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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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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客人的口,也没必要增加这么多禁军。”

“你的意思是?”清笛的心都提起来。

“张煜琪定然是暗自要小史在霸州城内戒严,搜查你我。而既然此事是由小史负责,那么整个城中除了皇宫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可以避过搜查。”

清笛心中一定,“史公子家!”

“没错。”玄宸笑开,轻轻拍了拍清笛手背。

既然史朗盛负责这次搜查行动,那么他手下的人怎么会到他府上去搜查?

轿子到了兵马司北胡同便停下,不敢再向内走。玄宸拉着清笛的手出来,一同隐没在巷陌深处。

“方才在院子里见你寻找暗门的时候极为轻巧,这回倒还要你用心。“玄宸站在青黑色的院墙勾勒出的一道道巷子里,含笑对清笛,“咱们不能走史家的正门、侧门和角门。但凡有人把守的门,咱们都走不得。但是中原的习惯便是如此,但凡有些家业的,设计宅院的时候必定都留有暗门,以备不时之需。”

“史家也是一样。怜儿,这回我的性命便都在你掌心儿。”玄宸的话虽然重,可是面上却只漾着笑意,让清笛只觉心中温暖,并不紧张。

306、破纸窗间(第三更)

阳光已起,照下大地来,却还是被兵马司北胡同的重重高墙给切割开,照不进重重巷陌。

大地上白雪清辉,青砖的院墙宛如水墨挥就,只觉这人间大地都是黑白二色,共同顶着一轮艳艳朝阳。

清笛的心也仿佛被阳光照暖,暂时推开心中的担忧。

这世上的万事,总没有一桩是简单的。担忧只能让自己心中沉重,倒不如索性都推到一边去,只专心做好眼前的事。

一桩一桩做好眼前的,那么前后的完满连接在一起,说不定复杂的大事便也这般一环一环得意迎刃而解。

“倘若我找不见,因此延误了时机,被北周禁军发现了踪迹,而让你丧了性命……”

清笛转头俏丽回眸,“你可,怨我?”

玄宸笑意暖融。

他看见怜儿面上的笑了——从方才的愁眉不展,这一刻却重又笑靥如花。他知道他的怜儿又已经成功地打开了她自己的心结。

不知道她自己是否知晓,她最美的时候恰如此时。越是在危险里,越是在困窘里,她的笑越发熠熠华彩,美艳不可方物。

明明是那么柔软的人儿呢,可是怎么会有如此坚硬如镔铁一般的意志?

于是当年她让他给她臀上刺花儿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杏花,毕竟杏花宛如他们的初恋;可是终究满眼看见的都是雪莲——那雪中盛开的花,同样冰肌玉骨,越是在严寒冰雪里越是能傲霜独放。

梅花不过是在人间雪色中盛开,可是雪莲却是傲世欺霜,身在凡尘之外、天山之巅!

“便是死了,能这样握着你的手,我还有何憾?”他笑,碧瞳如蓝。

地上的雪气与天上的阳光,融合在一起冲向清笛来。清笛用力吸了吸鼻子,转头笑开,“我情知你会这样答。可是,我还是故意要多问一次。”

“呵呵……”玄宸傻笑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捏紧了清笛的指尖儿。

只为她展颜一笑,他便什么神思都飞到九天云外去,再也找不回来。

清笛含笑走向巷子里去,却不动手敲墙壁。

玄宸终究是在草原长大,行止都在毡帐里,对于中原宅邸的设计不甚了解,便只能跟个好奇的孩子似的跟着清笛,轻声问,“不是该敲敲墙壁,听里面的空音?”

清笛回头瞪他一眼,“看,连你个契丹的小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了,那这天下还有几人不明白这个关窍的?既然都被人识破了的,设计者如何还不更改了?如果还继续这样做下去,何必还有什么暗门,该是大敞四开才是了。”

玄宸笑开,抿住嘴唇。他永远说不过她,他早认命了。此时与她斗嘴,不过想看她眼睛里的亮晶晶,与言谈之间的黠光流转。

这样的她,生动而璀璨,正是他最爱慕的模样。再不是故作疏离,再不是独自藏着心事。

每每一想到她万事都自己扛着的模样,他的心都被揉碎了一般地疼。

清笛说笑归说笑,依旧小心一条砖缝一条砖缝地去找。暗门自然做足了掩饰的工夫,可是毕竟暗门是需要开合的,砖头之间总归留着缝隙。只是设计精巧的人,定然将那道缝隙也浅浅以泥浆勾勒过,让人看上去看不出来。

中原富贵人家垒墙都是有讲究的,墙砖之间涂抹的泥浆不仅仅是泥浆,还要掺入糯米浆,以加固墙体,让它千秋万代地流传给子孙去。霸州地处北方,糯米则由江南来,所以可想而知这样垒起的房子所费该有多么巨大。

可是如果有暗门,那道缝隙上涂抹的泥浆便必然不会掺有糯米浆,否则那就真的万年牢、打不开了。

清笛以手指沾了雪,一条条的墙缝抹过。若有糯米浆的,尽管经历了时光,也难免会有黏腻感;只要那能随着雪水蘸下普通的泥浆来,而没有黏腻感觉的,自然就是那条门缝!

功夫不负有心人,清笛小心地以指尖儿在墙缝之间游走,终于停在一个地方。她回头,望向玄宸微笑。青天乌瓦、白雪红日,这一刻全都褪色成为她的背景。

“找见了?”玄宸挑眉,走上来握住她的手。清笛的手因为一直粘着雪,这会儿手指头尖儿早已冻得通红。玄宸连忙将她的指尖儿凑到自己唇边来,呵着热气给她焐着。

“若是用足了心,这世上焉有找不见的东西?”都说人的指尖儿别看细小,实则感受最为细密。甚至指尖儿直接连着心,但凡指尖儿感受到的,都会终究径直入了心底去。便如她此时染满了指尖儿的暖意。

玄宸握紧清笛的手,谨慎回头,朝巷子两头望望,这才将清笛护到身后去,发力去推拉那暗门。出乎玄宸的预料,原以为会沉重不堪的暗门,竟然轻巧便被拉开,他之前发出的力气倒是白费了,还险些闪了腰。

清笛笑得捂住菱唇,“笨蛋!既然是暗门,不光要隐形,更是要噤声,否则哪里还是暗门了?那些门枢的设计定然都是极其精巧,即便老弱妇孺也能推得开的,不然还有什么用?”

玄宸面上一红,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便都怪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笨得什么都想不到。”

“ 哼!”清笛故意皱了鼻子,“那是不是说,为了成就六皇子的天纵英才,这般只会拖后腿的我,倒是应该远远离开你的身旁?”

原本是玩笑,说到最后,终究还是融入了感伤。

307、路转溪桥(更1)

入得史家暗门来,就是一处幽静的跨院。外头隔着一带水,与史家其他部分间隔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候在院子里,见玄宸和清笛来了,急忙迎上来,“小的给六爷见礼。公子命小的在此等候已经多时。公子本人还在怜香院监督盘查,一时脱不开身,还望六爷见谅。”

“我明白。”玄宸简洁答,“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进了屋子,管家奉茶已毕,反身退出。清笛这才急着问,“你这回竟是怎么安排的,总归可以对我说了吧?”

玄宸望着清笛,展颜一笑,“知道我当初为何立了张昌兴?实则大宋的朝臣,想要单独与我媾和的不止张昌兴一个人,我又怎地会选择了他?”

“嘁。”清笛闻言背过身去,“还不是因为你与张昌兴早有来往?”

当年玄宸构陷了袁将军,便是与张昌兴合谋。

玄宸明白此言又触痛了清笛,急忙伸手握住她指尖。许多事一直哑忍不说,实则也就是为了避免再惹怜儿伤心。

“我选他,不光是因为他一直与我合作;更因为他只有张煜琪这么一个好儿子。”玄宸徐徐吐出谜底。

“什么?”清笛闻言猛地转身,“你这说的是什么?难道你立张昌兴,不是因为他本人,反倒是因为他儿子?”

“为何不是?家国相继,国祚自然要看子嗣延续。就因为张昌兴有张煜琪这么个儿子,我才笃定了要选张昌兴。”玄宸傲然挑眉。

“从大唐安史之乱到五代十国,再到现在的契丹、大宋、吐蕃、大理等数国并立,其间出现过大大小小的无数小朝廷。多少个朝廷的国祚不过几十年,一代便终了。北周在我计划中,便也只有一代,张昌兴死了,北周自然也就亡了。”

玄宸笑,“你总不会以为,张昌兴嘶吼,我会容得张煜琪这个人登上皇位吧?他当年在街市上对我的所为,我可还没忘。”

“更何况,就算抛下私人恩怨,就算我让他登位,他又焉能坐得住?”

清笛愣住,“你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北周是你建立起来,你又怎地会让它只有一代便亡?”

玄宸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清笛抱过来,“当年的事情我本不愿再提,只免你担心。当年霸州城破,我算计好了一切,却没计算到你的反应——怜儿,当日我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会在关键时刻登上于清风的城墙,更没想到你会不顾生死地跳下……”

清笛垂下头去,“直说当日,你安排了什么吧。当日的事,今天想起来虽然还会疼,可是我已经能够平静面对。人总归不能永远活在旧时。”

玄宸长出口气,不由得问,“如此说来,可是你已经原谅了我当日的错?”

“我只要你,不要再让霸州的百姓遭遇那晚的灾厄。以今日之功来弥补当日之错。”清笛正色,“继续说你当日的计划。”

玄宸笑开,“好,我全说——我始终明白,契丹的皇位不会平平安安属于我,实则我也并不想要那个皇位。可是我若不做皇帝,那么一旦二哥登位,我便在契丹没有立足之地。逃离契丹么?我从十岁开始辅政,帮父皇出了许多主意,四处征伐,所以契丹之外的各国也必然不会容我活着。天下之大,其实并无我立锥之地。”

清笛心底狠狠一疼,反握住他的手。

“我遇见你之前的计划,只是要攻下霸州,以这件功劳来为我娘赢得追封;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却忽然觉得,这天下之间,我终于找见了一个我想停留下来的地方——那就是霸州。我想跟你一起呆在霸州,从此抛却了天下万事。”

“所以我开始暗中计划扶持张昌兴。张昌兴此人虽然奸诈,但是他身为大宋阁老多年,极懂得定国安邦之道;况且他是汉人,由他为帝,霸州百姓便也不会过多反抗。而等他死后,霸州与整个北周便自然重又回到我的手中……”

玄宸垂眸望清笛,“怜儿,你可明白我的心了?我是想将霸州与北周作为你我的家园。既然天下各国都不会容我,那我便自己创造一个国家,给自己赢得一块立锥之地。”

清笛定定怔住。的确不曾想到,的确没想过,原来他立张昌兴、建立北周,竟然是为了她……

“我只按着自己的心思行事,一切全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玄宸黯然垂下眼帘去,“我却忘了你的感受。怜儿,当我看见你高高站在城楼上,鹅羽长衣在夜风硝烟里猎猎飘飞,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想给我们一个家,却没有问过你是否喜欢这样;我更忘了我的计划里注定要伤害到霸州的百姓,我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家,却毁了那么多人的家园。”

清笛强忍着,泪水还是无声滑下。

“怜儿,别人都说我是天纵少年,心思缜密无人能及;可是那晚我却明白,我的考虑实则有多么的不周全。岳父当年便是以死捍卫霸州城,他死的那天还在警告手下所有兵将,不许因为他的死而动摇军心,要众将士誓死保卫霸州城……”

“作为袁将军女儿的你,又怎么可能不继承岳父的遗志?所以你定然会为了保卫霸州城,保卫霸州百姓而放弃你自己……我真蠢,竟然想为我们两人找个家,却要毁了袁将军的遗言……”

“我那时候真的是太急了,太想将一切鼎定,便从此与你在一起,再不分开。可是心急必有失,上天便在那晚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表面上看起来,我的计谋得以实施,霸州终于成为我囊中之物;可是上天却毫不留情地拿走了我这计划背后真正想要的一切……”

308、栖鸦归后(更2)

清笛转过泪眼,“我们从契丹来霸州,一路上也听说,张昌兴的年纪大了;这几年当了皇帝之后又不知节制,后宫中蓄纳了诸多新妃,所以他的命数恐怕……”

“怜儿你说的对,张昌兴的命数尽了,北周的气数也尽了。”玄宸伸手为清笛擦去泪花,“所以我带着你回来了。”

清笛微微一震,“你的意思是,难道你已经订好了计划,便要在此时夺取了北周?”

玄宸轻轻叹了口气,“不然,当年我又何必劝降了于清风,并且让他留在霸州?于清风此人,虽然我与他没什么私交,但是多年来我辅助父皇想要攻下霸州,而他誓死捍卫霸州,我们实则早在战场上脑力交锋过数次。”

“他的性子我便已经猜透,他能活下来、能在北周苟且偷生,势必为的还是将从他手上失去的霸州重还大宋。只要他还存着这个心,他与张煜琪的矛盾便不可调和。”

“张昌兴身子骨还好的时候,还能从中两相弹压;一旦张昌兴病重,张煜琪掌权,那么于清风就必然要反了!”玄宸轻轻转头,望窗外雪映红日,“所以你我都不必费太大的气力,只需这般静观虎斗,让于清风替咱们除掉了张煜琪。张昌兴又再无子嗣,那么北周的皇权自然又回我手中。”

“雪……”清笛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是……?”

“是。”玄宸郑重点头,“我的意思是,我们从此再不回契丹去了。我们就留在霸州,留在你最熟悉的地方,共同治理我们的家国。”

“我在契丹已经迎娶了月牙儿,我又怎么可能还让你留在契丹草原,对此黯然神伤:而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新年元日祭天大典那天,父皇就极有可能要立我为太子,或者直接将皇位禅让于我——一旦这件事成真,契丹怕又是一场大乱!”

“就算萧家的心能够倾向于我,可是二哥又岂能善罢甘休?皇后有她自己的斡鲁朵,斡鲁朵内禁军数万;二哥还有他自己的头下军州,军民加起来也是数万……一旦我们两方动起手来,那将是契丹的一场大难!”

“东边的女真、西边的回鹘与西夏、北边的室韦早就虎视眈眈。一旦契丹内乱,他们定会趁机出兵。”玄宸轻轻垂了眼帘,“无论为国还是为家,我都打算不再回去了。”

清笛身子颤抖得不能自持——玄宸给了她一个真真美好的构想。

他与她就此不再回去了,便不用再管契丹发生何事;而她便也可以就此忘了月牙儿已经是玄宸妻子的身份……多么美好,只要肯自私一点,一切都已经在面前向她招手。

“怎么不说话?”玄宸扳过清笛面颊来,“你又在想什么?”

清笛微笑,“我在想,一个人。”

“你在想一个人?”

清笛点头,“是哦。我在想皇上……我在想,皇上他为什么轻易就答允了让我南归霸州,又为何明明知道会惹起非议,也要让你护送着我同来。”

“不光是非议,皇上更要面对着月牙儿和萧家的质疑。毕竟此时月牙儿已经是你的妻子,萧家已经归心于你,可是皇上还要冒险让你陪我同来——绝不是皇上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危……”

“怜儿!”玄宸也微微轻颤,“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清笛闭上眼睛,心中已是狂潮澎湃,“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思虽然缜密,连我都能瞒过;可是你却没能瞒过你的父亲……他知道了你的心思,所以他宁肯独自将所有的压力都背过去,不顾一切地让你我一同南来霸州!”

“我们是来了,我们此时是得了暂时的安稳;可是契丹草原上,你的父亲却要独自面对整个朝堂的指责和非议!”

清笛的眼前,总是出现那位老人家独自走出毡帐时,原本还在盛年的男子,背部却已经佝偻的身影……那天外头的斜阳寂寞地洒满了他的肩头,让人看见的不是一位曾经叱诧风云的草原帝王,而只是一个寂寞而又孤单的老人。

“还有,我当初有了你我的孩子,就算瞒得过天下,却瞒不过皇上。可是皇上一句都没有问过,直接对外说这就是他的孩子,从而堵住了悠悠众口……原本我还以为皇上只是为了用这个孩子来拉远你我的身份,从而为你迎娶月牙儿铺路;可是此时我却明白,他的心里也许也有其他的打算,但是他最直接的想法还是为了保住你!”

“还有这一回……我们从雪山里回来,就算你还能在月牙儿面前继续装作失忆,但是即便真相可以逃避,你又怎么能逃避得了与月牙儿洞房?你们既然已经拜过了天地,那么就必须要圆房。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亲自下旨让你陪我南来,这样一来便让你再度逃过了与月牙儿的尴尬……”

清笛揪紧玄宸的衣袖,落下泪来,“从前我非常恨你的父亲,因为他是契丹的皇帝,因为他一次次下令契丹骑兵南下攻掠。可是现在,我只看见了一个父亲的心。宁愿独自与整个国家和朝堂对抗,也要保护自己心爱儿子的那份爱……所以雪,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就这么留在霸州,我不能独自占有你。”

“我要你保住霸州,别让霸州百姓再因为四方的角力而受到伤害;

同时我也要你,办完霸州的事情后,重新回到契丹去,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去。让他一个老人家独自来扛起契丹整个国家的责任,实在是太累太难了。上天既然让你成为他的儿子,既然又生就你天纵之才,那便是注定了要让你帮助他,要让你接下他肩上的担子。”

“雪,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爹娘膝下尽孝,我不希望你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却放弃了对你的父亲尽孝。”

309、风定落花(更3)

越近年底,霸州的酷寒越难忍耐。尤其是身披铁甲的士兵们,身上的铁叶子和手里的铁兵器,便仿佛也被寒风给冻住了一般,非但不能帮人丝毫抵御酷寒,反倒将人身上那点子仅存的温热都给带走了。

这样的冬夜里,难得走来一个茶娘。手中提着火炉和茶壶,一路穿过夜色而来,便也带来一街的茶香。若能在这样苦寒的晚上,凑在茶娘的火炉边上,滚烫地喝上一碗又香又热的茶,那可真是一场莫大的享受。

如果恰巧那茶娘还是个面目可人儿的,能够跟她说两句话,听听温软的嗓音,那么他们这帮当兵的真不啻是受到上天的厚爱了。

“军爷,今夜苦寒,不如让奴家伺候各位军爷喝上一碗茶?”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兵营前几个哨兵脑子里正在琢磨着是否要喝茶呢,那茶娘就自己拎着茶壶走上来了招徕生意了。

今晚苦寒,生意也的确难做。能够拎着茶壶和茶炉满大街行走的茶娘,必定是最为贫穷的小商贩,她没钱在街市上支起个摊子来,所以只能这样走街串户。今晚这样冷,路上都没有了人,沿街的人家都早早地关严了门窗,她的茶又能卖给谁去?

可是如果今天的茶没有卖够了数量,她一家老小明日的吃食又在哪里?天下偌大,总有为难。也正因此,那茶娘才会仗着胆子来兵营兜售吧?

当兵的都是苦出身,几个哨兵看见茶娘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女人。也许是娘子,也许是母亲与姐妹。这样苦哈哈的夜里,她们是不是也正在为着生计而为难?

几个哨兵彼此望了一眼,终于有个胆子大的点了头,“茶娘子,你且进来。外头风大,你到屋子里点茶给我们喝。”

“哎!”茶娘子忙不迭应答了一声,满脸感激地提着茶壶进了兵营大门去。

兵营从来防备严格,今晚倒是难得能让她进来。

当兵的人,总有一股敏锐的直觉。就仿佛草原上的狼,即便睡熟了也能转动耳朵听着草原上四面八方的动静。今夜这样苦寒,士兵们却都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可是等了许久,也并不见什么动静。听说来了个茶娘,点茶的功夫一级棒,更会与人说话,还能轻声唱两首曲子,极是暖心。于是便也有兵营内的人传出话来,请茶娘再入内去,给兵营内的士兵们多点几碗茶汤喝,以驱寒冷。

一来二去,茶娘便到了兵营中心去。围着火炉,一众士兵将茶娘围在当间儿,看她点茶,听她唱曲儿。

茶娘忙碌累了,已经不知是用光了第几壶热水了。用茶炉再烧水的间歇,茶娘徐徐跟身边的士兵闲聊,“不知是不是奴家眼拙,总觉着兵爷们的气度与其他的兵营不同。坦白说,这样黑的夜下,纵然手里的茶汤还没卖完,奴家也不敢孤身入了旁的兵营去。可是唯有这里,让奴家丝毫不怕。”

“奴家心里就是有奇怪的笃定,就知道军爷们没一个安了坏心眼子,会伤害奴家的。”茶娘含笑,“请恕奴家问一句不该问的:军爷们可是当年袁大将军的麾下?”

这样苦寒的夜里,这么一位普通的茶娘子,大家便也都放松了警惕。有个士兵就笑,“娘子眼力不错,还能分得清我们。娘子说的是,袁将军在世时,治军最是严厉。将军日日训导我们,来自百姓,便要爱惜百姓,决不可伤百姓一分一毫,爱百姓如父母亲人。”

“娘子便放宽心吧,别看我们满营盘的汉子,绝不会有人对娘子有半分不敬之心。娘子于寒夜给我们送来这样温暖的茶香,我们满心下只有感激。”

听士兵说完,茶娘子眼眸一转,已是染了水光,“袁将军已是离世这么多年,难为军爷们还能记得袁将军当日钧令。”

“娘子有所不知。”几个年轻的士兵都笑,“看我们的年纪,哪里是赶上过袁将军在世的日子?我们入这座兵营的时候,袁将军早已不在,我们是跟着于大人的。只是虽然袁将军不在了,但是咱们这座兵营里却将袁将军的训教一代一代传下来。老兵带着新兵,咱们心里依旧还都是袁将军的麾下。”

“哎,茶娘子,你怎么落泪了?可是我们言语上有什么冒犯?”说话的士兵清晰看见灯光里,茶娘子眼睛里落下两颗泪珠来。

“谢谢各位军爷还记着袁将军的话。谢谢大家没有如同旁人一样,只将袁将军当做逆贼唾弃,反而还能够一代一代将他当年说过的话流传下来……”茶娘子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众人都是愣住,“军旅有军旅的规矩,我们是袁将军的麾下,不论袁将军是否还在世,更不管外人如何来看袁将军,甚至不管现在带着我们的将领是谁——我们心中最认的,依旧还是袁将军。”

“这原本是我们当兵之人的本分,娘子怎地会对我们言谢,又怎么会这样哭泣?”

茶娘子深深吸气,站起身来,“因为,我便是袁将军的女儿,袁氏怜儿!”

“什么!”一众士兵全都惊讶起身。他们自然知道袁将军遗留在世间尚有一女,只是她已经被大宋朝廷没入青楼,再不知下落。哪里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现

在眼前?

便有士兵急忙向内通禀。普通士兵没几个见过当年的怜儿,可是他们的将官,许多当年跟随袁将军身边的参将、副将却是都见过怜儿的。他们定然知道眼前的茶娘子是真是假。

310、暮天闻角(更4,月票加更)

怜儿来了兵营的消息,被层层上递,最终汇入兵营主将、骠骑将军郑若河帐中。郑若河当年是跟随在袁将军身边的参将,听说竟然来了怜儿,郑若河惊得亲出帐门迎视。

兵营里灯火通明,却因风大,将灯火扯拽得纷纷摇曳。帐篷边儿的旗子更是被风扯得呼啦啦发出乱声。

这样一片光影摇曳里,郑若河凝眸望着眼前那女子隐在风帽里的容颜。

当年见怜儿,怜儿还只是个几岁大的小丫头。日日跟在袁将军屁股后头转,每当袁将军与他们一同在营盘里喝酒,那小丫头总是想方设法凑过来,想也尝一口袁将军的酒。将军就总是笑着排开她的手,斥她女孩儿家不许偷酒喝,尤其军营里的酒皆是烈酒,女孩儿家如何承受得住。

怜儿便会如同小猫儿似的吐出小舌头来,手却仍旧伸向那酒碗去,丝毫也不怕将军虎威。将军没辙,只能每回都无奈笑着,伸出筷子尖儿去蘸了酒递进小丫头的嘴里去。小丫头便会满足得眯起眼睛来。有时候遇着格外烈的酒,还会被激得咳嗽起来,小脸儿憋得通红。惹得满帐的将军们扬声大笑。

小丫头这会儿才会恢复女孩儿家的娇羞,红着脸一跺脚跑出帐篷去,惹得大家又是连声大笑。

而每一回这样,将军总会在大笑之后落寞下来。大家都明白,将军这是遗憾呢。若那小丫头生为男儿身,那将军定然衣钵有继;可惜她是个女孩儿,无法承继将军的意志,不能接下这支精锐的袁家军来,不能在将来代替将军镇守大宋边关,卫国卫民。

后来袁将军坏事,这小丫头就也不知沦落到哪里去了。身为将军的手下,他们也曾想过替袁将军护卫下这唯一的血脉来,却可惜——身为将官,如何能与朝廷的政令对抗!

多年心结已是搅扰得郑若河良心难安。多少回午夜梦回,总会再见当年将军带着怜儿饮酒的场景。郑若河明白,如果说袁将军在天有灵,他最惦念、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女儿……郑若河也想过,解甲归田的那一日,他必得寻遍天下,也要替将军找到怜儿,护卫在他身边。否则,他便无颜于百年之后去见袁将军。

可是毕竟隔了这么些年,当年那个小丫头与眼前这个妙龄女子总归差距太大。郑若河用力细看了数眼,却依旧不敢认。

可是那厢,怜儿却已经哭出声来,“郑叔叔,难道不记得侄女了么?”

风帽闪下,露出女子姣好的容颜。郑若河心中便是一颤——眼前的女子相貌七成肖似嫂夫人,而她眉宇之间的坚毅则像极了将军啊!

怜儿哭着行礼,“侄女当年刚刚学骑马,有一回从马上掉下来,险些被受惊的马给踏死——是郑叔叔不顾自己安危,飞身过来扑救,这才将侄女从马蹄之下救起。郑叔叔难道都忘记了么?”

郑若河的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这多年在沙场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他从未流过眼泪;那年霸州城陷落,百姓指责他们当兵的不能保家卫国的时候,他红了眼睛,却还是没哭——可是这一刻,铮铮铁骨的将军,面对怜儿提及的旧事,已是控制不住眼泪……

“怜儿,你真的是郑叔叔的怜儿啊!”郑若河急忙奔上前去,一把扯住了怜儿的手肘,“怜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郑若河流泪也跪倒下来,仰头望天,“将军,末将终于找到怜儿了,终于……”

手下士兵们纷纷默契互望,各将官谨慎命令手下士兵,“今晚之事,倘若有人敢泄露半点出去,便是背叛兵营,必军法从事!”

郑若河将怜儿迎入帐中,简短寒暄,怜儿便直入主题,“……郑叔叔,侄女这几年隐忍着不来见众位叔叔,实则也是怕给大家带来麻烦。今晚之所以不顾一切前来,不敢只为一己私事,实是要为霸州百姓请命!”

怜儿说着,再度拜倒。

“怜儿,有话起来说。究竟发生何事,要怜儿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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