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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吃到饱(奸妃列传之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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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赢老太君恍然大悟,笑呵呵地频点头。“咳咳咳,人老了,连脑子都不中用了。”
“老祖宗是老福星,要长命百岁,还得亲眼看着君上大婚,亲手抱大胖曾孙儿的呢!”老嬷嬷忙哄道。
“是啊,我还没见到我的曾孙儿出世,还不能认老……”赢老太君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疲累不堪,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咕哝道:“还没,还没盼到玉儿回来看我呀,不能老……”
老嬷嬷忍着泪水,轻手轻脚地扶着睡着了的赢老太君躺好,小心地为她盖上锦被,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白发。
如何忍心告诉她老人家,大小姐早在十数年前已被拘于后宫中,至死都不能踏出宫门半步,这还是君上发的话。
赢氏当年送女入宫,想博得滔天的权势富贵绵绵长长,可主子们从未有人想过,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又如何能做得好一国之母,稳坐这后宫大位?
赢氏往后是活路是死路,早已不由自己了。
赵妃子蜷缩在寝殿榻上,不吃不喝,已是两天两夜了。
到城郊北战大营视察军队的宇文堂听见暗影传来的消息,剑眉微蹙,随即狠心道:“由她去。”
两日两夜想不明白,那就三天三夜、四天四夜……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他对他的小肉球有信心。
如此,也不枉他那日刻意迟上片刻才赶到。
“阿妃,不要令孤失望。”他凝视着远处的皇城,自言自语。
如今大周全局看似尽数掌控于他手中,可他终究只是帝王而不是神,无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阻绝掉每一次的明枪暗箭。
赢氏势力蠢蠢欲动,且当今天下南北朝正维持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状态中,脆弱如卵的南朝诸国且不去说,北朝的齐、魏、燕三国的君主俱是当世霸王,他们四国互敬却也互防,既有着相同的野心,却也同样小心。
再加上北夷、东蛮、西羌虎视眈眈,局势一触即乱。
宇文堂揉了揉眉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若小肉球知道,是孤撕开这富贵太平的假象,逼着她站到孤身旁来,面对这些惹人生厌的腥风血雨,她,可还会把孤当成她心中的大好人、大英雄?”
“君上?”大将军竺恒在帐外恭敬低唤。
“进。”他回过神来,俊容恢复一贯的气定神闲。
“禀君上,南方隼信已到。”竺恒是粗犷俊朗的北方男儿,英气勃勃的浓眉斜飞,送上密字隼信后,神情严肃地道:“如君上所料,南梁向魏帝借兵,且也遭拒了。”
宇文堂展开细看,嘴角微勾。“元拓是北方的狼,又怎看得上那南梁的羊?陈双病急乱投医,也不怕与虎谋皮,反把自己赔了个干净。”
“听说魏帝的皇后又怀上身孕了,料想爱妻逾命的魏帝此刻也无暇同南梁做耍乐子。”
虽说北朝四国父辈曾为相争一女,闹得兄弟恩断义绝,可那样的蠢事是不会发生在他和其他三人身上的--令人尊敬的强大劲敌远比软弱无能的朋友可靠,这点他们四人早已心照不宣。
“但近日东蛮使者频繁进出南梁王宫,看来陈双做好了两手准备。”竺恒平静地禀道。
“陈双比他的父王有骨气多了。”宇文堂微笑,眸光深沉。“传令下去,东面严密戒备,南梁那儿也该动上一动了。”
既然有人不安分,那么就教他忙上一忙,也省着成日上窜下跳的,看得人心烦。
“诺。”竺恒领命后,忽又有一丝迟疑。“君上……”
“嗯?”他微挑一眉,“说。”
“另有南梁后宫密信所报,陈双升了赵氏的位分,提为贵妃。”竺恒就事论事地道:“赵贵妃向来不得宠,赵氏一族已逐日没落,南梁王陈双此一举……颇有蹊跷。”
宇文堂负着手的颀长身形微微一顿,语气波纹不兴地淡淡道:“爱卿此意何指?”
“赵氏府中的钉子探知--”竺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毅然坚定地道:“娘娘临行前那一夜,曾被赵妃召进宫中半个时辰,密谈内容无人得知,然娘娘离去后,赵妃立刻受点侍寝。”
宇文堂那漂亮得令人心悸的俊美脸庞毫无表情,唯有凤眸深处隐有晦暗阴郁。“爱卿是暗示、提醒孤,要提防她?”
“臣下职责所在,不得不报。”竺恒心一紧,忙半跪抱拳,朗声道,“并无针对娘娘之意。”
“孤明白你的忠心。”宇文堂忽尔一笑,挥挥手命他起身。“综观全局,不错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孤夸奖你尚且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
“谢君上。”竺恒松了口气,只觉后背冷汗已湿透衣了。“孤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然孤自认有几分识人之明,她--不是那样的人。”他平静地道。
若懒吃好睡憨傻可爱的小肉球能是南梁的细作,那么,他就该剐去自己这一双火眼金睛了。
宇文堂嘴上笑意微微,眸中却不自觉掠过了一抹郁色,过往的阴影犹如一根细刺,深深戳在他心口,拔之不起,触之即痛。
小肉球,你万万莫教孤失望。
三天后,瘦了一大圈的赵妃子终于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虚弱的她辟形憔悴,步伐踉跄,布满血丝的杏眼却明亮得惊人,似是燃烧着熊熊焰光。
“来人,本宫要更衣用膳。”
“诺!”侍女们几乎喜极而泣,忙应道。
有的速速去禀报君上,有的忙准备香汤,而随时温在炉上的膳食参汤已经有人急忙忙去传了。
太好了,娘娘终于出来了,她再不唤人、再不踏出寝殿,君上已经说要把他们所有伺候的人全填进千蛇坑里了……
其实性情温善、待下又宽厚的娘娘在君上心中重要至斯,他们又有何人敢不精心伺候?
沐浴过后的赵妃子顶着一头半湿的长长青丝,娇小的身子裹在显得大上许多的华衣绣袍里,衬着那雪白得剔透的小脸,越发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倘若赵老太爷在此,必定会欢喜得泪满衣襟--自家小娇娇,终于有了那么一点风摆若柳、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模样了。
此刻的赵妃子端着参汤,却是努力大口大口吞咽着,其实并不十分明白自己喝下的参汤是什么味道、究竟好喝或不好喝,她只想要迅速恢复元气,因她得有足够的精力好好去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完美的后宫妃子。
不能再让关心她的人受伤、担心了。
“君上,我会快快长大,我会努力成为足够站在你身边,为你看顾好后背的好妃子。”她飞快地喝着汤,小手紧紧握住银箸,选着案上那些个最能养肉的菜肴塞进嘴里。
--将女,以后换阿妃守护君上,你在天有灵可能放心了?
“咳咳咳……”她吃得太急,一下子噎住了,正咳得厉害,一只温暖大掌轻轻在她背窝处拍将起来。
赵妃子一僵,低垂着的头不敢抬起,只觉眼眶灼热得生疼,隐隐有什么就要坠落。
她死命地忍住了,拚命眨去那象征着脆弱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抬起头,大大的杏眼里只余灿烂欢喜笑意。
他如何看不出她眸底那残存的泪意,心下暗暗一叹。
宇文堂胸口绞得极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犹豫不决的时候?明明这是他乐见其成的改变,他希望她一步步地成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完美
后宫之主,可是眼见着她正在努力改变,努力朝他想要的方向去做,他却又莫名地感到怅然若失……和心疼。
难道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她永远是那个天真不知人事丑恶的娇憨傻气小人儿吗?
宇文堂心情万分复杂地凝视着她,大手自有意识地微微运劲,将她一把抱起搁在了膝上,在看见她脸上闪过仓皇慌乱的那一瞬,胸口闷痛得越发厉害。
“小肉球,你这几日可好?”他的下巴轻靠着她柔软的肩窝,嗅闻着熟悉又干净甜香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吁出了一口长气,沙哑问,“你--可怪孤?”
“君上,您不要这么说,本就是阿妃不懂事,可阿妃这几天都想明白了。”她心头软成了一塌糊涂,强憋着落泪的冲动,软声低语。“阿妃会赶快长大,赶快变成一个配得起您的人。”
宇文堂闻言,心口一片乱糟糟,既是感到万分骄傲又觉异样的怜惜、疼楚,蓦然无言了。
“君上,您可以请几名熟谙宫务的积年老宫嬷教我宫礼规矩和理事之道吗?”她正色地看着他,脸蛋上满是认真与严肃。
“好。”他凝视着她,声音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还有能请先生教我,大周局势与各国地域干系吗?!”
宇文堂闻言,脑中闪现竺恒说过的那番话,心蓦地一跳,凤眸里的笑意变冷了,语气却依然温和。“学着掌管打理宫务已是不易,外朝之事本该由孤操心的,阿妃不怕辛苦?”
“不怕。”赵妃子迎视着他,杏眼里满满坚决之色。“阿妃已经不怕了。”曾经只想混吃混喝,安逸糊涂过一生,可是经过那日将女和羽林卫惨烈的牺牲后,她像是活生生赤足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她悚然惊觉到,自己不该还是那个事事都让人顶于她身前的赵妃子,她有了她想守护的人,就该学会那些如何保护自己和心爱之人的“手段”。
宇文堂深深注视了她许久,蓦地灿烂一笑。“好,孤帮你。”
孤,也会信你…一直到你值得信任的最后一刻。
自那日后,娇憨爱吃的赵妃子有了神速的改变,虽然爱吃这点着实深深刻入骨子里,纵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尤其宇文堂成日兴致勃勃的喂养,更加有推波助澜之效,可除却一日三餐夜宵加点心的时辰外,赵妃子都忙着跟最严厉的宫嬷学习规矩和宫务。
宇文堂为她安排的先生,居然是他的心腹谋士诸阖。
赵妃子一看到这个笑得好不慈祥亲切,眼神却精明睿智的老谋士,又听他说了几个战国时君臣相疑与嫔妃相妒的故事,立刻就拜倒在他老人家的文士扇下,连点心时间也给排开了,为的就是要多上一会子课。
对此,始作俑者的宇文堂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爱卿,孤的爱妃好似崇拜你多过崇拜孤啊?!”
诸阖被口水呛到,嘴角微抽。
君上,您这吃醋的口吻不要太明显好吗?
然就在赵妃子忙着蜕变的当儿,此刻的后宫却呈现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在君上大发怒火,太后遭禁咸安殿,赢太宰入宫求情未果后,整个后宫足足有大半个月安静如陵墓,再无人敢在此时冒出头来自寻死路。
可是眼看着宇文堂前朝后宫动作频频,士族贵胄朝臣们越发不安了起来,本就被父兄当作邀宠棋子的嫔妃们开始接到了家族中的请见牌子,或明或暗地频繁互通消息。
她们共同得到的一个命令便是--尽早侍寝承恩于君前,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蛊媚君上的身心,最好的是能蒙受雨露,得孕皇子。
只是宇文堂向来不近女色,这些年来想爬床的嫔妃美人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尸骨无存,手段毒辣毫不留情,所有嫔妃几乎吓破了胆。
然,还是有人信心满满的。
位于西翼的宛然殿中,当朝太傅之女的文子衿轻轻地吹干雪笺上,那一手端丽秀致簪花小楷墨字,递给一旁的侍女,沉静地道:“去,代本宫求见君上,就说本宫日前搜得半部古穆子手抄兵书,想敬献于君前,不知君上可允否?!”
“诺。”侍女恭谨地接过,从容地去了。
另一名侍女则是奉上一盏刚烹好的茶,待文子衿啜饮完后又接了下来,随即从小侍女的手中取过泛着兰花香的湿帕子,仔仔细细地帮文子衿拭起雪白的纤纤十指。
文太傅府中乃是百年诗书礼仪世家,连训练出来的侍女都是行止有度,娴雅端方,更遑论身为嫡女的文子衿了。
年方十五的文子衿在七岁那年便以一部“谈礼论”驰名京城,而后行赋写词无数,句句皆是惊艳四座,十三岁以秀女之姿进宫,虽从未侍寝,却在入宫第三天,于晋见君上一面后便获封“贤嫔”。
虽然这两年不曾再出过风头,但从无人敢小看这位贤嫔娘娘。
其实她只是在等身子骨长成再侍寝于君榻--年纪太小,生子风险太大,弄得一个不好便是血崩不止,母子俱亡。
性情清傲的文子衿看中的可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唯一凤座,又怎么可能做那等心急抢吃热豆腐的蠢事儿?就由着那些肤浅愚蠢的女人去做死、去撞得头破血流吧!
后宫里,头一个死的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人……
“娘娘,您要出手了吗?!”侍女轻声问。
“本宫是不得不出手了。”文子衿将文房四宝收起,漫声道:“现下太后吃了大闷亏,后宫人人噤若寒蝉,若是可以,本宫也不想在此时剑走偏锋。可是本宫等得,阿父和叔伯们已等不得了,更别说如今宫中多了那个南梁来的娘娘……阿皎,本宫有不好的预感,若再不出手,恐怕就迟了。”
“君上虽然始终于女色厌戒十分,但对娘娘还是另眼相看的。”侍女阿皎浅笑开口,“太傅大人是君上恩师,娘娘如同君上的师妹,又是自幼相熟的,冲着这情分,君上若是起了心念,第一个召寝的必定是您呀--”
“住口!”文子衿眸色一冷,轻斥道:“本宫和君上岂是你这婢奴拿来说嘴的?”
“阿皎该死!”侍女阿皎一凛,忙跪下,熟练地狠狠自掌了十记耳光。
文子衿淡淡地看着,平静道:“记着,后宫之中耳目众多,莫以为殿中都是我府亲信就可胡言乱语,再有下次,你就别在本宫跟前伺候了。”
“奴下知错。”阿皎背心窜过栗然寒意。
不得主子用的婢奴,自然只有个死。
片刻后,方才去送雪笺的侍女回来了,秀丽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欢喜。
“禀娘娘,君上允了,让您明日午时到碧波亭请见。”
殿内众人大喜,文子衿镇定如故,仅有淡樱色的唇瓣微微一勾,显露出她的好心情。
“知道了。”
呵,她就知道,意在纵横天下的霸主宇文堂,是绝对不会错失这部百年奇谋兵书的。
争媚斗妍不过是下九流的手段,对宇文堂这样的男人来说,如何能匡助他稳坐江山、开疆拓土,成为当世之主,得像她这样内外兼具的女子,才能够进得了他的眼中。
第七章
小麦一石,溃一宿,炊,卧之,令生黄衣。
以水一石六斗,盐三升,煮作卤,澄取八斗,着瓮中。
炊小麦投之,授令调均。覆着日中,十曰可食。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作麦酱法》
“再喝一口吧?”宇文堂舀了一匙的鸡汤送到正在专心拟奏摺的赵妃子嘴边,哄诱道。
“不喝了,太撑了。”她脸上有些苦恼之色,忍不住抬起头踩了他一眼,咕哝道:“好不容易诸闺先生说我昨儿做的那篇功课极好,要我今儿拟成正式的奏摺禀给您的,偏生您又来乱……我字都写圆了。”
可怜她拚老命练出的这一手秀气小楷啊啊啊!
见她哀怨的小脸蛋,他不由一阵忍俊不住,险险笑了出来。
“你还笑还笑!”她都快气到跺脚了。
中午他下朝后,看她明明都用过午膳了,还硬是要她陪着他再用一次膳,然后陪着陪着,他不知怎的又把大部分的菜肴喂进她嘴巴里,撑得她肚子滚圆得像球一样,现在还堵得慌。
好不容易稍微松散一些,她也兴致浓厚的要把昨日那篇“以工代赈,开荒储粮”的功课默出来写成奏摺上禀,帮忙解决近日因北夷大雪成灾,投奔至大周国境的流民问题。
可他喂完了上顿还来下顿……是有完没完哪?!
“臣妾纵然是豚,也得张嘴换口气吧?”小肉球也翻脸了。
“噗咳咳咳……”他一个没忍住。
美若谪仙狠似修罗的宇文堂毫无形象地趴在案上大笑,生生吓坏了满殿伺候的人。
内侍统领急忙把目瞪口呆的小兔崽子们全撵出殿外去,只留下两个素来服侍娘
娘的暗影侍女“随机应变”,免得君上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帝王形象全面崩坏,一怒之下灭了所有伺候的奴下。
这年头臣下奴下第一主攻的当是忠心耿耿,可千万必须副修的就是“识看眼色”这第二专长了。
赵妃子傻傻地看着他笑得肩头猛耸,一脸困惑,干脆低头继续写她的奏摺去了。
好半晌,宇文堂方止住了笑,眸中笑意仍像是管不住又要溢出般,光彩潋涟地瞅着她。
其实昨日她写的那篇早早就被诸阖上呈给他御览过了,他万万没想到成日记挂着吃喝的小肉球竟然也有此番见地,虽然仍旧是跟吃脱不了干系,其中有些措施也稍嫌青涩简陋了些,可大方向却是极其发人深省。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乘。
他当初将北夷打得七零八落,至今元气尚未恢复,本想着趁北方大雪成灾,精练多时的强兵已可派出,此战当可将大周疆土足足推进五百里以上。
可是赵妃子看到的却是北夷雪灾,流民四散,如果能将大批逃向大周的北夷平民安置收为大周子民,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即可降伏四夷,壮大大周。
他那张俊美脸庞渐渐严肃起来,看着她小心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眼神难掩复杂之情。
仁者,天下无敌。
“……做大官干大事都是上位者想要的,可百姓只想能吃碗饱饭,能够一家和乐,日日有个盼头。”赵妃子侧首偷瞄他喜怒不形于色的俊容,心下有些揣揣不安,可想到了多年前曾在南梁街头看见的那一幕人间惨况,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阿妃没什么治国之才,也不是聪慧过人的才女,如果说错了,还请君上指正,但阿妃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太平盛世之时,君王仁心当是万民之福,可值此乱世,枭雄才活得长久。”宇文堂淡然地道,“人心难测,一味论仁,只会将自己置于必败之地。阿妃,难道你忘了将女之死给你的教训吗?”
她心一震--果然,自己还是令他失望了吗?
赵妃子鼻头酸楚起来,咬住下唇,硬生生把泪意给憋了回去。
不,她并非忘了那惨烈万分的教训,也不是执意当个迂腐冬烘的东郭先生,她只是想在学会心机阳谋之后,也还能谨记本心、念存宽厚,为了那些值得被照顾的好人。
“对不起。”她抬起头来,圆脸上已然恢复了常色,只有微颤的尾音流露出一丝心情的波动。
“是阿妃想得不够周全,这份奏摺暂且容我拿回去做更改,请君上再给我一次机会,阿妃定会想出一个威德并施、刚柔并济的好条陈的!”
“孤允了。”他凝视着她,倏然笑了。
“谢君上。”她大喜若狂,伏首行了一个完美的大礼。
赵妃子欢喜太过,全然没有发觉他眸底掠过的那抹赞赏和引以为傲。
若帝王有威权,皇后有仁心,当是大周之福吧?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宠溺温暖了。
“看来,孤发掘了一枚珍贵无双的璞玉。”他低不可闻地自喃。
隔日。
初雪过后的碧波亭,已然被勤快的宫人们打理得一尘不染,四周挂上了霞影纱幕,既透亮又能遮住自湖面而来的寒气。
远远的,一身白衣胜雪的文子衿拢着件绣花狐围大氅,清雅端庄中带着袅袅婷婷之态,衬得面色如娇花,身形如烟波仙子。
前头领路的侍女手上捧着一只紫檀匣子,身旁随行侍女提着一只牡丹花状的鎏金小暖炉,后头侍行的侍女则是抱着一架古琴,被簇拥在当中的文子衿娇唇微微上扬,眸光流转如笑,宛然一幕款款动人的古画宫廷仕女图。
“哗……”坐在霞影纱幕后的赵妃子看直了眼。“真美啊!”
“没出息。”正啜饮着茶汤的宇文堂放下紫玉盏,没好气地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就这么点美色便迷住你了?还说要护着孤的背后,嗤,看来没把孤扔过去喂狼就不错了。”
“她是您的嫔妃,不是狼。”赵妃子忍不住嘟囔,“……生得真好看,而且比我瘦一圈。”
“这后宫里每个女人都比你瘦一圈。”他就事论事道。
她顿时大受打击,小圆脸鼓得更圆了,悻悻然地瞪了他一眼。
“孤就喜欢吃肉丸。”他闲闲地道,还不忘在她软嫩圆润的脸蛋上拧了一记。
“越圆越好。”
“嘶--”她疼得险些飙泪,还没抱怨就又被他温暖的手掌整个捧起,小心翼翼地揉起来。
“孤太用力了?”他低咒了一声。
她还没回答,立于亭外的内侍统领已经恭敬地低禀了一声,“禀君上,贤嫔娘娘到。”
赵妃子赶紧拍开他的手,正襟危坐。
宇文堂有些不是滋味地哼了声,“究竟孤重要还是她重要?”
“您重要,但她是客人嘛。”她一愣,没好气地道:“君上,现在拜见的那个人好像是您的爱、嫔吧?!”
她都尽力憋住没打算乱吃飞醋了,他在傲娇个什么鬼啊?
“孤讨厌脏东西。”他懒洋洋地半撑着头,“况且她也不是孤选进来的。”只不过和其他女人相较之下,文太傅这嫡女还算识相,没弄出那些神神鬼鬼的恼人手段罢了。
“做皇帝的最大。”她咕哝。
“你,好像越来越不怕孤了?”他俊美脸庞有一丝阴恻恻。
赵妃子吞了口口水,赶紧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讨好慇勤憨笑。
伫立在亭外的文子衿神色却有些难看,嘴上温婉柔和的笑容似有挂不住的迹象。
尽管霞影纱掩住了里头人影,可隐约听见君上低沉惑人的嗓音和一个女子娇俏稚嫩的聊笑声。
难道今日不是君上单独召见她?
“臣妾参见君上。”文子衿不卑不亢,嗓音清亮温柔。
“起。”他漫不精心地道,“进来吧。”
文子衿暗暗心喜,接过侍女手上那只紫檀匣子,抱着款款走进了亭内。
“这位想必是远自南梁而来的赵娘娘了,”没有宇文堂发话,文子衿自然不敢随意落座,再看见坐在英俊年轻帝王身畔的娇小丰润女子,眸光仅仅是微黯了下,随即面不改色,恭顺有礼地浅笑着行仪。“贤嫔见过赵娘娘。”
“请起。”赵妃子努力缩小腹,坐得更挺,露出自认为最雍容合宜的微笑来。
“你有半部古穆子兵书想进献给孤?”宇文堂懒得在后宫里再搞那一套迂回婉转把戏,开门见山问道。
“是。”文子衿款款跪了下来,素手捧着的紫檀匣子高高举于顶上。“请君上不吝笑纳。”
他没有接,而是慢条斯理地替赵妃子斟了一盏油茶,盯着她乖乖喝完后,才微侧过首,淡然地问,“你要什么?!”
文子衿一怔,迅速定下神来,娴静尔雅地道:“臣妾对君上并无他求,但知道君上胸怀宏图伟业之雄心,臣妾深感敬之慕之,也想尽一己微薄之力,为我大周、为君上做些什么……恰巧在机缘巧合下得获此兵书,想来也是上天佑我大周,这才令上古兵书现世,藉由臣妾之手进献给您,以助君上大业功成。”
赵妃子听得目瞪口呆。
宇文堂似笑非笑地睨了身畔的小肉球一眼,手肘轻轻顶了顶她柔软的腰肢。
--瞧瞧,这才是后宫女子拿得出手的油滑世故手段,学着点儿!
赵妃子被他顶得有些炸毛,半是心虚半是懊恼地鼓起两颊,暗暗抛去了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是是是,正学着呢!
“你当真别无他求?”宇文堂有些好笑,目光却在调转向文子衿时漠然了三分,低沉嗓音里有些微轻讽。“孤只给你一次机会。”
文子衿一窒,心下忐忑犹豫了一瞬,最后嫣然笑了。“是,臣妾为的是自己的一颗真心,并无所求。”
宇文堂凝视着她,嘴角微勾,“好,不愧是文太傅亲自调教出的名门贵女,端的是知晓进退。”
文子衿心下大喜,姿态却越发谦恭,“得蒙君上夸赞,臣妾受之有愧。”
赵妃子雪白小手把玩着茶碗,含笑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弯弯的眉目如画,娇憨轻甜可人若素,半点也没有心浮气躁之意。
诸阖先生和老宫嬷都教过,沉默与倾听,能从中获得的远比夸夸其谈要多得多了。
而足够的冷静,就能观察蛛丝马迹,识破敌人的弱点。
她察觉到君上面上虽然笑得平和愉悦,眼神却是冰冷警戒的,这位贤嫔面容姿态言谈间恭驯而完美,可依然掩饰不住她眼底异常明亮的野心。
这个,就是诸闽先生说的“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吧?
“君上,贤嫔虽然一心为公,没有半点私心,可是您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重礼呀!”赵妃子念头一转,滚圆杏眼咪咪笑了,当着众人的面,娇憨地蹭了蹭宇文堂的手臂,“贤嫔真是大好人,阿妃好生佩服呢,不如这样,您就把南梁王送给您的那颗夜明珠赏给她吧,那夜明珠呀,阿妃可就不敢讨要了。”
宇文堂被娇绵绵软嫩嫩的小肉球蹭得浑身一阵酥麻轻颤,陌生却又熟悉的灼热沸腾感登时自下腹猛然窜升而起,腰杆倏然一僵,腿间那巨大的男性瞬间硬胀发疼……
电光石火间,他无比庆幸自己正坐着,且跟前矮案高度尚足以掩饰住自己已然耸立起的,咳--
宇文堂俊美如玉的脸庞有一丝僵凝,猛然抓住惹祸小肉球的软嫩小手,以做警告。
“噢。”她疼得睁着无辜杏眼瞅着他。
他心一软,略松开了手,改转为十指交扣,牢牢地将小嫩手握在掌心里,嗓音微哑地道:“别动,别闹。”
文子衿虽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可看也看明白了眼前这两人根本是大剌剌地在众人面前耳鬓厮磨起来了,心口狠狠一堵。
“既是娘娘您看中的,臣妾又哪里敢轻易夺您所好呢?”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得越发温婉美丽。“不如这样吧,三日后乃是我大周的暖寒节,宫中将广开盛宴,集邀百官和诰命夫人入宫同喜,届时还请君上以此夜明珠做彩头,由赵娘娘和臣妾各展一样才艺,让众臣做评,胜者得夜明珠,败者自当臣服……君上和赵娘娘以为如何呢?”
宇文堂神色微凝,冷冷地看着那笑意盈盈的清傲女子,胸口升起一股深深的厌恶浊气。
这些后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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