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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红颜 全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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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体力在渐渐失去,又一阵波浪袭来,她勉力抱住腹部,放弃了划水,有人吗?她的唇翕动着,一口咸咸的海水灌入,真的和这个孩子无缘吗?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船轻轻地晃动,未语的眼睫轻轻颤抖。

“她醒了。”耳边传来婉转的女声,略带惊喜,“那当然,看看是谁呀,我是神医耶!”另一个女声,活泼而骄傲。

未语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床的不远处一位秀雅的素衣少妇坐在绣墩上,身后站着一英俊不羁的高大男子,一个翠衣少妇则坐在床尾,见她醒了,咦了一声“你们长得有些象诶。”说着执起她的右手搭脉,未语下意识手往回缩,却挣脱不开。

那素衣少妇站了起来,安抚地笑:“您不用紧张,她是我的弟媳,人顽皮些,医术十分了得,是神医弟子呢。”未语慌乱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她反手抓住那翠衣女子的手乞求地问。

那翠衣女子笑了起来,右颊有一酒窝旋起,十分俏丽,她扶未语坐起,让她靠在软垫上,“放心,放心,有我在,保你无事,小宝宝安然无恙还在你的肚皮里。”

未语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谢,谢谢您们。”

这时舱门一开,两名丫鬟走了进来,一个捧着一叠衣物放在圆桌上,另一个捧着玉盘,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翠衣女子接过,吹了吹热气,“你在海里浸了海水,亏你之前身子有所调理,又有我这个神医在,才保住娃娃,这下就要好好养身子,这粥我让他们加了安胎的药,你先喝了,小娃娃可经不得饿喔。”把碗递到未语的手中。

未语直觉他们不是什么丑恶之辈,果然有些饿了,拿起银勺一口一口地吃了。

室内一时无语,三人都含笑看她吃粥。

未语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空碗,丫鬟接过退出。未语这才开口:“真是失礼了,小女子宋未语多谢三位救命之恩,救我及腹中孩儿两条性命,未语不知该如何报答三位恩人?”那男子一直在,未语就不便下床,只能坐起身子福了一福。

“歇,别恩人恩人的,你和我嫂嫂果然有些像,连说话都一个调调。”那翠衣女子指了指素衣少妇,那男子软瞪了她一眼,拱手道:“宋夫人,在下商清浪,内人罗遇锦,这位是家弟媳玉秋水,她是医生,夫人只管安心就是,我们现在避风塘内商家的主船上。”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商家,西北水灾正是他们首先发起民间救灾的,未语敬佩地:“久仰大名了,商家为国家做了许多有益的事,老百姓正在传颂呢。”

商清浪一挑眉,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形,他并没有追问未语坠海的原因,只说半个时辰前他的手下发现了她,这才救她上船,请了自己的夫人和弟媳看顾,他指着圆桌上的衣物:“这些都是夫人之物,夫人有何需要,尽可对内人说一声。”

其实当时是他的船队刚进入避风塘,主船的守望哨发现海上似有人漂浮,他立即令人救起,却是一位年轻少妇,双手紧扣护着腹部,人却已深度昏迷,看装束应是显贵人家的家眷,联想到离此十五里海途正是留山岛,此刻宣德帝和王公贵族朝廷重臣正在夏宫,这少妇很可能是从那里漂流而来,想必又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内争,被人谋害至此,本来他不愿商家因此涉入其中,想把她送上岸了事,但他看到那少妇眉目之间竟和爱妻有些相像,诊脉似乎有了身孕,想起妻子以前为他煎熬,为他所受的苦楚,他心念一转,当下严令手下密守口风,不得外泄。又叫来秋水帮忙,果不出所料,此女怀有二月身孕,这女子在生死之间,竟不自救,却死死护住腹部,秋水花了一些功夫才掰开。

未语欠身:“打扰贤伉俪了,能暂时收容,未语已经感激不尽,只恐有所连累。”

罗遇锦柔柔一笑,“宋夫人不必客气,我和秋水正愁路上闷呢?”清秀雅丽之间和未语如出一辙,秋水看了看她们,好奇地:“嫂嫂,你有没有失散的姊妹呀?”

商清浪夫妇都笑,“又在胡说了。”这时,舱外有丫鬟扣门,“大爷,前舱禀报,有巡塘使大人请见大爷。”

商清浪回了一声知道了,“请大人奉茶。”转向未语:“商某有些事情处理,失陪了,夫人有话可对内子和秋水述说。”他意有所指。

未语坐直,唤了一声“商大先生。”

三人俱是一怔,觉得这称呼有些突兀。

“我可能很冒昧,只是能不能求您,若有人打听我,请您暂时隐瞒一下,行吗?有些事我需要想一想。”

商清浪思忖了一下,“我可以答应夫人。”他怜爱地看着妻子,“别太累了,当心身子。”

“嗯。”罗遇锦含笑目送丈夫出去。

待商清浪一走,遇锦和秋水怕未语不自在,又见她娟雅气质,心中都有亲切,遂主动打开话题,秋水更是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孕妇要注意的事项,未语从她的话中知道了他们原本在西北救灾,不想罗遇锦有了身孕,她身子弱,反应很厉害,商氏兄弟一商量,由商清涛善后,商清浪带妻子先行回家,因怕路上有意外,央了秋水同行照顾遇锦,今天刚刚驶入此海域,碰上了大潮,“本来船队足可前行,清浪怕我难受,就避入塘中来了。”罗遇锦满是幸福。

“喂,喂喂,很碍眼喔,遇锦姐姐。”秋水佯装噘起嘴,遇锦搂住她的肩头:“啊哟,秋水妹妹想二弟了。”玉秋水微羞,身子一扭,嘟哝道:“我不睬你了,你跟商大哥都学坏了。”

未语见她们妯娌情侬,思及己身,脸上虽笑着,心里却是伤感,遇锦见她眼中隐隐有忧伤,忙笑道:“叫您见笑了。”

“不,未语见二位亲似手足,好生羡慕。”未语真挚地说,好象自怀孕以后,自己的感情丰沛了许多,动辄伤春悲秋的。

遇锦心细如发,见她脸有疲色,坠海必是难言之隐,心中之痛,这一天的惊吓真的是够了,于是拉了秋水起身,扶未语躺下,掖好被角,“夫人好好歇息,待晚饭时我们再来邀夫人,门口有丫头,夫人有什么差遣吩咐就是了。”她走了几步,回头道:“夫人只管放心,我们商家的手下都很忠诚,决不会泄漏半点的。”

遇锦和秋水关上了舱门,沉寂慢慢笼罩在室内,未语收敛了笑意,一手轻抚腹部,一手握住玉貔貅,泪水流了下来,感谢上苍,他们还都在她的身边。

她应该马上回去的,天池不知会怎样心慌意乱,未语的心揪了起来,隐隐作痛,只要她表明身份,马上就会被送回天池身边,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已经决定要告诉天池,她怀了身孕。

她刚欲启齿,却又停住了,另一个念头在跳跃着,她已经离开了宫廷,而她的孩子还在,最初她曾有过带孩子离开的念头,虽只是一瞬,可现在却清晰起来,她飞离了鸟笼,渴望已久的自由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她踌躇了,犹豫了,迟疑了,也许外面已是天翻地覆,也许天池在找寻她不果后,会以为她没有生路就会放弃,天池对她情深意钟,可他还是帝皇,时间久了也许会慢慢淡忘,宫廷从来都不缺新宠。

“未语,你很自私,那只不过为自己找借口离开。”她喃喃地,她看过帝国的史书,有谁得过她那样的恩宠,她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天池这样宠着她,不是爱情那又是什么呢?至少目前是的,天池是爱着她的。若她生活在现代,这样的感情也是微乎其微的,结婚可以离婚,感情出轨比比皆是,像父母亲的真情又有几个?她离开,自私地带走她的孩子,辜负他的一片深情,她真是何其残忍,“天池,对不起,对不起,让我好好想想,行吗?”她泪流了满面,心如刀割,那么多日子以来,她的情根也已深埋,她又怎能割舍他呢。

她左右煎熬着,又想着她不能连累商家,尤其是二位少夫人,素昧平生却是热忱以待,如让天池寻到蛛丝马迹,以他的手段必对商家不利,商家再强悍还是他的臣民,和帝皇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她真的倦极了,辗转却难以入眠,泪湿了枕巾,舷窗外渐渐暮色,她才睡了,遇锦和秋水悄悄进来,看她睡得深沉,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回到花厅,嘱咐厨房温着饭菜,随时备用。

夜晚,遇锦问过侍女,宋小姐,他们这样称呼未语,已经用了晚餐,喝了汤药,这才放心,她坐在妆台前,一头长可拖地的乌发松泄下来,商清浪进来,令侍女退下,接过玉蓖梳理妻子的油亮,遇锦温柔一笑,镜中的丽人明眸皓齿,她刚想说什么,商清浪手指在她唇边一划,“锦儿,我们救了一个麻烦,一个不知是祸是福的大麻烦。但也许是件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遇锦虽不解,可她毫不怀疑丈夫的本领,她敬仰地看着镜中的他,往后一倚,躺进宽阔的胸膛。

商清浪搂了佳人在怀,暗哑地:“你怕吗?”

“你在,我不怕。”

灯火闪烁,芙蓉帐里娇音怯怯,商清浪抑止住情火,轻轻抚着怀中佳人,若有所思。

[正文:芙蓉有意朝玉京]

第二日未语决定告辞,在开船之前,她请来了商清浪夫妇和玉秋水。

商清浪倒不觉意外,眼中有几分赞赏。

“宋夫人,这怎么行?你怀了身孕,不安全呐?”罗遇锦急道,秋水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你身体尚未恢复,对小宝宝不好唉。”

经过一夜安睡,未语的精神好了许多,微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上了岸,我再决定去处。二位少夫人的情谊未语铭记在心。”

商清浪道“夫人顾忌什么呢?昨日之事,应不会外泄,当时周围都是我商家的船,他们都很严实,夫人尽管安心就是。”

未语摇头道:“那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的手下很厉害,叫一个硬汉开口也未必是难事。令夫人千金之体,商家这一大家子,您都不应该冒险。我想今日会有大索,他是不会放过这海面上的所有船只的。”

遇锦走到她的身边,她们的面容真的很相似,清丽秀雅,乍看就是两姊妹,商清浪心中蓦地一动,想起去春清河渡口,那次和二弟到码头,二弟归来怏怏不乐,那天好象也是这位宋夫人赴京的日子,二弟还和姬仲连打了招呼,难道是见到了她?现在想来二弟那时心结还未开,面上却是装得不在乎,他和遇锦还当了真,秋天就成亲了,真是疏忽,好在二弟很快遇见了他生命中的真爱。

“宋夫人,你不用顾虑我,有相公和二表哥在,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们。是吧,相公?”

商清浪迎上妻子纯真信任的眼睛,溺爱地笑了:“是。”

未语笑了,握住遇锦和秋水的手,“二位少夫人与我萍水相逢,却是如此厚情以待,未语惭愧,今日别后,不知有否再见之时。可是未语还有未了的心事,恕我须瞒着二位。”她敛衽下拜,两女忙搀住。

“商大先生,未语有一事相求,您能否把我不着痕迹地送上岸去?”

商清浪眼中有着激赏:“您决定了,是吗?”遇锦和她还是不同的,也许都有柔弱,遇锦是兔莳花,一心腾绕着她的爱人,而她是空谷幽兰,傲然独放,只有强悍如帝皇才可攫取,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移植,只是那位帝皇目前还有得等。

“是,请商大先生帮忙。”未语澄澈地看着商清浪。

“好吧,秋水,你帮宋夫人易容一下,装成男子,再开张药单和备些药物,供夫人路上使用。遇锦,你收拾衣物还有银两。”商清浪胸有成竹,“我正要派人去贸城巡视,请夫人收拾后到前厅来,要快,我估计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未语掂了掂包袱,她一身灰衣儒服,面色灰黯,俨然一个长年在外的管事模样,见遇锦和秋水脸有忧色,心中感动,勉强笑了笑:“我走了,你们不要送,我只是区区管事,劳驾二位少夫人挺怪的。他日有缘自会相见,告辞了。”其实前路茫茫,究竟何往,都是两难,不由在心中叹气。

“是呀宋夫人,你要当心哟,以后生下小宝宝一定要设法告诉我们,我和遇锦姐姐是要做姨娘的。”秋水拉着她的手“啊呀”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只见她掏出一瓶药水,倒在未语手背抹开,柔嫩白皙的手顿时成了灰色,“差点遗漏了,不然脸手不一,别人不起疑才怪。”

伤感的氛围散了大半,未语再次握了握两人的手,遇锦和秋水目送。遇锦愣愣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自由有那么重要吗?”

秋水搔搔头,“不知道,反正和二哥在一起更快乐就是了。”她至今还是称商清涛为二哥。

未语到了前厅,两名精悍的管事已在等候,都躬身作揖,貌甚恭谨。商清浪上下打量,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嘱咐他们了,这里往贸城是通衢,前后市集城镇颇多,十分繁华,一路起居照应没有问题。夫人的去处商某不便打听,只是一切珍重。”说毕他拱手。

未语拜谢,随二位管事往外走去。

商清浪想了一想,“且慢。”他追到门边,示意手下先行,“商某还有一些消息,不说不快,他已为您驱散姬妾,凶手将受到最残酷的宫刑,有两家牵连几乎灭族,您的威胁都不复存在了,在下应没有说错吧,宋夫人。”

未语一震,她更加迷茫,感动和负欠越发深了,可是眼前的蓝天碧波,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时空,她能放弃吗?她沉默地向前,跟上管事的步伐,踏上搁板,上岸走了。

商清浪看着甲板上忙碌准备启航的手下,他平生第一次有些困惑,贵妃深得帝宠,坊间已传得绘声绘色,帝皇不顾一切地爱着贵妃,他也看得出她并非完全无情于帝皇。既然怀了身孕,这后位已在囊中,那么她应心无旁鹫,回宫才是顺理成章,可她却似乎有沉重的心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结才会令这位贵妃如此放不下呢?

“大爷,一切都备妥了,只等您的命令了。”他的侍卫商树久久没听到他下令,就走进来请示下。

他居然走神了,刚想回话,岸上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有人喝了一声:“各船暂缓启航,奉旨搜查。”商清浪看去,只见一列虎贲卫已团团围住码头,心想来得好快呀。

巡塘使陪同上商家主船的正是西门一笑。

虎目豹步的西门一笑十分的有礼:“商二当家,打扰了。”

天下人皆知商清涛,西门一笑却知如商清浪是不能小觑的,言辞之间很客气:“在下奉陛下的旨意,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要搜查贵船队,请海涵。”

尽管西门一笑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正一品的大员,商清浪插手施礼,不卑不亢:“好说,能劳动西门大人亲自出马,想必是十分要紧,请吩咐。”

“不敢。请二当家集合男女诸人,在下检点您的名册和实数,船的各部分由虎贲卫检查,若有损坏,西门当加倍赔偿。”

商清浪微笑:“有谁不晓大人治军严厉,大人的虎贲卫纪律严明,从不做扰民之事,在下信得过。商树、商林。”他唤过随身侍卫,“拿名册过来,叫所有男丁到前厅集合,请二位少夫人带丫鬟仆妇们在花厅宽坐。”

二人领命。

由商清浪陪同,西门一笑到了花厅,帝国内男女关防虽不是十分严紧,但遇锦和秋水还是带上了帷帽,和西门一笑见礼,西门虎目扫视,告罪退出。回到前厅,手下已经结束搜查,均摇头,只说管事的名单上少了两人,他以目相询,商清浪自若地说:“喔,那是在下半个时辰之前派出去巡视贸城商务的,应该走不太远,他们极易辨认,身上都有商家的管事令牌。”

西门一笑当下告辞上岸,这时其余人等陆续回报没有任何发现,回头望去,商家的主船已驶离岸边,风帆徐徐展开,商清浪站在甲板上含笑拱手。西门看着船渐行渐远,他的直觉告诉他商清浪隐瞒了什么,可是又挑不出半丝瑕疵,商清浪十分泰然,对他的到来没有诧异,但商家的情报组织也可算无孔不入,他事先知道内情也有可能,毕竟昨日至今他们大批人马船只出动,这事情早已沸沸扬扬。

可是这一切又太顺畅了,他隐隐觉得有事,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西门苦笑,今早有几个大臣谏言彘刑有违圣德,结果陛下雷霆大怒,把这几位直接槛送回京,下了天牢,高青急得嗓子冒烟,再三叮咛他和恒冲、郑松、柳闯不能放过一丝可疑,陛下这样越来越危险,贵妃必须找到,弄得他也神经兮兮。

他招手叫过得力手下:“你带几个人去追商家的管事,沿途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疑点。”

☆☆☆☆☆☆☆☆☆

再说未语上岸不久,就见一列骠骑直奔码头而去,为首的正是西门一笑,她和管事在道旁低头侧身,待骁骑过后,未语就独自上路了。管事本来坚持要送她到贸城,未语却说西门一笑很有可能派人追查,为安全,他们应该及早分开。管事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大爷欲保护的重要人物,事先大爷也吩咐过他们掩护她安全脱身就可,并听从她的安排,见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指点从此去清河渡的陆路后就互道珍重,分道扬镳了。

未语慢慢地沿着另一条官道往前走,夏日的阳光炽热焦烤,不一会儿未语就觉得汗如雨下,脸上的易容剂虽不会受汗水影响,但黏腻之间,毛孔不得舒张,也挺不舒服的,见前面有茶亭,不觉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就进了茶亭。

茶亭是依树冠而建,浓密的枝灌在头上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遮天蔽日,背后是一片茂林,十分凉爽,客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个时候出门的路人不多。

未语叫了一壶茶,涩中有苦,但很能消夏解渴,她自嘲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独立生活的本能大约也丧失殆尽了,她暗忖,有了身孕到底不便长途行走,这一、二日天池搜索重点应在海面上的过往船只或沿途的岸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注意到内陆上来,不如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天池绝不会想到她既已离开却并未走远,想到这里,心中一酸,她真的是很别扭很矛盾,在宫中时常想摆脱樊笼,真的出来了却又想着天池。

茶亭里除了她,就是两个小商贩,因天热,在亭里堆了一地的货物,两人吃饱喝足了,和茶老板说着话,让她心里大震。

“听说没有,今儿一早夏宫戒备森严,说是出事了。”

“可不是,听说是宫里头一个奸人害了贵妃娘娘掉进海里去了,还有龙种呢,可造了大孽喽,贵妃娘娘,贤德啊,我这小本经营还是圣人听了她的话才弄起来的,唉,好人哪,海神爷爷保佑她。”民间称帝皇为圣人。

“我也是,春天家里还开了垦,眼看夏收在望,都是托了娘娘的福,那奸人就该千刀万剐。”

“就这样还有人给说情,圣人一生气,把他们都下了大狱。”

“活该。”……

三人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愤慨时,还敲着桌子。未语侧身望着林子,假装看风景,听得鼻腔一热,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多么淳朴的人们,她只是说了几句话,人们就如此厚爱她,而她好惭愧,从心底排斥这个时空,只把自己当成过客。

那三人见她似无动于衷,那老板道:“书生,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消息吗?贵妃娘娘可曾得救?”

未语歉意地:“我路经此地,听说的和三位差不多。”'奇书网 。Qisuu。'

听口音果是南方人,那老板唉声叹气,“你们书生迂腐,圣人仁政,推恩你们读书人最多,要没有那些捐款,我这开茶亭的哪里有钱送我那孩子入官学,你们是学问人,总比咱们老百姓更懂饮水思源啊。”

未语听得心潮澎湃,羞愧自己是那么渺小,这赞誉,她何德何能?

天池,她心中喊着,不,她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不能陷天池于痛苦绝望中,她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患得患失,却陷天池于暴怒,他为了她不顾圣德,甚至欲治言官之罪,她读过帝史,这时绝无仅有的,在周氏称制时也不敢公然拿言官下狱,她的自由比起这些朴素的人们是多么微不足道,她的自由甚至是虚伪的,紫衣,澄衣,高青,容尚宫……,她真的是太自私自利,这么多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们,她却为了所谓触手可及的自由为自己辩护,拘泥于时空不肯回头,刻意的躲避,她还想带走他们的希望,甚至是生生夺离天池的骨肉父子,他有多么期盼孩子,她惊悚地想:她对于他们已经是残忍了,不能回去固是遗憾,对叔叔是亏欠,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可若执着回去,她遗弃的是丈夫、好友、姊妹,天池为她解散后宫,她若再犹豫,怀疑,不但冷心冷肺,是铁石心肠,不配拥有了。她摇头,她怎能?她怎舍得?

不能因为死亡就拒绝生命,更不能为了防范感情的伤害而去拒绝这份美好,父母的爱不是最好的例证吗?既然已经决定未来的事让未来来安排,她就不能再反复,她的自私,对天池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她泪水难以自控,三人慌了手脚,老板以为把话说重了,不住地赔不是,未语拭泪,“谢谢你老人家,您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谢谢您。”待老板进去,她深施一礼,径自离去。

老板捧了一把碎银,却呼她不回,三人直道怪异,一个大男人,哭得双眼晶亮,还真少见。

两天后,在宁城的当铺里来了一位温婉秀丽的少妇,虽是一身粗布,却难掩雍容高贵,她声称欲去贸城投亲,因为少了盘缠,不得已死当一件绣工精美的软烟罗衫子,当铺朝奉一眼看出这是件出自京师琉璃坊的精品,也不问来历就收下了,宁城不大,马上流传开来,士绅体面人家闻风而动,争相购买,当铺着实赚了一笔。

此时锦衣卫已侦骑四出,立即发现了不寻常,马上派人高价兼恐吓索得衣衫,送回夏宫,并探听到此女于当天坐车去了贸城,立即知会虎贲卫和龙骑尉在沿途各关口布控,搜索过路车辆和比对行人,却都无功而返。再回头追查,却又得知有一年轻书生去了范城,锦衣卫不敢怠慢,派人回报,同时又追了下去。

而此时未语在车场里晃了一晃,以她的本来面目扮成书生另行坐车去了另一座很大的城镇范城,在城里的寺庙里住了下来,深居简出,调理身体,象她这样的寄居书生很多,和尚们都习惯了,只要给钱,他们是不会来追究谁的来龙去脉的。

她放开了心事,江山如画,好不容易没有一大堆人跟着,她深藏的玩性大发,那就捉个迷藏吧,在宫中曾看道一幅《太白山图》,那图山峦绵延,苍松夹道,溪桥隐现,红树点点,僧侣往来,香客行息,青山绿水,重楼飞檐,当时她叹为观止,索查图籍,是渤海郡的范城,既已出来,那就好好玩一玩,索性恃宠,任性到底,天池会生气,可是衣衫应会如期送到他的面前,希望能浇灭他的怒火,再说她还有绝佳的宝贝,不是吗?未语悄悄地笑了。

嬴天池几乎揉碎了手中的衫子,看了锦衣卫的奏报,他双眼喷火,紧绷着脸,维持这种姿势有一注香的功夫了,殿里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嬴天池揉着衣衫,思索着,突然他看见了什么,霎时放柔了表情,笑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前几日赶到夏宫的嬴天放忧心地:“皇兄,您没事吧?”皇兄疯魔了不成,刚才还是火龙,现在又是蛰伏的狮子了,当真是龙性难测啊。

“传旨下去,朕和贵妃出巡,国事暂由睿亲王代理,郑松辅助,高青、恒冲、西门准备骑驾,明日随朕出行,还有今晚在淡水清檐阁朕要宴请功勋将士,贵妃明日随驾就不出席了,各位夫人另赐御膳吧。”嬴天池握着衫子走下须弥宝座。

“等等,您真疯了?”嬴天放着急了,“皇兄,您也不必急,有衣衫就说明贵妃好好的,咱找就是了,您用不着离宫出走阿。”还空口白牙说贵妃如何的,发癔症不成?

高青眼尖,早看到了赢天池目光所系,略一思索,躬身:“官家大喜。”

嬴天放看出了端倪,这衣角有蹊跷:“皇兄,别买关子,好歹兄弟我陪你一起煎熬了几日,快告诉我。”嬴天池想了想,把衫子递给他,“给你看看也无妨。”

嬴天放接过,撩起衣角,湖色的衫子原只有几瓣弯弯的柳叶,衣角上却多了一只拳头大小青色的密生三角形刺的果实,色泽稍浓,分明是后添加上去的,不仔细还挺难发现。

“这是榴莲阿。”嬴天放随即会意:“榴莲,留恋,流连,原来如此。”

尚云里雾里的臣子们这才明白,脸上都露出喜色,总算是有惊无险。

嬴天池拿过衫子,“高青,令锦衣卫不得惊动贵妃,小心尾随保护,无论如何再不能有差池。至于贵妃想做什么,随她心意就是。还有,柳闯,今日宴后回东北郡署理政务,天放,你交代一下。”

“不行,不行,凭什么我代理国事,您出去玩儿?没天理,我也要去,我……”嬴天放追着嬴天池哇哇地叫,出了勤政殿。

众人跟出,同情地看着王爷乱跳的背影,高青长出一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郑松道:“京中来报,说是林庶人进了天牢就疯了。”

“便宜她了。那两位言官老爷的事我瞅准去回一声。去跟贵妃的,我还得再叮咛几句,让他们千万小心啊,这主子金贵着呢,也不知身子怎样?还到处乱跑,她安生,我就太平了,好好儿的,也不说早知会一声,害得我操了多少心。”高青话中竟有了几分哽咽,说得众人都笑。

西门暗想,应该是商家救的娘娘。

迟迟钟鼓初长夜,朱殿荧飞思悄然,月夜催更,清尘收露。

“官家,夜深了。”高青走到嬴天池的身边。

“贵妃,有什么消息吗?”他问。

“锦衣卫来报,已查到娘娘进了北塔寺,有人在保护了。”高青回禀,他刚刚接到夜鸽。

“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高青,你知是何意吗?”

“奴才学浅。”

“那是说一个女子,水灵灵的眼睛,兰花一样优雅的性情,这平生也难遇上一个。大臣嘴里不说,总觉朕宠贵妃太过,隆宠太盛,可在贵妃眼里,她从来都是富贵闲云,而朕的恩宠,是一次中毒,是一次坠海,朕只有歉疚,当初朕是迫她的。”嬴天池第一次在高青面前流露心情。

高青无言,官家这情路走来竟是这般辛苦。

“你说,榴莲之意,是流连民间,还是留恋朕躬呢?”

“自然是官家,官家的深情娘娘是明白的。”高青心中叹息,谁说这患得患失的只有娘娘呢?

嬴天池望向寥廓的星空,他不要千千万万的星辰,不要万紫千红,只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只要那一抹幽香。他怅怅地对高青说:“明日缓缓出行。”高青不解,“只要她安好,就让她自由自在吧。”

近乡情怯,他怎开口问她,孩子有吗?

☆☆☆☆☆☆☆☆☆

范城的北塔寺身在闹市,除了香火鼎盛,还寄居了不少书生。这些书生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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