。

崇仁坊的死巷里,只有西门一笑手中的火把照得这浓墨的黑夜有一丝丝的亮光,四名虎贲卫面朝外,手里举着锦幔,把这一角围起,做了一个严实的屏障,五个人笔直地站着,一言不发,诡异得令人惊乍。不久,轻轻的脚步接近,西门一笑单腿跪地,那人接过火把,说了声:“去吧。”

巷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女子,她静静倚靠在墙角里,脸上有异样的绯红,呼吸微有起伏,紧紧闭着双眸,那人走到她身边,火光在她的秀美的脸庞上跳跃,他蹲下身子,手慢慢地犹豫地轻触她幼嫩的脸颊,灼烫了他的手心,他低叹,心投降了,这半夜几个时辰的煎熬固然让他怒气难平,可也令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踩息了火把,放松手臂抱起她,紧紧拥在怀里,如获珍宝。

怀中的人向他偎依过来,含含糊糊地“怎么这么晚呢?”

他轰然,呆若木鸡。

第一次听到,也是在夜深人静,她睡得迷糊,他才睡下抱她入怀,她似醒非醒地“怎么这么晚呢?”含嗔撒娇令他喜出望外,低头再看不禁苦笑,原来只是一句呓语。

今夜听来,似甜却苦,他长叹一声,平生的无力都在此时了。

☆☆☆☆☆☆☆☆☆

热、热、热,热浪滚滚。

未语抬头一看,天上明晃晃的都是太阳,汗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想抬手,手却无力,往下一看,连脚也动弹不得,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喉咙好象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四周突然漆黑一片,她惊骇万分。

“阿语”是叔叔,她喜极而泣,脚步轻飘,跟了过去,一片怪石,有水声淙淙,“叔叔,有水。”她开心地叫,好似有一次爬山发现有瀑布惊喜莫名,叔叔回过身,她一吓,哪里是叔叔,竟是宣德帝,未语慌忙后退,“砰”地一声,她摔倒了,定睛一看,却无人影,她又着忙,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她想喊,眼前一黑,坠入黑暗之中。

坐在方藤椅上的宣德帝放下折子,走到床边,床上的未语把被子蹬得歪七扭八,刚才头磕到床沿上,昏睡中的她蹙紧了眉毛,额前的头发黏住了,摸摸她的脖颈,汗滋滋的,这已是第三次了,他放下心来,应该不会再有热度,他走出房间,令高青传热汤伺候,以免未语收了汗,传太医进来侯着随时看脉。

凌晨,他抱了未语回到乾清宫,未语已经浑身发烫,陷入昏迷,待命的恒冲仔细诊脉,察颜观色,反吁了一口气,请他宽心,原来和冰魄接触最长体力最弱的未语之所以最后一个发病,一是中毒时间还不算太长,十日中她不是整日呆在西次间,第二个也是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体内有一股柔和的内力抵消了大部分毒性的侵入,之所以帝皇和高青、紫衣等人没有中毒也是因为他们拥有的内力深厚,足以排斥冰魄之毒。恒冲言道贵妃只需每隔一个时辰服用解毒汤药,三次起伏后烧退则毒清。而这股内力是中秋以后宣德帝见未语体质未有起色,每晚待她入睡后就灌输内力给她,期望有助益她的身体,宣德帝当时一听,欲再施内力给未语,恒冲劝止,说贵妃已经开始发热,这个时候施予内力不但无助,相反还会延长体内拉锯的时间,宣德帝这才打消念头。

于是一碗碗的汤药由高青亲手送进东暖阁,发着高烧的未语昏迷中胡乱挣扎,宣德帝摒退了宫女,亲力亲为,强迫把药灌进她的嘴里,折腾了大半夜和一个上午,未语退了烧,比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幸得重阳第二日,京城乃至国中尚在庆馀,没有例行的朝会,递牌子的大臣不多,高青回了宣德帝,宣德帝令三省首长先行裁定拟旨来看,高青见宣德帝只字未提周、薛两家,心中更加不安,只严厉吩咐了乾清宫的宫女太监们,不得张扬,毕竟按制只有皇后才可在乾清宫长居,他倒不怕兴庆宫,这个时候想必是坐立难安,他怕的是外边那帮清流老爷不知轻重递本进言,白白来充炮灰。

这会儿乾清宫上下总算喘出一口大气,高青暗叫恒冲去知会紫衣一声,待服侍妥当了,又亲自到御膳房传了午膳,端了薄薄的粥衣汤,往回走时正看到刑部和吏部、礼部的尚书从乾清宫出来,心不由一跳,走进殿里,就听宣德帝在东暖阁里说:“是高青吗?”

小太监打起帘子,高青领了太监们在临窗的如意圆桌上摆好午膳,这张桌子还是因为宣德帝和未语常常在此用晚膳才摆设的。宣德帝接过粥碗进去,良久才出来,新换的绢袍上有点点的新渍,他拂了拂,坐到圆桌边。

“贵妃尚在昏睡中,她身边的宫女叫两个过来服侍。”宣德帝意态悠适,轻描淡写交代未语将在乾清宫居住,“把西暖阁整理出来做贵妃的书房。”

“是。”高青猜度刚才礼部长官在此,大家定是令他改动仪制,以堵住众人之口。

“午膳后你去办趟差事,给永和宫挪个地方,然后,”他一挫,双瞳里凝聚着煞气,高青一激灵,“传旨朕要到兴庆宫问疾,听说太后病了,令德妃前去侍奉。”

☆☆☆☆☆☆☆☆☆

一道闪电劈过,撕裂了半空,雷声隆隆,喀喇一声这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倒了下来,兴庆宫外侍卫执戟肃立,宫内皆惴惴不安,正殿的周氏,坐在楠木交椅上的德妃,死气沉沉,侍立的宫女太监都掩不住的惊慌,德妃不时舔着嘴唇,也没人奉茶。

天色越来越阴沉,自昨晚洪达如断线的风筝没了音讯,这宫中人人自危,凌晨时宫庭突然增加了警卫,每个人都嗅到了异样,一早只有寥寥几个低级的婕妤才人前来请安,太后的两个甥女不见踪迹,周氏忍不住,试探着派人出去,倒无人阻拦,回来说的消息是大家至今未见朝臣,也没见贵妃的轻舆出乾清宫。

刚用了午膳,龙骑尉押着德妃的轿子进了兴庆宫,德妃一下轿吓得语无伦次,人有些失控,“母后,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连哭带爬,周氏忙问“怎么回事?”德妃哭哭啼啼,说了半天,才知龙骑尉押着轿子特意到东内的永和宫绕了一圈,听到永和宫内杖打声,凄厉恐惧的哭声,吓得德妃魂不附体。周氏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喃喃地说了声“完了,完了。”便不再作声。

一个太监闪进,把一本册子恭谨地放在周氏身边的玉几上,退出。是邸抄,周氏打开一看,脸如死灰,册子从她手中滑落,德妃捡起,摊开,“轰”地一声惊雷,德妃软跌在地,风吹册子,哗哗翻动,朱笔钩绝,“郑国公薛键,奸恶不竣,与子同谋……残害后宫,更欲图谋不轨……是谓罪不可恕……薛氏父子处以绞刑,婕妤薛氏废为庶人,杖三十,送交宫人斜管束,男丁送辽西世代为官奴,女子官卖永为娼妓……”

德妃痛哭失声,“赫赫薛家就这么完了。”周氏可怜地看着德妃,“很快就轮到周家了。这是我的儿子,我的报应啊。”

“官家驾临。”宣德帝走了进来,高青随侍,捧着一个锦盒。

周氏悚然,不禁站起,德妃已软瘫在地,浑身颤抖。

周氏强挤出几分笑容,“皇儿,德妃知道错了,她一时鬼迷心窍才……”

“错了?”宣德帝阴沉沉地接话,“雇佣杀手刺杀朕和贵妃,母后,依您说这该当何罪?”

德妃涕泗横流,“臣妾不敢,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想……”她忽地噎住,看着宣德帝冷森的双眸,牙齿抖动如筛糠一般。

周氏咬了咬牙,“我让文元父子对皇儿有个交待,至于德妃,你看在娘和景浩的份上就饶了她,放过周家。”

宣德帝看着他的母亲,颜色憔悴,细纹密密地爬在脸上,他站了起来,握住拳,转身走到殿口,他没有回头,“母后,兴庆宫潮闷,您年纪大了,和太妃们一起迁到慈宁宫去吧,我为您修了慈宁花园。”

周氏呆了半晌,慈宁宫,她终于要养老了,在儿子的眼皮底下。她颓然坐下,好象老了好几岁。

“德妃”他唤了一声,德妃心惊胆战,“回长生殿反省,无旨意不得出宫,高青,把锦盒赐给德妃。”

周氏一愣,德妃睁着一双泪眼,不解其意,宣德帝已扬长而去。

一日后,胜业坊周府传出哭声,周文元父子突然暴毙,想求见太后和德妃不得其门。一年后德妃忽然记起,那只包得严实的锦盒,当时她命人打开过,竟是一只价值连城的珐琅熏炉,百思难以理解宣德帝的意思,彼时她日夜忧惧,就不敢乱动原样放置在寝宫里,一年的日子过去,她安心了些,又不能出去,就令人找出来,放在厢房里焚香祈佛,谁料不久缠绵病榻,两月后薨逝。

周氏听到德妃死讯,默然,除了九峰山苑的海漪园和慈宁宫,偶尔到大明宫,始终深居简出。周家从此一蹶不振,就此衰败了。

☆☆☆☆☆☆☆☆☆

初冬的太阳照得乾清宫西暖阁暖烘烘的,风卷着树叶原地滑动,地上的落叶灰了,“路遥归梦难成”未语站在窗前,看着殿外的一排排蹲兽,略略有些失神。

“娘娘,该喝药了。”紫衣从宫女手中接过玉盘,放在桌上。

那场病未语调养了两个月才慢慢恢复,她一直住在乾清宫,除了和宣德帝同行,形同禁锢,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个禁忌的话题,没有人敢提及。

宣德帝还是温存,似乎没有隔阂,只有未语明白他的占有强制而迅猛,和他在一起,心神有些游移或床第之间稍有不顺,第二日她会足足一天起不了床。她是矛盾的,心悸,有时内疚,心被割成两瓣,昏睡中她是醒着的,他的呵护,他的温柔,心禁不住沦落了,可有时她的心是鼓噪的,自我的,这个地方是她的归属吗?帝皇的钟情,就像她来到这个时空一样不可想象,他的冷厉和无情,凌厉的目光,她也战栗,无声无息的德妃、薛如瑶,她面前的药碗,前几天,她倒了大半的药,他在晚膳时和颜悦色地给她布菜,话语冰冷地命高青把紫衣和澄衣带下杖责,她愣住了,他的眼神凶狠,自进宫后再没有跪下行礼过的她从锦墩上滑落跪下。

紫衣和澄衣还是挨了饿,那夜,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他挟着怒气,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冷眼看着她喘息,没有一丝的怜惜,她恨,又迎合着,两个人的身体一起燃烧,那夜似痛苦,似欢愉,夜无穷无尽,夜只是短短的激情和春宵。

第二日她醒来时他去了大明宫,然后两天没有回来,也不召见未语,两个月来消气屏息的后宫又窃窃私语:贵妃将要失宠,官家有意要纳许国娇媚的公主为妃。

“娘娘,药冷了更苦。”紫衣心疼地看着未语,因为消瘦而凹陷的眼睛大而孤零,原先在承乾宫时娘娘还有轻松的时候,看书写字作画,偶尔澄衣和容尚宫闹闹,她的脸上会有笑容,现在她很少理会桌上的笔墨纸砚,拿着书卷半天也不见翻页,和官家在一起时更让紫衣提着心,娘娘有时是温驯,有时是乖张,显得不可捉摸,而官家似乎都在容忍,直至那日娘娘再一次倒了药。

未语搅动着小银勺,忍耐地把药喝了,又苦又涩。

两天了,他没有回乾清宫,晚上未语睡在西暖阁,也许是她心里累极,这两天她睡得特别沉,想他吗?未语苦笑,是,她不去东暖阁,那边充斥着他的气味,她怕午夜梦回,孤枕再难入眠,他人不在,却又是无孔不入,这药,这桌上的雪浪纸,早膳时的奶茶,都是他的吩咐,连这屋里的宫女、殿外的侍卫都是奉了他的旨意有条不紊地在监视她,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紫衣担心地看着她,未语把药碗放回,“我没事,紫衣,真的。”她站起,“我去小睡一会儿,晚膳之前不要叫醒我。”

也许再有几日,她会被送回承乾宫,渐渐受到冷落,毕竟他是皇帝,而她又总是这样的回应,这样的情份足够了,未语拥着锦被,心中涩然,她会需要很长的时日来忘记这一切。

紫衣和澄衣守在帘外,殿外的柳闯鹰目炯炯地往这边看了一下,午后的阳光下龙骑尉的头盔明晃晃地刺眼,紫衣心想:“娘娘会失宠吗?”

一阵靴声囊囊,龙纛龙扇出现在乾清门,众人都跪了下去。

宣德帝回到了乾清宫,就在未语浅眠的时候。

三天前,未语倒了药碗,他勃然大怒,在她的心里,总想从他的身边逃开,不想孕育他的孩子,他隐忍的怒火被点燃,他威胁她,激狂地要了她,一早醒来,见她脸上的泪痕,他有些惊悔,未语,除了初夜,她再没有在他面前流泪,他小心呵护了这么久,还是失控了,怕看到她更疏离的目光,他也需要有时间沉淀自己的心情,于是匆匆到了大明宫,接见来朝的许国国主和王妃,召对三省六部的官员,问询河工,试图忙碌得象陀螺,第一回在无节无日的,他住在了大明宫,第一夜,高青和往常一样没有奉上宫妃的红头牌,他大发雷霆,高青忙忙捧上时,他又掀翻了九钉御盘。第二天夜晚,他终于忍无可忍,召来高青直截了当地问贵妃的情形,暗暗希望听到贵妃是彷徨盼望的,不料高青回报贵妃一切安好,她睡在西暖阁,一夜好眠,而他却是寝食难安,这一夜他挑鼻子挑眼的,踢了好几个太监出气,为着帝皇的尊严,勉勉强强又在大明宫住了一晚。

今天一早许国国主求见,欲献公主为妃,他拒绝了,他的心里满是她的影子,看到大臣们必恭必敬地下跪,想起那日她跪下时脸上的倔犟和眼中的惧色,心中充满了怜惜,高青见他迟迟不叫起,轻咳了一声,他才发现他居然在朝对时走神了,他从小学帝皇之道,连父皇都告诫他不能沉湎女色,帝皇不可以有感情,他也是这么做的,比起父皇的多宠,他对后宫从来不加辞色,而这一切早在他写下册妃诏书那刻起就已经破例了,所以他决定低头了。

西暖阁的寝房里静寂无声,守在帘子外的紫衣、澄衣退到了廊下,宣德帝走到床边,丝幔半垂,未语穿着蜜荷色的棉袄,身上盖了条薄薄的锦被,身子微侧,好似觉得有人进来,睫毛抖动了一下,星眸半睁,往里侧过去,被子翻落,露出葱黄绫的裤子,还没有睡醒。

他的目光在她停匀的肢体上流连,坐在床沿上拿起被子盖好。

过了一小会儿,她一动,被子又滑落,他再盖,她再踢落,显然已经醒了,他扳过她的肩膀,她看着他,有一丝乖戾。

他耐心地说:“盖上被子,会着凉的。”

近距离直视他脸上的温柔,未语的心灵有异样的跳跃,她憎恨,恨所有的一切,连她自己也恨在里面,自从踏进这个宫廷,她在心里郁积了许多情愁,他两天没有回来,一回来却是这般深情款款,在矛盾中,她的感情似一条河流中的冷暖气流相互冲撞着,横决了,她坐了起来,再次把被子踢掉,直跌落在床前的踏板上,她说:“我不要你管。”

他没料到她的蛮横,看着她的娇纵,在他的眼里她的顶撞也有一种调情的美丽,他笑了,当她是被宠坏的孩子,温和地说:“朕不管你,谁管你呢?”说着俯身拿起锦被,盖在她的脚上。

“我不要你关心,只是因为我没有象其他人那样讨好你,你才会觉得新奇,才会看上我,是不是?”未语咄咄逼人,她抓着锦被,仿佛什么理智也没有了。

宣德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未语很矛盾,但他以为她是明白自己的感情的,然而她竟会那样说,他站起,踱到妆台,从镜里看到未语消瘦的脸庞,他回过头来,十分忍耐地“爱妃,你应该明白朕是……”

未语打断他的话,“不要那样叫我,我讨厌,我说对了是不是?你无话可说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见你。”剧烈的冲动使她脸色惨白,口不择言。

“未语”宣德帝喝了一声,未语一震,似梦醒,茫然地看着他。

宣德帝全身沸腾,青筋暴起,他握住拳,如果是第二人,他会立即下诏废黜她,可是她是自己深爱的未语,他大步走了出去,他处于忿怒中,他再不能对爱的人发泄怒火,那夜已经足够了。

宣德帝站在廊下,高青、紫衣众人紧张地看着他,都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风吹落叶刷刷作响,未语似乎处在一种不可自拔的痛苦之中,他往回走,不管未语说了什么,他一律哄她就是了,他不能漠视自己爱的人啊。

未语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对上的却是和煦,她撼动了,迷茫地想:“他喜欢我,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的错呀。”

“未语”他怕“爱妃”二字再惹来反弹,而且叫未语更顺口些,“未语,你不舒服吗?”未语的泪流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容忍我,我一无是处,甚至不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一个过客,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样沉重的感情?

他震动,未语流着泪,他搂住她,“不要哭呵,我的未语。”她挣扎,却遭到更有力的钳制,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抽动着肩膀,于是他们在搂抱中沉默。

这一次激越的冲突后,体弱的未语再次病倒了,她发着高热,讲着呓语,五天五夜,她的话让陪伴她的宣德帝凝重深思。未语一直睡着,久到好象一直在做梦,有甜蜜的,有恐怖的,热退时,床边有紫衣和澄衣。

她惘惘地问:“我怎么了?”

紫衣用棉球沾了沾她干裂的唇,答非所问:“官家刚刚睡下。”

她看见龙凤戏水的帐顶,看见不远处的锦榻上轻轻打鼾的宣德帝,眼泪从脸颊上淌下,她软弱地闭上眼,不管什么样的梦境,她宁愿还在其中。

[正文:第九章始觉玉颜生光辉]

病愈后的未语不但没有憔悴,反而因为放弃了一些东西,变得鲜艳起来,柔和中混杂了几分骄横,使得她犹如蝶化般的美丽。

早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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